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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宫-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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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你。”洛红英看着朱砂,面无表情地说道,“珍婕妤,你打得是甚么算盘?”
“算盘?”朱砂被德妃洛红英说得愣住了,莫名其妙地问。
“你……”洛红英刚刚想要说些甚么,看到朱砂这完全不明就里的表情却又止住了,她愤愤然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漠然道:“珍婕妤,你莫要以为自己看穿了本宫的心事,告诉你,想要借此买好,拉近与本宫的关系,你是大错特错了!”
“朱砂不敢。”朱砂微笑着躬了躬身,道,“这段时日还要有劳德妃娘娘教授朱砂骑马之术呢。”
“哼!”德妃洛红英压根儿就没有与朱砂客套的意思,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洛红英离去的背影,朱砂不禁哑然失笑,转身上了车辇。
“珍婕妤娘娘,这个德妃娘娘的脾气可真是忒地古怪呢。”直到车辇前行,那妙涵还不忘挑起帘子瞧了瞧洛红英的方向噘嘴。
“这个德妃娘娘呀,只是个性比较率真罢了。”朱砂亦轻轻地笑,道,“想来她当是最害怕寂寞的人罢……”
“一个武功高强,杀人都不怕的女人还会怕寂寞么?”这话,倒是那夏青来说了,在这张年轻的脸庞上有着一种并不常见的沉稳,那柳眉挑着,满脸的困惑。
朱砂却只是兀自抿着嘴巴笑着,靠在了锦垫上。
“话又说回来,萧淑妃可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今儿几番欲为难我们娘娘。若早知她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当时任她东窗事发,被打入冷宫。”妙涵想起萧淑妃那张可恶的脸,不由得气愤了起来。
“她也是个可怜人。”朱砂轻轻地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可怜?”妙涵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娘娘,奴婢觉得您总是太过仁慈了,那萧淑妃与醉青一样,都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如若不给她们点厉害看看,她们想可是要无法无天了!”
厉害吗?
朱砂倦倦地睁开眼睛:“妙涵,有些时候要忍得一时之气呵。她们纵然都可恶可憎,然而她们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活得更久,过得更好。本宫,或者是你,都是没有资格去践踏他人生命的。”看着妙涵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却又颇为不服气的模样,朱砂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笑容,“除非……是她们自己一心想要奔赴地狱……”
听到妙涵和夏青终是“嘻”地笑出了声,朱砂只是带着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是一种错觉吗?
妙涵怔怔地望着朱砂脸上的笑容,和她那慵懒的神态,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珍婕妤娘娘和靖王爷白隐竟然有着那么相像的地方。那是一种……把所有都埋在心里的隐忍,和隐藏在优雅之中的……残忍。
这完全是一个可以微笑地看着血流成河的人罢?就像……靖王爷白隐一样……
然而这个时候在朱砂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庄太后看着自己时的眼神,纵然她后来用一个巧妙的借口化解了那首曲子所带来的危机,庄太后脸上的神色也略略地好看了些。但是这一次自己突然率性而为地弹奏这样一个曲子,却着实是她失策了。但愿不要招来甚么麻烦之事才好罢……
“太后娘娘,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吗?”郑尚宫掌着灯走过来,看到了那在床塌之上坐着的庄太后。
庄太后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坐在那里的姿势。
郑尚宫将那灯盏放在了桌案上,挑起帷幔,看到了庄太后那满是忧虑的脸庞。
“怎么,太后娘娘您有心事吗?”郑尚宫轻声地问。
庄太后深深地吁了口气,缓缓抬眼看向冰宫,道:“秋妍,今日那孩子所弹的琴,你可曾听见了?”
郑尚宫怔了怔,这才明白庄太后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情。她笑道:“珍婕妤娘娘的琴技自是非同寻常,却到底是个内敛的孩子。先前在邀月亭,那于美人如何想要与她争风头,她都没有去与她计较。却是藏了这等的本事,太后娘娘,这个珍婕妤娘娘的品性确实难得。”
然而庄太后却摇了摇头。
“怎么,太后娘娘您觉得这位珍婕妤娘娘有甚么不妥之处么?”郑尚宫奇怪地问。
那庄太后沉思良久,方道:“一般而言,能够把自己的本事藏得很深的人,只有两种。一种便是不愿与人结交,也没有任何的**,只想平淡地度过一生的人,比如德妃。而另一种,便是将内心的野心隐藏起来,生恐在根基不稳之前便锋芒毕露惹人妒恨。”
“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那郑尚宫的面色微微地变了变,望住了庄太后。
“哀家今日从那朱砂的琴声里,分明听到了一种东西,你猜,是甚么?”庄太后转过头来问郑尚宫。
郑尚宫惊讶地看着庄太后,那庄太后沉声道:“野心。”

046:时光
郑尚宫从来没有想到庄太后会给那位珍婕妤朱砂下这样的定义,不仅是朱砂,就连这整个后宫里的嫔妃,庄太后固然有一些不甚待见,却从来没有用“野心”二字去形容。
只有……那个人……
“如果一个暴戾成xing的帝王有了野心,那么他便会让他的百姓存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导致亡国之恨——比如乾青王朝的末康帝。”那庄太后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她张开双手,宽大的衣袖恰似要拥抱眼前无边的黑夜,“如果一代明君有了野心,那么他便可使他的疆土扩大一倍,甚至是百倍!比如先帝高祖。”
郑尚宫静静地听着,她抬起头来看着庄太后的侧脸。烛火与月光交织着,变幻莫测的光影让庄太后的面容显得如此迷离。然而郑尚宫的目光却遥远起来,眼前的庄太后似乎穿越了几十年以前的岁月,变得重新年轻起来。她仿佛又看见了那时候的庄太后,年轻、美丽,而又睿智超群。
“如果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有了野心,那么他会把整个江山视为他的襄中之物……比如太祖皇帝。”庄太后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清冷而坚毅,“然而,如果一个女人要是有了野心……除非她是正宫的皇后可一心铺佐皇上。否则……她就会像那个女人一样,让天下血流成河,错以为那毁灭江山的怒发冲冠是爱的缠绵,其实不过是让百姓生灵涂炭,让生灵饱受荼毒!”
庄太后说着,重重地拍了下桌案。那窗前的桌案之前摆放着一只青瓷花瓶,因庄太后这重重的一拍而晃了几晃,悬些摔倒在地。而这位平素里一直稳重而洒脱的庄太后的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却是几十年来不曾褪色的恨意。
“太后娘娘,那个人……已经死了。”郑尚宫如何不知道那个人曾给自己的主子带了多大的伤害?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走上前来,柔声劝解道,“而今天下太平,皇上又如此贤明,不会发生您担心的事情。您这是多虑了。”说着,这郑尚宫便替庄太后披上了一件罩衣。
“不!”庄太后一把捉住了郑尚宫的手,目光烁烁地瞪住了她,“秋妍,哀家要亲自守护武昭国的天下,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染指!生……要瞪大了眼睛守着,死……也要天天徘徊在这皇宫里,看着!”
“太后娘娘……”郑尚宫的心里涌上千般难过的滋味,她伸出手来揽住了庄太后的肩膀。在这一刻,她并不是一个皇宫的女官,不是那以“奴婢”自称的郑尚宫,而是一个朋友,一个姐姐,在温暖着、保护着她珍爱的人。郑尚宫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地哄道,“好了,雅云,我都知道了,我会陪你,一辈子都陪着你。”
那庄太后的身形猛地震了震,脸上那种偏执与恨意慢慢地消失,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她转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郑尚宫,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秋妍……”庄太后慢慢地将头靠在郑尚宫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这一刻,她们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在无数个夜里,两个年轻的少女相依在一起望着天上的月亮猜测明天会发生甚么样的事情。
大浪淘沙,多少个日子流逝过去,我变成了谁,谁又变成了我?
幸好,身边还有你。
幸好,还有你……
夜凉如水,只怕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过去了几年,几十年,留下的伤痕都是不可能被遗忘的。
郑尚宫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庄太后,她还带着受伤的难过表情凝望着遥远的夜空,大概还在回忆着与那个人有关的记忆罢。她笑了笑,忽又问道:“太后娘娘,这个珍婕妤,可是当初您看中的哦。因为一首曲子就这样冷落了她,好吗?”
郑尚宫的话让庄太后从回忆之中挣脱了出来,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子,方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这个孩子无论品貌还是脾气秉xing都是哀家最中意的,先前哀家只是在顾虑着她的出身,而现在哀家却在担心一件事情……”
望着郑尚宫眼里的询问,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记得太祖皇帝曾经说过甚么吗?他说,如若帝王太过善良,那么便会被人踩在脚下。可是如果帝妃太过野心勃勃,那就极为可能是祸国殃民的种子!所以哀家要确认的一件事情就是,她对皇上,到底是不是真心,她对那个凤位,到底有多少觊觎之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呵……郑尚宫忧心重重地看向了窗外,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要卷入这场纷争里了吗?
与朱砂所猜测的差不多。那个傲慢而我行我素的德妃娘娘洛红英并果真没有来教朱砂骑马,而是委派了那个近来常常露脸的小太监藏兰。
这藏兰不知是何时入宫的,但是近来的诸多事宜都都是他着手去办,反而是从前事事亲力亲为的大总管顺元省力了不少,只在皇上白泽的近前转悠,很少出面行事了。
“珍婕妤娘娘,您的手要放在缰绳上。对,不要怕,就这样轻轻握住就好。”藏兰指点着朱砂,看到这个娇弱的女子竟然对骑马产生了这样深厚的兴趣,藏兰不禁感觉到极为有趣。而这珍婕妤娘娘的举手投足,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没到三天,便可以骑着马在草地上小跑了。
“珍婕妤娘娘果真是冰雪聪明,在骑马上也如此有天赋。”藏兰看着一身戎装的朱砂由衷地赞叹。
“到底还是多亏了你这个有耐心的老师。”朱砂微笑着说道,“怪不得那德妃娘娘不爱教本宫呢,想来本宫这样愚笨,准会笑话于本宫的。”
“娘娘说得哪里话来。”那藏兰笑呵呵地说道,“德妃娘娘素来不喜欢与人亲近,她能够拜托皇上找一个可信之人来教娘娘您,已经实属她最大的极限了。”

047:德妃其人
听到藏兰竟然这样说,朱砂突然间觉得好笑起来。她停下了马儿,问藏兰道:“怎么,难道德妃娘娘素来都是答应了旁人的事情也不愿意去做吗?”
那藏兰微微地笑了笑,料想朱砂也不是旁人,便笑道:“倒也称不上是答应了旁人也不做,只不过这位德妃娘娘平素里率性而为,不喜欢与任何一个人交往倒是真的。按说,这四大家族的嫔妃们本应是相互多亲近的,然而这德妃娘娘却极为厌恶与其他三位娘娘走在一处。想当年,萧淑妃娘娘一度想与德妃娘娘交好,曾在德妃娘娘生辰之时送上了一对精美的玉镯。然而那德妃娘娘却当着萧淑妃娘娘的面儿说,她平素里最讨厌的便是这些劳什子的首饰,说甚么也不肯收。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劝解她好歹也要收下,谁知德妃娘娘却是铁了心的不收,还冷下脸来去瞪萧淑妃娘娘。萧淑妃娘娘哪里有将送人的东西收回之理?当下也气得说,若是德妃娘娘不收,便摔碎好了。谁曾想德妃娘娘竟然真的将那对玉镯摔得碎了,从此以后,那萧淑妃娘娘与德妃娘娘素来是不相往来的了。”
朱砂“哧”地笑了出来,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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