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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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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外面的风景。吴娘和公冶常倒也十分识趣,不来打搅她,两人坐到了船后头,离着她远远的。
过了半个时辰,眼前水道分开了岔,一条继续向西,一条向北,而这小船微微左向,仍朝着西边的水道而去。她皱起了眉头,正要问吴娘,可突然听到船舱下面传来“咚”的一声。
“这是什么声音?”她奇道。
“没什么没什么,”吴娘瞧了公冶常一眼,赔笑道,“这船老了,总是有些奇怪的声音……”
“吴娘,这船朝西去,只会离云蒙山愈来愈远……”月夕蹙了蹙眉,又回头瞧着水面,她虽然第一次从大梁回云蒙山,对这水路的走向却十分的清楚。可她语尤未了,只听到船舱下面传来“咚咚”的两声。
“这船里钻了老鼠么?”她笑着转过头,却看到吴娘和公冶常两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根绳子,正站在她后面。见她突然回头,吴娘顿时楞了住。公冶常反应快,二话不说,一边拿着绳子便往月夕头上套来,一边狞笑道:“果然是只旱鸭子。船里怎么能钻耗子?若钻了耗子,不早就沉了。”
“原来是座贼船。”公冶常手里的绳子眼见便要套到她的身上,月夕却仍是笑嘻嘻地,缓缓取下了腰间的丝带。公冶常见她不慌不急,反有些迟疑。她手中丝带飞出,恰好轻轻地卷住了他的脖子。
丝带缓缓地收紧,将公冶常的脸挤涨得又红又大,双眼暴突而出。月夕一手扯住丝带,瞧着吴娘,笑道:“吴娘,你告诉我,你们这贼船是做什么买卖?”
吴娘没料到她身怀功夫,且公冶常被她一招制住。她见势不妙,立刻同后面划桨的船夫招了招手,两人“扑通”两声,分别跳入了水里。
这倒真是叫月夕瞧的愣了,她松开了丝带,伸手抓住了公冶常的衣襟,笑道:“你娘子只顾着自己性命,跑走了。”公冶常倒还镇定,只苦笑道:“她若不逃,就同我一样落在你手里。若是我,也同她一样,先逃了再说。”
他说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月夕顿时失笑道:“难怪祖奶奶说,什么男女之情,夫妻之恩,都是唬傻子的,聪明人却从来也不会上当。”她咯咯地笑着,目光软软地瞧着公冶常:“你这船舱下面是什么?”
她笑得娇媚,声音甜糯,公冶常却只觉得一身冷汗涔涔而出。他不敢多废话,忙掀开了船上的陋榻,下面原来有一个暗门,他又提起了这门,露出下面的底舱。月夕侧身一瞧,里面竟然有一个女子,嘴里塞着布团,发乱面污,可仍看的出眉清目秀,面容姣好。
她双眼红肿,面上都是泪痕,手脚被绑,侧躺在底舱上,仍是不住挣扎,可怜的样子便像一只受了伤的雀鸟儿。
“她同你有仇么?你捉了她做什么?”月夕眉心微蹙,十分不解,“把她扶上来。”
“我们捉了人,便要送到大梁城的雅秀坊里的。”公冶常不敢隐瞒,伸手将底舱的女子一把提了上来。
“雅秀坊是什么地方?喝酒的地方么?”月夕轻轻地取下了那女子嘴里的布团。公冶常面色尴尬,半晌也没说话,反而是那女子,一听便急叫道:“姑娘,我叫吕盈,他捉我是要我去陪那些臭男人……”
这叫吕盈的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脑子却颇为清醒。她一听月夕说话的口音和话语里的意思,大概便知道她不是魏国人,更不晓得这大梁出了名的风尘之地雅秀坊,开口先自报姓名,又隐晦的解释这雅秀坊是何等所在。
“什么叫陪那些臭男人?那些男人很脏么?”可月夕仍是大惑不解。这下吕盈才明白月夕是丝毫也不懂得这些坊间俗语,她一时嗫嚅,不知如何解释。又听得船底下“咔嚓咔嚓”几声,月夕问道:“下面还有人么?”
吕盈疑惑地摇了摇头。公冶常探过身子,朝着底舱瞧了一眼,面上倏然一松,直起身却又面露慌张,大呼小叫:“姑娘,不好了,不好了,这船进水了,要沉了。”
月夕推开了他,侧头望向底舱,果然船底的木板翘起,江水已经汩汩地渗了进来。吕盈惊呼道:“姑娘,你看……”月夕回头一看,那公冶常站在了船尾,阴恻恻地笑道:“我娘子若不逃,这船就沉不了,这船沉不了,我就跑不了……”
他说的仍是有几分道理。
月夕淡淡瞥了他一眼,公冶常没料到她到了这刻仍是如此镇定,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讪讪一笑,转身跳起来,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旋即他和吴娘以及那船夫在几丈外的水面冒出头来,瞧着这船沉下了一半,三人哈哈大笑着,又快速地游走了。
“原来他娘子还是要来救他的……”月夕笑道,“不晓得祖奶奶若见了,又会说什么?”
她手上丝带一伸,卷过一个杯子,伸手凌空一拍,杯子在空中顿时碎成了三片。丝带再在空中的碎片上一挥,碎片顿时如箭般飞向水中的三人。只听到三人各自闷哼了一声,水上立刻渗出了三道血柱,三人缓缓地沉入了水下。
“你……他们……”吕盈朝着三人惊呼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月夕微笑道,“就算他们没得手,也不能留着遗祸他人。”

☆、8 凌波步生烟

吕盈不由得一阵心惊,虽说这三人捉了她,卖她去雅秀坊,事情败露又凿穿了船来害两人。可她生性良善,总觉世间人心向善,过而改之,便可饶恕。可月夕在这谈笑之间,取了三人性命,不留一点余地。在她心中,反倒觉得月夕比公冶常三人要来的可怕许多。
月夕伸手捏住了吕盈身上缚住的绳索,轻轻一抖,绳子便都散了开来。月夕道:“你嫌我杀了他们么?”
“人命关天,你……”吕盈立刻脱口而出,一见月夕笑望着她,只怕一言不合她对自己也痛下杀手,心头惧意大起,立时将后面的话,强忍了下来。可她却不晓得自己一直在不自觉地点头。月夕见她口是心非,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吕盈见这底下船舱水势汹涌,船底已破了一尺长三寸短的一处大洞,湖水倒灌而入,刹那间便几乎涌上船面。她忙叫道:“姑娘,这船要沉了,你可会游水么?”
月夕摇了摇头,吕盈着急道:“那你可怎么办?万一出了事……”
“你不怕么?”月夕笑道。
“我在这汴水上打渔为生,极熟水性。可你怎么办?”吕盈想了想,道,“你抱上一块木板,跟着我……”
“人都是要死的,我掉进水里死了便死了,怕什么?”月夕又笑起来。
她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可吕盈却愈发慌张,眼眶里泪珠在打转。吕盈既会游水,自然性命无虞,可她这样惶急,自然是在为月夕担忧。
月夕心中不禁有些内疚,柔声道:“别怕,我不会死。你自己去罢,不必理会我。”
吕盈拼命摇头,急道:“不行,我怎么能……”可她话未说完,船已全沉下去。江水滔滔,她的身子顿时也往下沉落。
她正待游出水面,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衣襟,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吕盈挣扎着睁开眼一看,月夕正站在一条木桨上,那木桨浮在江面,她人落在桨上,却未将这桨压下江面半分。她揪起了吕盈,脚尖在木桨上面轻轻一点,木桨就接着向前滑出。
而她已借着这一点之力,一手提着吕盈,跃起了身。等木桨沿着江面滑出两丈,她又掠过去轻轻一点再起身。汴水清晨烟雾缭绕,她这样涉江而过,若有人恰好从远处望见,只怕会将她当做汴水中的仙子。
可月夕心中却只是暗忖:自己若能如那公治常夫妇会游水便好了,亦不必如此麻烦。她正要再提气,突然间只觉气血不稳,心口一阵揪痛,一股寒意自心头向四肢躯体蔓延开来,瞬间全身都没了力气。
她秀眉轻颦,心中叹气,只来得及望了吕盈一眼,手脚一僵,顿时失去了知觉,栽到了江水里。
她手中仍紧紧提着吕盈的后衣襟,吕盈虽识水性,反而受她连累,被她下坠的身子带着,一起沉了下去。可因这两人重重的一坠之力,江水反有一股浮力上冲,两人又先后被浮力托了上来。
吕盈一冒出江面,便放眼四处,恰瞧见远处好似有一艘大船自东面驶来。
那船似乎是货船,比一般的客船略大,它开得很快,快得倒比出了名的楚国战舰不遑多让。可它又像一艘画舫,因为船舱的的栏杆与窗户是朱红色的,雕着花;它的帘子却是青绿色的,是用湘妃竹做的;最难得的是,这些红红绿绿的颜色拼在一起,虽显得浮艳却丝毫不俗气。
吕盈隐约见到那船上有几个人跑到了船头,指着这边交头接耳。她心中一喜,还来不及呼救一声,又被昏迷的月夕带得沉了下去。
所幸那船上的人已经瞧见了两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指挥着两个船夫,指着两人下坠的地方,那两个船夫立刻鱼跃入水,游向两人。不过片刻,便一人抓着一个女子,将两人救回了大船。
那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见人得救,放在甲板上,又叫人唤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夫子过来。那老夫子一副管事先生的打扮,仔细瞧了两人许久,才进了船舱。
船舱里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长相虽算不上俊美,却有一股文质彬彬之气;手上戴了一个绿莹莹的翡翠戒指,一身贵重的黑色蜀锦长袍,更显得一派人品秀雅。只是他的嘴角一直挑着,似笑非笑,颇有些自赏之意。
他身边还有两位妙龄女子,一人抚琴,一人吹笙,吹得不知道是哪国的调调。曲调虽有阳春白雪之感,可曲内又有一股奢蘼之气,极尽热闹之能事,像足了这船的浮艳之色。
这青年人既不叫好也不叫停,只是悠然听着。管事匆匆进来,对他说道:“少主,靳南从江捞上了两个女子,一个还活着。”
青年人仍是好整以暇地坐着,纹丝不动。乱世之中,百姓命如草芥,再没有比遇上了死人更寻常的事情了。
“待她醒了,问清楚她是哪里人,给点钱打发了。一个女子也不容易。”青年人说完,便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可管事仍是立着,面色犹豫:“少主,可那另外一个,有些古怪。”
青年人双眉一扬,望向管事。管事毕恭毕敬道:“另外一个女子,好像没了呼吸,却有心脉,跳的时慢时乱,不像一个活人。而且……”
“而且什么?”青年人眼中光芒一闪,虽然仍是稳如泰山地坐着,可悠闲的脸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这女子浑身异常地凉,像是被冻成了冰,身上冒着一股凉气。十分不对劲……”
青年人闻言愣了一愣,又沉吟了片刻,忽地哼笑起来:“什么不对劲,对劲的很,给我见见这女子。”
“好,就在外面甲板上。”
青年人晃头道:“把她送到我房里来,莫教旁人进来。”
管事微有些怔愣,但仍是恭顺地点头出了去。过了片刻,又进来道:“少主,按你的吩咐都办好了。”青年人坐着沉吟了片晌,才起身慢吞吞地进了内舱。

☆、9 江湖遇故知

月夕一身白衣,已经被放在了他的席榻上。青年人的目光只扫了她的脸一眼,便嘿嘿笑了起来,可瞧见她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寒霜似的,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他慢慢地用右手食指探她的鼻息,瞬间又滑下来搭住了她的手腕。没有鼻息,脉细杂乱,似有若无。他再上下打量着月夕的身体,忽地伸出两个手指,在她的腰间一探,取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这小木盒子瞧起来极为平常,方方正正,上面正刻了一个古篆的“太”字。这青年人不知怎么一按,盒盖弹开,立时一阵极淡的蘼芜香溢出。盒内垫着一片白绸,上面放着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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