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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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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失忆

经过御医的细细排查,女皇龙体安康,并无病痛症状,只是她的后脑上,有一道极小的伤口,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难道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伤口,竟导致她如今翻天覆地的改变?
休养过后,女皇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但却迟迟下不了床。其实这几日,闵苍蓝一直在反复思索着凌君口中自己的“失忆”,终于让她整理出一些头绪来:
她叫闵苍蓝,是闵国的前七皇子,父君为前南宫李君。她有一位双生的妹妹,名唤湘玉,两人非但长得一模一样,身形体格声音皆是相似,是一对玲珑的姐妹花。然皇家是不准许有双生子的,经过母皇与几位臣子的商讨,将年幼的湘玉过继给了一直无所出的西宫凌君,而自己则跟着生父李君。
一直到姐妹长到懂事的年龄,因着和对方一模一样的外表,才了解她们身为双生子却只能以普通姐妹相称的事实。然双生的毕竟心有灵犀,避开耳目的她二人私底下如胶似漆,自是姐妹情深。
闵苍蓝想来想去,记忆到十岁那年的母皇寿诞,她与湘玉二人一起在宫里放烟花之后,便是一片空白。任她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只能是到此为止。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现下竟已是十五岁了,并于四年前登基为女皇!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连同别人对她的称呼、一并长大了的雅竹和莲幻,她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那女皇确实就是自己,但又记不真切。
那么这空白的五年,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
几日后,凌太君和寰太君妃见她已神智清醒,又与她私下谈了一次。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位女皇确实不是闵湘玉,而是她的双生姐姐闵苍蓝!
谁也不愿提及的五年前皇宫一场大火,不仅上任女皇火中仙逝,连储君三皇子和当时他们以为是闵苍蓝的八皇子湘玉也未能幸免。当时被救的女孩,她着的是闵湘玉的衣服。
他们不疑有他。随着女皇驾崩与几位皇子纷纷出现意外,在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情况下,十一岁的闵苍蓝顶着闵湘玉的身份登上了帝位,由太傅与国师从旁辅佐朝政,一直至今。
可是这些,闵苍蓝却一点都不记得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提起那场不堪回首的灾难,只能是小心地对她提醒再提醒:
“玉、蓝儿啊,你记得自己是谁也好,不记得自己是谁也罢,你只要知道现在的你,是闵国的一国之君,臣民认可的女皇闵湘玉。你必须是湘玉,而不是苍蓝。否则国家得出大乱子,你明白吗?”
先镇住混乱,再另想办法,这是寰太君的主意。
闵苍蓝胡乱地点了点头,面上虽未露出表情,心头却早已一片悲怮。短短五年间,自己的母皇、父君、胞妹,均已离开了人世!想到她失去了如另外一个自己般的湘玉,想到昔日与家人共聚天伦的欢乐,苍蓝心中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肉,疼得鲜血淋漓。
夜晚,她躺在床榻之上,只觉眼泪断线般地无声滑落在玉枕之间,悲痛得难以呼吸。究竟五年前她与湘玉如何遇险,她如何被救,醒来之后又怎么会被误认成湘玉,她全是茫然。
湘玉,是不是你?你素来心疼我,知我性子冲动,怕我行事鲁莽,所以附上我的身子,替我走过了这艰难的五年?那你可否托梦给我,你和母皇父君的不幸,是不是遭奸人所害?
湘玉不会回答她了,再也不会。
房内一片寂静荒芜。无边的黑暗中,苍蓝孤独地抱紧自己的双臂。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上,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从小到大,她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这夜那么静、那么长,长到眼泪流尽,天仍未明。然在这漫长的一夜中,她想了有生以来最多的心事,也强迫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毕竟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还有太多的惑要解,她已经摇身一变,坐上了帝王的宝座。
五年王权,一场醒梦;
昔日天伦,一夕幻灭;
前途未卜,一片茫然;
痛定思痛,一身勇敢。
当沉甸甸的担子压上肩头,这个十五岁的少女仿佛是一夜长大。
***
“皇上,求求您救救绯君、容君吧!”好不容易睡着的闵苍蓝,却在一早就被吵醒,难免愁眉紧锁、怒由心来:“大胆!有没有规矩?什么事大清早的就咋咋呼呼?”
那小厮装扮的少年被她一瞪,竟吓得趴在地上,眼泪却还在哗哗地流:“皇上、皇上恕罪!皇上龙体违和,寰太君拷问当夜两位陪侍的侍君其中因由,已经好几天了……侍君们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再这么下去,他们快、快不行了呀皇上……求皇上开恩,救救他们吧!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说着,他咚咚咚磕起响头来。闵苍蓝心下了然,“你是哪个宫里的?”
桑儿低着脑袋,心想皇上竟真是失忆了,泪珠子更止不住往下掉:“回,回皇上,奴是容君的陪嫁小厮,名唤桑儿。”当年,就是这位少年皇帝将他和他的主子从那肮脏的地方接了来,他们才有如今的富贵荣华呵。皇上不记得自己不打紧,希望她还能念着主子的旧情,放他一条生路吧!
闵苍蓝做了个止住的手势,一边的莲幻走上前,单手托住了桑儿往下磕的脑袋。
“你先回去,我等下就来。”
桑儿得了令,又哭又笑地应承着,也不管额头的大包会不会痛,一溜烟跑了出去。苍蓝摇摇头:“幻儿,服侍我起身吧。”
莲幻默默地走到苍蓝身边,为她一件一件着衣、系带,然后跪在地上,仔细地将两只金丝牡丹鞋一一套在那对小巧的玉足上。长发下的面容未有表情,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睑。
洗漱完毕,苍蓝起身去两君所在的中宫。“别站在那儿了,你也自己整理一下,去用膳吧。”她回头对与墙角几乎融为一体的莲幻说。他微微抬起头,声音淡漠无痕:“遵旨。”




第三话 两君

“……你倒是说不说,你个骚蹄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也给我摆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来……”
还未走近房间,苍蓝就皱起了眉:“这是哪个早上没漱口?污言秽语脏了本王的耳朵!”
宫人战战兢兢地给她开了门,只见两个男子被反手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眼前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背对着她,嘴里骂骂咧咧的,手里的小皮鞭也未曾停下,打得被绑两人衣衫破烂、血痕条条。眼看那两个男子就要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儿了。
本在门口的桑儿跟着苍蓝进了房间,见此情景,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顿时决堤:“主子,主子!”他向着两君的其中一人冲去,哭喊着:“主子你醒醒,我把、我把皇上请来了!你们有救啦!”
背对着她的男人听到桑儿的话,惊讶地回过头,见到闵苍蓝背着手,满脸不悦地站在那里。他并不惊恐,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躬下身子:“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奴不敬之罪。奴乃寰太君宫里的下人品生,不知皇上前来所为何事?”
“大胆!皇上的行踪也是你配过问的吗?见了皇上为何还不下跪?”苍蓝身后的一个宫人喝道。
品生抖了抖,“求皇上恕罪,奴给皇上请安!”说罢,他装模作样、非常缓慢地弯下身子。按着以往的经验,这位软弱的小皇帝立刻会让他免礼的。哪知一直到他双膝着地,女皇还是绷着张脸,一个字都没说,他不由出了几丝冷汗。
闵苍蓝绕过跪在地上的品生,径自向被绑着的二君走去。“这两人,是本王的侍君?”
听闻此话,绿衣人怔愣当场,而红衣的那个,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桑儿连跪带爬地来到苍蓝面前:
“禀皇上,公子们可千真万确是您的侍君!这是我的主子,中宫容君;他旁边那位,是东南宫的绯君呀!”
“停!”苍蓝被他说得一阵头晕,“本王这次一病,有好些事情想不起来了。既然两位是本王的侍君,还不来人快快将他们松绑?”
“是,皇上!”正在宫人们要上前的时候,那品生忽然制止道:“皇上,不能放!拷问两位侍君,可是寰太君的意思!”
闵苍蓝细眉一挑:“所以呢?”
“所以……”品生被她这么一顶,原本的狐假虎威竟然语塞起来,“总之,不能放就是不能放!”
“狗奴才!”苍蓝娇喝一声,一脚揣翻了品生,疼得他哎哟直打滚。“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且莫说你今日如何待我两位侍君,单说你做事不经我同意,还处处刁难轻视,本王就可治你个死罪!别以为抬出寰太君就没事,本王要杀一两个奴才,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舍不得的,哦?”
品生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大了,忙不迭地磕头认错,眼泪鼻涕一起横流。苍蓝嫌恶地移开视线:“还不松绑?”
两人被七手八脚地解了绳,又被抬到大床上放平,让御医细细医治起来。闵苍蓝舒了口气,看着还怯怯跪在一旁的品生:“你回去复命吧。告诉寰太君,本王的身子没有大碍了,两位君侍实不知情,再拷问也于事无补,且让我自己处理。还有,”她话锋一转,“如果让我知道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半分,小心你的脑袋!”
“奴不敢,奴万万不敢!”他又磕起头来。她挥手,示意他下去。
“钱御医,两位侍君的病情如何了?”
“回皇上,他们只是气血亏虚、皮肉有伤,并无大碍。吃了臣开的药,休养几天便会恢复如初。对了,这是玉肌露,是给侍君们治疗外伤的,早晚各涂抹一次,可消肿祛疤。”
“有劳御医了。”苍蓝遣人将她送了出去,又回到床前,发现两人都很清醒,神色不同地打量着她。她想确认是否记得他们的一星半点,却发现两人皆是蓬头垢面,真容难辨,于是便吩咐了宫人好好照顾,留下玉肌露便先行离开。
***
“幻儿,你可知那容君和绯君,都是什么人?”我不记得不要紧,从小服侍在身侧的幻儿必然知晓,苍蓝心想。
果然,莲幻低道:“回皇上,容君原名柳容,是清云城内幻月楼的头牌公子,主子两年前将他及其小厮带回宫来,并封了侍君。”
“等等。幻月楼?有点耳熟。是什么地方?”
“回皇上,是勾栏院。”莲幻的好处和坏处都在于,他说什么都平淡得像水。
“……”幻月楼的头牌,那柳容不就是个伶人?
“你是说……本王将一个伶人带回了宫,还封了君?”头好像有些疼,“本王很喜欢他?”
“皇上是否喜欢容君,恕奴不知。”他只知道,女皇将柳容带回以后,便夜夜留宿,弄得宫中流言四起,称柳容狐媚惑主。为了封他为君,女皇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不过仅凭这些,他不能断定女皇喜欢容君,他不会说谎。
“那另一个呢,你接着说。”
“绯君原名夏绯砂,乃平西大将军夏洁连的二子,于去年被送入宫中。皇上怜其为将门之后,特封为绯君。”
“那,本王喜欢他吗?”
莲幻依然低着脑袋:“回皇上,奴不知。皇上几乎未曾召见过他。”
苍蓝哀叹一声,倒在床上。昨天才接受了自己已经十五岁并且登基为王的命运,今天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已有一把侍君的现实。说实话,虽然有些陌生,但幻儿说的每一句她似乎又有些了然。就在此时,宫人直奔女帝寝宫,送上加急奏折。
莲幻将奏折递给苍蓝,她打开一看,梁河决堤,地方官员急求支援。
“火速请太傅入宫,本王要和她商议此事。”
话一说完,她自己首先愣住了。她既然忘了这五年,怎么解决之道脱口而出?再者,这奏折上的文字晦涩难懂,她十岁前必然是不认得的,现在怎么就白纸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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