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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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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朝皇帝的儿子挨打,是有专门地方的。
周围用不透光的帷幔遮上,外面还要再加上一道密密的双层竹帘用以阻挡视线,让外面等着伺候的内侍宫人们只能闻其声,而不能见其景——皇家尊严,皇家尊严!
‘噼里啪啦’打完,早守候在一边的御医连忙上前验伤,太医署制备的特级外伤药往刘彻脊背上的伤处涂完了抹抹好了再涂,象不要钱似的。
见小小的胶东王憋着气咬紧牙,哼都不哼一声,监刑的宣室殿大内官不仅有些佩服:这还是个孩子啊!多少大人只挨了三分之一下,就熬不住哭天喊地,什么颜面都不论了。
要知道,皇帝陛下命令责罚皇子,虽没人敢暗里加重手,但也绝不会私下徇情。实打实的一顿鞭笞,伤筋动骨不至于,皮开肉绽痛到撕心裂肺却是免不了的。
大内官掀眼皮瞅瞅胶东王,心里纳罕:傲骨铮铮,有骨气!不亏是龙种!!
。
大汉中宫·椒房殿
卧房内,刘彻先是疼昏过去,接着又痛醒转来,反反复复好几次。皇后殿的上下人等随着小主人伤情的起落,情绪象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都感到度日如年。
最后,还是在太医署开的安神药的作用下,胶东王才算能睡安稳些。宫人们相应的也歇口气。
坐在儿子床边,薄皇后一边给刘彻抹汗,一边偷偷拭泪。她不是没给儿子求求情,但这次伤到的不是臣子不是下人,而是另一名皇子,更别说还牵扯到长公主的心肝,她就是求了情也不管用!
刘彻眼皮子不动,嘟嘟囔囔:“水,水……”
宁女官连忙倒水送过来。“我来……”薄皇后接过水杯,试试温度,亲手送到儿子嘴边。
咕噜咕噜喝两口,刘彻无力地趴回原地——受刑的地方是后背;接下去几个月,他是别想再仰躺着了。
一个内官从外面进来,走到离皇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躬身行礼。
给儿子掖掖被角,薄皇后侧头看了看来人,波澜不兴地问:“韩嫣……犹在??”
内侍哈着腰回话:“禀皇后,弓高侯庶孙跪请……如故。”
宁女官和其他几个女官内官的脸上,都显出不忍之色——那个花朵般的少年,已经在冬末的寒风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看看床上只能趴着睡觉的刘彻,薄皇后幽幽叹了口气,由宁女搀扶着站起,向外走去……
。
椒房殿·前殿
“韩少君,廊桥木之事……与少君无干。”薄皇后对韩嫣的印象很好,所以愿意和风细雨地安慰他。话说,谁能不喜欢一个花骨朵般美丽的孩子呢?哪怕那是个男孩。
韩嫣垂下头,拳头握紧;一会儿仰起脸,有些激动地说道:“下臣乞入侍大王,恳请皇后允准。”
“入……侍?”薄皇后眨眨眼,垂胡袖掩了樱口,柔柔地笑:“韩少君,无须如此。此……非汝之过也。”
大汉皇后觉得好笑。她可不记得皇子伴读的工作范围中有‘伺候人’这一项;再说了,奢侈成性的弓高侯的爱孙,会伺候人吗?恐怕只有被伺候的经历吧?
“身为左右侍御之臣,当尽朝夕执事之劳。”韩嫣咬咬唇,坚定地说:“小子无状……皇后若不允,嫣宁……剖腹以谢罪。”
在漫长的宫廷生涯中,薄皇后见过很多责任感超强的人;但一个孩子表现得如此‘尽忠职守’,还是令大汉皇后不得不动容。一旁侍立的椒房殿众人,对韩嫣也是频频侧目。
‘年纪还小,留在宫内……应该……不妨事吧?回头和陛下说一声……’目光在韩嫣略显单薄的身体上来回审视,踟蹰片刻,薄皇后慢慢地点了下头。
韩嫣如蒙恩大赦,当即跪倒叩头:“嫣……谢皇后隆恩。”
。
椒房殿·胶东王寝室
才踏进宫室的门,一股子辛呛的药味就扑面而来。随行的侍从有两个忍不住别过脸去——宫里的外伤药好用,就是实在难闻。
韩嫣面不改色,只抽抽鼻子,快步走向刘彻的床榻:“大王,大王……”
没人搭理他。
胶东王刘彻将头枕在胳膊上,面向里,一动也不动。
韩嫣凑近一些:“大王?”
见自家大王还是没动静,韩嫣不由有些慌了,伸手就去扳刘彻的肩膀:“大王,大王……呜……大王?”
一把甩开韩嫣的手,刘彻转过头,横眉怒目地瞪过去:“韩嫣,寡人未死……呃!”
“呃……”忽然想起‘死’这个字与自己的尊贵地位不符,胶东王把脑袋枕回原位,皱着眉头嘟嘟哝哝:“寡人,寡人……未‘薨’喔!”
“大王……”看着胶东王的后脑勺,弓高侯的孙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憋半晌,才哼哼哈哈地念道:“大王之恩,嫣永生不忘。”
听到这话,刘彻扭过头,定定地看向韩嫣。
对上那期待的目光,韩嫣想想,诚心诚意又加了一句:“于君上,嫣……愿效死命。”
眸光一动,刘彻伸出右手,对韩伴读勾勾手指头。
韩嫣很自然地靠近一些,做垂手恭听状:“大王?”
刘彻没说话,还是勾勾手指。
韩嫣更挨近一点儿。
一点,一点,再加一点儿……
就在韩伴读的额几乎碰到刘彻肩头的刹那,胶东王刘彻陡然从床上暴起,抓牢韩嫣的双臂,照着他的上胳膊处就狠狠咬下去。
“呀……大王?大王?”这是韩嫣在痛叫——肉都快咬下来了。
“哇……哇哇……”这是刘彻在叫痛——刚才动作的幅度过大,让后背上的伤口崩裂了!
“阿彻,阿彻?”薄皇后在外面听响动不对,急忙带着人赶进来查看。
“阿彻?韩少君?”左看看又看看,两个神情怪异的男孩有志一同地来了个——沉默是金。
大汉皇后莫名其妙,搂过儿子心疼地追问:“阿彻,何事大呼?”
“无事,”握着渗血的手臂,弓高侯的孙子抢先一步,使劲儿摇头:“皇后,下臣无事,无事!”
舒舒服服趴在亲爱的皇后母亲怀里,欣赏着痛到一脸苦相的韩嫣,刘彻摸摸鼻子,感觉背后的痛楚——立刻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奇怪的:韩嫣,为什么叫韩‘嫣’?这名字明显更适合韩嫣的姐姐或者妹妹嘛!
今天中午的气温,达到12摄氏度
久违的温暖啊!
……(*^__^*)开心(*^__^*) ……
228
228、惊人真相 。。。
进入二月,平原上京城里的气温已开始有些回暖;然而层层山岭中,却仍旧‘冻’人。
跪坐在没有任何防寒功能的蒲席上,默默扫过头顶稀稀落落的茅草和空空如也的四周,周清感觉手脚就快冻伤了,心——更是如坠冰窟。
这是所谓的‘接客亭’,周清却算不上是‘客人’,连一个讨人嫌的不速之客都不够格。
无论按官方定义还是民间的标准,他和他要拜访对象之间的关系都属‘仇家’!所以,即便大冷天的被主人晾在四面透风的茅草亭中那么久,一杯冷水都没有,周氏少主依旧要做满腔感激状,不能有半分怨言——好歹,主人没有把他直接扔出去,还是让他进院子了,不是吗?
弟弟周满在长安大牢中殷切祈盼的眼神,时不时地周清的眼前闪过。
周哥哥再次望向小径另一头玉兰树后的正房——那才是正式的会客地方,魏云正在其中——深深寄希望于魏氏家族的优良遗传和深厚根基。
‘吱呀……’木门一响。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白色的深衣,大跨步走过来,向周清做了个‘跟我走’的手势。
周大哥心中一跳,按地欲起。不料腿脚在冷地上跪坐太久,受寒僵硬之下非但人没能站起来,身子反而歪倒了下去。
清秀少年视若无睹,伫立一旁,扶都不扶一把。
富甲一方的濮阳周氏之继承人,何曾遭受过这般冷遇?
而如今的周清,仅仅是神情一黯,就无言地随着少年走向正屋。
这里是‘樊’家!
他周氏有求于人,必先礼而下之。相较于亲弟弟的性命,个人荣辱得失又怎敢计较?
。
大汉长乐宫·长信宫
躺在大床上,看着一下坐到床沿的窦表姐,馆陶小翁主彻底无语——从前面那顿荤多素少、超级丰盛的正餐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哪!窦表姐至于现在就给她张罗点心嘛?
“阿娇呀……”窦表姐从热腾腾的笼屉中取出盛点心的水晶碟,再用干净丝绢衬着手,拿起一小块麦卷送到表妹大人嘴边。
摸摸圆鼓鼓的肚皮,娇娇翁主摇头,连连摇头——不吃,吃不下。
窦绾贵女讨好讨好地柔声相劝:“枣泥,枣泥呢!阿娇所爱……”
娇娇翁主扁扁嘴,坚决不从。她还撑着呢!
“阿娇……”窦表姐倒是没纠缠,不声不响放下点心,掏出块手绢就开始飙眼泪:“绾多幸,蒙皇太后长公主恩遇,入宫待年……
眼泪,是越抹越多滴:“绾无能,有负长公主信托。实感无颜留居宫内……”
阿娇觉得头都大了,赶紧拦着:“从姊,从姊……娇娇绝无此意。”
“绾当敬辞,早归、归……”说到这儿,想起冷冰冰无她立足之地的章武侯官邸,窦绾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呜,呜呜……归、归……胡亥……呀!”
窦贵女一把捞过表妹枕头旁睡意朦胧的胖兔子,抱头痛哭:“胡亥,呜呜,胡亥!”
胖胖兔被窦表姐弄摇醒了,摇摇臀,摆摆耳,分外迷茫。
“呀?!从姊……”阿娇败给窦表姐的哭功了,无奈奈接过点心盘子,挣扎着往肚子里塞:
不许跑不许跳,躺在床上静养。
除了喝汤药,就是吃、吃、吃!两顿正餐之外,早点加八回点心?!
怕她不合作,还让窦表姐当监军?!
“阿娇大善,大善!”不吝夸奖的窦表姐打笼屉旁的玛瑙鼎中舀出碗鸭片汤,贴心地端到表妹面前。
咬着半边绿豆糕,阿娇痛苦地看着晶莹剔透的玉碗中,油光光的鸭汤浓汤,竟无语凝噎:‘什么养好身体,好参加阿兄即将到来的婚礼?阿母明明是打定主意要我比胡亥还胖!’
。
屋前的白玉兰树,枝枝桠杈间嫩绿色的萌芽星星点点,透出丝丝春的讯息。树后的正屋内,火盆中的无烟头红红火火,烧得正旺。
魏云端起只冒着热气的陶爵杯,先观赏观赏彩陶的器形和做工,给出一枚赞许的微笑,才低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举止之优雅,有如湖面上悠游而过的曲颈白天鹅。
主人家正坐在主席上,别有兴味地打量着客人,眸中闪过一层掩不住的赞赏和‘惊艳’。
竹竿般削瘦挺拔的身材被包裹在宽大多褶的麻料深衣之中,有一种不可言传的高峻飘逸之感。仿佛这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随时张开双臂,就能立地羽化,飞升而——成仙。
男主人的眼光在转到下首席的精壮青年男子时,立刻换成了冷漠和疏离。
周清识相地垂下头,暗暗思忖:‘不知刚才那些反复思量精心腹稿的说辞,能不能起作用?周氏家族愿意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樊长子难道丝毫都不动心?’
汉承秦制,汉承秦制。
但在‘刑律’这一块,鉴于秦法严苛曾经引发的颠覆性后果,汉朝做了相应的宽松。比如说:若是能获得苦主方的‘谅解’,杀人之后并不一定非要偿命。
‘人证’‘物证’俱全,官员们又十分醉心于‘伸张正义’的形势下,在官府那边基本是没戏了。于是,在魏氏少主的善意提醒下,周氏就打起了司法擦边球的主意:
只要游说樊家的人表态愿意谅解,那周满即便做实是‘杀人罪’,也不用去抵命;量刑上,完全可以减到流放之类的次一级刑罚——只要保住性命,什么都好说。
瞥瞥男主人身侧矮案上的锦囊——那里面放着周氏家族为儿子买命的礼单,还没拆开——周清的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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