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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出书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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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磕上坚硬的木板上,痛得她咝咝抽气。
她环目四顾,孤零零的一人。
心口,忽地就涌上说不出的失落。
这身量单薄纤弱的女子,就这么愣愣看着自己指尖,在榻下,把头埋下,双手抱紧屈起的小腿,无声无息地默坐了一夜。
莫道伤心是可怜,人生何处不潸然。
好梦须臾容易醒,忘情一笑错当年。
第二天清晨,刘盈熬好了药。
走到小狮子门外,还没进去,就被鱼微堵住了。
鱼微懒懒地道:“姑娘来这儿作甚?”
“我来送药。”
分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小狮子咳嗽的声音隔着薄薄一道门,也清晰可闻,鱼微偏偏拦在那里。他道:“我们家少爷现在没空,姑娘回去吧。”话音刚落,门内就传来一阵女子的低语,似在说些什么,逗乐了小狮子。
男子的笑嗓,低沉愉悦。
刘盈端药的手,就这么生生僵了僵。
她低下头,掩住眸底那丝伤感,淡淡道:“我把药端给二少,很快就走。”
鱼微一臂还捆着纱布,一手也能拦她,眉眼透出如主子一般的戾气,不耐烦地道:“我说了,少爷不想见任何人。”他们家少爷总算想开了,连少爷都不待见她了,他自然不愿意给她好脸色,何况她还折了自己的手臂。
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乍闻这么一句,刘盈下意识往屋里看了一眼——没有空吗?
是因为屋里那个女子?
滚烫的药碗,烫着手心火辣辣的痛。
她忽略掌心那一阵阵逼仄的痛楚,道,“就算不见任何人,可药总不能不吃吧……”
鱼微防贼似的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大声道:“少爷伤了,自有的是心痛他的人,也有的是熬药的人,不劳姑娘费心。”
说到底,小家伙软硬不吃。
见刘盈还想说些什么,小鱼微当机立断,忽似想到些什么,斜眼不屑地掠了一眼她,冷声道:“姑娘,您还是走吧,我知你为何来的。少爷答应过你的事,你不用担心做不到,也不必假惺惺地过来端茶送水。”
这话说得不轻。
他全当她如今端茶送水熬药煲汤,只是因为要求小狮子赴顾门宴。
可她分明没存那个心!
刘盈第一次被人这么相激。
咬紧唇,*尝到甜腥的气息,眼底赫然一片冰雪。
门内。
轻纱笼面的神秘少女似察觉到她此时心情一般,回头静静睇了一眼。那一眼,宛如利刃,似要穿过门帘,要狠狠扎一扎刘盈。
再回头的时候,这少女眼中褪去凛冽,揉了一丝浅浅欣慰,剥开鲜黄的新橙,笑着递给小狮子,道:“二少,看她在门外,被你家的小鱼微数落,您就没有一点心痛吗?”这原是句试探。
问这话时,那神秘少女捏紧拳头,心中也在打鼓。
她藏住眼底锋芒,生怕胡荼说一句不忍,自己定会心碎至死。
客房中静静的。
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胡荼不说话,那神秘少女也就不再开口。
许久,见胡荼闭上眼,送一片鲜橙在口中含住,不徐不缓,淡声道:“以后,休在我面前提起她了。”
少女眼中赫然一喜,仿佛是松了一口大气,僵硬的肩膀也软和下来,她柔声笑道:“我原当二少说假,没想到您真的舍得放了。还是要说一声,恭喜二少。”
小狮子似笑非笑,似听见什么很滑稽的话,想说些什么,终于没说。他半卧在床,手掌缠着一层层雪白薄纱,上面隐约浸出鲜血。他神色从容,虽然看似比以往更加瘦削单薄,精神却很好。
许久,少女听他又道:“下次不要那么做了。”
这两位主儿,都是精明无比的人。
那少女只听了这一句,脸色赫然一白,当即明白他说的是客栈外针对刘盈的那次刺杀。
她正要解释什么。
但听胡荼又道:“你用箫声引来影杀,派他们去杀刘盈,忒大的胆子呀。幸而她只道是东夏影杀在出手,才没惹出大乱。她的武功,不像你想的那般不堪。下次,若没了十足的把握,休得妄动。”
原来并非是因为欢喜刘盈。
话音一落,就见少女眼中闪过一道惊讶的光芒,而后,是浓浓喜色,“谨遵二少旨意。”
刘盈在门外,只听见他们有说有笑。
她抿紧苍白的唇,心里有些发苦。
犹豫了下,终是把熬好的药送到鱼微手里,硬扯出一抹淡笑,“把这个送过去。”
鱼微刚想推开药盅,一抬头,但见刘盈眼中似有针芒扎来,想好的那些刻薄话顿时噎在嗓子里,吐也吐不出,无意识就接下药碗。
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着刘盈一抹走远的影子。
也没啥不同,没来由的,心里就是泛上一丝负疚。
鱼微忽然想到,在云胡府中,她也是这般独来独往的模样。所有人都道她清冷孤僻,性子诡异得很,连他自己也没仔细去瞧。
可如今,这么一瞧,却发现并非她孤僻。
正似一个圆,她勉强不了自己融进来,便只有生生划分了楚河汉界,生死两不知。而那个圆,却是从伊始起,就没准备接纳她这个人。
出了客栈,往外走,是熙攘街道,纵是孤城,这儿自给自足,依旧是异常繁华。从城门往外,步过漆黑的甲板,再走一段路便是高耸的山。第一次到天封时,刘盈只记得一片沉沉云翳压着视野,近了才知道那是城楼。
她走得迟缓,此时正值深秋,草木萧萧。
一步步踏在零落泥叶上,发出“嚓嚓”的细响。
温和地,舒缓着她心中郁结。
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个低沉冷峻的声音。说话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什么叫温和,硬生生地丢下一句讽刺言语。
“我还当刘盈是何等厉害的主儿,如今一见,没想不过一个寻常女子。”
刘盈顿下步子,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她也不回头,斟酌了下言辞,和声道:“近些天,我一直知道有人与我作对。没想到小女这般能耐,惹上的竟是堂堂十九王爷。我原当十九王爷只会在宫墙之中,养精蓄锐,却原是我高估了宁王殿下。”
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啪啪啪!”
掌声一下下响了起来。
刘盈忽然从沉思中醒来过来,对方是皇子,她是民。
如今绝不是斗意气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刚说出的话,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宁王眼中掠过一分杀机,终于从后面走到刘盈眼前,一笼青影,就这么忽地压下。他居高临下看着刘盈,眼中依然那般暴戾,空气中,分分寸寸逼仄着上位者的迫力。
这个应在皇城的十九王爷居然跑到了天封。
刘盈觉得新奇,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宁王逼视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屑。
十年前,有人曾偷偷翻阅过摄政王的天机谶,大篇大篇晦涩难懂的文字中,只有这一段话流传出来——“沧原,岐州;叶紫,刘盈。一谋一师,平镇九州。”天机谶向来不留无名之辈,这句话在沧原差点兴起大乱。
天下叶紫、刘盈何其之多,当年一拨儿贵族子弟,哪家的少爷没有一个叫刘盈的夫子,叫叶紫的谋士。若非皇榜天下,摄政王称其无稽之谈,还不知这群蠢蠢欲动的贵族会惹出怎样的乱子。
可即便是摄政王公告了天下,空穴来风并非无来由。
宁王是什么人,明里信了,心里又岂会当真。他费了忒大工夫,终于查出当日芙蓉宴上的女子,就是堂堂天机谶上的刘盈。
生生错了忒好的机会,对宁王而言,实乃大辱。
他追上天封,暗里观察了刘盈许久,实在对这个女子有些失望。
便是她芙蓉宴上提醒淑宁猜谜的那点小心思,他也不看在眼中,只觉这女子虽然有巧智,绝不至像天机谶上那般厉害。
如今,刘盈又为情而苦。
对宁王而言,这女子就有点愚了。
女子不沾情也就罢了,一沾情,纵是再狡黠聪慧也会犯傻。
名不至,实不归。
说的便是她了。
不过,他到底是个精明能忍的人。
纵是失望,还是决定会一会这天机谶上的女子。
心思电转间,宁王也懒得遮掩眸中那些轻蔑,只听他冷声道:“小刘夫子,光是有好记性,能记得本王的声音,还是不够的。”
刘盈根本摸不透他葫芦卖着什么药。
她低头,尝试补救方才所犯的那个致命错误。
只听女子的嗓音响起:“王爷息怒,民女原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不知什么才所谓够,还情王爷指点。”
“休与我打这些马虎,刘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清楚得很。十四岁以前在教坊学习,花名幽篁。因心思聪颖,名震当地,在庙会上得了岐州胡夫人的眼缘,把你从教坊中赎出。而后教胡家的小少爷识文断字。二十一岁,这般半老年纪,竟与自己的学生有了露水姻缘。二十四岁出岐州,入天封……”
他说的得描淡写,刘盈心中却狠狠一瑟。她看着眼前一身锦衣,双目敛中浓浓暴戾气息的年轻男子,嘴角微微翘了翘,似乎是想笑,终于只翘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低下头,掩住嘴角那丝弧度,“宁王这么说,应似十分了解我的性子。”
宁王不答反问,“你说呢?”他实在没看出她哪里生得绝色,这般的姿色,也能在教坊中站稳吗?
十九王爷皱起眉,似厌恶得连衣角都不想沾着。
在他看来,这女子十分可厌。
别的且不说,身为师长,居然连自己十六岁的弟子都不放过,实在淫色得很。
十六岁的男子也不算小,可和自己的女师有那样的干系,太过肮脏。
刘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原来堂堂十九王爷,也会做这些勾当。十九王爷查得很全,也很细,民女不得不服。”
在她笑时,那双眼眸乌黑安静,分不出是喜是怒,唇色苍白,全无血色。
这样弱不禁风的模样,忽地让宁王心中一动。
他忽然似明白胡荼迷*哪一点,忽地勾起她的下巴,似想印证自己猜测,不由分说将唇欺了上去。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的唇真的很软,浑不似她的人,这般冷淡疏离,让他忍不住想掠取更多的蜜津。
可一张眼,却看见刘盈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那眼中,无喜无怒,漆黑得宛如一潭死水,冷得让他心中那些旖念,纷纷烟消云散。
宁王忽然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怒气,狠狠一摔,把刘盈摔到地上。
他狠狠抹去唇间遗留着的她的气味,眸中射出粗暴狠戾的寒光,“不愧是教坊出来的女人,你就是靠这副模样,得到那个小狼崽子的青睐?真是*得很,就连本王,差点也被你迷惑了。”
刘盈的手掌抵着地上的泥砂。
她双唇被宁王粗暴的索吻碾出了淡淡一点血色。
她无视被石砾划破的掌心,双目一如既往的漆黑沉静,死水似的不起波澜。
她缓缓将双手拢在袖中,眉心一点清冷,宛如雪色清寒,淡淡道:“没有让王爷舒心满意,是民女过错。民女认识的人,千千万万,没有一个叫小狼崽子。王爷若是想羞辱民女,很遗憾,一如王爷所言,民女不过是教坊出来的淫娃。”
她说得淡漠,眸光冷凝如死。
不知为什么,十九王爷心中忽地狠狠一瑟。
那些羞辱她的话,全部化为云烟,被她若无其事地丢还给了自己。
她如果*讨好,甚至是哭哭啼啼,都比眼前这副模样好。可偏偏刘盈是这么一个态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为什么忽地有些懊悔。
眼见她唇角破裂,宁王抽出手帕,想要帮她擦净嘴角那星儿血丝,却被刘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淡淡道:“王爷来这儿,除了羞辱民女,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儿了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宁王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这个以好色粗暴闻名沧原的放荡王爷,忽地就收起了那些情绪,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盈,俨然不复方才的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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