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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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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过如果选他,窦文场那边的反弹也会比较小,只要他能看清局势,心向陛下,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永贞皇帝仰着脸想了片刻,便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刘珍量确实能够服众,不过他并不是个能轻易收服的人,将左神策军交在他手中,恐怕会更难处置。”刘梦得说。
柳子元点头,同时一拱手:“以微臣想,陛下还是先与他面谈,探探他的态度再说。”
永贞皇帝嗯了一声,同时说:“就这么办,子元,你明天拟个诏书来,给窦文场加个官爵、赐物八百段,然后命他在家休养,让第五守亮暂代他的位置。然后让阿李去见他,让他自请致仕。”
众人大惊,王叔闻连忙说:“陛下,这……”
“神策军跟内侍省何等重要?他既然已经生病,留着又有何用?让他自请致仕是看在他服侍神皇的情份上,赏他脸而已,朕是早就看腻他了。”永贞皇帝说,挥手制止众人的谏言:“喝酒喝酒,不要管他了。”
众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继续陪永贞皇帝喝酒,却没有注意屏风后的小内侍们低着头却以目示意,一递一地传了出去。不久,就有一些小内侍送酒进来,退下的时候,原本站在屏风后的一个内侍拉住最后一人的衣袖、拿过他手上的盘子,被拉住那人面无表情,默默站到屏风后去,其他同在一处的人也只作不知,而那个将永贞君臣对话听了个十足十的小内侍,就混在送酒的内侍之中,离开了凝云阁。
在永贞君臣宴罢之前,那小内侍又混在同一批送酒的人之中,默默回到原位,醉酒的皇帝与不是内侍的群臣们,并无一人发觉。
※※※
凝云阁中的言语,被内侍省的组织传至御苑中的左神策军行营,而后也传到了在家休养的窦文场耳中。在他身边环侍着他的养子养孙们,有的是内侍,也有的是神策军的将官。
窦文场的宅邸起得十分豪华,这里原是先朝明皇帝时的外戚宅邸,当时就奢华过分,经过窦文场这数十年的整治,更是豪华直追宫禁。但是女皇并不追究,甚至若是出宫便会来此暂歇,让窦文场更能以『接驾』的名义继续豪奢。
窦文场却不如永贞皇帝所听说的那样重病不起,只是看起来有些疲倦,他以玄色古贝布裹头,半倚着枕头,平静地说:“这下,我们知道谁是奸细了。

“神皇陛下应该也知道了。”窦文场的妻子邠国夫人说,夫妇二人相视一眼:“若是夫君的人,神皇陛下不可能杖责。”
窦文场冷笑一声,淡淡地说:“让今上闹着去吧!谁都不要去进言阻拦,老夫就做个躺倒挨捶之势,看那第五守亮去欢腾,关照焦张二将军,请他们也暂避其锋,莫要逞强!珍量儿!”
“儿在。”刘珍量应了一声。
“今上若是欲拉拢你,你要怎生回应?”
“儿当严词拒绝。”
“若是那二王来见你,你又怎生回应?”
“儿当厚待之。”
窦文场微笑,深深点头:“很好。”
“那外朝那边……”有人询问。
窦文场未答,倒是那邠国夫人面罩严霜:“若是他们问起再说,若没有人问,我们何必当人家的耳报神?他们问,那是他求我,我们去告,那是我求他,你们都要警醒着点!不可失了身分!”
“谨尊夫人教诲!”众人一同下拜。
窦文场看着夫人教训养子养孙,待他们都退下后,夫人脸上才露出一些温柔神色,窦文场握着夫人的手:“从前总是担心,若有为夫有个万一,夫人会受人欺负,今日看来,到了天命之终,夫人也能代为夫主掌家门了。”
“人有天命,妾心知不可能同时死,女人命长,免不了有些时日煎熬,若到那一日,妾看着儿郎们各安其份、各得其所,就剃了头发、将宅院舍作尼寺,与夫君诵经焚香。”邠国夫人不像寻常女人那样赌咒罚誓,只是平静地说着,彷佛这个答案已经在心中想了许久。
窦文场心头温热,伸臂揽过夫人:“我这一世,荣华显贵俱足,幼有双亲提携褓抱、少有公主视同兄长、长有夫人相依相守、老有子孙儿女满堂,现在想来,当初虽舍了一点欲根,上天却待我不薄。唯一的憾恨,还是对不住夫人,若是夫人为我祈福,不求旁的,但求来生六根齐全罢了。”
邠国夫人紧紧依偎,低声说:“女身污秽多苦,但愿来世不做夫妻,只做你的兄弟,同胞共乳,居于深山野林间,谁都不来打扰我们。”
“好、好……”窦文场说,夫妇二人又说了些话,窦文场便问:“夫人近日,可曾往韦尚书邸见唐安公主吗?”
邠国夫人看了丈夫一眼,便说:“公主对于韦尚书的事并不清楚,反倒是常去李国老那里。”
窦文场并不惊讶于其妻反应之快,只是沉吟片刻后说:“李国老有什么动静?”
“就是因为没有动静,妾才觉得有些诡异。”
“怎么说?”
邠国夫人一边往博山炉中添香,一边说:“今上处处挤兑李国老,又屡屡颁布新命,李国老应当常在朝中受气,或者要替今上弭平诸事才对,家主不安,一家也当有所感应。上次去公主新宅,觉得李家十分平和,而且李国老下半晌便回得家来,家人也不觉奇怪,妾辞去时,国老还出门来,与妾说了几句话,神色之间,也显得安详自然,举手投足,浑然不似前时,岂不是有些诡异吗?”
“嗯……不要小看李国老,他这个人,就是乱兵打到西京,恐怕也还是一副安适模样,不过中书令往昔总是不到击钲不下值,李国老却在下半晌就回家
,确实奇怪。”窦文场说。
“夫君,李国老与韦尚书不可能让今上站稳脚跟,但是现在却又看不出他们想扶持郡主的样子,你说,他们在盘算些什么?”
夫妇二人轻声密谈,博山炉喷出细细的香烟,将他们的话语裹在轻烟之中,无人得知。
※※※
轻烟同时在李贞一的宅邸中点起,只是薰的是悠远的沉水香。唐安公主亲手盖上博山炉,拧了手巾替异母妹李三娘子擦去额上虚汗。
李三娘子稍稍睁开眼睛,公主拿来茶盅让她抿了一口,柔声说:“汗发得不够,再多睡一时。”
李三娘子点头,昏睡过去,公主坐在榻边,看着窗外的日影西斜,心想应是生父下值的时候,正要起身,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有几个影子落进房来。李贞一一手挽着阿彭、一手着阿饶的肩膀,祖孙三代进得房来。
“老师。”公主喊了一声。
“公主万福。”阿饶阿彭各自喊了。
李贞一来到榻边坐下,问公主:“昭阳,老三怎么样了?”
“还好,医博士说,只要让她能发汗就能好,我守了一天,汗倒是有出来,大约明后日就能见好。”公主说。
李贞一摸了摸三女的额头,又问了些话,便移到外间闲坐,让那阿彭阿饶坐在李三娘子榻下看一时。
李贞一端详唐安公主,见她一身家常衫裙,发上也只簪着几件普通发饰,脸上扑着轻粉而已,柔声说:“自幼锦衣玉食的……让妳来照顾老三,委屈妳了。”
“不知道您在胡说些什么。”公主哼了一声说。
眼角深深的鱼尾纹眯起,李贞一对于这个不能相认的女儿有许多亏欠,却也是五个孩子中,唯一由他亲自教育的,他又说:“十一郎说,今天想过来吃晚饭。”
“他说吃就吃啊?我说不准他吃。”提起这爱恨难明的驸马,公主心中有许多情绪难诉。
知女莫若父,李贞一自然不会惹公主讨厌,所以他说:“我也这么想,那等他来,让他坐在堂上看我们吃吧!饿他一顿。”
“就这么办。”公主拍手道好,便辞去到厨下看晚餐弄得如何,瞄见水缸里养着几尾明日要吃的鲤鱼,却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添一道鲤鱼脍吧!”
韦尚书果然依言来到李家,刚进门就看见公主双手抱胸站在堂下,连忙过去:“公主万福。”
“呸!死鬼!家里没饭吃吗?来这里蹭饭?”公主啐了一口。
韦尚书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公主不在家,我回去宅子里,跟个臭狗屎一样没人理我呀!饿死都没人管哪!”
“来这里就有人管了?”
“堂堂大梁的魏国长公主怎么会让驸马没饭吃呢?”韦尚书像变幻术一样,从袖中变出宗正寺的通知来:“来蹭饭是假、来与公主报喜是真。”
公主并不接过,依然冷冰冰地说:“什么长公主?不稀罕。”
“公主不稀罕,我倒是稀罕得很哪!”韦尚书展开卷轴,在公主面前晃了晃:“食邑三千、爵比亲王,大长公主只加了一千户、也没有爵比亲王这一条。自明皇帝后,最威风的公主,要算贤妻妳是第一人哪!”
唐安公主目前的食邑是一千五百户,已经是这百年以来最富有的公主,唯一能比肩的,是上皇的亲姊大长公主,再加一倍更是百年第一人。公主果然一展笑颜,拿过卷轴来自己看了,记下要承旨加封的时间后,又一想:“爵比亲王顶什么用?我又没有儿子。”
“这不有棠华吗?”
“老糊涂,女儿又不能封王!”
韦尚书搀过公主手肘,涎脸笑道:“那是自然,但是棠华也能封县主啊,那卷子上写得明白,从夫郡望封为临潭县主,食邑三百。”
“这还差不多。”公主说,瞄了丈夫一眼:“若不是看在这纸通知上,今天真当饿你一顿。”
“该饿、该饿。”韦尚书就坡打滚的工夫十分老练,哄得公主回心转意笑逐颜开。待得用餐时,看见食案上有最喜欢吃的鱼脍,嚐了一口,又是酸味适中,心中暗笑,赞了一声:“这鱼真好吃。”
李贞一疑惑,他平素不爱吃生食,怎么突然多了这道?一嚐便觉得太酸,另一边,阿饶跟阿彭都被酸得挤眉弄眼,唯独公主与韦尚书不觉得,心中便明白过来,在席间却只问了家居之事,吃饱之后,才退到小院廊下闲坐。
那阿饶早已做完了功课,此时与阿彭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奴在小院中嬉戏。公主则去查看李三娘子的病情,李韦二人坐在廊下,院中值着桂花,此时散发出甜美的花香,家人拿了樱桃毕罗、又烹了茶来,饶是不太喜欢小孩的韦尚书,也觉得在此看着孩子们嬉戏,颇有闲趣。
“你今日来,除了来讨你娘子欢心,还有什么事?”李贞一不喜欢甜食,便把皮剥开,将馅料剔出来,放到韦尚书盘中。
韦尚书一边忙着将樱桃馅抹在毕罗皮上,一边说:“没事不能来闲坐?”
“你有那么孝顺吗?”
“多事之秋,待在你这里比较安心。”
“没事就跟小妾腻在一起,有事就来我这里龟缩,我欠你的吗?”
“哎呀,不要这么说嘛……”
两人天南地北地瞎扯,聊到最后无甚可聊,只好命人搬出棋具来,韦尚书突然觉得闲得过分:“姊夫,听说你最近都很早下值,在家忙什么?”
“没忙什么,也没见人。”
“你是一国首相,这种时候早早下值又不见人,到底在想什么?”
李贞一笑而不答,一个小婢过来,收了茶盏下去,等她去远了,才说:“想着怎么布局。”
“布局?”
“嗯,第一个要取的藩镇是西川,西川大帅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他那个副使才跑来西京上窜下跳的,想封留后,此人言语轻佻、举止粗率,决计无法守住西川。若要攻取关东,西川决不能落在他人之手,还有夏绥镇,都要打下来才行。收回这些地方,再休养个三四年,就发兵攻打淮西,打下来之后,再取淄青、徐图三镇。”李贞一十分平静地说。
韦尚书皱了皱眉头,用手指顺着胡须:“可是三镇在淄青前面,要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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