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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凝：朱雀圣传之圣女泪

［正文：第一章］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黑色。她挚爱这个鬼魅的颜色。因为她那黑白分明的瞳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黑色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摄人心魄！

她的记忆也是从那一片震慑人心的黑色开始：威严尊贵的大殿耸立在乌黑的云底，撕裂的闪电快速地穿梭于云间寻觅着些什么。紫壁金顶的雄伟大殿矗立在浩瀚的大地之上如一座巨大的山。每每闪电停息的时候，这座山便隐于最暗的黑色之中。

而他就坐在那宏伟壮阔的宫殿里，把自己包裹在层层黑色之中。玄色的披风与黑暗的大殿暧昧地交融，洒脱地铺落在地上。他坐在暗黑色地毯的尽头一贯优雅地托着自己紧绷的下巴，骄傲地置于王座之上，睥睨天下！

他拥有一双极其诡异的妖冶长瞳，诡谲的紫光总是在他愠怒时悄然划过，时有时无地嘲讽地斜睨着他脚下的王公大臣以及他的子民。

瀑布般漆黑如云的长发，流转漫延，和身上玄色黑衣浓烈地纠缠在一起，发出幽暗的光芒。头上的那顶闪耀着诱人光芒的黑色王冠上镶着一颗幽蓝的宝石，在暗夜中冷寂的让人发颤。

他的五官极为深邃，雪白的肌肤在幽冷的黑色之下愈发冰冷，他的鼻梁直挺地如屹立的王者。

而他全身上下笼罩在黑白之中唯一的色彩就是他的唇，虽然寡薄，却异常红艳，他的嘴角向来只是微微上扬，却无时无刻不挑起人心的脆弱颤动。

他拥有一张美丽到让人忘乎所以的脸，他的一颦头，一颔首都会牵起无数人的心。

他应该很年轻，但是也应该很老了。在她朦胧的记忆当中，他从来都是如此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16年来，岁月从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沧桑！然而，就是因为这样，她更是怀疑他的年龄，他到底多少岁，谁也说不清，也没有人告诉她，亦或者是没有人敢告诉她。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已经存在好久好久了！久到，玄冥国的子民只认识他，只知道他是玄冥国唯一的王，永远的王！

至尊的王者——无邪！

她尚在褓襁之时就用她黑溜溜的大眼睛刻下了他的容颜。当时她很小很小，却惊人地记住了这个时不时与她对视的沉默的人！他从来都展露出的是那张冷漠的脸。虽然她无法开口，可是她的小手总是时不时地挥舞着，想抚平他眉宇间的忧郁与冰冷。

她渐渐长大，是以男子的身份侍奉在无邪身边的。然而，她一直到15岁，还没有名字，他从来不呼唤她，即使如此，只要是一个眼神，她就可以立刻会意。

终于在她15岁生日那天，他赐了她一个极好听的名字，“落夕”！

当时，他用冰冷的指腹轻抹着她的眼瞳，微扯嘴角：“你的眼瞳如玄冥国圣湖漓水上妩媚的夕阳一般，轻轻洒落在淡雅的湖面上，袅袅雾气，美不胜收，带着迷惑人心的美感。你就叫落夕吧！”

落夕……那一刻，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悄悄滑落，她忽然发觉这也许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她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期盼却不敢奢望得到的东西……无邪对她的重视！

所有人在无邪的面前都无一例外地会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而她也不例外。无数次，她想偷偷证明自己对于他的不同，但是她却发现没有办法……因为任何方式的证明都无法使她安心。他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是一个神般的存在。这样的人，能属于谁呢？

而现在，他赐予她名字！就好像她是他创造的一般！这种巨大的幸福层层叠叠使幼小的她都几乎激动得颤抖。

“落夕！”他轻声呼唤着，那两个字随着他的声线深深地盘踞在她心中，“傻瓜，为什么哭呢？”

“没有啦……”迅速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傻傻地立刻展开笑颜，落夕抬头望着他……如果他不能属于任何人，那么就她属于他吧……这也许已经是属于她的最大的幸福！

他冷酷的脸部线条随之柔软了下来，他依旧冰冷的手摸上她娇嫩的肌肤，随即用指尖轻轻点着她娇悄的鼻尖：“以后要听话了！”

“嘿嘿！”落夕依旧傻笑着，笑得那么甜。她知道他平时寡言少语，且脾气暴躁，所以她总是对他嘻皮笑脸，她很想看到他的笑容，即使只是浅浅的一笑，因为他从未笑过，至少她从未见过。他冷厉的眼神与千年冰冻的俊颜总是让群臣战栗不止。

对于落夕来说，从小到大似乎只是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无邪笑！所以她很顽皮，各种鬼点子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冰块无邪根本就不笑，依旧是冷冰的模样，虽然每次都会眯起眼睛对着她轻吐两个字：“胡闹！

每当这样的时候，她绝对会以她特有的“落氏傻笑”蒙混过关。她觉得她是无邪最亲近的人，她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下去，以为她的每一次胡闹都只会换来他冷冷的却带着纵容的“胡闹”两字，她以为自己很了解的那双总是微微眯起的眼睛会纵容她淘气地过一辈子，……”

落夕虽然小，但并不代表她傻，甚至在有些时候，她十分聪明。只是“聪明”的她向来隐瞒的很好而已。只是因为无邪，只是为了不让无邪的眉头更加紧绷而已。

她能看得出群臣面对她时凝重的表情，看得出宫女太监对她躲闪的目光。

即使他们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掩藏的多么小心，也逃离不了她的眼睛。

她一直不知道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她懒得知道。除了无邪之外，她对任何人与事都不感兴趣，甚至连抬起眼皮看他们一眼的动力都没有。对于无邪之外的人，她的注意力几乎为零。

别人的生死，别人的苦乐都不会引起她丝毫的感触。

也许正因为对外人如此的冷漠，别人才对她毕恭毕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她与无邪是一样冷酷无情的。

她从来不会过问无邪的称得上“残暴”的“虐杀”行为。因为她觉得至少那些人的死亡与她无关，既然无关，她也自然不必背负那么沉重的压力。“没有原则性的怜悯”是愚蠢人的思想障碍。

从小到大，即使无邪对她算是宠爱有加。她就更没有理由来埋怨无邪的冷血了！她才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呢，只要对她好就好了！而她的愿望一直只有这一个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时常有一些人来“挑衅”她！这种挑衅也只是出于“暗地里”。

她每次都是有些好笑的看着那群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们。他们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庞，总是被她在心底嘲笑一番。她也自然不会明大明地讥讽那些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儿们”。他们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每一次轻轻地挑拨都会引起他们强烈的反应。

也许是跟着无邪时间久了，她也学会沉默着用眼睛来说话。

唯一与无邪不同的是，无邪眼睛里是狠鸷的杀气，她眼睛里则盛满了笑意。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不是任何人都喜欢“笑”的！至少眼前的小鬼们不喜欢。

因为每次她对他们笑，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的仇恨。

她总是不去猜想，依旧不停地笑着。自然她也不会无聊到去无邪面前告状。

她也发现了个问题。那些贵族小少爷们好像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于是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一开始，她只当解闷，又有些好玩，偶尔跟他们躲躲迷藏，逗弄一下，也可以弥补一下无邪不在时的无聊生活。

只是时间一久，她就开始烦躁了。她越来越觉得这些小孩太幼稚了。

慢慢也敛起了好脸色。

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些小孩儿们竟然会这么做！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她从玄冥宫回到落宫。还未踏入大门，就感觉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跌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也就是这一次，她第一次感到了可怕！黑暗的可怕！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她的思想。

她的眼皮沉重，她的双肩松垮，没有丝毫气力。

落魄，无神。

她被绑架了！

冰冷刺骨的脏水从头到脚倾灌下来，昏迷的她登时打了个冷颤，这次她总算是清醒了。用模糊的视线观望着眼前的“始作俑者”。

竟然是他们！？

落夕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仇视自己！

他们的眼神骗不了自己，他们是真的恨她！是入骨的仇恨！

看看，小小年纪的他们竟然可以眼冒血丝，龇牙咧嘴地冲她怒吼。

他们的鄙夷，厌恶，嫉恨让他们丧失了理智！

“扫把星，小野种，也敢蛊惑我们至尊的王！”

一个高个子少年，啐了她一口，用力地抽打着她娇嫩的脸庞。

血红的指印鲜活地印在雪白的肌肤上。

少年阴狠的脸恐渐渐靠近，他抓紧她的下巴，

“说，你用什么妖术迷惑了王？该死的，是不是你这滑嫩的肌肤？比女人还勾人的眼神？”

他的质问，让她幡然惊醒！

她差点忘了，原来自己在外人面前是“男子”！

她总是自己当作女子啊！

“犯贱！”

“不要脸！”

“打死这个妖怪！”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震碎了她的耳膜！

突然一记霹雳雷捍天响，她的身体火热地燃烧起来，疼痛的令她窒息。痛苦的呻吟声从她口中绵绵不绝地流泻出来。猛然间，她的身体发出了耀眼的红光，她身上的绳索刹那间燃成一堆灰色粉末。一群毛头小孩儿们，由刚才的趾高气昂，一下子佝偻起身躯哆嗦地抱成了一团，惊恐地看着变异的她，她的额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红的印记，那是一只昂首的浴火矗立的奇异红色火鸟。

“啊，红色！”

“妖怪！”

“救命啊！”

玄冥国的子民一向以鸟类和红色为不祥之物，一群小孩儿，登时如惊弓之鸟，惊慌失措地逃离出去，只剩下落夕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痛苦挣扎。她的身体像被撕裂般疼痛，尖锐的声音震破了长空，她思绪混乱地飞奔出去，在疾风暴雨中抱头奔驰着，她趴在湖边，一道火红的光芒随着紫色的闪电更加浓烈。

“怎么会这样？”她看到了晃动的红色，她无措地挠抓着额头，为什么在玄武国度，她竟然会有如此不吉利的印记！为什么她的身上会出现令人生厌的红色。

她颤动着虚弱的躯体，狼狈地在大雨中漂泊。滚烫的泪水掺杂着冰冷的雨水，落进口中，苦涩不已。

她竟然哭了！她向来认为自己应该属于微笑的，因为只有她的微笑才能给无邪带来欢乐！然而，今日，她真的哭了！

一阵触痛心灵的痛楚蔓延开来。

她身上火红的光芒，渐渐淡弱，消失，她无助地闭上眼睛，也许，她整个人也要随之消亡……紧咬的娇嫩樱唇，渗透着妖冶的鲜红，粘稠的血液和着冰冷无情的雨丝滑落到口中，苦涩的血腥味儿慢慢化开……

雪白的牙齿染上了妖娆的红光，突然落夕一个颤栗，滚烫的泪水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因为，一个冰冷的熟悉的指腹重重地按在了她的唇瓣之上，用力挪开牙齿的肆虐。

蓦然间，她的唇被一个更大的力量挤压着，一个冷厉的唇瓣吞噬了她的鲜红！

许久，许久，只是紧密地贴着，一动不动。

落夕紧绷的嘴唇渐渐放松，牙齿放开了对唇瓣的虐待。她缓慢地张开迷蒙的大眼睛，对上了他忧郁的眼睛。

好近，好近，他修长浓密卷翘睫毛扑到了她细致的肌肤上。

感受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委屈的泪水又止不住泛滥开来，瘦弱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他。

“无邪！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