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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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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没把礼部拆了,还提了一个梁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黑心策问方法,礼部尚书一辈子没听说过,自然不肯,最后御史大夫百般恐吓威胁,逼得礼部尚书答应,令史还说叫我好自为之,最好出门前先跟家人朋友道别,再来赴考。”
“这……”、“这御史台主也太乱来了!”、“令史没说怎么考?”一众士子七嘴八舌地问。
“没,令史说详细情形他也不清楚,只听发抖的尚书说了个大概,令史说他在礼部混了三十年,从没听说过这种考法……”虞璇玑无奈地说,看看众人,自嘲地说“依传言中的御史大夫个性,没给我上御史台十大酷刑就算是人性未泯了吧?”
“璇玑,到那时,我会为妳写祭文的。”柳飞卿嘻笑着说,引来众人鄙夷的眼光“干什么?御史大夫不会真的把璇玑弄死的啦!”
“谁说的?”、“你认识御史台主吗?”、“他连东川都搞垮了,整死小鱼跟捏死蚂蚁差不多!”、“有点危机意是好不好啊你!”众人异口同声,齐心挞伐。
李寄兰却搔搔头,似乎有点苦恼地说“那,我给妳写墓志,还外带几首〈吊璇玑诗〉跟〈虞璇玑别传〉,妳想变成绝世佳人还是薄命红颜?”
“都不想,可以写成为了理想正义,对抗黑心御史大夫、碰头壮烈而死的烈女吗?”虞璇玑一脸认真地说。
“妳想太多了,玩弄西京官人、被善妒御史大夫所杀的风流豪放女还可以考虑,我可以帮妳写成《虞璇玑变文》,送到西明寺日夜传讲,以警来者。”李寄兰更认真地回答,完全无视于身旁几位男性惊愕的目光“连变文纲目都帮妳想好了,妳听听『几度春风几度恩,巫山云雨落红尘,空有满腔凌云志,却无一个知心人』,这四句好像典故太多,还是妳比较喜欢简明扼要的『乌台主妒狂行凶,虞璇玑纵欲亡身』?”
这也太豪放太惊悚了吧,妳不是出家人吗?一众士子尴尬地想,却听虞璇玑说“我比较喜欢第二个,简单易懂而且非常煽情,虽然真的这样搞,我没脸进祖坟了。”
这已经不是进不进祖坟的问题了吧?众士子更尴尬地想,却听两位强者女性一路上认真地讨论起如果要写《虞璇玑变文》,要在文中采用何种招式、何种措辞,直听得大伙脸红心跳,心头大小鹿横冲直撞。
果然有才无行一点都没冤枉她……在回家的路上,众人一致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变文:唐代佛寺中对僧众俗众宣讲的佛经故事经义,后来变成一种俗文学形式,是后世话本的前身。
元正日
百姓们的过年自是过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但是一众士子们却过得相当难熬,恩科的考试日期在元月十六,然而从元正之日开始,士子们就进入备战状态,准备参与朝廷的活动、认识达官显贵或影响舆论以求入仕。
除夕夜,虞柳二人虽与众士子们一同游玩,但是不到戌时就纷纷告辞返家,李寄兰不耐烦应酬新春时来女观中的贵妇们,要搬到虞家住一阵子,柳飞卿护花护到底,早把驴子寄在虞家,自陪了二女安步当车出来闲晃。此时,送了二女回虞家,才牵了那匹名叫大傻的驴儿,告辞离去,李寄兰与虞璇玑则在门边目送他绕过转角。
“我看柳兄是个可依靠的人。”
李寄兰闻言一笑,倚门道“那妳还考什么试?赶紧嫁了吧?”
“我可不敢横刀夺爱,怕妒狂行凶的人也姓李啊。”虞璇玑取笑,被李寄兰啐了一口,两人掩上门,合力放好大闩“妳饿不饿?”
“不饿,怎么?”
“我想吃点薄粥小菜,配点小酒。”虞璇玑摸摸肚子,今天本想在天门街上吃东西,却发现到处都是人挤人,也没了兴致。
“吃粥可以,喝酒不行。”李寄兰斩钉截铁地说,一边走向厨房“妳忘了明天要去元正朝贺?”
虞璇玑跟着走往厨下,不屑地嗤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朝贺是在贺个什么劲?士子排在方镇贡物后面,右边站诸蕃商胡,后面是一群骆驼,别说陛下了,就连五品以上官员都看不见,人不如物。”
“呵,妳现在才知道吗?”
“难道妳早就知道?”
“当然。”李寄兰来到厨下,打开灶口挑出一根烧红的细柴点亮油灯,虞璇玑洗了米来,李寄兰望着米,幽幽地说“人不如物,八斗高才不如一碗小米,我早就知道了。”
虞璇玑无语,李寄兰与她都是士族出身,虽然眼下一道一俗,境遇却差不多,身为士族之女,除了争取三年一次的十个女进士名额外,也就只剩下嫁人做妻做妾与入道入佛这两条正路,再差些的若不是寄人篱下,就是到平康坊做没本的生意,只是咬牙走最后一途的人并不多。
李寄兰烧开了水,把米倒进锅中,用杓子缓缓地搅着“咦?妳家吃的是新米?”
“西京新米价如珠,哪里吃得起?是含嘉仓汰下来的旧米,横竖没长霉没长虫,对付着吃。”虞璇玑说,西京是天下第一大城,税下这样一个小院已是大手笔开销,她又好酒,只好在柴米油盐上苛扣些了。
“女观里倒吃的新米,就是素菜吃得生厌,厨子浑然当油盐不用钱似的,一匙素羹有半匙是油,剩下半匙还有一半是盐,腻死了。”
“李国师,妳是出家人哪,难不成还逼着人家给妳做国宴不成?”虞璇玑笑着说,李寄兰耸耸肩,看她将萝卜切成丝,洒上一点糖、一匙梅汁、两匙醋,拌匀了放在食案上,待得粥煮好了盛起,又将肉末与野菜切碎,加上佐料炒松。
一粥二菜,两人便抬着食案往后院去,吃了之后,同榻而眠。这不是虞璇玑第一次与李寄兰同眠,她之前来西京赴考,也都是住在太平女观中。在黑暗中,虞璇玑侧身向里榻,却听见衣裙唏苏,感觉有人紧紧贴在她背后,暖暖的体温从背部传来,所以她知道不是鬼,于是只是闭上眼睛装睡。
有人搂住她的腰、有人将脸贴在她肩胛,留下一片泪痕,她没有动、没有响应、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这无关爱欲,只是她们的一点想象,这世界对她们这种年纪的士族女子太残忍,不容许她们放下身段名实相符地放浪行骇,也不接受她们拥有正常婚姻该有的温情恩爱,于是,只剩下她们在黑暗中相拥而眠,将看不见面目的对方当作想象中的爱情对象、想象中的良人。
※※※
隔日四更,虞璇玑就被小婢春娘唤醒,示意春娘压低声音,她跨过睡得四仰八叉的李寄兰,下得榻来。
春娘早捧了洗脸水来,虞璇玑对镜洗去脸上的浮油与晚妆,然后换上士子的圆领白袍,革袋束腰,梳个小髻、青巾包髻。春娘为她匀上一层面药,再扑上轻粉,额上贴一枚花黄,口脂点唇,再用小指沾点胭脂在唇上画出个樱桃小口。整理停当,这才戴上帕头。
翟婶早在刚才就进来把昨夜的食案收去,换上朝食来,今日是一盘烫山菜、一尾葱烧鱼、一碗白菜羹,虞璇玑洗了手“鱼看起来真好吃。”
“娘子今日要去拜见天子,要吃饱些。”翟婶说。
“见什么呀,不过是排整齐了一拜,拿点吃的喝的就回来了。”
“娘子千万别这么想,能进天宫就是吉兆,娘子是天上谪仙,管他什么黑心白心御史大夫,娘子必能抡个状头!”翟婶信心十足地说。
“好好好,抡个状头!让翟婶风光一番。”虞璇玑笑了,自把朝食吃了,随便抹抹嘴,便穿上靴子,将南陵府发给她的解状与自己写的家状放在怀中,这才施施然出门,翟叔早将霜华上好鞍鞯牵了过来“翟叔谢啦!”
“娘子好去。”
虞璇玑出了云深曲,直来到坊门前,只见高约十尺的坊门前早聚集了一干士子官人,几乎清一色都是男性,虞璇玑心中暗笑,平康坊没住多少官人,这些大概都是昨晚外室或相好那里过夜的吧?
一众男人见此时竟跑出个女士子来,纷纷交头接耳,虞璇玑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排在后面,却听有人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唷?这不是杂鱼吗?”
虞璇玑看过去,竟是那日在天门街上嘲笑她的中年士子,那人也穿了一身白衣,只是用的是上好的团花绫,外面还罩着一件蜀锦半臂,足下一双光亮皮靴,一身光鲜,就连脸上胡须也都修剪得十分整齐,显见是特别修饰过的。
虞璇玑不想理他,那人却对身旁的友人说“看见没?明明是黜落了,却让礼部下符单召,到底是女人吃香。”
吃你娘个大头香!虞璇玑心中暗骂,那人的朋友竟又说“是啊,怪不得转战南北八十余战无不成功,结果卖的不是文武艺。”
几个男人猥琐地笑着,虞璇玑气得脸色发白,又不是绝世佳人又不是二八少女,她还真除了文才无甚可卖,礼部已经把这事弄得低调,还要她给御史大夫亲试,这样都还算碍着人了吗?混帐!
那几个士子一说开,在场的其它士子与官人便偷偷瞄她,非常不舒服。虞璇玑铁青着脸,只听得那几人越说越下流,实在是忍不住了,登闻鼓一响,坊卒走出来准备拉开坊门,她便扬声说“咦?这不是前些日子被鸣珂曲慧娘姊姊赶出去的郎君吗?痿病治好了吗?”
“妳说什么!”那人笑声顿止,瞪大了眼问。
虞璇玑得意一笑,拍马前行,边走边说“我说不用治啦,直接去波斯邸找胡医接根驴鞭快些。”
在场众人错愕一会儿,才哄笑起来,那中年士子涨红着脸,待要分辩,却无人理他,抬头要寻虞璇玑,她早已加速出了平康坊。
虞璇玑讽得解气,策马小跑起来,清晨的风又冷又刺,手指都冻得发酸,只有冬阳照着背心,勉强有点暖意。越接近皇城,身穿官服的人越多,今日是元正暨登基六十年的大朝贺,所有官员都早被礼部通令要穿祭天大典才穿的冕服,比往年朝贺所穿的朝服更高一级。
只见天门街上,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四军人人身穿櫜鞬服,额系红带、身佩弓矢、手持仪仗站在两旁。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各按品阶,身穿鸾鷩毳绣玄五等冕服,九品以上文武官员则穿爵弁服,郡王以上服远游冠,御史台流内官服法冠,内侍省服高山冠,流外官则与士子同服黑介帻。
若是站着不动,看来倒是一派庄严隆重气象,但是一动,就都露馅了……
原来大家平日都穿长到脚踝、袖只三寸宽、以纽带系紧的圆领袍衫习惯了,此时穿回千年前设计的宽袖裙裾,腰系佩绶、长剑,五品以上官员额前还悬了几串旒珠,头稍稍一动,珠子就啪啪作响,要不是在眼前左右晃得令人眼花,就是前后摆动打到脸上。
年纪轻轻的宗正卿戴着远游冠,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但是他身后的两位少卿却不停在抱怨旒珠“是哪个混帐发明这几串算珠的,烦!”、“娘的,晃得我眼都花了。”
有些年轻人走路太快,屡屡踩到前人的裙裾,引来同僚怒目而视“踩什么踩!你想看我走光吗!”
还有些人根本没用过剑,长剑在腰间滑来滑去,一不小心就戳到后面同僚的肚子,有的还戳到些不该戳的地方,气得后面那位官员把长剑往前一扳,用力往前面捅过去“张侍郎!长剑不要乱顶啊!”、“混帐!我是让你捅好玩的吗!”
总之,在这种时候,各种奇妙的场景纷纷出现,有的高官想跟同僚说话,没测好距离,一转到右边,旒珠啪地一声打到左边的人。有的人穿着冕服却想耍帅骑马,结果下马的时候踩到自己的裙裾,嗤啦一声扯下半幅白裙来。还有些年纪太大的官员,穿上冕服就气喘吁吁,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而本年度朝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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