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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抱着对那个男人的回忆死去。

他不希望她永远都不开心。

他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心里无奈长叹一声，暗暗思付着——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40。明月小蛮三人对峙
天色红的厉害，像是将一城血色都铺在了天空上。

低沉而诡异。

马车停稳在赤剑门口，窦沉夜看着霍小筏慢慢捏紧了衣摆，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只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仿佛如若他们踏进这个门，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少女。

冷凤魑早已翻身下车，风吹起他紫色的衣袍，在一片苍凉的落叶里显得萧瑟肃杀。

“你们两就留在这里罢。我和蓝恪进去，红莲，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

闻言，霍小筏猛地一惊，抬起眼来。眼底里满满都是不愿和担心的神色，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窦沉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微微苦涩的东西满了出来，他替她将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道：“我们进去。”

冷凤魑抬眼来定定地瞧着他：“她的安危你也不顾了么。”

他永远都知道他的软肋，知道拿她作要挟，效果会来得意外的好。结果窦沉夜却扯着嘴角一笑，笑里说不出的嘲讽和无奈：“该来的总要来，在哪里都躲不掉。”

霍小筏迟疑地望向他，他并没有看她，只是道：“走吧。”

她点点头，并没有做多想。心里有什么在狠狠地催促着她，如果，如果大冰块出了什么事。

她明白的，即使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该在他身边难过守护他的人也应该是南宫锦瑟。

她没有那个资格。

赤剑门里意外的凄凉空荡，就连平时总会狐假虎威站在门口的那几个小弟子都不见了踪影。霍小筏心里难免害怕，却死死攥住衣角，不想将内心的情愫暴露出来。

她以前总是认为，如果一件事没有发生就将它定义为失败，那肯定会一语成谶的。

总算见到了人影，霍小筏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刚想上前去询问，就见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粉白黛黑，一双眼里沉稳而没有波澜。碧色长衫却被血渐渐染成了红色，映在那张清秀冷傲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碧兮？”

碧兮见她来了，眼里全是大惊，还有丝丝溢出来的怒气。霍小筏不知为何，刚想走近一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打得踉跄退后了一步。

窦沉夜上前一步：“你做什么？！”

碧兮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度压抑着，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道：“你回来干什么？！大公子不与你解释伤窦沉夜一事，就是希望你可以走得远远的，离开赤剑门！你居然又跑了回来！你回来做什么？！！”说着，又伸手用力推着愣在原地的霍小筏，情绪波动极大，怒道：“你给我走啊！！就是因为你，才会让大公子乱了分寸，被洛飞炎钻了空子！就是因为你！！！”

霍小筏不免觉得莫名其妙：“他要娶的人是南宫锦瑟，关我何事？！！”

碧兮气极反而笑了，笑的阴冷狠戾，道：“好！好！你就这么不相信大公子？！他根本不是自愿想娶南宫锦瑟的！只是为了向南宫秋报仇！十年前掳走云星，重伤慕容老爷和夫人的人就是南宫秋！！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你！害得他方寸大乱，每天都在备受煎熬！！才会这么早就向南宫秋出手，才会被洛飞炎钻了空子，吸尽了南宫秋的功力！”

“现在大公子和那洛飞炎在里面打得如火如荼，你这个时候还要来干扰他！！！你给我走啊！走啊！！！”

霍小筏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帮他？出来做什么？”

“那洛飞炎吸尽了南宫秋和洛华天还有悲心师太的功力，武功内力自然是不同凡响大公子怕大公子”她这话说的口不择言断断续续，霍小筏内心里的担心害怕仿佛都要跃出胸口，哪里还听得下，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抢先一步飞奔了进去。

“拦住她！！！”碧兮惊骇大喊，身上受了伤，这一喊牵动伤口，只能伏下身剧烈地咳了起来。手紧紧扯着站在一旁窦沉夜的衣袍：“快咳快去拦她！”

窦沉夜轻轻拂开她的手，一边面无表情往前追去，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血。

全是血。

这是霍小筏踏进去后第一个念想，一地的血迹，有景如影她们的，也有那些黑衣人的。周围躺着的全是尸体，各大门派和那些神秘的黑衣人打得如火如荼，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人来伤她。她听见身后天上嘲讽的笑声，缓缓转过身去，看见正对峙着的洛飞炎和慕容胤阳二人。

她的瞳孔募地紧缩了缩，不自觉咬紧了下唇。

他…他…受伤了…

慕容胤阳看见她来了，眼底的表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很痛苦，却强迫自己将目光收了回来，面色说不出的冷峻，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含笑的男子。

洛飞炎自然也看见霍小筏了，嘴边的笑变得诡异而阴险，缓缓吐出一句：“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了么。”

霍小筏被那气势摄得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正巧被赶来的窦沉夜拦在身后，不惧地回望着他。身侧紫袍一闪，银丝出势狠烈，募地将躲闪不及的洛飞炎脸边划出一道血痕，血液慢慢溢了出来。他伸手随意地擦了擦，抬眼望向来人，笑道：“哦？就连踏雪教主都出动了，洛某真是三生有幸啊。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说罢，他袖袍一挥，突然从四面的屋顶上出现齐齐的黑衣人，手持弓箭，正心瞄准了他们三人。

“这里是我座下弓术最好的弟子，他们齐齐发射的箭，饶是再高的功夫都不可能躲得开。”他挑了挑眉，心情大好一般：“我们三人谁都不能落在地上，可以像现在这样停在树中，但最多不能停上三秒，不然呵就连我也不例外。不过只要我们三人中，我死了，或者你们二人死了，这个游戏就算结束，你们看如何？”

这个架势，分明就是他将一切都定好了，哪里有得选。

洛飞炎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到地上的人们身上，又道：“你们也是一样，场地就是这四间房中间的阁院里，这个地上不能有任何人。不论是谁，如果你们在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掉落了进来，莫怪他们手中箭可没长眼睛”

闻言，那些武林人士和黑衣人齐齐朝外退去，却默契地没有再开打，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在空中对峙的那三人。

霍小筏站在人群里，目光紧紧锁在那个一身墨袍冷冽的男子身上，见他眉宇之间紧紧皱着的眉头，还有左手臂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加深了那一块袖袍的墨色。

窦沉夜低着眼只是盯着她，刻意忽视了上头那个紫衣男子飘过来的深长目光。

洛飞炎悠悠地看着他们都退到了房檐底下，抬眼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两个俊逸男子，笑着吐出三个字：“开始吧。”便出手极快地朝他们发起难来，手中横笛和慕容胤阳的长剑相撞，打得乒乓作响，令一只臂袍里放出了两道水袖，和冷凤魑放出的银丝相缠纠葛着。

慕容胤阳和冷凤魑二人都是这江湖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此时联手合击居然才与洛飞炎打得不相上下。

一时之间场面僵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目光一刻都不敢离上空中打得如火如荼的三人。眼力好一些的还能看见他们出招和相挡的动作，眼力不好的，像霍小筏这样的，只能瞧见三道影子飞速地合在一起，又飞速地分开，根本看不清他们在打什么。

但是那股冰冷压迫的杀气，就连她这个武艺不精的人都能感受得出来。

她太专注看着上空打得激烈的三人，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一抹窈窕的身影，正不易察觉地慢慢向她靠近着——
41。明月小蛮死生契阔
“嘤——”

一道刺耳的笛声划破天际，霍小筏不自觉捂着耳朵后退一步。这样夹杂了深厚内力的笛声，就连普通的武林中人都会觉得肺腑受创，内力紊乱。更别说她这样根本不会什么武功的平凡人，那一声笛音简直让她心脉大损，一口腥甜的血就要喷出喉头。

声音却突兀地戛然而止了，她捂着胸口，疑惑地抬头望去，见上头噙着笑的悠闲男子突然收了音，余光扫了她一眼，缓缓道：“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帮不上忙，为何非要淌这趟浑水不可？”

霍小筏不惧地抬眼看他，眼底的光芒像是要将他灼伤一般，带着恨意和鄙夷道：“我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

洛飞炎一笑，里头夹杂了些微嘲笑。却没有再用笛音伤人，只是用短笛飞快地接下了前方二人飞速而来的攻击，口中道：“你何必在这里逞一时之能，没有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就不好了。我们毕竟也有一酒相交，我不想伤你。”

“我不需要！”霍小筏上前一步，身子几乎擦着屋檐下而战，只需踏出一步就会进入禁地：“我就是在这里死了，也不需要你的手下留情！！”

洛飞炎不由变了脸色：“别再靠近了，箭可不长眼！”

他一边分心说话一边应付对面两人的攻击，居然显得不慌不乱，丝毫没有落下风的样子。可见内力武功之深，饶是慕容胤阳和冷凤魑二人联手，才能与之打为平手，一时之间难分上下。

电光火石之间，上方却猛然传来洛飞炎和慕容胤阳二人惊慌的喊声——

“小筏！”

“后面！！”

霍小筏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看，就感觉整个身子被一股力量打飞出去。她只觉得眼前一切事物都在天旋地转，还有洛清荷在身后阴冷着绝望的一张脸庞，身子就已经被直直地打入了禁地。

一时之间，弓箭齐发，密密麻麻如雨点一样朝她袭来。

“小筏！！！”

“住手！！！”

慕容胤阳整个脑袋轰的一声，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身子不受控制就要往她那里冲去。他甚至还记得那夜她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眼，和唤着他名字的温柔语调。突然间眼前银光一闪，一只横笛赫然挡住了他的去路，只听洛飞炎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是让她死了，也不会让你去救她！”

霍小筏只觉得漫天的箭雨急急朝她射来，她根本躲闪不及，只能将头死死埋进臂弯里。

爸爸，我就要上来陪你了。

她甚至还没有和那个冷冽男子澄清了这次误会，她还没有对那个男子说我原谅你了，她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过完。所有的人，不论是慕容胤阳，还是沉夜、景如影、景络或是慕容伴月，还有红莲蓝恪或者青歌黑绮，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将远去，她再也不能和他们嬉笑打闹，再也不能见一见他们的眉眼模样。

她将消失在他们所有人的生命里，正如她突兀地来到了他们的世界。

可是她不想死。

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放不下，她不想死。

她死死地闭着眼，却迟迟没有感受到漫天的刺痛来临。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惊痛交加的大吼声，伴随着满腔的绝望和破碎划破漫天箭雨的穿梭声——

“沉夜！！——”

沉夜？

她猛然间将头抬起来，看见倚在她面前，为她挡下了所有箭的男子。他身后插满了无数的箭，像只刺猬一样死死地将她护在身下。一丝血已经从他嘴里流了出来，身上的伤口也逐渐被鲜血浸湿，染成了鲜艳刺目的红色。

她缓缓伸出手，像是完全不能动一丝一毫，又仿佛潜意识里觉得这只是一个梦境。她昨日还在课堂里念着书，回家吃窦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