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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离开白兮山时曾和他说过的话。

“勒九玄，你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

“和你，一起老下去。”

此刻想起，仍如初时那般感动，甚至还要强烈。

身未佝，眉未白，怎可弃你而去。

“你居然还在这里。”那略含一丝惊讶的声音从洞口缓缓传出，打断我们。

我和勒九玄同时望去，只见洞口正站着身披雪貂的龙王，清颧的脸颊有几分凝色。

“求龙王借一滴血给九玄。”勒九玄眉间那丝疲色倏地消失，眸光熠熠，我凝眉朝他望去，手习惯性的捂住胸口，却不知是因它犯疼还是过度紧张。

良久，龙王返身回洞，淡淡的说了一句：“将她抱进来。”

“谢谢龙王。”勒九玄朝他深深一拜，在抬头时我看到他额心已红肿不堪，依有血丝。可是他却丝毫未曾察觉，眸中尽是狂喜，我看到他在起身的那刻身子踉跄着倒下，陷下去的雪地上有两团殷红色的印子，我的手，蓦地在袖中握紧。

“婴婴……”他笑着朝我走来，膝盖处是两团浓的化不开的血迹，随着他的走动，都会溢出血，就像，就像刀顺着我的颈脖处划下。

“九玄。”他将我抱起的那刻身子震了震，倒抽了口气，尽管声音很轻我还是听到了，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我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无声落泪。感受到他抱着我一步一步朝洞口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那抱住我的手臂便收紧了些。

我知道，他在疼。

膝盖长期跪在冰天雪地，已僵了……

短短几米的距离他却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走到，而我早已泪流满面，感受到肆虐的风雪骤停这才颤了颤，小心抬起头，那刻，我看到的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颊，有光至他身后照入，朦朦白光晕开，渡上光，使得脸看上去更加俊美消瘦，而双眸，深若古潭。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心竟疼的不可自拔。

随后，龙王叫他将我抱到床上放下，勒九玄将我放下的那刻动作极轻极柔。

“磨蹭什么，还不快些？”龙王不耐的再他身后催促，我急忙朝勒九玄望去，却见他神色一片淡然自若。那句轻的几乎听不见得声音从口中飘出。

“他太久没有躺下，会疼。”

“……”龙王听了他的话眉微皱，不再说话。

心暖暖的，我难得好心情的冲勒九玄吐舌头做怪脸，可躺平的那刻各处酸涨之意在身体袭开，我那种感沉就像是要将一个冻得僵硬的身体每个部位都松软下，勒九玄细心的为我按摩着，不断柔声询问我如何。

弄好一切后一直站在身边沉默的龙王这才走进，他刚坐下便叫勒九玄离开，勒九玄起初不肯，两人倔着谁也不肯离开，最后还是我开口他才犹豫着离开，龙王见他走后气得直哼哼。

“看我不把你的桃花事告诉她。”

我微笑望他，轻声提醒道：“现在可以了吗？”

龙王听了我的话满是尴尬，干咳几声疑惑着问：“难道你不想听他过往的风流韵事？”

我摇头。

“真的不想？”龙王再三重复，我仍是微笑摇头。“罢罢罢，不想听我就不讲了。”

半个时辰后，我从梦中醒来，只觉得身体较之以前有劲多了，且胸口抑郁之气亦散开，整个人充满精力充沛。只是手脚仍是软软无力，龙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朝我看来，笑了笑。

“他以前为了一个魔教女子将我心脏挖走。”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我有些迷惑。

龙王余光暼向身后正朝里走的那个影，笑的不怀好意：“既然我治不了他，就只有你去治他。”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还在气刚刚和勒九玄争论出去一事，所以告诉我这事是为了让我去问勒九玄，想到这不由觉得他很可爱，勒九玄看到我眸中寒霜融开，化为暖雾，小心翼翼的将我抱起便向他道谢。

“谢谢你，龙王。”

“呵，谢的太早了。”龙王摆手笑笑，朝我们送到洞口，洞外，雪停，一眼望不尽头的苍白。

我和勒九玄骑上空雪后朝他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他人影这才回过头，感受到环在我腰间的手，心里一片安宁，我往他怀里蹭了蹭，温暖的感觉。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南海。”勒九玄将我抱紧了些，整个胸膛都紧贴着我后背，源源不断的输入温暖。削瘦的下巴亦搁在我肩膀，偶尔摩擦过我脸颊，细短的胡渣磨得我皮肤又麻又痒，我笑着偏开脸他却故意低头贴近我脸颊，闷笑出声。

“痒不痒？”

“哈哈，好痒，你长胡子了……”我笑着伸手推开他的脸，心中阴霾亦散了。

勒九玄见我笑，乌黑的眸霎时绽放如烟火般的璀璨光芒，手指捏住我下巴固定住，迫使我面对他，细看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长了胡渣，非但不邋遢反而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沉稳，俊魅。这样近距离的贴近他，心如鹿撞。

“勒九玄，你长胡子了。”我伸手戳着他下巴，那细短的渣渣覆在手指格外好玩。

“还不是为了娘子你，相公发都快白了。”他咬住我手指，笑的不羁。

脸突地涨红，我想将手指拉回无奈他咬得更紧，舌头更是坏坏的舔着我指尖，湿粘之物带来一阵燥热感，我羞得侧过脸颊：“你哪有白发，明明是个光头。”

“呵呵，自然是相公将发都递去，若是娘子看了，岂不伤心。”他低笑，声音醇厚中透着几分沙哑，迷惑人心。

我立刻回头对上他笑意融融的黑眸，哼哼着：“勒九玄，你又给我贫嘴！”说完伸手揪了揪他耳朵凑近咬牙道：“说！你是不是常对女人说这些？！”

“娘子，你生气的样子好娇媚。”他嗅了嗅我的脸，发出一声喟叹。

“别转移话题！快说！你和那个魔教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来，让相公告诉你……”他低笑着将唇贴近我耳朵讲着，富有磁性的声音加之不时因笑喷洒出的热气，激得耳朵一颤一颤，红透了。起着茧的指腹在我下巴若有似无的抚摸着，酥麻酥麻的感觉像电般袭向身体每个角落。

“所以，她是娆光？！”我惊讶道，睁大了眸子看他，我猜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傻，不则他怎么会笑呢，而且还是那种忍俊不禁的的笑。

“说了这么多别人的事，现在是不是要说说我们俩的事？”他眸光开始炙热。

“我们俩有什么事？”

“我好久没吻过你了……”某人已危险的向我凑近。

“是吗？”我正掰着手指算，唇已被他吻住，先是轻柔辗转，到后面便是火热缠绵的吻，唇齿间温度的能将冰融化。

“呼吸。”吻了好久他忽抬起头，黑眸一片迷雾，我仰头喘息着，只觉得脸红得快烧着了，唇角似有津液流下，他像只猫般伸舌在上舔着，舔着舔着又允住我唇，加深了吻。最可恶的是瘦还固定住我脑袋令我动弹不得，除了回应，我什么也做不了。

天地苍茫，万物雪白。

我的心却像被云雾遮住的太阳，一片炙热。

离开雪山后我俩又行了数十里，一路有说有笑，根本就忘了我身中毒咒之事，到了第八天的时候我才想起，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他说去南海，我问他去南海做什么，他便跟我讲过去的事，一千年前南海有只名曰“朱雀”的兽，因祸害苍生，被他诛杀。听到这我渐渐不安，又是一名死在他手下的神，似是明白我的担忧，勒九玄笑着安慰我不会有事，但眉心却蹙得更深，又过几日，我们终于抵达——南海。




《任是无情也动人》第三章　南海之途　



南海，广袤无边。

深蓝色的海水起伏汹涌，拍溅出蓝色浪花，直逼眼前。

天边流云浮过，倒映在上，犹如海天相连。

勒九玄牵着空雪走上前，风灌入他白衣的衣袍间，翻滚着，我看到他深沉如墨的眸中一片凝重，静立着，俊朗似月。

“勒九玄……”担忧下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他。

勒九玄深望了我一眼，没有回应，转尔又朝起伏的海洋望去，喊出声：“朱雀，九玄有事相求。”清亮有力的声音在海边激起回声，阵阵随波袭来，诡异异常。

朱雀不是死了么？怎还活着？我心里满是疑惑。

正在此时，翻涌的海面忽地平静下。

一时间，流云，暖阳，高山如画般清晰出现，静止如画。

我惊叹的睁大了眼睛，轻风吹过，只见丝丝涟漪向后散开，画动，景变。

“哈哈哈，朱雀已死。”

万千种声音从海底响起，像是鸟？像是兽？诡异得令人心颤。

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至海上扩散，空雪发出不安的嘶呜声，扬起蹄子，我紧勒住绳子才让自己没有跌落下。

“朱雀，九玄有事相求。”勒九玄朝平静的海面又近了一步，霎时时，平静的海面像是被人掀起般涨起十米高，所有光线皆在这刻遮住，黑沉沉的，几乎下刻便要向我们冲来，我吓得心跳漏了几拍。勒九玄急步走到我身边握住我手，温暖的感觉驱散心中不安，我渐平静下。

“我是朱雀。”只见海水中冒出一条鱼，头如狮子般大，身却如鼠般小，尖着嗓子说话，那种感觉像是拿针刺耳朵般难受。

“朱雀……”勒九玄话还没说完又有另一条鱼钻出，驳斥道：“我才是朱雀。”

刹那间，千百条鱼纷纷出现，争抢着自己才是朱雀，为之吵闹不止。

聒噪声像数不清的蜜蜂同时扎着身体，我忍不住捂住耳朵，心绪忐忑，这些鱼都说自己是朱雀，那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勒九玄丝毫不慌，淡笑开口：“朱雀，九玄有事相求，还请露面。”

“我就是。”

“我才是！”

“我便是！”

各种声音顿时乱成一团，它们相互反驳对方，争吵不断。

“既然都是，那九玄一一求之。”勒九玄掀起一角白衣，跪下，俊脸蒙上朦朦水光，一片疏淡。

那些鱼听了他的声音这才停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乍来的平静让我又是一惊，手不觉握紧了缰绳。

“你既长生不老，身又有可治天下百毒的灵驹血，又有何事相求？”万千鱼中的一条探着脑袋问，甚是不解。

“呵，九玄虽长生不老，但娘子身受巨毒，若不能集到七位仇人的血，只怕危险。”

“哈哈，奇了怪了，你自己不就有灵驹血？”另一条追问着。

勒九玄抿唇道：“九玄身上已无灵血。”

说完，一片哗然。

它们中有的表情欣喜，有的疑惑，有的忧虑，但谁都没有在接话。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勒九玄又开口：“所以，希望朱雀能给一点血九玄，用来医治娘子。”

“哼！千年前你以箭杀我，现在又来求我，你认为我会肯吗？哈哈哈！”

“……”勒九玄安静的跪在那儿，天太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感受他内心的焦急，虽然，他什么也没说。

“你说要七滴仇人的血，那你可以寻到半滴？”一条鱼半是好奇半是嘲笑，其他鱼听了纷纷发出轻蔑的笑。

“龙王。”

“什么？他竟然给了血你？！”众鱼异口同声，皆是不满，刚说完便齐齐朝我望来，上下打量，紧接着又向勒九玄望去。像再观察什么。

“求朱雀赐血。”勒九玄又重复了一次，只是这次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沙哑。

若无其事，心乱如麻。

便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那些鱼思考了会儿齐声道：“若要血，那便给我们一人磕一个头。”

“不！”我反驳着，眸急急朝勒九玄望去，心中涌上怒气：“你们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