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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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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想哭,可是眼泪却流不出来。那辆车里的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巨大的引擎声再次响起,他几乎没有犹豫,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直冲着纪宁而来。
在面临生死的那一刹那,纪宁突然想起了那只手表。那本来是一份礼物,可是还没送出去,她人就要没了。
今天这一整天,真是她人生中最为可笑的一天。没想到属于她的最后一天,竟会如此不愉快。纪宁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害怕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近,如巨兽吼叫一般在她的头脑中炸开。纪宁的神思已经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她从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可当她的身体失去控制地飞出去时,疼痛感瞬间将她完全包围。她感觉自己摔在了地上,脸颊擦到了地面,火烧一般地疼。手肘也砸在了石子路上,硌得骨头都快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纪宁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她从没经历过死亡,却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三年前在香港高院门口,那个狙击手的子弹射出的一刹那,她也经历了这样的感觉。难道人死跟摔一跤是差不多的感觉?
纪宁有些糊涂了,脸颊上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刚想要伸去摸,却感觉整个人被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膝盖上的疼痛又来凑热闹,纪宁腿一弯直接就摔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即便她再迟钝,此刻也该明白了。她本以为刚才自己是被车撞飞出去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慌乱中她还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司机似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下。
死里逃生的纪宁一下子萌发了求生的勇气。那个结实的怀抱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她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抓着那人的衣服道:“救我,求求你。”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身体挡在她面前。纪宁缩在他背后直发抖,只觉得看他的背影十分眼熟,可是却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她看到那人把手伸到腰间,撩开外套顺手掏了样东西出来。她的视线一直跟着那只手移动,借着那车的车前灯看清了那样东西。
居然是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那辆车里的司机。纪宁吓得不由后退了两步,顾不得身上散架般的疼痛,怔怔地望着救她那人的背影发呆。
是郑楚滨,又是他。纪宁对此已经不再吃惊,可令她震惊的是,这人居然随身带着枪。在枪枝管理如此严格的国度里,一个成功商人身上竟有这样的武器,这简直比有人要杀她更让纪宁感到震惊。
那个司机似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竟会被人用枪口对着。他犹豫了一下后突然发动了车子,快速地在小路上转了个弯,然后扬尘而去。
车子很快在暗夜里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最后完全被黑暗吞没。
那辆车像是纪宁此刻的精神支柱,一旦它消失在眼前,纪宁最后一点力气也随之被抽走了。她双手抱着自己慢慢地跪坐了下来,满头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滴,几乎迷了她的眼睛。郑楚滨收起枪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把她扛在肩膀上了,直接扔进了停在路旁的黑色轿车里。
纪宁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算计,几次三番陷于生死一线,关键时刻总要靠他施以援手。她跟他明明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老天爷总在设计这种桥段来让他们扯上点什么?
纪宁坐在后排望着前面开车的郑楚滨,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他一双深沉的眼睛。她完全读不透那双眼睛里的含义,漆黑的眸子望不到尽头,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郑楚滨冷着脸将车子开进了琴园,然后把纪宁从后排抱了出来,直接抱进了房间的床上。客厅的楠木椅都太硬,纪宁浑身是伤一坐肯定疼。
纪宁觉得这男人真是细心,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她抬头看看房间的布置,发现就是上次落水后被抱进来的那一间。两次来这里都是劫后余生,纪宁有些粗神经地咂咂嘴。
郑楚滨转身出了房间,去到外面翻箱倒柜,很快就拎着个药箱进来了。纪宁摸了摸脸颊,摸到了一点血迹。她仔细回忆了刚才的一切,就在她几乎被汽车轮子底下时,郑楚滨及时赶到将她拉了出来。她被巨大的惯性拖出了一段距离,脸就是在那时候擦到地面的。
郑楚滨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来检查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肿起来了,第二天只怕会肿得更厉害。他略带抱歉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这几天你先不要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等消了肿再回来。你这样子最好别回宿舍,解释起来太麻烦。今晚你先住这里,我一会儿就走。”
他一面说一面去翻药箱里的东西,拿出几枝棉签来,又拧开了一瓶消毒水。纪宁知道那水的威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郑楚滨犹豫了一下,还是沾湿了棉签,小心地沿着伤口边缘给纪宁消毒。
消毒水刚一沾上纪宁的皮肤,她就疼得咬紧了牙关,轻轻地倒抽了口凉气。真疼啊,简直比刚才受伤时更疼。郑楚滨一面擦一面安慰她:“应该不会留疤,不要紧。能捡回一条小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纪宁疼得眼睛发酸,加上刚才的一幕实在害怕,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郑楚滨没想到她会哭,以为是她害怕脸上留疤,只能捡好听地说:“毁容也比没命好。若真有什么,我会找最好的整形医生给你做手术,放心。”
纪宁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闭关着眼睛拼命地点头。她这模样实在有点可怜,郑楚滨简直都不忍心再往她伤口上擦药水了。他把棉签收了起来,转身又去洗手间拧了块热毛巾出来,替纪宁敷在脸上。
“这样大概好受些,这会儿只有急诊,你要不放心我就带你去看。”
纪宁一手按着热手巾,慢慢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感谢的话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说了,我欠你的人情债越来越多了,估计也还不清了。”
“那就索性不要还了。债多不愁,你就一直欠着吧。”
纪宁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人好,就算还不了我也会一直记得的。你结婚的时候我会送份大礼给你的。”
这个话题太敏感,郑楚滨一下子不说话了。纪宁也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虽然不知道郑楚滨为什么提到结婚就不太高兴,但她还是识相地没再继续下去。
为了缓解气氛,她又挑了另一个话题。她扭过头去望着洗手间的门,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可不可以借卫生间洗个澡?”
郑楚滨点点头,起身去隔壁房间。片刻后他就回来了,拿了件新的浴袍过来。纪宁还这么坐在床边,脸上敷着热毛巾,衣服上全是灰尘,裤子膝盖上破了个洞,里面的皮肉看上去有些血肉模糊。
看到她这么狼狈,郑楚滨本能地就忍不住问道:“你一个洗澡行不行,要不要人帮忙?”作者有话要说:好早哦,大家都在睡觉吧,周六早上睡回笼觉什么的,简直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啊。
25 非法
这话问得简直让人想入非非;纪宁那半边完好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郑楚滨也觉得有些不太对,赶紧又加上一句:“我可以叫人过来;女员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纪宁看了看自己;“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也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郑楚滨点点头;转身再次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就出声儿。”
纪宁抱着浴袍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水流声大而单调,把周围一切细小的声音都掩盖了起来。一直到这会儿纪宁才真正静下心来,回忆起刚才生死间的一刹那。
比起前两次,这次的遭遇显然更令她心惊。之前那两次发生得都太快;她几乎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可今天这一次前后大约有五分钟。平日里的五分钟转瞬即逝,几乎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生死关头的五分钟,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令她有一种人生从头来过的错觉。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五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她抬头看看浴室的顶灯,灯光明亮刺眼,就像那辆车的两个高光灯。她又转头去看镜子,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模糊间却又像是出现了那人的眼神。
其实当时隔得那么远,纪宁本不应该看到什么。可她却总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那人残忍的内心,以及那种想要扼杀她生命的意图。
到底是什么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当年她想送郑楚滨进监狱,对方也不曾对自己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平生并不喜欢得罪人,还有谁会这么想她死?
纪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想要从熟悉的人中找出最有可能性的一个。郑楚滨几次救她的身影在脑海里来回地播放着,渐渐的另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向她走近。她眯着眼睛仔细地望着来人,高挑的身材,曼妙的气质,还有那精致出众的五官。
那原本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最终却变成了俞芳菲清晰的脸孔。纪宁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觉得这个世界上想她死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那一天在这间屋子里,她曾经说过什么?她骂她和姐姐是**,说以为姐姐早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她对纪家人的仇恨似乎已经刻入骨髓。更何况那一天在玻璃暖房里,她和郑楚滨单独喝咖啡的场景让她撞了个正着。如果俞芳菲要她死的话,纪宁一点儿也不吃惊。以她对她的了解,她确实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
真的会是俞芳菲吗?纪宁扭头看了看紧闭的卫生间大门。郑楚滨就在门外,俞芳菲如果知道她未来的丈夫现在跟自己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纪宁甚至这么想,如果自己今晚勾引了郑楚滨,把他从俞芳菲手里夺过来,是不是可以让她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纪宁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浴缸里的水已经太多了,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她赶紧关掉龙头打开塞子放掉点水,然后脱了衣服,把自己整个人都泡了进去。
一接触到热水,膝盖上的伤口就疼得让人发颤。她尽量把膝盖弯曲让它们浮出水面,可零星的水花还是会溅在上面。纪宁仔细吹了吹伤口,又把毛巾绞了个半干,轻轻地擦拭掉上面的血迹,露出张牙舞爪的皮肉来。这一下摔得不轻,只怕以后会留疤了。
她又想起了郑楚滨的话:“毁容也比没命好。”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纪宁很快便释怀了,忍着疼手脚利索得洗干净身子,然后披了那件浴袍走了出去。
她听到郑楚滨在外头打电话,可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纪宁一面擦头发一面发呆,过了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摁门铃。她警觉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贴近了门缝听外面的动静。受过惊吓的她有点杯弓蛇影,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邪恶与犯罪。
客厅里似乎来了人,郑楚滨与那人说了几句后,那人大约便走了。纪宁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无力地靠在房门上,整个人有些脱力。这门也是仿古式的,门上雕着繁复的花纹,镶着磨砂玻璃,隐隐地能看到一个人正在朝这里走来。
纪宁赶紧后退几步,退回到床边坐下。郑楚滨在外头敲了敲门,却并不进来,只是隔着门冲她说:“我让餐厅送了点东西来,你出来吃一点吧。”
闹腾了这么久,纪宁真有点饿了。可她却不好意思出门,自己除了一件浴袍什么也没穿,万一浴袍带了松了,她可就春光外泄了。
她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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