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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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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这片戈壁上,两人感受到了一股干燥肃杀之气,与寒彻刺爽的西北方不同,这股味道好似浓雾,凝聚在戈壁上空,夹带着尘土与沙砾,让人生出窒息之感。这种感觉与不安一同袭来,一直尾随着他们,马蹄子踩在碎石滩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更添几分恐怖。
看不见黄河,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戈壁的出口;没有阳光,没有风,也没有人的气息,两人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着,四野都是灰蒙蒙的,整个天地间不带一丝生气。
憋了好久,三木终于忍不住开口,环视四下,道:“你没觉得这儿有些不对劲么?从第一营一路走来,咱们过关也太轻松了,莫不是一个圈套?”
“就算是圈套也要走下去,我们早已没有退路。”勃寒仍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今番前来,他早已做好必死的打算,不惜一切代价搏杀乞伏司繁。
“你看!”三木伸手朝前面地平线的方向一指,道,“那是什么?”
勃寒极目望去,光秃秃的地平线上,凸起了一个小山包形状的事物,像是用石块垒砌而成,道:“过去看看!”说完,两腿一蹬,朝前奔去。
两人纵马疾行,小山包在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处用石块垒成的小塔,整个塔身呈圆锥状,近一人高,孤零零的伫立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上,显得突兀而诡异。
勃寒先一步下马,走到石塔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再用手碰了碰塔身上的石块,沉声道:“这是一座新建的敖包,修建的日子不会超过三天!”
三木这才记起,生活在草原的牧民们往往会在营地外用石块堆成大小不一的塔状建筑,用来祭奠死去亲人的亡灵,祈求上天赐福平安,久而久之,敖包也成了年轻男女幽会定情之处,可在此处新建一座敖包,用意又何在?想到这儿,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难道——“这座敖包是修给咱们的。”勃寒一拳砸在塔身上,轰落粒粒碎石,目光从塔尖缓缓扫向前方,仔细搜索着,可这片戈壁上除了沉沉死气,便再无活人气息。
三木亦跃下马,朝四下扫了一溜,走近石塔,伏下身子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人经过的马蹄印和铲锹挖掘的痕迹,不禁奇道:“真是怪事了,这儿不像有人来过啊!”
勃寒的目光凝重起来,抓起一把碎石,喃喃道:“我们遇上真正的高手了!”
长风过,在戈壁滩上卷起一抹尘烟,夹带着细纱碎石“西西嗦嗦”拂过两人脚边。勃寒一脚踩住一枚石子,足下用劲,生生踩碎。三木脚尖一抬,踢飞一枚圆滚滚的鹅蛋子,掩饰着心下震惊:不管建这座石塔的是谁,此人显然十分精确的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单是建造石塔这一手,就足让震慑他们的信心与斗志。三木心头一紧,脑海中泛起一个名字,沉声道:“这才是第四营,难道乞伏司繁这么快就已经到了?”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伏击之所么?”勃寒淡淡道,“我敢肯定,他就在附近。”
“哼!”话音方落,一声冷哼从左前方传来,犹如天边闷雷,震得二人浑身剧震。身旁的两匹白马更是一阵蹦达躁动,大口喘着粗气,马尾巴一甩一甩接连退了几步。
漠漠尘沙中,是一道黑色人影,傲然伫立在十数丈开外。两人定睛望去,此人身材奇高,一对肩膀较常人宽出许多,手臂完全被宽大的袍子遮盖住,一头乌黑长发迎风飘扬。只一瞬,此人已鬼魅般掠近数丈,二人终于能看清他的样貌——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双细长眉目,高高的鼻梁、丰润的面庞、三缕飘逸的美髯,配上那自信的神情,让人不得不惊叹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完美气度。在这一刻,两人都猜到了他是谁。
那人的目光落在两匹白马身上,冷冷道:“白马部的战马也不过如此。”
勃寒昂首踏前一步,眼神突然变得平静如水,完全不见了先前的暴戾与仇恨,整个人如释重负,淡然道:“晚辈白马部勃寒,见过司繁大酋首。”
三木一怔,勃寒竟能在直面乞伏司繁的一刻恢复常态,确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反观自己,从看到乞伏司繁的那一刻,报仇决战的心念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看他能在此立塔、孤身前来阻击的胆色,就知这位名震陇右数十年、称雄一方的乞伏部大酋果是名不虚传!
乞伏司繁收起了全身令人战栗的霸气,像个仁慈的长者,徐步走到两人不远处,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道:“能够在铁弗部和乞伏部骑兵夹击下逃出升天,还能单枪匹马连闯三营挑战老夫,果然是后生可畏!能够引得老夫现身,传将出去,也足够令你们名震陇右了!”
说罢,来到石塔前,伸手抚摸着粗糙的表面,露出虔诚之色,道:“这座敖包,是我专程替上万白马部亡灵而建的,愿无辜的人在苍天能得到一份安宁!”
勃寒三木面面相觑,均未想到他建石塔竟是为了祭奠死去的白马部族民。三木微微一笑,努力使自己的斗志不随着乞伏司繁和蔼谦和的言语淡去,冷冷道:“今日所见的大酋首,似乎不像传说中战无不胜的乞伏部的神啊!”
乞伏司繁眉角一动,道:“依你来说,我乞伏司繁该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噬血魔鬼了?”
三木一怔,除了祁连山一战,倒也未曾听说乞伏司繁有过滥杀无辜之举。乞伏司繁袖口一动,双手不知何时已扣在两人腕间,一手拉起一个,悠然道:“左右无事,不如你们两个小鬼陪我逛逛戈壁。”说罢,转身起步,带着两人往戈壁深处走去。
乞伏司繁这出其不意的一手让两人大惊失色,手腕系武人命脉之一,一旦被扣,便全然陷入被动,别说兵刃相见,就连自卫的机会都无!两人正要运气相抗,却发觉乞伏司繁的手指只是轻轻搭在手腕上,并未用上真气内劲。
乞伏司繁就这么牵着他们,全无半点杀气,更不见他随身带有兵器,若有旁人在侧,定会以为是师父带着两名徒儿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悠然信步,见两人神情有些不自然,笑道:“怎么,连陪我这个老头子逛逛戈壁都会出汗?”
两人相视一眼,均在想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木甚至怀疑,眼前这位仁慈和蔼的老者是不是当年勇挫师父的乞伏司繁;面对这样的仇人,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拔出长枪!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已到黄河边,乞伏司繁终于松手。风起河谷,长发飘飞,乞伏司繁望着脚下冰冻的河面,道:“不知二位可有胆量随老夫下河一走?”
“有何不敢!”勃寒抢先一跃,稳稳落在冰面上,伸脚左右一踏,道,“稳当!”
乞伏司繁与三木双双跃下,三人呈三角状而立,只不过乞伏司繁是负手背向二人。两人再不敢大意,相互使了个眼色,屏气凝神随时准备出招。
“好一方千层冰卷万道狂澜!”乞伏司繁抬起头、闭上眼睛、张开怀抱,慨然歌道,“你们看,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九曲不复还!不论是胡人、汉人,鲜卑、匈奴、羌人,都是黄河的孩子!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此处么?每年春来天暖,这九曲黄河上的千层巨冰就会化作万座冰山,顺着大浪奔流东下,其景煞是壮观!每当我面对滚滚冰川,就会觉得世间万物是如此壮丽、如此神奇——人与天地交融、浑然一体,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我这些年来游历名山大川最为享受的时刻……”
两人不禁为乞伏司繁的情绪所感染,双双把目光投向远处:在这个时节里,整个黄河有如一座天然冰窟,宽阔的河面被巨大冰山所填满,远远望去,好似一道银练自天上垂落人间;近看时,银练却变得凶悍绝伦,所有的冰山冰块都结成巨浪状,一层高过一层、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汹涌堆积,形成又高又峭的一浪浪绝壁,朝下游张牙舞爪。
这一段河面位于黄河红山峡与黑山峡间,可以想象,当初的大浪是何等威猛!就在这时,强大的冷空气从腾格里沙漠吹来,后浪尚来不及将前浪推向下游,前浪已经结成冰块,堵住了去路;后浪只得撞上前浪的身躯从上面走,结果仍逃不了被冰冻的命运。就这样,一浪又一浪的河水一轮又一轮的被凝固,只需一夜,汹涌翻腾的黄河就形成了眼前这番冰川奇观。
面对这幅巨大的冰川画卷,乞伏司繁像是换了一个人,宽大的袍子与乌黑的长发鼓胀起来,双臂平举,整个身躯好似一尊黑色的十字架,伫立在不同种白色构成的冰面上,那种不可一世的威霸之气再度弥漫,让两人不得不暗暗运功相抗。
“哈哈哈哈!”乞伏司繁猛地一声长笑,突然回转身,精烁的目光扫过二人,狞笑道,“你们不是要为勃邺报仇么,十年,终于有人敢再次向我挑战,好,很好……”
“铮!”血饮刀出鞘,遥指乞伏司繁,刀身上那一道道暗红色的斑纹随着真气的凝聚缓缓滚动起来,散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勃寒又回到了那种冰冷噬杀的神情,道:“乞伏司繁,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的天下?十年,足以让苻坚和他的秦国一统北方;十年,足以让两个不起眼的小子成为击败你的第一人!”
“哈哈哈哈……”乞伏司繁须发乌黑、面色惨白,有如幽冥地府来的魔鬼,目光落在血饮刀上,说了声“好刀!”双袖暴涨,毫无征兆的朝两人飞掠而来。不见兵器、不分拳掌,甚至看不清目标是何处,这就是乞伏司繁的第一击!
“呼哧!”三木抖开竹枪,笔挺的枪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枪尖寒芒闪动,夹着烈烈风声朝乞伏司繁硕大膨胀的身躯弹射而去。
“好枪!”乞伏司繁喝道,一对大袖就像张开的翅膀,迎着凌厉的枪势直挺挺撞去。三木虽然抢先出枪,却感到长枪上下左右的所有去路都被那道庞大的黑影遮盖住,空荡荡软绵绵,不禁生出无处落枪之感,连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勃寒站在他右后方,眼看着黑影就要将三木吞没,旋即大喝一声,血饮刀出,红光暴涨,砍向乞伏司繁左胸。
乞伏司繁出拳了!在黑影外侧,两人终于见到了他又大又瘦的手掌;手掌似拳非拳、似爪非爪,十根手指在半空中不断变换出各种奇怪的形状,看似简单,实则包含无穷变化,让二人都生出招式受制、无从进击的可怕感觉。
进不得、退不能,四面八方都被乞伏司繁的身影笼罩。与乞伏国仁灼热的罡气不同,乞伏司繁的真气根本不能用冷热来形容,纯粹是一股旋风、一种气势,整个空间随之翻滚抽动,随着劲气的不断加强,厚厚的冰面丝丝碎裂开来,冰渣泛起。
枪在前、刀在侧,乞伏司繁的拳掌根本无可闪避,首当其冲的三木没的选择,唯有奋起迎击!夹带腥风的血饮刀想要借势攻击乞伏司繁侧翼,却已迟了一瞬。乞伏司繁那似拳非拳、似掌非掌的双手在高速中将三木的枪势覆盖住,用变化中的指形封锁长枪的去路。
“轰!”两股真气不可避免的迎面撞击,三木只感到两股强大的气流从乞伏司繁的掌间缠绕上枪身,不仅压制了汇聚成一道直线的玄海真气,还从上下两个方向将长枪狠狠绞住,只听到“喀喇!”一声脆响,坚硬而极具韧性的紫竹枪身霍然开裂。豁开的裂口从离枪尖一尺处迅速向右手握枪处蔓延,碎裂的竹片在三股真气的撞击鼓荡下一根根爆裂弹开,扎得三木掌心剧痛,枪身亦随之扭曲,几乎成“弓”状,死死顶住乞伏司繁的巨大身躯。
“杀!”勃寒暴喝一声,双足一蹬,身子如大鸟般平地掠起,双手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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