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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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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便有些难为情地转身离去,却听身后门闩声响,门『呀』地一声开了,她心中却七上八下,甚至连该不该回头都很不知道。
“什么事?”李千里说。
虞璇玑抿紧了嘴,一言不发,转身过去,直来到门前,随便踢掉靴子,一闪身,从李千里撑着的手臂下穿过去,自进了里间把男装换掉、洗手洗脸梳头。却听外面李千里重重地喷了口气,关门落闩,也跟着走进来,披衣坐在榻上。
两个人僵持许久,一个坐在榻上、一个坐在妆台前,最后李千里似乎是很不耐烦地将外袍挂回衣架,迳自上榻睡了。虞璇玑这才起身,也爬上榻去,平躺在里侧,呆看着房梁,不时斜眼去瞄李千里,却见他闭着眼睛、双手平放在胸前,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一种诡异尴尬的气氛弥漫在房间里,虞璇玑只觉得又憋气又无奈,觉得自己很委屈很想哭但是其实又很明白自己不是完全无辜的。最后,她想起了宗梅娘传授的媚道,一咬牙,横下心,撑起身子,把李千里的手往上一推,把头靠在他肩颈之间,紧紧抱住他。
她闭着眼睛黏在他身上摆烂装死,却听李千里呼了口气,被推上去的手又降下来,落在她背上,一如往常那样温柔,语气却有些困惑跟无奈:“我回来时本是打定了主意,至少也要妳奉茶赔罪,算是一振夫纲,怎料妳竟然犯规耍赖使这招?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又栽了。”
虞璇玑的心一下子放松,轻轻一笑,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瞎猜疑,会跟你说那些蠢话……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担心貌不如人……怕自己栓不住你的心……”
“我也有点纳闷,妳从前不是还说过要给我找个妓女松一下的吗?我只不过问了那妇人几句话,妳怎么会莫名其妙吃起飞醋来?后来我想……”李千里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抚着她的发:“是妳在乎我……是吗?”
“嗯……”虞璇玑应了,只觉得脸上烧得发烫:“我想独占着你,谁都不能分去,哪怕只是一眼,我都不许……”
“啧啧,我看妳快要成了第二个裴夫人了。”
“我本来还笑她痴傻,当初也想过『男人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这样像看犯人似地盯着?』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懂了,就是情深爱笃才悍妒渐深,如果对你不怎么在乎,自然是随便你了……”
两人同声一叹,心结顿开,被中相拥、枕上细语,反觉情意又更深了一层。李千里心中将前妻今妇一比,前妻从来不曾管束他,也从不相疑,有时因为公事几天不回家,前妻也从未相问,那时总觉得心中有些失落。那种失落感在虞璇玑去魏博宣旨时也曾出现过,现在想来,大约也是疑惑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吧?
“我现在明白,李国老一天到晚出去饮酒作乐,却又一定回家故意惹他夫人大发雷霆的原因了……”李千里轻笑,凑在虞璇玑耳边说:“原来这悍妒之妻也是一种人生滋味。”
“去你的。”虞璇玑轻轻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两人又缠绵温存了一下,她问:“那个乳母,我后来发现她丈夫就是死在戍卒攻徐州之战,据她说,村里还有几个伤兵,也许从他们口中,可以问出些什么。”
“妳还没放弃徐州的事?”
“当然。”
“妳要我陪妳去吗?”
“这案子已经超出我的能力,只能求你提点了。”虞璇玑有几分无力地说,李千里点头。
两人因为还在服丧,所以只能隔着衣衫摸来摸去,身子卷来卷去扭来扭去,要不就是舌战一番……
“隔靴搔痒真是不痛快啊……”李千里不由得低声抱怨。
“聊胜于无嘛!”虞璇玑继续伸出荦山之爪,摸摸抓抓舔舔啃啃。
“妳真是……唉……”
正堂上的灵位前,灯火轻闪,像是谁眨着眼睛轻笑,檐下竹板风马发出轻轻的撞击声,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夜空中的积云,露出星斗满天。
李贞一
西京城坊中的老柳古槐,在秋雨中纷纷落下青黄的叶子。
韦尚书坐在窗前望着纷飞细雨打溼了梅树的根,苔湿泥滑,已让梅树下出现了一摊摊坑洼。他披着一件玄灰鹤氅,一手垂在氅内、一手扶在肩上,没有束髻,只裹着一块黑帕。
宗梅娘没有随侍,她知道丈夫不会无故告病退居于此,因此只在他唤她时才出现,并约束家人不准靠近。
自李千里离开西京后约莫半月,韦尚书便开始告病不出。尚书不在,诸事自然由侍郎说了算、他手下的两位侍郎都是他的亲信,自然会明白他装病的意思。尚书不在吏部想把人塞到礼部来,自然也就更不会有异议……韦尚书眉尾一抖,他们暗喜在心,以为是没了绊脚石,却不知道,就是要引太子党人来礼部,才好从他们的行动中,知道太子的意向。
韦尚书的表情失去了往常的嬉笑,生着深深法令纹的嘴角往下一拉,竟然瞬间变得冷肃。三十年来,他在官场上纵横来去、无往不利,却没想到,太子那边竟然会出现一个跟他作风相近的人……那种被窥视、被模仿的感觉,如蛆附骨一样黏腻难耐。
他想起昨日听见的消息,女皇拒绝李贞一的请见,一切诸事都交给太子,自己迁往主父的寝殿,闭门不出。并命人将上皇请到兴庆宫去,说是等禅位后再一起回来,这显然,又是断了韦党的重要奥援。
局势开始倒向太子,而太子身后那个始终深藏不露的谋士却更令韦尚书不安,他和身卧在席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
平静的西京城里,几个指标一样的大老,若不是告病就是只去应个卯就走,就连女皇上皇也都是推说身体微恙,避不见人。
唯有李贞一还在继续工作,他似乎对太子一党的小动作毫不在意,对于诸藩藉口要入京参加大典、实则到处探水温的探子,也并不禁止。望着连绵多日的秋雨,他召来京兆尹。
“西京城里都好吗?”
“三日前已命人在西市池边堆起沙包,以防积水扰民。北城有些坊里的水道淤积,下官也早已命人好生整治疏濬,拉出去的淤泥都有几千斤了。”
“西京是朝廷的心脏,每年总是有几件水患,我不过是问问,贵署留心就好了。”李贞一和气地说,京兆尹诺诺称是,不久便退出,李贞一叫来庶仆:
“让京畿道监察去查看京兆府是不是真的治水去了,再去都水监问一问京兆府有没有派人找他们合办此事,你过几日给我回话。”
庶仆去了,宣达李贞一的意思后,过几日又来报:“相公,京畿道监察说,京兆府治水倒是治了,但是治的很粗,而且只治北城不管南城。都水监则说京兆府那边让他们支援了一些工匠过去,并不知道做了什么。”
李贞一点头,表情完全不惊讶,只说:“告诉都水监,京兆尹担心这次的工匠不够好,请都水监加派人手,务必好生协助整治,另外,让他们把这原话转达给京兆尹。”
庶仆去了,李贞一这才起身,缓缓揉着膝盖。心想,如此敲山震虎,这京兆尹若是还不知改絃更张,好好治理西京,那么京畿道御史弹劾他,也不算是『不教而诛』了。
李贞一看向窗边,对于自己的工作环境,他只有一条规矩,是窗户必须大开、窗纱十日一洗,他治下的官署也都必须门户大开。因此,当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中书令厅外的动静。
这一看,却见韦中丞被熊追似地奔入中书令厅的二门,迈门槛的时候还被门槛绊脚,顺势滚了一下,一抹脸又继续跑。李贞一的嘴角微微一抖,容许自己不笑出声来,随即一正脸色回到座位,在韦中丞入门时,端端正正地从奏章中抬起头来:“保泰?怎么了,看你这一头的汗。”
“姑……姑父……那那……那杜杜君卿……履新之礼……便说……便说……”韦中丞一跪地一拱手就瘫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着,李贞一没有急着逼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韦中丞喘过一口气,一连串说完:“要召回所有的监察御史,将察院改组,分出一半监察三省六部!”
李贞一闻言,只是缓缓点头:“如何监察?”
“分出六人设六察厅,六部郎官以上会议,就必须有御史在场,如果御史不克出席,则必须向御史台呈交会议记录,中书门下两省也依例而行。若是未通知御史便迳行会议,可弹劾纠举。”韦中丞说完,忧心忡忡地说:“姑父,这个人事调动下去,势必是要投入至少十个监察,剩下五人怎么监察天下?这实在是太乱来了!”
李贞一沉默不语,片刻后抬起头来:“我知道了。”
看着竟然又低头去处置公事的李贞一,韦中丞连忙问:“所以呢?姑父,我们要怎么应对?”
“不是我们,是你。”李贞一瞟了他一眼。
“这……”
“总是这样缩在你爷背后,甚至还想拿你表弟当挡箭牌,要不要脸?你是女人吗?不对,好像连虞璇玑都比你敢出头,论勇不如妇人,你乾脆自宫做内侍,可以名正言顺地龟缩在后宫不要出来。”李贞一淡淡地说,手上不停:“这是你乌台阿家翁的事,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悟吧!”
“姑父……”韦中丞脸都绿了。
“对不住得很,姑父这回真要『辜负』了,快滚吧!”
把韦中丞赶走,李贞一心中升起一种『江月代代无穷已』的感叹,他本就防着杜君卿,虽然这一步也在他的预料中,只是本以为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他对自己一笑:“到底是老了。”
重整思绪后,他起身亲去东宫见太子。
“国老亲至东宫,真是稀奇。”太子说。
“近日季节变换,老臣毕竟老了,筋骨酸痛,想求殿下恩典,容老臣这两日告假休养,待旬假过后再回朝。”李贞一平静地说,并没有放过太子眸中闪过的惊喜之意,只装做不知,等太子同意后,迳自回家。
牛车停在家门,家人们出迎,李贞一换下紫袍,先去查看小孙子的窗课,然后到幼子阿彭居住的花园里,看看他今天种了什么花:“阿彭,你今天种了什么?”
“红红花。”阿彭咧着嘴笑,指起一丛在红陶盆里的花。
“阿彭,这盆花,阿爷拿去给阿娘,好不好?”
“阿彭去!阿彭去。”
“好,我们一起去。”李贞一欣慰地点着头,亲自用葫芦舀起旁边水缸里的水,帮儿子洗手洗脸,拿出手巾给他擦了,顺便把他的头巾绑好:“我们走。”
阿彭把花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跟着李贞一来到后堂,父子两人脱了靴子,阿彭知道脏脏的袜子不能踩进去,所以坐在地上脱掉袜子,赤着脚走进去。李贞一接过他手中的花,放在后堂正间的一张大案上,案上放着韦夫人的灵位,父子二人一起低下头默祷,片刻后,李贞一才说:“夫人,我带阿彭来了。”
“阿娘,阿彭种花妳看,阿彭不坏坏,种多多花,阿爷喜欢,阿饶来,阿彭撵他读书,不同他玩。”阿彭一派纯真,依旧如娘亲在世时,那样天真地说着话。阿饶就是李贞一的小孙子,与小叔不同,阿饶聪明至极,读书过目不忘,个性却孤傲不群,连先生都看不起,却只愿意跟这个外人看着蠢笨痴傻的小叔一起玩,甚至常常因为隔壁的小孩骂阿彭是傻子而去跟人打架。
李贞一盘膝坐在旁边,看着幼子对着灵位说话,心中才又觉得充满力量,等阿彭说完了,带着换下的花出去,他才坐到灵位正前方,柔声说:“夫人,如果我这一生只能谢妳一件事,那一定会是谢谢妳生了阿彭。如果没有他,我恐怕就要变成一个连妳都看不起的人,因为有他,我才会记得,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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