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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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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李贞一回答,众人又议了一阵后就散去,李贞一与韦尚书留在政事堂内,李贞一问“秋霜还有信吗?”
“有,他说,想在中书令卸任后到武宁去做节度使。”
李贞一闻言,不敢置信似地看着韦尚书“秋霜?做节度使?”
“是。”韦尚书也一脸很无奈的表情,拿出一封信递上去“他说他当年做殿中侍御史时分巡运河,知道那里的轻重利害,也还有几个熟人在。再说,那姓崔的毕竟是他表兄,理当去处理善后。”
“他傻了吗?他一脸就是坏心大官的样子,能安抚百姓吗?再说,姓崔的造的孽关他什么事?不准他去!”李贞一难得地动了怒。
“我会写信劝他的,您有空也写信说说他才好。”韦尚书倒不意外姊夫的怒气,他知道李贞一对御史台的重视,而李千里若做了节度使,就不能保证御史台照着李贞一期待的那样运作。
“这孩子真昏了头了!他那两次放外官,都是辛苦做了大饼送给上司做官声,结果自己被百姓误会是酷吏,这样还学不乖吗?你告诉他!安分把御史台管好,就是造福百姓,不是个当地方官的料,就不要去贪个青天的名声!”李贞一气呼呼地说。
韦尚书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他自己是早写好了回信揣在怀中,只是他说还不够激烈,总得要李贞一也加个一脚才能挽住李千里。他缓步出了政事堂,今日的天气晴朗,头上青天白云,韦尚书看了看,要使青天现世,先得扫了浮云,扫不尽浮云,纵有晴空,也是霎时而已……
※※※
魏博发生的事,果儿与虞璇玑赶紧写成了报告,果儿趁着未宵禁,便将行李搬出,隔日天未明,便赶了一驿,离开魏博,到昭义镇境内的永年县驿去,因为昭义军是朝廷所属,但是这个镇并不好管,因为昭义五州中间隔了太行山,往来必须翻山越岭,十分不便。尽管如此,机密由昭义送出才能免去被拦截的可能,所以果儿不辞辛苦来跑这一趟。
果儿送出的信,约莫两日便送到李千里手上,他只微微一怔,随即沉住气,抬头对韦中丞说“温杞果然去魏博了。”
“啧!这人真是你的天敌。”韦中丞冷笑一声,见李千里脸色平淡,又问“这么平静?听到温杞,你不是会变脸的吗?”
“之前都没消息,以为他死了,偶尔动一动怒缅怀这天上地下唯一从皮到骨髓都烂透的混帐王八,最近听多了,气坏身子不值得,我还得留着一口气看七子八婿满院笏为我做寿呢。”李千里语气与表情一样平淡。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要生七个孩子?老兄,你如果命够长,是可以八十老翁抱新儿没错,但是你家训不许娶妾,你看上的那位嫂夫人已经三十一二岁了,难不成你要她往后十年都躺在家里怀孕生孩子做月子?”韦中丞却呵呵笑,一掠胡须说,李千里苦笑,韦中丞耸耸肩“不过,女人嘛!既如此,你就干脆让她把官辞了,回家专心生孩子养孩子,反正你官高爵显,别说一个老婆七个孩子,就是七十个都养得起。”
“她不会为我辞官的,就像我也不会为她辞官一样。”
“这话说得奇,都干到中书令了,你当然不能为她辞官。但是她才刚起步,说句实话,若按她现在的表现,别说干到与你比肩,就是挣一领借刺史绯也恐怕不能。与其如此,何如现在就辞官,马上就是郡夫人了。”韦尚书说。
所谓借刺史绯,说来就梁国的章服制度原先规定官员服色从散官品不从职事官品,但是散官无权、职官却与实权相当,于是大家重视职官更胜散官,吏部诠选官员也只看对方的职事官历,因此出现大量散官品低于职事官品的人。为了补足散官职官的不平衡,吏部对于一些高官采取请皇帝『赐阶』的作法,但是赐得多了,好像显得恩典浮滥,于是改采『赐服』,不过一样赐得多了,满地都是绯紫很不值钱。结果,梁国的章服制度逐渐改以职事官品为依归,只是为了尊重从前立服制的那位文皇帝,不说改、说是『借』,于是一些散官阶品低于四五品的官员任四五品官职时,可以穿绯袍,称为『借绯』。
“她虽然不热衷名利,不代表她可以放弃仕途。她从前依靠男人,却都不能靠,所以仕途是她进可攻退可守的基地,不会轻易放弃的。至于我,除了当官,什么也做不成,对我来说,也不可能放弃的。”李千里却摇头,将虞璇玑信递给韦中丞“不过,璇玑去了魏博,似乎长进不少,她竟能吓住那温杞那老滑头,也算不容易了。”
韦中丞哦了一声,把果儿与虞璇玑的说词对过后,点点头“干得好,虽然只是吓住他,也算了不起了。”
李千里脸上没有喜色,他伸手要过信,正色嘱咐“温杞作风一向狠毒,嘴上说不动,硬干也有可能,你发信给关东所有监察,让他们通知各藩镇,小心淮西暗算。另外,把此事用驿传发回西京给陛下,发私信给老师与台主,我这边下堂批,通令昭义武宁宣武淮南戒备,务必防止淮西勾结魏博淄青南下。”
“那璇玑呢?要召她回来吗?”韦中丞装作不经意地问。
御史分巡在外,并没有规定要他们一定要在某一处,甚至也没有规定他们理应调停或者主持什么事,也就是说,御史们可以什么都不管也可以什么都管,所以,御史台是可以召虞璇玑回来的。李千里咬着牙,信上是虞璇玑更加匆忙的字迹,她一句也没有带到自己的心情,她只问,若是她拦不住三镇合兵,朝廷还能不能以武力解决?也就是说,她隐隐感觉,她可以阻得温杞一时,但是魏博内部对于扩张的渴望,也许是她无法阻拦的。
信封里还有一个打着结的字条,结上打着蜡印,上面写着『恩师陇西公亲启』,李千里早把字条收在袖中,他猜想那是她要对他说的体己话,她已无暇像上次那样用风雅的匣子包装,可见时机紧迫。但是,只要一个台令,她就能脱离险境,就算有事,他也能保她周全,一想到这里,他几乎就要下令召她回来,但是袖里那个字条似乎在提醒着什么,他说“等我一下……”
说罢,他起身避到西间去,不久后,他从西间出来,沉着脸说“不能召她,不过,让昭义军派一队人马到边境去,随时接应她和庶仆。”
韦中丞应了,拱手退下,自去办事,李千里从袖中抖出那张字条来,她的字迹依然匆忙、诗句依然不甚工整,却是无比坚定:刀戟身边过,江月心上流,幸有姻缘误,华发倚白头。李千里紧握着那张字条,他胸中胀起一阵阵难以压抑的幸福感,即使她此刻身陷险境、即使有可能下一刻就是生离死别,他依然感到无法言喻的满足,终于得到她的承诺和信任,对他这个很难相信别人的人来说,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印记。
如此深情、如此信任,他不能不以相等、甚至是更多的感情来回报。
又过了两日后,虞璇玑从果儿手中拿到御史台内的回复,信中还有个锦囊,囊口用针线缝死、盖着蜡印,御史台的回信中说,这是台主要给虞监察,虞璇玑收了,果儿却说“欸?官人,你不打开看看啊?”
“我……我等下自己看就行了。”虞璇玑说。
“台主的锦囊妙计吗?我想看啊!”果儿却没想到这些事上头,只当世台主要给徒儿开小灶,因此探头直眼想看。
“去去去!谁让你看我们师徒间的秘密了!”
虞璇玑有些恼火,这个果儿凡事精明,就是在感情的事上少很多根筋,她把嘟嘟囔囔的果儿赶走后,仔细端详那个锦囊,只见得囊口细针密线缝得挺好,是座师大人亲手缝的吗?虞璇玑想,因为他实在不可能找个女人来帮他缝这种机密……一想到座师大人身穿官服、板着那张坏人脸做针线,这种奇妙的违和感让虞璇玑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拿过拆信刀把线绷断,拉开锦囊,她满怀喜悦地往里头一看……
“咦?没有?”虞璇玑不相信似地把锦囊倒过来,甚至整个翻出来“都没有?这是……哑谜吗?”
虞璇玑望着那个红绫锦囊,想破头想不出个答案来,正在作难时,见那拆信刀丢在案上,刃下几段绷断的线头……她眸子一亮,拍手道“有了!这是孟东野的『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嘛!这是要我早日完成使命回去……哼……狗官狗官大狗官!我都说了华发倚白头,还装什么慈母样子?混帐!”
虞璇玑心中有点呕,把那锦囊摔在案上,负气瞪了一眼,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又踅回来,把那锦囊拾了,塞到中衣里去。
唉……早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至少这锦囊是他曾经碰过的东西,有总比没有好啦……
同时候的东都中书令厅,一个小内侍正在清扫李千里的起居间,他把污衣分门别类,却看到李千里几天前的手巾,竟然题了字却丢在污衣篮里,这个内侍识得几个字,便说“吾爱……走……呃……走州女,兔气……嗯……这是烟霞……烟霞升……”
李千里在外间,一听见吾爱,马上赶进来,见得那庶仆手中手巾,瞪大了眼睛“这是何处得来!”
“回禀相公,是在污衣篮里。”
小内侍连忙把手巾呈上,李千里镇定地接过,把他支走。小内侍一走,他仔细端详,暗叫不妙“糟了!怎么会没把手巾放进去就缝起来了!”
此时,有一只手从他手中捞过那块手巾“吾爱越州女,逸气烟霞飞……何当携手去,江月傍人归……”
李千里一听这声,若说刚才是暗叫,现在就是惊叫“老……老师。”
“啧啧,你的诗还是做得很烂啊!”韦尚书摇头晃脑地说,自顾自地把那手巾凑到鼻上一闻“啧啧啧啧,送给女孩子,熏香也不挑个好的,还是你那一身木头味。”
“木香怎么了!”
“木香用得好,木头当到老,难怪你就只能是个木头……哎呀说错,是废柴,而且还是根中看不中用的废柴啊啊啊……”韦尚书一边说,一边拉长音吟哦着李千里的诗,享受着官场生涯中不可或缺的人生乐趣,一直到他在那边废话到有些累了,才问“我那小徒孙还好吧?”
“还可以,但是温杞也跑去魏博了。”
“啧啧,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哪,他一定是你七八辈子抛弃的情人,这辈子来报仇的。”
“学生再怎么不挑,也不会挑上温杞那个混帐。”
“你看看你那个青筋暴露杀气忽现的表情,他当年是不是跟你告白过?”
“没有这回事!”
“人家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么生气做什么唷我心爱的小千千喔……”韦尚书模仿着上皇,笑嘻嘻地看着李千里怒气冲冲的脸,等他笑够了,只见他依然笑咪咪的,眼中却没有笑意“要不,他怎么专挑你的女人下手呢?我记得,夺王氏误杀阿巽的事,就是他搞的吧?”
李千里脸上一僵,怒气顿失,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厌恶和恨意,像一根针在心头不停地扎着刺着,韦尚书把那块手巾折了,放在案上推回给他,凉凉地说“秋霜哪,温杞事事不如你,可他有一事胜你许多,知道是什么吗?”
李千里没有说话,是恨到说不出一个字来,韦尚书也知道,于是帮他回答“不要脸,他可不像你那样顾忌身份顾忌名声顾忌朝廷,他极傲也极卑,他是个极端的人,遇上他,你可不能被仇恨迷了眼,要小心再小心哪!”
李千里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拿过手巾,紧握在手里,韦尚书见状,又笑咪咪地哼着那首御史大夫情诗来。
《乌台秘记》之推倒御史大夫
这个故事发生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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