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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如许-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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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静致常年不曾行走,腿肌无力,没有外力支撑,每一步都走得不甚顺畅,她也不急,缓缓移动着步子,慢慢走向那些艳丽的芍药,她缓缓弯下腰想要去摘一朵,不料一时重心不稳险些向前倾倒而去,身后有手急忙抓住了她的胳膊,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形。
叶静致站直了身子,示意青璧放手,怎料耳边传来的却是顾宁远的声音:“我扶着,稳当些。”
叶静致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顾宁远的眼神躲闪了一下道:“随便走走。”又问:“你要摘花?”弯下腰便想帮忙。
叶静致拦了他的手,道:“你扶着我,我自己来。”顾宁远只好一手握住她的掌心,一手扶着她的上臂,以保持平衡,已经退下的青璧也上前一步作出了防护的姿态。
叶静致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握在手上,站直身子道:“现在正是花好时节,再过几日,芍药也要败了。”
顾宁远并不大喜欢如此艳丽张扬的花朵,空空的脑袋里也想不出什么夸赞的词,只能道一句:“甚美。”
叶静致笑:“总不能辜负这花相的名号。”
顾宁远侧头看她,见艳红的花朵衬着叶静致寡淡的眉目和略显苍白的脸只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了,心里莫名的发紧,叶静致抬起手将花簪到顾宁远头上,道:“你带着倒是刚好。”
顾宁远想着自己头上有个硕大的花盘,便不大自在,伸手想拆下来,叶静致挡了他的手道:“不要拆下来,这样好看。”
她的语气是这样笃定,手上的动作这样坚决,顾宁远看着叶静致的眼睛,只能放下手来:“出了园子就摘下来。”
叶静致笑:“你平日只肯用玉饰,妆盒里的发簪头饰都不见你用,今日难得有这么好的芍药,你还不肯戴,可惜了。”
顾宁远是标准的浓眉大眼,与叶静致寡淡的五官是鲜明的对比:浓眉不画而黛,红唇不点而朱,一双眼更是澄澈幽黑,仿佛积攒了十七年的灵气都在其中。占着五官分明的便宜,顾宁远平日都是素面朝天,从不施朱涂粉,头饰衣服也是拣最素净的穿,那些绣着吉祥如意花纹的云服更是直接压了箱底,幸亏衣服里不曾有白色的,否则恐怕他也会不管忌讳直接上身。
顾宁远眉目清晰如画,原本是最适合艳色的,以往常穿着大红的衣袍到处跑,衬得人喜气又精神,现在的衣裳却大多都是单色绣着暗纹的,绣鞋上也从来没超过过三种颜色。
“艳的很。”顾宁远略有些恼怒。
叶静致哄道:“那好,出了园子就摘下。”
“你今天怎么也不午睡,还到院子里散起步来。”顾宁远扶着叶静致,沿着东园池塘边的青石小路慢慢走着。
“今天精神还不错,就想来院子转转,看见芍药开得这么好,想你戴着一定好看,就忍不住摘下来。”
顾宁远被肉麻了一下,立刻不甚熟练地转换了话题:“我看你最近身体大有起色,是不是请大夫再来诊一脉,若真有好转,是不是要换药?”
叶静致也配合道:“这几年都是马师傅和萧姑姑帮我诊脉的,现在的方子是马师傅离开前留下的,叮嘱了要喝满九九八十一天的。”
“喝完以后呢?”顾宁远盘算了一下,自己醒来的时候似乎正是二月初二凤抬头的日子,到现在已经是六十三天了,那药也该喝得差不多了。
“就不用喝了。”叶静致回答得一本正经,顾宁远听得呕血不已。
“是不是满了八十一天就能好了?你现在都能自己走了。”顾宁远满怀希望道,叶静致对他不坏,他也很是同情这个幼年体弱的女子,要是她真的能痊愈,他也是真心替她高兴。
“也许吧!”叶静致看见他眼里的期望,不忍心告诉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大概真是医者不自医,病了这么多年她也算是个良医了,对于自己莫名的病症却束手无策,马道婆留了药,只说要喝满九九八十一天,却没提病好是什么时候,又或者这八十一天是她病好的期限,错过了,就再没希望。
她做事向来都求滴水不漏,唯独对自己残破的身体没有办法,这几天她都在努力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行走,对别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她这里,失去旁人的依靠,就变得无比艰难。只是现在有他陪伴着,似乎心情疏朗许多,她也几乎要相信自己有痊愈的可能,今天,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那倾城无双的芍药的缘故,她真的站了起来,虽然不稳,但她实实在在用自己的力量开始行走,她心里是欢喜的。只是她向来习惯做最坏的打算,便是过了这八十一天自己也再好不了,她总会为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走了一圈,叶静致气息渐重,顾宁远便同青璧一道将她安置到轮椅上,青璧见两人脸上都有些倦意,便提议回宜兰院,两人都点点头。只是快要进门的时候,顾宁远脚步突然慢了,似乎在犹疑要不要进门。
叶静致疑惑地抬头看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宁远不甚自在道:“也没什么。”心里却暗暗懊恼,原本想到东园躲清静的,怎么还没半个时辰就又被叶静致拐带回来了。
顾宁远已经准备好迎接绯玉的大呼小叫,没想到进门最先迎出来的却是荣禧院里的一等小侍白瓷,白瓷脸上笑盈盈的:“奴下见过小姐、少君。刚刚听雀喜说小姐少君出去了,奴下还愁要去哪里找呢?”
“还辛苦你跑一趟,只是不知是为了何事?”叶静致知道祖父跟前的“双白”是他身边的四个一等小侍里最伶俐最看重的,态度也带着三分尊重,只是现在正是祖父歇午觉的时候,也不知白瓷这时过来是有什么事。
白瓷颇不好意思道:“外边风大,小姐身体要紧,还是先进屋吧。”
进了内堂,白瓷才道:“原本也不该来劳烦小姐,只是奴下们愚钝,只能来求小姐。”
叶静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还要你开口,才好商量。”
白瓷抿了抿鬓发,道:“前儿小姐不是给各院做了纸鸢,大家都是极欢喜的,奴下们也承了惠,小姐又送了主君一幅瑞松祥云的插屏,大家没有不称颂小姐孝心的……”
说了半天还没到点子上,顾宁远已经皱眉了,叶静致倒是整以待暇,听人家对她歌功颂德的也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
“……原本也不该我们做奴才的巴巴跑到您这儿来叨扰,只是老君这几日都在念叨,宜兰院素来又少往主宅去,想来小姐也不知道……”
转了半天弯,顾宁远终于听懂了,说白了就是叶静致最近太高调了,一会儿给小侍做风筝【呃,其实做的人是顾宁远】,一会儿送主君祥瑞插屏【咳咳,其实是为了贿赂来着】,姚老君一样没分到,吃醋了!
老祖宗吃醋了,后果很严重!忠心耿耿的四个小侍见老君天天念着,最后决定直接给正主递个消息,提个醒:你还有个祖父爷爷别忘了,人还眼巴巴等着你也做点什么送过去呢!
这不,今天老君一睡下,被委以重任的白瓷就来宜兰院递消息了。
白瓷对这次的行动有些忐忑,他到老君院里才一年不到,若不是老君天天对着自己房里的博古架说:“这架子上倒是什么都有了,若是再有一扇插屏就再好不过。”他们几个年轻哥儿也不会想着巴巴跑来宜兰院。
顾宁远听后很无语:这一家人还真不拿叶静致当外人……不对,真不拿叶静致当病人,老夫人要她当继承人,老君还琢磨着要她给自己也雕个插屏,啧啧。
叶静致倒是向白瓷道了谢:“祖父平日多赖你们照顾,我身上不好,也少出门,这些消息你们不说,我倒也不知道,此事我先记下了,只是一时也拿不出,这几日还要劳烦你们多开解祖父。”
两人又云云说了许多,白瓷才告辞离去。
一直躲在门外的绯玉待白瓷走远了,才跳出来对顾宁远道:“少君,你又溜了!现在整个院子都在帮你绣荷包,你倒是会躲清闲!”
顾宁远见绯玉张牙舞爪的样子,登时有些头大,苦笑道:“绯玉,这针线我确实不行,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做几个装荷包的木箱子。”
“这可不行,谁的荷包都能省,给小姐的那个总要你自己绣!”绯玉坚持道。
顾宁远巴巴看了叶静致一眼,叶静致则是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绯玉,绯玉道:“针线公公说的,这是规矩,可是少君每次都偷溜。”
绯玉年纪小,话也说的不清不楚,叶静致干脆叫来了那老师傅,老师傅道:“少君是叶宅将来的主君,这次祈月节,照规矩少君要给叶家各户送福礼,这荷包香囊是必备之物。主君念少君不谙绣工,已经不强求这些荷包香囊都由少君亲自绣制,只是祈月祭礼上小姐佩戴的荷包,最好还是请少君自己动手才好。”
叶静致道:“往年不都是父亲准备的?”
老师傅道:“可是小姐今年已经成亲了,还是由少君准备更妥当些。”
叶静致又问:“非他不可?”
老师傅迟疑了一会儿道:“倒也不是,只是历来的惯例如此。”
叶静致正想接口:“既如此,便罢了,让院里多做一个就是。”一直站在一边试图将自己隐身的顾某人开口了:“那个,只要是我准备的,我动过手的就行?”
老师傅迟疑地点了点头,顾宁远已经爽快道:“那好,我准备好了再请公公看看。”
叶静致颇吃惊地看着他,和他一道五年,从没见过他动针线,现学也没办法这么快绣一个荷包出来啊!顾宁远倒是淡定地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晚上,叶静致坐在书桌边上写写画画,顾宁远和绯玉抱着针线箩子坐在书房的矮榻上,顾宁远还颇有架势地拿着枚细小的绣花针在那里穿针引线。绣制荷包的缎子是上好的蜀锦,炫彩华美,也是考虑到顾宁远零绣工基础,省了他再绣制纹饰的功夫。
待到要安置的时候,顾宁远也颇开心地宣布,给叶静致的荷包他准备好了!
青璧暗暗表示了佩服:少君从没动过针线,就是弄出了个布袋子也是顶顶厉害的了。
等到顾宁远把荷包拿出来的时候,青璧表示了十分的惊讶,这么整齐细密的针脚,实在不像是一个初学者能绣出来的。
叶静致接过荷包,道:“绯玉的手艺不错。”
顾宁远嘿嘿一笑,青璧见他不否认,道:“少君不是说你来准备,你来动手的么?怎么又叫绯玉代工了。”
顾宁远摸摸鼻子:“这是我准备的啊,我挑的样式,我选的缎子,我剪的模子,我穿的针,只不过是托绯玉缝起来罢了。”
叶静致看了眼大元宝似的荷包,眼睛抽了抽,他挑的样式……还真别致。
“你许了绯玉什么好处了?”叶静致不咸不淡地问道。
顾宁远打哈哈:“真让我动手,我估计连布袋子也缝不出来,你挂着也不好看不是?”
叶静致看了绯玉一眼,绯玉毅然决然地出卖了他的亲亲少君:“少君答应帮我描绣样!”
绯玉在刺绣上算是有天赋的,年纪小嘴又甜,很得绣房师傅的喜欢,便多教了他几手,这些天做荷包,绯玉已经兴致勃勃地把他学会的所有针法和绣样都轮了一遍,没了新鲜绣样,绯玉已经觉得有些无聊了,偏顾宁远自己不会动手,画画是一把好手,下午描了几个样子给绯玉,几句话就哄得绯玉心甘情愿帮他作弊了。
叶静致看了顾宁远一眼,顾宁远有些心虚:“这也不算作弊,顶多就是语言艺术。”
“今后不会的还是直接和父亲说,他向来宽和,不会为难你,你这么唬他,倒是不好。”
“哦。”顾宁远恹恹地点头,一样是玩语言艺术,叶静致“骗”云巧卖免费劳力是聪明,自己这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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