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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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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此,在颜仁基眼中突然绽放出激动,低沉的声音里充满豪气:“明达,就让我们一起来会会这御封天下第一的少年将军是何许人物吧。”
“卡啦”,一道银蛇带着耀眼的弧光,从昏暗的天空中直击而下,劈在淮阳城内最高建筑,平凉王府用于藏书的海心阁上,纷飞银花将触目可见的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眩光之中。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见到那庭锐气势汹汹的赶来,薛万骢刚要转身迎接,就劈头挨到一个响亮的耳光。他不敢伸手去捂住自己凸现五根红印的脸,唯有深深低下自己曾经高傲的头,任耳朵里传出嗡嗡的耳鸣和眼前冒出的漫天星斗,也不敢抬头正视在自己面前暴跳如雷,面红耳赤的那庭锐。薛万骢的那些直属部下和闻讯赶来的虎盘营的其他几名曲长在那庭锐身上发出的浓烈杀气下,也都畏畏缩缩的挤成一团,不敢作声。
不理那些已经被恐吓到的部属,那庭锐几步走到已经被清理干净,平放在堂屋桌上的那庭钢的尸体前,俯下身来,仔细查验。一只手轻轻的整理着那庭钢咽喉伤口上外翻的皮肉,整个身形却笔直不动的矗立在那里,薛万骢等人也默不作声。片刻,只见那庭锐那雄壮的背影微微颤动,两只拳头慢慢握紧。忽然间,那庭锐仰天长啸:“三弟……”,啸声无比清亮高亢,充满愤恨,又有依恋,跟在那庭锐身后的禁军官兵闻声脸上都现出苦苦忍受的表情。啸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利,如云中鹤唳,穿透耳膜;又似金铁交磨,粗砾难闻。忽然,啸声顿止,两眼血红的那庭锐猛然回身,大喝道:“薛万骢,你可知罪?”本已被震得七荤八素的薛万骢受此一惊,“啪”的一下跪在了那庭锐身前,身体瑟瑟发抖。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薛万骢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几乎是用嘶哑的哭喊叫出这四个字。那庭锐的暴虐在天翔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惧。曾经有人得罪那庭锐后,被那庭锐用三寸的小刀细细活剐三日,每片剐下的肉片都一样大小,蘸酱油炸后再塞回那人嘴里,让他自己把自己身上肌肉吃完;还有一次人犯被活埋在地,头上开一小口,那庭锐耐心地把滚烫的水银沿其头皮浇下,那人被活埋,浑身吃痛,苦命挣扎,慢慢的浑身肌肉与表皮脱离,最后一个血淋淋的红人从土里挣扎而出,唯有一张完整的表皮留下在地。其他的暴行更是数不胜数,让人思之不寒而栗。所有禁卫士兵暗地里都称呼那庭锐为“血貔貅”,得罪他的人都是宁可自杀都不愿落在他手中受苦。
那庭锐一脚将薛万骢踢翻,不待薛万骢挣扎起身,赶上去又是全力一脚。薛万骢那高大的身躯呼的一下被踢飞起来,重重的撞在堂屋里的大柱上,再反弹落地,堂堂七尺之躯,此刻如同一只虾米一样卷缩起来,口中鲜血如泉直喷,片刻间就将那片青砖地染的红艳异常。那庭锐面带狞笑,跨上前去,左脚靴底直接蹋到薛万骢头上,将他的脸颊压到血泊之中。薛万骢的鼻子被自己的血泊淹没,窒息之下,不由急剧的咳嗽喘息起来,身体像被火烤一样猛烈的扭曲挣扎起来。那庭锐松开左脚,后退一步,周围众人心中一宽,心想那小将军终于收手了,就见那庭锐提气大喝,右脚急踢,靴尖在薛万骢身下一垫,薛万骢身体就凭空飞起。不待他身体落地,那庭锐腰间“天神”宝刀已脱鞘而出,众人只见一道寒光带出一片红幕,薛万骢的左臂已离体飞出三丈之外,而他受到重创的身体则平飞两尺,重重落下,将一张八仙桌撞得七零八落,木屑带着血花,四处飞溅。
哨长季衡息开始还躲在几名禁军之后,见此血腥情景,实在无法忍受,一个箭步跨过去,“哗”的撕下自己衣服下摆,手忙脚乱地将薛万骢血如泉涌的左肩扎了个严严实实,但几乎是瞬息之间,那布片就已被鲜血浸透,并滴滴嗒嗒的向下滴去。他将已经昏迷的薛万骢受到重创而紧紧蜷缩的身体牢牢抱在怀中,大声对那庭锐叫道:“那二都督,我们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你让我们怎么办?那人的剑太快,我们这些小兵武艺低微,如何抵敌?再说,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那二将军,你就饶了薛大哥吧,我求求你了。”
“你求我?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那庭锐眼睛中射出凶光,直瞪着这个居然敢给他顶嘴的小小哨长。
“不,都是我的错,将军,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吧。”此刻薛万骢突然清醒过来,不知哪里突然来了力气,从季衡息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右臂猛力一把推开他,双膝跪地,身体笔直,向那庭锐请罪。
那庭锐眼中冷漠,嘴角边浮出一丝狞笑,道:“好,我就处罚你。”话音一落,一道寒光闪过,腰间所挂的“天神”宝刀已翻飞而出。未等薛万骢作出任何反应,凛冽的刀锋已从薛万骢耳边划过,顿时一股血箭扑面而来,将薛万骢糊了个满头满脸。匆忙一把抹下脸上滚热的鲜血,薛万骢惊愕的看到季衡息无头的身体正慢慢的歪倒,头颅则已被那庭锐汹涌的刀风激送到林府大门,在空中洒下了一道血路。
“不,二弟……”,顿时薛万骢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身体如崩紧的弹簧一下从地上反弹而起,瞬时间就移到季衡息身边,用余下的右手,一把紧紧抱住他正逐渐变冷的无头身躯,脸死死的贴着季衡息的胸膛,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不可遏止。
这时那庭锐对着跟来的其他禁军道:“薛万骢作战不力,临阵脱逃,害死长官,罪不容赦,理当处死,你们说有什么意见吗?”,几名跟来的禁军各级官长,包括和薛万骢同属一营的几名曲长都异口同声的点头称是。那庭锐满意的点点头,对参军洪亚熙道:“这个人犯就先交给你看押了,哼,等我报了弟弟的仇,再来慢慢修理这个混蛋……”
洪亚熙点头应是,挥手让四名亲随上前卸下薛万骢所佩兵刃和身上铠甲。几人手忙脚乱,动作粗野无礼,季衡息的尸身一下跌落在地,而薛万骢此时却已麻木不动,浑身僵直,任他们施为。片刻间薛万骢身上只留下一件青色单裳。
那庭锐不再理会他们几人,回头再深深的凝视着那庭钢那僵硬的尸体。片刻,他猛然回头,大喝道:“都跟我来,到平凉王府去讨回公道。前面带路”,众人轰然应诺,刀出鞘,箭上弦,纷纷鱼涌而出。
天色越发灰暗,空中开始聚集云团。看到那庭锐和众多禁军都已冲出林府大门,一直肃立的洪亚熙才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仍呆立当场的薛万骢,他微叹一口气,拍了拍薛万骢的肩,道:“万骢啊,你先好好的把血止住,这样流下去,铁人也没治了。不过这次你得罪那小将军,我可是爱莫能助了;你千万不要怪我啊”。他虽为天翔军参军,和薛万骢职位相差甚远,但平时就爱护薛万骢英勇,故曾有过几次交道;而薛万骢能到虎盘营任曲长也是他所举荐。
薛万骢表情仍是一片木然,但右手中指食指疾点,止住了被断左臂还在冒血的伤口,而口中喃喃的说出一句话:“参军大人,拜托你把我二弟的首级拾回来。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死无全尸阿。”洪亚熙摇了摇头,挥手让看守薛万骢的其中一名亲随过去将季衡息的头颅捡了回来,交给薛万骢。薛万骢单手捧起季衡息的头颅,让他的双眼和自己的目光平视,眼中泪花不禁慢慢涌出,缓缓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道:“二弟,我不会让你这样白白而死。这个公道我一定会替你讨回的”。说罢,蹲下身形,单手将季衡息的头颅对着尸身脖子,慢慢凑上。叹息一口气,右手轻抚其面,将季衡息仍怒睁的双眼合上。
洪亚熙冷眼旁观,心中却起了一种伤感。无论曾立下多少功勋,创下多少战绩,在那那氏兄弟眼中,禁军中的所有人都只是可随意抹去的蝼蚁。就算是如己这样贵为参军,也不得不昧着良心,阿谀奉承。看到薛万骢虽将季衡息的尸身头颅合上,却仍怔怔的盯着,目光不做瞬移,泪水却若狂涌,不由走到他身后,道:“万骢,节哀顺变吧”,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拍薛万骢后背。
突然间,薛万骢身体一晃,洪亚熙手掌拍空,身体向前一个趔趄,扑到了季衡息尸身上,顿时衣服前襟沾满鲜血。紧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突兀地架在了洪亚熙的脖子上。洪亚熙顿时大惊,唇边的两撇胡子一抖一抖,很生气地质问道:“万骢,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把我放开?”
四名洪亚熙的亲随当啷啷的都拔出了身边的佩刀,将两人团团围住。薛万骢手握刚从季衡息尸身腰间拔出的佩刀,押着洪亚熙缓缓站起,嘴中歇斯底里的吼叫道:“洪参军,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我那二弟死得冤啊。我不报此仇,枉活世上阿。”
洪亚熙身不由己,随着薛万骢的身形向门外移去。四名亲随正待跟上,薛万骢大叫道:“给我站住,否则……“,手中钢刀一紧,洪亚熙立刻叫道:“你们停下,别动别动。”
两人缓缓退到林府大门口。走上台阶,一阵寒风吹过,洪亚熙打了个寒颤,听到薛万骢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洪参军,你是将军红人,失去我这么个人犯将军也不会责罚于你。可我要是落到那个嗜血恶魔手中,就是生不如死了。没办法,只有得罪了。”
说罢一推洪亚熙,洪亚熙踉踉跄跄从台阶上蹦下。薛万骢一挥手中长刀,仰天大叫:“二弟,是我害死了你啊,我一定为你报仇”,随着他的大叫,又是一道闪电划破晚空,喀喇一声劈在天地交接之处。洪亚熙的四名亲随快步从堂屋奔出,扶住洪亚熙的身形,待到回头,已看不到薛万骢的影子。
细雨随着这道横越天际的闪电,开始淅淅沥沥的向着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淮阳城倾泻而下,似乎要将这里弥漫的罪恶荡涤一净。片刻间,便再也看不清远处的景物,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所有的罪恶都再也无法看清。

一股狂风猛的吹过,悬挂在平凉王府大门的两个上面大书黑色“颜”字的红色灯笼纷纷坠地,灯笼外面所糊红纸从竹编的骨架上脱离开来,现出里面的青色竹架和半截红烛,又被风一带,那灯笼残骸猛地顺风而起,挂在门前的石狮耳朵上,而那残留的红纸则紧紧贴在石狮鼓起的额头。雨水将残留的红纸完全浸蚀,带着微红顺着石狮额头流淌而下,汇聚在凹陷下的石狮双眼中,那红水越积越多,显出一种异样的猩红,再从石狮眼角淌下,一眼望去,就如石狮开始流出猩红血泪。
“年十三,淮阳反,石狮血,夏无颜……”,王府门内一名中年家将盯着这怪异的场景,口中喃喃念着年前在淮阳城中传唱的童谣。今年正是大夏瑞阳十三年,而淮阳城淮王也当真造反,现在风雨之中,平凉王府前的石狮却巧合的流下了诡异的血泪,这名家将心中不由暗自心惊,口中不自觉地就将这段年前曾传遍淮阳的童谣轻声哼唱而出。
“赵老头,闭住你的鸟嘴……”,一名精神昂扬,体格健壮的年轻家将随手推了中年家将一把,不让他再哼唱下去。回头看看那石狮以及流下的红色雨水,年轻家将心中也不由有点嘀咕。想了想,他干脆跨出平凉王府大门,准备去把那挂在石狮上的灯笼残骸取下,免得看了心惊肉跳。
年轻家将刚跨出王府大门,突然感到一种心悸的感觉;随着慢慢走下王府台阶,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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