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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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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虞璇玑非常迅速地说。
李千里一笑,最近他的笑容多了许多:“要是轻松易做,做什么付我们高薪?朝廷也不傻,养着我们这些人,绝不是让我们混吃等死的。御史台的存在,其实就是朝廷在对官吏提出质疑责难,要用最高标准要求。因为这世上不乏愚昧或者偏狭己见者,若不直斥其非便自以为无罪无错。我也明白,责难官吏其实无法改变现实,但是至少要使人知错,使宽容仁慈成为君恩!好让官吏们一想起御史台的严苛,就想到陛下的恩泽,这就是御史台存在的意义!其实我们是在为陛下说她身份不该说的话罢了!”
“我们?”虞璇玑敏锐地捕捉到李千里的话语,狡黠地说:“夫君,你刚才还跟杜大帅说什么来着?”
“乌台毕竟是我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哪能说抛就抛?”李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看着已经要到驿站了,他说:“我只不过是想以退为进,让御史台至少在杜君卿手上能平静一阵子,你看着吧,朝廷自此多事,无事便是万幸。”
“你怕杜大帅对御史们不利?”
“那倒不是,我怕他对『御史台』不利。”李千里话中有话地说。
妒妇心
几乎与杜君卿同时,李虞夫妻也在隔日就急急南行,约莫两三日后,就弃舟登岸,直奔丰县县衙。走了半日,直入县令官舍,附近的百姓与官吏家属很少见过这种几十人一起移动的阵仗,纷纷跑出来看。
虞璇玑没空理会附近邻居的眼光,连忙奔入官舍,李千里滚鞍下马,稍一整衣冠便跟着进去。却见一个老妇出来,急急拉了她的手,低声说了什么,虞璇玑便提起裙襬奔进院中。
李千里没去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过去,那老妇却拦下他来,上下打量他后说:“这位官人,不会就是我家二娘子的郎君吧?”
李千里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杀气,连忙说:“在下陇西成纪李千里。”
“我想也是……请随我来。”那老妇不是旁人,正是虞璇玑的乳母,她领着李千里往后堂去,低声说:“自从二娘子回西京后,我家郎君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这几日实在都只靠汤药针剂吊着一口气,就是要等二娘子回来……”
李千里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晓得了。”
说完,他进到后堂里,堂中浓浓的药味中,还有一股难以掩盖的异味。他听见有人喃喃地说着什么,循声而去,便见虞璇玑坐在榻边,流着泪、紧握着榻上人的手,那人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眼看已是油枯灯尽。
似乎感觉有旁人,那人缓缓地挪动视线,又以目望向虞璇玑,嘴唇吴声地蠕动,虞璇玑连忙说:“姊夫,这便是我的丈夫……夫君,这是姊夫。”
宗县令困难地想招呼他,李千里连忙按住他,低声说:“娅兄请自静养,你我同门之婿,莫要见外。”
宗县令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虞璇玑只能凑在他口边去听,一边拭泪一边说:“姊夫说,他此生没什么遗憾,唯一放心不下,就是两个孩子……孩子们的至亲只有我,若依我与姊姊姊夫的情份,本是没什么可说,只是既然你我成婚,孩子的事,恐怕也要劳烦你,甚是过意不去……”
李千里心知这是交代遗言,临死之人执念最深也最固执,所以他连忙说:“娅兄此言差矣,我与璇玑既是夫妻,娅兄夫妇与两个外甥自是我的手足亲人。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断不会让外甥们无依无靠,必将他们视如己出,好生养育栽培,娅兄莫要担忧。”
宗县令一听,枯瘦的脸庞绽出一丝笑容,又说了什么,虞璇玑便急忙命人将孩子抱来。老少两代乳母便赶紧抱着孩子来了,她将其中一个接过,塞在李千里怀中,自己又抱了一个,哭着说:“姊夫,你放心,我必定把这两个孩子好好养大,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宗县令从枕下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却交在李千里手上。
“身在情长在……身亡情不亡……”宗县令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这十个字,便伸手摸了摸孩子们的脸,眼角汨出一滴泪,瞑目而逝……
“姊夫!”虞璇玑瞪大眼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摇着宗县令:“不要,拜讬你不要走!姊夫……”
孩子被她一哭给吓醒了,也跟着大哭起来,李千里将自己手中那个交给乳母,又从虞璇玑手中夺过另一个孩子递过去。随后用力扣住虞璇玑的手,不让她再去摇动宗县令,然后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不要这样!娅兄已经卸了重担,妳要放手,要让他跟大娘子团聚!”
虞璇玑兀自哭喊,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平息的丧姐之恸,又一下子涌了上来,也或许是此时有一个地方容许她可以哭闹,于是她便无法控制地沉湎在对于姊姊姊夫的回忆与哀伤中。
李千里没有见过她这样毫无理智地哭闹,而且她一直紧抱着他不放,像个蛮横任性的孩子,虽然理解也很心疼,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也很无奈,也算是第一次认识了另一个虞璇玑。虞璇玑整整哭了两个时辰,最后是乳母将她劝走,李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燕寒云与虞家的老管家走进来,李千里先向宗县令的遗体深深一揖,然后放下帘幕,来到外间说:“大娘子尚未下葬,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必再张罗。主要是宗官人的棺木要先备好,等下让小厮为宗官人净身,今天晚上准备小殓,明日大殓,然后命人将丧闻发往县内跟徐州,先做好这几件事再说。”
“诺。”两个管家同声允诺。
“在分工方面,老执事负责联络丧葬事宜,家中人手连带着我们带来的人,都一体由老执事指挥。”李千里说,又转向燕寒云说:“至于对外的事,你比较熟悉,送丧帖、张罗回夫人原籍的事,由你主持。再派两个能干小厮先到虞家老宅报信,顺便探查墓地,选几个好的,等我们回去后决定。”
“诺。”两个管家又同声说。
“至于我那两个外甥,他们的乳母是这里的人吧?”
“是。”
“老执事问问她,若是愿意随我们去安南,我情愿给她家里一笔安家费,若是她丈夫孩子愿意一起去也可以。只是安南路远,我料她可能不愿意,若是这样,还得再招一个乳母,夫人此时哀痛无法理事,请老执事再辛劳一些了。”李千里说,老执事应了,他又说:“等大殓过后,我们便要尽快南下。家人中若是愿留者,可以随我们到安南或者留在虞家老宅,若是不愿留的也不强求,单身奴按当初卖身价给绸或钱、有家室的再多给一倍。请老执事的娘子与燕娘子一起整理家中财货衣物,或留或送,要清点清楚了。”
两个管家又一一应了,李千里便起身到正堂,去给亡故的大姨子上香致意。站在虞珠玑的灵前,李千里突然想起他其实也曾见过她,只是那时并不太注意,他郑重地祭奠,并深深拜揖。随后便去看虞璇玑,却见她坐在榻上,望着孩子们却一边抹眼泪。
李千里对于哭哭啼啼的女人最没有办法,此时也只能走进去,虞璇玑一见他,又是泪眼汪汪,李千里怕她又抱住不放,只好赶紧握住她的双臂,严肃地说:“爱妻,这里有件事,除了妳真没有什么人能做了!”
“什……什么事?”虞璇玑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问。
“自然是大姨与娅兄的墓志了,妳是至亲又长于文学,除妳之外实在无人能讬……另外就是娅兄的行状,这东西对士人最是要紧,也只能交给妳了。”李千里说,虞璇玑没说什么,只是昏昏沉沉地应了,李千里便顺势抱了抱她:“爱妻,我明白妳眼下难受,不过此间诸事,不能没有个女主人主持。还有两个孩子,总得要妳照料,还是要打起精神才好。”
虞璇玑闭着眼睛,眼皮轻颤,半晌才重重地呼了口气:“你就不能容我什么都别想吗?”
李千里抿了抿嘴,轻声说:“妳心绪不佳,我虽然明白让妳早些振作是招妳烦、惹妳厌,但是太多事等着妳一起张罗,只得……”
“还有燕娘子跟我的乳母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在这里……”虞璇玑从他怀中轻轻挣开,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不自觉地,语气中带着任性:“你是我的丈夫,该做什么就去做,所有的事,你说了算吧!”
“我来寻妳参详诸事,是因为这是妳的娘家,我应该帮衬妳,但是,绝不是来跟妳请示什么。”李千里平静地说,只是眸中蒙上一层阴影:“我是妳的丈夫,不是妳的下人。”
虞璇玑抬起头,倔强地看向他,悲伤郁闷的心绪一下子化成怒火:“我也不是你的仆妇,我难道没有资格哀悼我的亲人?”
“妳现在什么也听不进,相骂无好言,等妳冷静些再说。”李千里淡淡地说,起身离开。
“你给我回来!”虞璇玑坐在榻上,恨声说,李千里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去,她怒吼一声:“李千里!”
李千里置若罔闻,迳自出外去了。
※※※
在李千里的主持下,宗县令很快地裹殓入棺,武宁副帅等人也在听闻李千里在此之后,赶来吊谒致祭。
宗家上下忙成一团,虞璇玑见此,也只能出来主持诸事。在乳母与燕娘子的帮助下,宗家的财产与下人也大致处理停当,孩子们的乳母果如李千里所料,不愿意随去安南,只得让她回去村子里,招聘一个新人。
这日,刚送走一批前来吊祭的人,孩子们的乳母便领着几个女人进来:“夫人,这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老实、不多话,也都愿意跟着去安南。”
虞璇玑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乳母说:“阿母,妳领她们去厢房稍待,再一个个领进来。”
乳母应了,其实是要领去厢房,那里已有几个药婆等着,看看她们身上可有恶疾异臭或者虫蝨一类的疾病,以免传染给孩子,也看看奶水是不是充足。
过了片刻,李千里便走进来,那日吵了几句后,李千里不觉得怎样,倒是虞璇玑心中有些发堵,这几日说不了几句话。此时见他进来,起身让了座,李千里便问:“什么事?”
“要挑新的乳母,请你来看看。”虞璇玑淡淡地说。
李千里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闺中调笑的意思说:“让我看什么?又不是我要吃奶。”
这话听在虞璇玑耳中,就有点不舒服了,她冷着脸说:“毕竟是家里添人,你总不好不认识。”
“妳是主内的夫人,妳看着顺眼老实、孩子们又吃得好就行了。”李千里却不觉察,依然随便地说。
虞璇玑心头一阵无名火烧上来,冷冷地说:“我不懂得怎么看才叫顺眼老实。”
“夫人,妳别拿下官撒气啊!”李千里的心情已然平复许多,笑着说。
虞璇玑白了他一眼,心头不爽,看什么都不顺眼:“你是丧主,嘻皮笑脸的,叫人看着算怎么回事?”
李千里叹了口气,啧了一声,看向外面,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耐:“我全不对,妳全对。妳要我坐在这里,我就坐,行了吧?”
虞璇玑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乳母领着一个年轻女人进来,让她拜见郎君、夫人,虞璇玑便问:“几岁了?家里有些什么人?”
“小妇人十七岁,家里只有男人跟一个孩子。”
“妳愿意跟我们去安南?”
“愿意,小妇人的丈夫也愿去。”
虞璇玑点了点头,却听李千里突然问:“妳一家跟去安南,家里的地怎么办?”
“小妇人家里没有地。”
“妳的丈夫做什么营生?”李千里问,那年轻女子突然有几分踟蹰,他便说:
“是佃户吗?”
“是、是。”
李千里点了点头,又问些话,便遣她去了,然后对乳母说:“陈阿母,这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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