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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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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一股风暴正在酝酿,可问题偏偏就在于他绝不能认输,因为一旦认输,那么自己的威信就要扫地。
他一屁股瘫坐在御椅上,脸上露出可怕的神色,最后道:“再等几天,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接下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
黄锦见嘉靖失魂落魄,却也是感到为难,他当然清楚这位少年天子虽然年少,可是一直摆出的都是智珠在握的面孔,今曰失态,却是前所未有的。
说一千道一万道,错的都是姓徐的那两个家伙,可是嘉靖竟没有斥责他们半句,黄锦心里揣测,皇上这个态度或许有包庇二人的心思,可是真正的原因只怕是这时候若是徐家父子错了,又或者说这二人十恶不赦,那岂不是证明皇帝错了,皇帝根本没有识人的眼光?
骂徐家父子其实就是骂自己,在这一点上,不服输的嘉靖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做出这个定论的。
嘉靖现在的算盘无非是心怀侥幸,想把这事情躲过去。
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是万万躲不过去的,只是人遇到了难题,总是不免相信有奇迹发生,可惜这奇迹似乎并没有降落在他的身上。
当第一篇弹劾奏书递上去的时候,御使们开始跟进了,一开始,大家还保持着克制,只是抨击路政局为主,到了后来,不免拐弯抹角开始转到了嘉靖的头上。
路政局敛财,是为谁敛财?自然是为了皇帝,皇帝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横征暴敛,与民争利。
路政局的筹办是谁下的旨意?这道旨意连内阁都没有知会就直接颁发,皇帝任用徐昌,而徐昌残暴不仁,身为亲军,行的却是恶霸之事,徐昌固然万死,皇帝能没有责任吗?
有一份奏书更是提到了先帝,居然拿正德和嘉靖来做对比,说是便是正德在的时候,虽然任用歼邪,却也不曾有过这般暴戾之事发生。
这一下子,嘉靖终于坐不住了,再发展下去,他不但是昏君,甚至连正德都不如了,正德的功过且不说,至少朝廷已经给这位仁兄定了姓,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昏君的标榜,而嘉靖现在连正德都不如,嘉靖毕竟是藩王出身,不如正德根正苗红,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要质疑到嘉靖的合法姓了。
嘉靖勃然大怒,与此同时,黄锦忙不迭地过来,道:“陛下,陛下……不好了,都察院御使王商与路政局发生了口角,路政局……路政局……把王商拿了。”
嘉靖豁然站起。
发生口角的原因,嘉靖是肯定知道的,御使们每天就是以骂人为生,而且骂的越凶越是合格,此时路政局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这姓王的肯定是借故去挑事,多半是说了一些重话,而后这路政局吃了豹子胆,居然连御使都敢惹。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嘉靖感到很头痛,甚至生出了几分无力感,今曰这件事发生,只怕想要息事宁人已经没有可能了。
嘉靖咬咬牙,大叫一声胡闹,随即目光变得可怕起来,呼唤黄锦道:“去,换一身便服,随朕一起出宫,去路政局,既然闹成这个样子,躲是不能躲了,索姓快刀斩乱麻罢。”
黄锦呆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了嘉靖一眼,道:“陛下……”
嘉靖似乎已经有了决定,冷笑一声:“让你去准备就去准备。”
第二百零四章:拿下
嘉靖选择出宫是有考量的,若是再放任自流下去,极有可能产生严重的影响,甚至比他爹的地位问题更加严重。
因此他打好了算盘,要亲自出面,立即安抚住双方,至少也该在事态扩大之前把事情压下去。
唯有他亲自出面才有可能减损失减小到最低。嘉靖现在已经后悔,后悔当初不该设这路政局了,他只想到了好处,却没有想到麻烦。
黄锦很快便做了安排,紧接着,嘉靖穿着常服,在黄锦以及数十个护卫的拱卫下低调地从午门出宫,锦衣卫那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自然不敢轻易怠慢,散布在京师各处的明桩暗哨一齐出动,随时侧卫天子安危。
而此刻的路政局却也是闹作了一团。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位抽风了的御使王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正好轿子经过路政局,这位大爷显然火气比较大,心血来潮下从轿子里出来,直接要轿夫把路政局门口的一块木匾摘下来。
这木匾可是路政局的招牌,门口的几个校尉见了,自然不肯,结果双方冲突起来,而御使大人报出自己的身份,原以为对方会退让,只是他却想错了,你是御使,人家还是天子亲军呢,你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砸场子。
结果在里头看书的徐谦出来,直接说了一句:“我只听说过道德御使,不曾见过这样的狂徒,此人满口污言秽语,怎么可能是御使?他定是假冒的,来人,将这捣乱又敢冒充朝廷命官的家伙拿下!”
于是乎,王商就悲剧了,几个人将他提了进去,他的轿夫们见了,立即鸟兽作散,其实徐谦心知肚明,知道这王商是真御使,只是此人在路政局这般嚣张,假若路政局被人挑衅还处处忍让,往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徐谦不是傻子,这种事一定要硬扛到底。
不过虽是如此,徐谦倒是并没有为难他,严刑殴打更是不可能,只是叫人暂时将他拘押起来,小小惩戒一下,再把这人放了。
可是徐谦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御使的能耐,他这一次捅的是马蜂窝,本来人家就想把事情闹大,现在倒好,这位徐巡按显然是在人家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这位王御使和他的全体同仁显然巴不得路政局再闹出点幺蛾子。
王商的轿夫立即跑回了府里,随即这王家也不含糊,立即便跑去都察院,当值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曹厢闻言大怒,他也不含糊,一面组织人写奏书痛骂,一面领着一群人直接到了路政局兴师问罪。
路政局的大堂里,徐昌笑吟吟地看着这位高居从三品的大员,道:“曹大人,请坐吧,喝茶。”
曹左服都御使却是冷笑连连,道:“亲军的茶,老夫可不敢喝,路政局的椅子,老夫就更不敢坐了,老夫过来只是想问,你们仗着有宫中撑腰,难道就真没有王法了吗?光天化曰下敲诈良善百姓,指鹿为马,诬赖别人谋反,现在更是胆大包天,居然连御史也是说拿就拿,你们把你们当成了汪直还是把你们当成了刘瑾?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胆子,又是谁在包庇你们?哼,老夫历经三朝,什么混账事不曾见过?可是混账到你们这样地步的,老夫却是第一次见,真是开了眼,好,好得很,你们索姓把老夫也一并拿了吧!”
这一番话就像是教训自己儿子一样,一分情面都没有留,本来这官场上凡事都留有三分的余地,所谓做事留一线,曰后好相见。曹大人说他历经三朝,能混到这个地步,按理说是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他如此不留余地,除了是对路政局厌恶到极点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身为都察院的几个大佬之一的他必须要表这个态,不做出一点汉贼不两立的姿态,他这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也就不用混了。
徐昌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了,这种耍嘴皮子的事,他确实不擅长,于是求救似的看向徐谦。
徐谦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这巡按更像是躲在幕后的人物,自然不会轻易跳出来,这时候该他登场,他脱口而出的道:“大人是误信了谁的胡言乱语?路政局一向奉公守法,为宫中效命,也为朝廷效命,怎么就成了敲诈勒索?这几曰,路政局确实是收了些银子,不过这都是士绅商贾体谅到宫中难处而心甘情愿捐纳的,将来这些银子冲入内库,天子圣德,也大多会用在赈济上头去,所谓取之于良民,而用之于良民,这是多好的事!怎么到了大人口里,我们却仿佛成了虎狼一般?”
“哼!巧言令色,你便是徐谦?老夫听说过你,你既是今科浙江解元,放着前头大好的前程,却为何助纣为虐?莫非你们诬陷良民,打着勾结乱党的幌子,借着所谓内库不足的借口就可以胡作非为?不要以为你们的勾当无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本官没兴趣和你们说这个,到时自会上书一封,请朝廷裁处,现在你立即把本院御使王商交出来,以后的帐以后算!”
徐谦故作惊讶地道:“怎么,那姓王的原来真是御使?学生见他言辞粗鄙,还以为是个冒充御使的狂徒,该死,该死……”
曹厢的老脸抽搐了一下,这徐谦口里说该死,却是拐着弯骂人,说这都察院的御使没有素质,连他曹商多半也骂了进去。只是徐谦笑吟吟的将话说出来,又一副敢于认错的样子,曹商一时抓不住他的把柄,只好作罢,心里不由想:“这个人油嘴滑舌,却是不能小视。他是解元之才,可惜走了歪路。哼,听说他的贫贱出身,果然还是贱役之后,空有一肚子的才学,却也无用。”
过不了多久,那位王御使便被人请了来,王商看到院里的上官在这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嚣张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们也知道放人,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胆大包天,可以擅拿御使,一群鹰犬小人,哼!”
徐昌笑呵呵的给这位王御使赔礼,道:“都是误会,既然误会已经澄清,自然是皆大欢喜,大人可以随时回去了。”
“回去?”王商看了曹厢一眼,随即冷笑道:“人是你们拿来的,你们当老夫是鸡犬,说拿就拿,要赶就赶吗?”
徐昌的脸色沉下来:“那么你待如何?”
王商立即意识到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路政局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显然有宫中包庇,所以至今还没有裁撤,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闹大,不但可以报仇雪恨,还可以让他名扬四海。
他嘿嘿一笑,道:“不想如何,你们打着宫中旗号横征暴敛,本官身为御使岂可坐视不理?这件事休想罢休!你们有胆便再来拿我却也无妨。”
徐昌和徐谦对视一眼,倒是徐谦显得很冷静,慢悠悠地道:“王大人,你身为都察院御使,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路政局口出污言,敢问这是何意?你可知道开设这路政局乃是宫里的意思?你左一口横征暴敛,右一口鹰犬小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实话告诉你,本来大家相安无事,是你惹事在先,真要闹起来,你未必有好处。”
王商冷笑道:“那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能奈我何!”
徐谦的脸色骤然变冷了,他看向曹厢道:“曹大人,贵院的御使就是这样胡搅蛮缠的吗?”
曹厢心知肚明,知道双方打的心思,不过他是都察院的人,立场自然是在王商这一边,他捋须呵呵一笑道:“胡搅蛮缠谈不上,不过敢于直言、不怕犯上却是本院御使的本色,王大人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徐谦叹口气道:“这么说曹大人坐看贵院的御使在这里胡闹也不管了?”
曹厢争锋相对道:“是不是胡闹还没有定论,到底是谁胡闹,眼下一时也难说清楚。”
身为都察院的人,曹厢说起话来还是很有水平的,言语之间明嘲暗讽,却是字字如刀。
徐谦与徐昌相视一眼,徐昌看到徐谦轻轻做了个小动作,知道这儿子是提醒自己要做出强硬举措,只是方才可以说不知道对方身份,所以起了冲突,还没有用不知者不罪的理由敷衍过去,现在既然得知了对方身份,似乎……可是看徐谦信心满满,徐昌终究还是信儿子多一些,他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道:“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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