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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出书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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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有东夏最可怕的影杀,有这样的一队人马,让他处于无往不利的境地。
摄政王也要在东夏制造出自己廉政爱民的形象。
他不能自毁前途,所以……
他征兵不是为了打仗,而是准备直接在天*掉胡荼——为了避免胡荼在天封累计自己的势力,于是他干脆把壮年男子全部以征兵的名号收拢起来!想清这一点,刘盈从头到脚,倏地一片冰冷。
人脑子一热,往往*之下会做出些什么糊涂事儿。
饶是刘盈这样聪明的人,也忍不住*地冲进了城主府。
可是站在这儿,她忽然发现自己输得彻底。
到底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她即便学到许多失传已久的绝学,但是对摄政王而言——
现在的自己无疑是一碰即碎的卵,在这里,不仅是摄政王身后的影杀厉害,就连摄政王自己,都不是个吃软饭的主儿。
可明明是行迹败露,摄政王似乎没有动手杀掉自己的意思。
眼前的摄政王,给人一种宛如山风过林的气息,分明权倾朝野,却让人心里一松,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风度儒雅的人,就是摄政王。
这样的人,容易让人让人放下心防。
如今的刘盈,就是这样。
她忽地抬头,一字一顿,平静道:“王爷,您忍了胡荼近二十年,为何到这时候,反而忍他不得?”她猜测摄政王不动手,恐怕与胡荼有关。
二十多年前,传言先皇曾有个姐姐,在皇族最受宠爱,生得姿容无双,文采了得。摄政王还是皇子的时候,谁的话都不听,最爱腻在她身边。若不是她嫁给了一个姓胡的穷书生,摄政王也不会心性大变,大好江山不至像如今。
摄政王倾慕大长公主,因大长公主的下嫁,性情大变。
他当年忍了,而后忍了,一直到如今,胡荼都长成了如今的阴霾少年,这一家何等安乐,即便胡荼是个喜欢胡闹的人,可胡荼胡闹不是一年两年,为何偏偏在这时候,摄政王忍不得了?他为何要对胡荼出手?
话音不大,如炸雷惊响在晴空。
连一旁待着的顾琅,面色都变了变。
这绿衣姑娘看似文秀单薄,说话竟毫不客气,直直切入要害,血淋淋揭破一个真相,她到底多大的胆?摄政王不说话,一双饱含世情的老眼,温和地看着自己掌心绽着浓郁茶香的碧螺春,仿佛在嘲笑什么,又似在悲悯什么。
刘盈经不住这沉默,继续笑道:“王爷,刘盈不是瞎子,看得出您不想害他。倘若您真要害他,能动手的时候多得是。倘若您真的不顾念丁点儿的旧情,又岂会容我走到这,容我在这大放厥词?”
摄政王笑着抿了一口茶,王孙公卿素来喜欢这些茶,可他却丁点儿也不愿沾。那味道,纵是香溢一室,能纾疲倦,却是用苦来衬出那丝淡香。
与别个不同,人家尝到的是甘芳之意,他*却只有苦味,苦到极致,放大了那种苦,所有一切都似苦的。
他放下茶盏,皱了下眉毛,“子非鱼,焉知鱼?”
“东夏律例第一百零三条,‘东夏百姓,非云皇手谕,禁往天封。’所有人都当这是玩笑,可我却知道没写清严惩的律条,绝非先皇开的玩笑。这条律令,一直是由东夏‘影子杀手’所执行的。”
“见都没见过,你怎知影子杀手的存在?”
“我的确没见过,连他们在哪儿,怎么出手,都不知道,甚至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世上竟有影杀的存在。纵是如此,刘某这条小命,也差点交代在来天封的路上。”她苦笑一声,胳膊上稍好的伤口,忽地扯动,带起了撕裂似的痛意。
不过这样的痛,远不如十四岁那年的痛与惧。
那就是影杀。
在胡家的老总管第一次提到影杀的时候,她只觉浑身说不出的寒凉。
十年前,她只是动了前往天封的念头。
她宁愿相信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噩梦——朔北寒风,黄沙卷地。
雪亮的锐光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过,不比一根头发丝重,带来的却是致命的伤。
十四岁的自己惊惶地看着那些锐光一片片削在自己身上,喷出猩红的血,泛上锥骨的痛。她仿佛在一个醒不了的噩梦里,只能跑呀跑,跑得双腿发软,浑身乏力,却没有歇下的想法。
她清楚地知道,停下就等于认命,任自己的生命被残忍的屠戮。
她不知道追杀自己的到底是谁,在对方强大的杀念下,她像一只被猫逗弄的耗子,当对方对自己失去兴趣的时候,也是死亡来到的时候。
不能停,不能让他失去捉弄自己的兴趣。
这样,也许还有最后的生机……
十四岁的自己爆发出远超过自己年龄的柔韧与耐性,还记得浑身阴寒的感觉,也不知湿嗒嗒贴紧额头的发丝,到底被汗、还是血粘腻着。
那时候,哪怕再细微的风,也会吹得浑身发痛。
时经十年,那样的噩梦,即便想起来,心头最柔软的角落也会像针扎似的,带来全身的战栗与惧怕,这是她最不愿回想的往事。
如今,她不仅记起那日情景,还借此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当日的险,对比如今的安逸,简直是天壤之差。故而,下面这些话,她说来分外的真心实意,“多谢王爷让出这条路,让刘某安安全全地到了天封。”
东夏百姓,非云皇手谕,禁往天封。
幼皇年弱,当权者只有摄政王。
若非是摄政王放出这条路,她与胡荼一行人,又岂能畅行无阻地到这天封。
就这点而言,刘盈其实是感激摄政王的,不管自己是作为胡荼的附带品,顺带着沾上光、顺利来的天封,还是别个什么原因。胡荼与她既然是到了,可见摄政王依是顾念旧情的。
她低头道:“您让了一条又一条的路,为何不一直让下去?”
“修路是吏部官员的事,与本王何干。”说这个,就显然有些推脱了。
刘盈那么聪明,怎么听不出他想撒手不管的意思,她豁出去了,也不管对方的态度,轻声,“到底与您有血脉之亲,他就要死了,您真的无动于衷吗?”一张亲情牌被她斟酌再三,终是丢了出来,摄政王却笑了起来。
“他是谁?小友莫和本王玩这些文字上的游戏,要喝茶,本王备了上好的碧螺春。要试剑,本王身边的侍卫们,也会有兴趣与你切磋一二,就当是指点后生,他们素来是很好的武者……”
摄政王还要继续说下去,刘盈却忍不住了,她耐性一直不错,可关心则乱,被遮掩的风平浪静的海面,赫然被狂风巨浪所颠覆,她激动地上前两步,高声,“王爷怎会不知他是谁?他姓胡名荼,云胡府的第二位少爷!您征兵,不就是为了绝他最后一条后路……”
“放肆!”寒光湛湛的两柄宝剑赫然绽出如星般的寒光。
摄政王身后的两名护卫,终于从眼观鼻、鼻观心的木讷中苏醒,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刘盈,被摄政王一手制止了杀意。
摄政王看了眼顾琅,笑道,“征兵是顾琅干的,怎的又与本王扯上干系?就算是本王征兵,这些兵也是为了抵御外族侵入,与胡荼又有什么干系?”
刘盈又惊又急,只觉一口甘腥冲上了嗓子眼。
都这个时候了,她几乎祭出了大长公主,摄政王居然一点也没软化的迹象。
风静静的,仿佛一切都静了下来。
她的血冷了,心凉了,宝剑从掌心几乎滑落在地,“王爷可曾想过,大长公主若是知道,会有多么伤心。”
话音落下,摄政王的掌心一紧,茶盏中溅出了几许雪亮的水意。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碰的痛。对摄政王而言,“大长公主”这四个字,便是一味不可触碰的毒。单只是听到,也会苦,也会痛。
——就像掌心这盏茶,甘香之时,醉至极至,可那丝苦,也足令他此生铭记。
就在刘盈冒冒失失撞入城主府的时候。
胡荼终于得到了眼线的回报,他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捏碎了桌角,牙缝中忍不住蹦出两字,“糊涂!”
“二少,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您干什么去?”
“吩咐下去,让顾倩兮在城主府等我!”
“可是二少,如今摄政王在城主府,您贸然前去,恐怕会被他捉住,如此一来,大计功亏一篑。”
“夫子去了,凶多吉少。”
“六壬捷录都已经译出……”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忽地撞见小狮子的眸光冷得就像冰封的刀刃,带着毁灭似的冷酷,他心尖仿佛被那目光扎到,慌忙闭嘴。
拖得越久,对夫子越不利。
自己的对手有多老辣,胡荼岂会不知。
从喜阁一路往城主府去,印象最深的却是大红色的灯笼与喜烛,红得耀眼,红得刺目。这是她嫁给自己的第二天……倘若,她出了什么事……胡荼不敢想,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心底撕心裂肺似的痛。
这个时候,他根本顾不得其他事。
忍着心中伤痛把她往外推,原本就是不愿她出事。
可这时候,她若出了一点儿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摄政王!
这个老成精的狐狸!
第二十九章
“阿琅。”
“嗯?”
“阿姐若是知道,应该会怨我吧。”
“怨是不怨,你都做了,再想何益。”
“我不杀他,终有一日他也要找上我。我们舅甥之间,始终逃不过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若是平常,我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小姑娘说得好听,呵呵,让出去天封的一条路?这条路,可是他胡荼自个儿闯出来的,不是我想让就能让出来的。”
“那孩子,是个人才。”
顾琅的评价客观中肯。
过了许久,摄政王放下茶,目光看着院落中那个清瘦苍白的绿衣女子,淡然笑道:“阿姐这个儿子,分明是个鬼才。连我都有些心惊。这一次,仅这一次,倘若连这次都动不得他,天下乱了,便是我死。”
刘盈听两人在这若无旁人的说话,背心冷汗一阵接着一阵。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在自己面前说出那些话,摄政王分明拿自己当做死人,才会把对长姐不容于世的恋慕这样风轻云淡地说出。
刘盈一步步后退,但见摄政王眼中杀意毕露,“小姑娘,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秘密知道得太多,活不长久。”
刘盈死死地咬着牙关,惊骇地看着他身后的影杀,悄无声息地占满了居高点,寒光闪闪的羽箭,不动声色地瞄准了自己。
她心底忽似一泼冷水,迎头浇下。
“射!”
银光点点,如雨的暴矢直扑场中央的绿衣女子而来。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猛然扑下一团白影,卷起一阵飙风,荡开箭矢。待一切归于寂静,只听“噗嗤”一声闷响,血花倏地溅出,刘盈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王爷!”
那个曾经暴戾无边,如今褪尽一身风华,变得沉静温润的年轻王爷皱了皱好看的眉毛,静静望着贯穿全身的利箭,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帮她挡下这些,他向来是个识时务者的惜命之人。
所以,才会在宁王府养精蓄锐,营造出宁王好色暴戾的形象……
所以,才会在天下将乱的时候,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地抽身而出,将数十年来的心血全部弃之脑后……
所以,才会想要离开天封,远离一切危险的地方……
他是一个这么惜命的人,如今,却在得知王兄御驾进天封时,回身赶来,然后为刘盈挡下必死的一击,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胸腔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黑甜袭来,胸口的痛,仿佛都轻飘飘地离了。
他听见刘盈惊慌的尖叫,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抹笑容,随着大片大片的鲜血涌了出来。
“王爷,那是十九王爷!”
周遭纷杂,乱蓬蓬的一切,无数人涌上,将自己围了起来,外面的刀光剑影,惊叫之声,一切都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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