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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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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平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生了一天一夜,还只开了一指,并且面露死相。是硬催产的吧?这么催产下来定然会引起血崩,绝无生理的。
等房门开了,御医一马当先的冲进去,也不隔帘了,立刻把脉…然后发呆。血虚气弱,但,性命无碍了。
医女依旧一脸茫然。她从头看到尾,从施针到灌药,甚至有时帮着揉按穴道。但她什么都看到了,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和其他医女或稳婆做的似乎没什么两样,但一直不开的产道开了四指,像是一切本来就该如此,水到渠成。
「她是怎么做的?怎么做的?」她被其他医女和产婆围起来逼问。
嗫嚅了半晌,她终于开口,「我、我不知道。」
在纷乱中,陈十七已经避到隔壁的厢房开方,铁环和金钩脸孔还是惨白的。对于未婚的青春少女来说,刺激真的太大了。
「妳是王妃的大丫头?」陈十七问着殷勤端茶倒水的小姑娘。
「是。感谢娘子救了我们王妃…」她一脸要哭。
陈十七摆摆手,「这是药方,明日我会再过来。」然后不让挽留,扶起竹杖,一出门就接过捧着的桐花伞,哗然开启。蹬着足下的木屐,有些蹒跚的缓缓走远。
含泪的大丫头低头看药方,看到署名…
陈徘徊。
徘徊 之六
回去的时候她就躺下不醒人事了。施针又接生,这活儿完全是重劳动。直到华灯初上,金钩轻轻将她唤醒,她才睁开眼睛看着金钩发呆。
现在已经比较习惯了,十七娘子醒得早但是要花点时间才清醒,而且不能起得太猛。所以她还呆呆的时候,金钩递了一块饴糖到她嘴边,嚼完才会迟缓的起身穿衣。
其实娘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几天都要喝汤药。
「你们少主来多久了?」陈十七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让金钩一颤。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呃,又吓到人了。虽然她一直很纳闷别人为什么会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卡壳…连十一哥都会偶尔卡一下。她住在这里不足半月,少夫人那边状况稳定,如果紧急,金钩脸色不会这么和缓。
就算上午为安亲王妃接生很轰动吧,那也一时找不到她的住处。而且她的所作所为,身为推官的侠墨少主一定有所疑虑…或说卡壳。
那么有匪气的北陈蛮子性子必然很急,大概从大理寺出来就往这儿跑了。
北陈是很有诚意,但没有考虑到复制闺房也该给她个待客的地方啊喂。最后是把门大敞着,请少主大人进屋里坐,特别把屏风搬去遮着床。
屏退左右,陈祭月眉间怒纹更深,「十七娘子,妳无须攀附权贵。妳所愿者北陈有上百死士乐意效劳。」
陈十七倒是愕然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次换她卡壳。
「哦,你说安亲王妃啊?」她很快的转过来,「不是,只是刚好她最紧急,不是因为她是安亲王妃。呃,也不算太紧急…我见过前任安亲王妃,安亲王喜欢的都是娇小玲珑,身段瘦弱的女子。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成亲都太年轻了,原本这样的女子就容易骨盆狭小宫缩无力,年纪大点会比较好,所以…」
她还没能解释完,陈祭月那张威压太盛的脸孔已经涨得通红。
这家伙一定还没有成亲。脸皮这么薄。
陈十七轻咳一声,「只是我透过南陈在京子弟为我寻找的孕妇,她刚好是最危急的一个,并不是因为她是安亲王妃。」
陈祭月也跟着咳了咳,精光四射的眼睛却充满了怀疑。
「当然,我动机也不是那么纯粹。」陈十七很安然的端起茶,「我刻意毛遂自荐,只是为了给北陈一个名为『安心』的药引子。证明我还有点手段。」
沉默良久,陈祭月才开口,「妳不是为了压制柔然公主?」
陈十七笑了,「她关我什么事?」
他又皱紧眉,「那妳为何如此刻意布置?在狄家的高谈阔论绝非一时兴起,我不相信妳不知道最后会广为流传…妳如此高调回京,莫非,光要他们的命还不够,还要他们身败名裂?」
陈十七呛茶了,笑了一个前俯后仰,「少主,您真逗。」她笑嘻嘻的回答,「不管我们南陈巨子跟你们有什么条件交换,但请相信我,我是安分良民,轻易不取人性命的。」
然后语气转嘲讽,「更何况,我不认为那两个还有什么声名可败裂。」
原本她不想多谈,但陈祭月一副大堂过案的索问…好,她投降了。
「是是是,我是故意刻意这么高调。因为凡事越摀着越容易出事。」她叹气,「少主,北陈拿出十二万的诚意,我很承情,但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那两个…和我是不死不休的局。」
本来事情不会这样发展。应该是海宁侯夫人小产血崩身亡,海宁侯世子承爵,尚柔然公主,然后早产,却母子平安,柔然公主与海宁侯伉俪情深,只羡鸳鸯不羡仙。
至于那个前海宁侯夫人,谁也不记得,就算偶尔被提到,顶多叹息一声薄命。
毕竟是内宅,毕竟皇后懿旨只是口谕,没有任何证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贴身婢女逃出去报信,虽然被重伤,却被九哥救下,来得及把口信说完才亡故。这才引得爹爹和哥哥们领着一票家人打破门,一路驰马进去。
知道消息的皇上这才大惊失色的派人前往,但老爹已经干脆挂冠于御林军前,带着死而复生的女儿走了。
就是没摀住,老天爷又恶作剧,所以原本才子佳人的故事彻底荒腔走板,变成皇室丑闻和抛弃糟糠薄幸郎的狼狈为奸。
「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什么忍着摀着简直是白痴。是,我老爹大发脾气,连表都不上直接弃官而走,皇上一个字也不敢吭。我两个哥哥好像仕途受挫,但九品芝麻官,上级却待他们异常客气。」
「我相信那两个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可我这么高调进京,擦破皮都会有人怀疑他们。比权势比品级,我绝对拍马不能及。可其实,最可怕的永远不是锋利的刀剑,而是…人言可畏。」
陈祭月垂眸思索,摇了摇头,「妳逼得太急。」
嗯,还算思虑缜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有时候,什么也没做比做了什么更糟。」陈祭月习惯性的皱眉。
没错。若是她到处应帖赴宴,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现在凄惨的形容就是一种强而有力的诉苦。
但她连这个都不屑。
总要留个空间给人想象,谈论。她很了解海宁侯,也很了解柔然公主。「人言可畏」对他们而言宛如刮骨钢刀。
「我不是个好人。」陈十七愉快的说,「而且心眼非常小。但他们不来,我也就罢了。」
「妳步步算计,只会逼得他们不得不来!」陈祭月揉揉额角,「妳要当心,那到底是皇帝和皇后的亲骨肉!闹得这样,天亦谴之,海宁侯依旧还是尚了柔然公主!」
正面对决绝对是没胜算的,还不如用死士暗地解决!
「噢,上天有好生之德。」陈十七更愉快的说,「少主,我是南陈女儿,我有数的。」
陈祭月难得的毛骨悚然。是,他忘了,眼前这是那群一肚子坏水的书生仔养出来的女儿,曾经是南陈守钥备选。
他有一种京城即将风云变色的感觉。
徘徊 之七
陈祭月皱紧了眉告辞了,陈十七根本没留他吃饭的意思。
她还是一荤一素一汤一饭的简单,留人吃粗茶淡饭又何必呢?
第二天,她抖擞精神,上马车直趋安亲王府。这次不但没人拦,还毕恭毕敬的由骑马的侍卫护送到二门口,立刻就有软轿上来恭迎。
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王妃的院子在望,她习惯性的打起桐花伞,扶着竹杖,蹬着木屐,一步步的走进去…
衣香鬓影,满院子的贵妇夫人刷的望过来,一时间,异常寂静。
京城贵妇还真的是…很闲啊。还以为她们洗三才会来,结果一大早就塞满了一院子。
她收伞,微微一笑,团团做个福礼。就垮垮的蹬着木屐穿过那群贵妇人,安亲王下阶相迎,大礼参拜,她赶紧闪开,「不敢当,王爷,国礼不可废。」
然后她还是有些蹒跚的扶着竹杖上阶,入室,安亲王亲自为她打帘。
这时候才嗡的一声,贵妇人们开始交头接耳,有些激动不敢相信的。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怎么变成这样?当面不敢认了…」
「就是的,陈徘徊,没错的。当年她哥抚琴她吹笙,见过多次了…虽然大变样了,可轮廓还在啊!」
「妳看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啧啧,当年她可是陈家女儿里头顶美貌的…」
「哎唷,我的姊姊,谁喝了鸩毒还能不死?没变样那才叫做稀奇了…」
有人低笑了一声,「怪不得公主殿下突然折辱李御史家的小姐…装不下去了吧。这几年可装得挺辛苦…」
「又关李御史家的小姐什么事?」
「李小姐穿了件月季不落地的桃红罩衣。」
彼此间心领神会,掩口暗笑。月季别名徘徊花,锦绣徘徊是当年才女陈徘徊的标志。
太值了!哪怕是大清早的站在院子里不得入内探视也值了!
陈十七也觉得有点好笑。
一大清早的来这出…安亲王在表态呢。不然这些贵妇夫人应该被请去花厅喝茶,怎么会在院子里干站着。
虽然她们也很乐意干站着,颇有谈资,足足可以热闹很久。
「何必如此。」陈十七还是笑了,「我是不请自来的大夫,王爷毕竟…是血亲。
」
安亲王有点为难,这话不好说。认真论起来,陈大夫和他慕容家仇深似海。但他真的很感激,非常感激。不管陈徘徊有什么要求,其实他都愿意鼎力相助。身为皇室中人,他能领会陈徘徊高调入京的意思,但拿不准她希望做到什么程度。
「陈大夫救本王一家性命,但有所求,无敢不应。」安亲王回答得很慎重。
「那好,」陈十七点点头,「能否请见王妃?」
在安亲王一愣的时候,陈十七已经笑着进了内室。
王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到陈十七却眼睛一亮。她记得这张脸,在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她也深深绝望,认为必死无疑时,是这张脸笑得双眼弯弯,跟她说,没什么,小事而已,没问题的。
把脉之后,她还是眉眼弯弯,「就是亏了点血气,月子做好了就好了。这些,嬷嬷们都知道怎么做。是药三分毒,我就不开方了,倒是几个食膳方子斟酌着吃。
」
王妃看她起身,不知为何拉着她袖子,怕她以后不来了,心里很惶恐。「…小世子不爱喝奶。」
「有的孩子黏母亲,王妃要试试自己哺乳吗?」
旁边的嬷嬷吓了一跳,「王妃不可!您这样尊贵人儿怎么可以…」
「妳出去!什么时候轮到妳替我拿主意了?」王妃发起脾气。
「王妃月子中还是少动怒为好。」陈十七淡淡的劝了一句,「其实母子连心,母亲的第一口奶是儿的万灵药。」
这是她在山阳得到的结论。亲自哺乳的孩子比较少夭折。
虽然害羞,笨拙,王妃还是给自己的孩子喂奶了。小小的婴儿,吃得满头汗。
其实她还真有点感动。所以又多开了几张催奶的食膳…虽然知道她们皇家其实也不缺什么。
开食膳的时候,安亲王还要过来磨墨,害她觉得更好笑。「王爷您请安坐。金钩墨还是磨得不错的。」
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安亲王期期艾艾的问,「陈大夫能不能…有没有,男子不孕的药方?」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听懂。眼前这个容貌俊美落拓,端坐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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