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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为夫纲-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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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廖四娘握住夏芳菲的手心,以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心情大好地拉着夏芳菲一一将在座之人的身份说给她听。
夏芳菲心里冰凉一片,听廖四娘的话,这些人虽不是权倾一时的贵人,但也是上中下三层女子中的佼佼者——不然,怎会跟那狗有过节,今日她为附庸萧玉娘成就大义,将这群人都骗了,日后在长安城里,她休想再结交什么人了。
咣咣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却见是几个粗壮婆子抬着案几屏风进来。
待案几屏风铺设整齐后,几人从门外走近,走入屏风后入座,随后,屏风后一人古板地呼喝道:“夏七娘可在?”
夏芳菲听出这声音是说她是小节那位侍卫的,立时起身道:“在。”
她答应后,几个不曾受过如此屈辱的贵女当即呜咽啼哭不止。
“请夏七娘坐在屏风后,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是。”夏芳菲起身,拿着手将长裙上的褶皱抚平,在屏风后坐下时,望见屏风上绣着的是雪中红梅图,不禁想,曾经,她也是个阳春白雪般清高的女子,如今,又市侩又势力,“今春,民女与表妹去曲江江畔上看进士游湖,不料被敏郡王双双欺侮……”
“咳!”因据说屏风后是三司会审,骆得计不敢贸然出声打断夏芳菲,只得咳嗽一声。
“民女险些丧命。是以,慕青县主邀我们姊妹二人过府一同震魇敏郡王,我们姊妹便来了。方才进入大屋后,只见一片云蒸霞蔚,虽民女依旧察觉表妹在身边,却看不见她的踪影,只瞧见一群牛头马面恭敬地道:‘这位可是平衍刺史家的夏七娘?殿上正在审问炎朝太后外甥敏郡王的罪行,阎王请您前去对证词。’民女心中惶恐,当即推辞道:‘民女心中并无冤屈。’面色赤红的牛头晃着鼻上铜环道:‘怎会没有冤屈?曲江上的事,我们在地府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民女道:‘诸位看得清楚又如何,民女生来最敬佩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我们现世的读书人不以为民女冤屈,民女便不冤屈。’牛头当即笑了,‘夏娘子且放心,那些读书人的罪过,我们王上都记在册子上呢。炸完了敏郡王,就炸他们呢。’”
“胡言乱语,荒唐至极!”屏风后有人怒喝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秦少卿,当真审问这群无知妇孺,未免滑天下之大稽!”
“周尚书稍安勿躁,敏郡王身上铁证如山,俨然有油炸痕迹,只怕夏七娘所言非虚。夏七娘,你请再说一说吧,至于那些读书人的罪行,不提也罢。”秦少卿出口道。
“是,曲江上,敏郡王做的事,阎王都看在眼中,是以,民女也不曾多费什么唇舌,只是稍稍跟阎王对证了一番。随后,阎王说,女子名节要紧,敏郡王毁我名节,如毁我半条性命,原本这些事该等他死后再过问,可今日慕青县主府怨气冲天直达地府,他既然被慕青县主府众人的诚意感动,只得过问一番,叫敏郡王得了现世报。民女恍惚做了个梦一样,醒来才见表妹就在身边。”夏芳菲原要扯些亲眼目睹那狗被剥皮过程,又觉秦少卿与那狗交情至深,倘若自己诅咒得恶毒了,未必不会被秦少卿记恨。
“夏七娘且退下,廖四娘,你来说一说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夏芳菲老实地起身,重新回到原处坐下,有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她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可也不曾被人这样审问过。
“民女一进门,也只瞧见一片云蒸霞蔚,迎面走来一个与我模样仿佛的女子,那女子说,她乃是我腹中应声虫是也,昔日因唯恐敏郡王当真剖开我腹,惊吓之下命丧黄泉,如今与我携手一同去阎王面前告敏郡王一状……”
夏芳菲怔怔地望着廖四娘,不解她为何也顺着她的话说,明明已经告诉她是个谎话了,这般说了,无疑是给慕青县主火上浇油,日后再想跟慕青县主和睦也难。
“下一位,承恩坊的武大娘。”
听侍卫呆板的声音念着下一个的名字,廖四娘坐回夏芳菲身边,轻声在她耳边问:“有趣不?”
“四姐,为什么?”
廖四娘轻嘘一声,瞪了正在四处探头探脑的骆得计一眼,她志在骆得意,自然样样都要与夏芳菲步调一致,她不信夏芳菲会傻的出门探了一回风声,回头还往死路上走。
骆得计看她们二人鬼鬼祟祟,心里拿不准轮到她该如何说,默念道:她只管说自己是被夏芳菲硬拉扯来的,旁的一概不知。
廖四娘之后,其他人再上前,也是满嘴牛头马面、忘川奈何,因其他女子履历比夏芳菲更丰富一些,也便更会夸大其词,轮到市井女子登场,那女子说话间唾沫横飞,仿佛当真去十八层地狱一层层走了一遭,叫一众听众不禁暗暗为她喝彩。
莫非,这么大阵势,就是为了倒腾出一本呈给太后看的志怪话本?夏芳菲依稀望见屏风后,有位肥头大耳的官老爷已经忍不住摇头晃脑了。
“灵王爷来了。”大屋外有人扬声报道。
少时,隔着严严实实的屏风,夏芳菲等人就望见一人阔步进入大屋。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屏风后众人起身拱手道。
“什么王爷?女婿都叫人给砍了,女儿家都叫人给抄了,我这王爷又算个什么?”灵王爷满腔怨气。
秦少卿道:“灵王爷可曾见过梁内监?”
“不曾。”
“莫非梁内监已经回宫给太后汇报了?”秦少卿道。
“那阉……天佑,三位老大人,老夫教女无方,叫她惹下这么大的祸。还请几位替老夫与五郎、玉娘好生说和说和,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不堪?”
“王爷,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后,且,闹得满京城人心惶惶,若不慎重处置,人人自危,长安城乱了,天下也就乱了。”秦少卿道。
“哼,不过是自家人闹得僵了些,关天下人何事?慕青胡闹了些,可谁不知那些怪力乱神之事信不得?当个玩笑笑一笑,放过就罢了。”灵王爷道。
“灵王爷,敏郡王身上有铁证,这边厢又有众女子的证词,一个说见到鬼神,不过是个笑话,若是一群人都这般说,那就是确有其事了。”秦少卿道。
屏风后一阵翻查纸张之声,灵王爷虽口口声声不信怪力乱神,此时也觉周身被阴气环绕,气势不禁弱了几分,“五郎受苦了,老夫做主,叫慕青倾囊弥补他就是,天佑,你看此事……”
“回少卿,无数蛊虫、毒蛇从慕青县主府爬出,慕青县主府周遭人心惶惶。太后令少卿并诸位大人将一干涉事之人关押在慕青县主府,并即刻进宫,禀明敏郡王伤势并商议对策。”
“臣等领命。”屏风后众人道。
“灵王爷也跟着同去吧。”秦少卿道。
“嗯。”
不一时,屏风后几人出了大屋,门窗上响起铁链铜锁的哗哗声,大屋里的人,一时间哭做一团。
“我还不曾身陷囹圄过。”廖四娘笑了。
夏芳菲不禁佩服起她来,暗叹果然是个敢进宫行骗的女子,就是有胆量。
“七娘、四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得计满面泪痕,如今身陷囹圄,怕是再也进不得宫了,“你们是存心算计我!芳菲,如今我才是你东山再起的支柱,你害了我,姑妈跟着伤心,你也得不了好。”
“闭嘴!”夏芳菲喝道,冷冷地看她一眼,听见不远处有人嘀嘀咕咕,言语里都将今日震魇成功的原因推到她头上。
骆得计此时孤立无援,哆嗦一下,果然住了嘴,又怯怯地问:“芳菲、四娘,若是敏郡王死了,咱们……”
“快,咱们赶紧替他祈福,求他好歹留下一条命。”不知哪个妇人提了一句,众人嘴唇蠕动,嗡嗡地念起经来。
夏芳菲不禁觉得此情此景可笑得很,忽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这才想起错过饭点了。
“会有人记得给咱们送饭吗?”廖四娘问。
才说着,门上又咣当响了一声,随后一队下人进来,摆上矮几、矮凳,又将几十碗肉糜羹送上。
“终于吃上牢饭了。”廖四娘笑了。
这一句话后,又有人抱头痛哭,夏芳菲拿着汤匙与廖四娘坐在一处捧着碗吃肉糜羹,眼瞅着除了她们二人外,再无人咽得下米粒,不禁心生出一股莫名地自信来,觉得早先自己未免有些太过妄自菲薄了,且看如今她身陷囹圄都能面不改色并且深明大义,便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等着人垂怜娶进门才能过好日子的人。
“哎,旁人都不吃,咱们都端过来,谁知下顿饭什么时候有呢。”廖四娘说着,就将旁边矮几上的四碗肉糜羹都端到她们跟前。
夏芳菲深以为然,便也去端了四碗,指点雀舌、柔敷有样学样后,这才又慢慢吃第二碗,静静地看着为甘从汝祈福的众人。
大屋里渐渐暗了下来,几个妇人终于忍不住饥饿,开始吃粥,其中,就连骆得计也勉强吃了一碗,有十几人人饿着肚子,在廖四娘、夏芳菲跟前转了转。
夏芳菲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廖四娘却按着她的手道:“七娘不可妇人之仁,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下顿呢。”
“不愧是险些就要被打进天牢的廖四娘!好胆量,竟想吃独食!”一个身份与廖四娘相当的少妇忍不住开口唾骂。
廖四娘冷笑道:“世道如此,我也不过是学了些事故罢了。”
那少妇又将眼睛转向夏芳菲。
夏芳菲怔了怔,便将头转开,此时她万万不可背弃廖四娘,叫她一人背上吃独食的骂名,于是也以神色示意雀舌、柔敷跟廖四娘的婢女芫香、芹香一样不许将肉糜羹送人。
大屋里渐渐暗了下来,一更的梆子声响起,既无人想起给她们送烛火,也无人想起送饭,数着梆子声,大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一句话,直到早晨坊门上的钟鼓声响起,屋子里才有些骚动。
先有人推推搡搡令旁人拍打门户喊冤,随后又有人互相指责道:“若不是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随着你来慕青县主府上,我岂会惹上祸事?”
安静了一夜的大屋子众人烦躁不已,眼瞧着门外的天渐渐转亮,竟无人再来过问她们,叫骂着,又有人啼哭起来。
“我家人……”
“别想了,惹上这么大事,家里怕沾上关系,巴不得跟你我撇清呢。”
不知谁一句话令众人心有戚戚焉,众女便都跟着痛苦起来。
夏芳菲有些后悔自己选择舍生取义了,摩挲着面前仅剩下的一碗肉糜羹,心叹有人舍生取义的时候,感天动地,有人却默默无闻,甚至有些行迹猥琐,就如她,此时霸占着一碗兴许已经馊掉的肉糜羹不放。
日上三竿,大屋里众人的肚子齐齐叫了起来。
“廖四娘!夏七娘!你以为我们不敢奈何你们?”饥饿之下,兴许前儿个还在赏花宴上优雅从容的女子们不禁怒火中烧,齐心合力地将矛头对准了夏芳菲、廖四娘。
廖四娘面前也只剩下一碗肉糜羹,她与夏芳菲一般,并不立时去吃,静静地看着这碗羹不言语。
众女虽怒,但到底还没昏了头,只是围绕夏芳菲、廖四娘怒骂不已。
“四娘,我们在坚持什么?”夏芳菲有些疑惑了,明明眼前的肉糜羹已经吃不得了。
廖四娘静静地道:“并不坚持什么,只是,从一堆人里拔尖的法子,有两种,一是自己努力长高,二是打断其他人的腿。你可有什么防身的东西?”
夏芳菲不大懂得廖四娘的意思,但看廖四娘一副对大牢里的规矩十分精通的模样,便紧跟着她亦步亦趋,从袖子里拿出了八寸来长的尖锐银簪子。
果然瞧见那匕首一样的银簪子,围绕在她面前的人少了一些。
骄阳渐渐西斜,柔敷、雀舌二人时不时地望向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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