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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公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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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将军。”
不顾任何人的震惊,他直接向后院走去。这家老夫人有个爱好,喜欢把人关到地窖里,她整日礼佛,从不动手杀人,她觉得地窖里阴冷肮脏,最适合下贱的人。
多么熟悉的路线,多么熟悉的场景,李木一脚踢开木门,满地水渍,木桶翻滚,却没有人。他急急走进去,踢翻了所有的木桶,还是没有人。
元素素应是在元家老宅无疑,可是他们把她藏哪了?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欺负人的事,谁都比不上那老太太。
、蓄谋
朱方年踏进元府地窖,脑子里聚集的结线似乎被人轻轻一抽,他呼出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把荣福宫翻过来都没找到元素素。
一样的味道,相似的布局,多年军营磨练出的机敏重回身上,他走到明显新一些的墙面轻轻一敲,果然是空心的。这明显是后来隔出来的新墙,将原来的地窖一分为二。
李木手掌覆在墙面正中,凝气一使力,墙面倒下一块。朱方年伸头一看,大同小异的布局,可不就是他昨晚搜过好几遍的荣福宫酒窖。
元素素应该是在荣福宫的酒窖被困,后被藏在元府的这一边,躲过他们的搜查后被转移到别处。
墙角的煤油灯还冒着微弱的白烟,应该是才转移不久。
荣福宫与元宅一墙之隔,朱方年怎么也想不到对元素素下手的会是自家人。更何况发现元素素失踪的时候,元老夫人一直在他视线范围里,没有一丝异样。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元素素幼时有一把锥子,藏在最贴身的口袋里,她不敢告诉元常显,因为那是偷来的。她不介意老夫人用鄙夷的眼神看她,不介意他们说她是贱种,可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诋毁元常显?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地方,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别人不能肆意诋毁的人。如果元常显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那时候元家老宅的每一个隐秘的角落,都有用小锥子刻下的“Daddy”“help”字样。
她害怕被找到,她不想给元常显惹麻烦,只要她躲到太阳落山,躲到阿木回来,他们就不敢动她。
可是她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为什么总会被发现?她恨那个总是站在阴影处等她的女人,她恨那双眼睛,她恨手里拿着钥匙带着玩味看着她的管家,她恨。
“小贱种,看看这次我又为你准备了什么?”
丝――丝――
我浑身一抖,头撞到湿漉漉的墙壁,骤然惊醒。是梦,是梦。
每次醒来都换地方,这次居然在一口枯井里。
天已亮透,井口有六七米高,隐隐能看到树影,井外钟响一声接着一声,我凝神细听,这种钟声,应该是寺院里的晨钟。
我松了口气,还好徐敏生没狠下心把我扔下来。环顾四周,井底空间挺大,我往井中央挪了挪,突然一阵阴风扫过,我没来由的一阵寒颤。
钟声适时停下,背后传来清晰的“丝丝”声,我浑身一僵,终于知道徐敏生为什么不把我扔下来。从那么高摔下来,不死也晕,如何能细心体会这般恐惧。
我从小念寄宿学校,武颛是老师,也没什么怪癖,所以我以前没什么机会接触蛇,可是元素素有,她怕蛇,她的恐惧借由这具身体铺天盖地涌上来,甚至掩盖了我自己的恐惧。
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我与元素素似合而为一,我渐渐开始感知她的记忆,接收她的感情,喜她所喜,惧她所惧。
“知道什么是蛇吗?”管家叫人牵来常青姑姑最喜欢的小狗,亲昵地摸摸它,给它喂了一些奶,然后把它制住,强制掰开它的嘴,一条细细小小的蛇闪着青光爬进它的嘴巴。
等小蛇缓缓爬出来时,凄厉的犬吠声戛然而止,小狗的眼睛失去焦距,缓缓倒在冰冷的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元素素看着渐渐向她靠近的人影,用手紧紧捂住嘴,那一夜格外长,仿佛过尽了一生。
“元素素,不哭。”我捂住嘴,却发现早已泪流满面。我一直在想她的灵魂去了哪里,却从不曾发现,她其实离我这样近。
身后的“丝丝”声一直未断,我不敢妄动,只知道黏黏腻腻的嚅动声始终撞击着我的耳膜,却不曾有进一步行动。
没有时间纳闷,我只知道这样的情形不会维持太久,蛇是冷血动物,只要时机一到,必定虎扑而来。
我想起天亮前徐敏生的最后一句话:“我最恨的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是愿意为了你负我。他甚至连一丝怜悯都不愿意给我。”她亲手用湿布捂住我的嘴,动作轻柔,却哭得像个孩子。
一滴水落到我的脸上,紧接着两滴,三滴。刚刚还晴好的天,此时却阴云密布,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自暴自弃的想法。
我的人生本该很简单,现代大学生,虽然家庭有些不和谐,但是我可以离开,我好好撑完大学大可以自力更生,我可以对所有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视而不见,我的生命有千千万万种选择,我可以去支教,可以考外地的研究生,甚至可以嫁人。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面对这样复杂的人生?我从心底深深地,深深地怜悯元素素,我在抱怨自己的鞋不合脚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没有脚。
我可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将军,方见来了!”朱方年匆匆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李木一个闪身出来,掠过他,直直往外走去。方见有些不明所以地站在门外,手里握着皮带狗链,他的狗在他身侧有些不耐地在原地走动。见到李木,他恭敬地低了低头说:“将军。”
李木在他身前停住,两手握住他的肩,清俊的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给我把素素找到。”
方见虽没上过前线,但到底从军三年,身体自是普通人能比的,此时李木郑重其事地下达命令,他隐隐觉得肩骨欲裂。好在李木马上放开他,引他进入室内。
“这是素素最后出现的地方,这酒味你闻闻。”
“雄黄酒?”
“恩,我们盘问过管家,这地窖闹蛇,所以一直储着雄黄酒防备,不止雄黄酒,还有雄黄粉。”朱方年上前一步插话,“另一边的酒窖没有雄黄,荣福宫的经理似乎真的不知情。”
李木摆摆手,朱方年收了声,恭敬地站在一边。
方见四处看了看,手里的皮带链轻轻一拉,训练有素的军犬立刻严阵以待。
“可需要素素的贴身事物?”
“不用,雄黄加上酒店自酿的陈年酒,这味道是独一无二的。”说完将军犬引到一处角落,军犬立刻低头四处嗅着,“小四的嗅觉可是天下无敌。”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对方很有可能用车转移。”
“有些味道会随风而散,有些很难消散,这雄黄本就是为了驱逐蛇虫,味道独特,而且会停留很久。”
李木面色却没有一丝松动,他本可以不顾一切追查元素素的下落,找到元家这根引线,他甚至可以去威胁元家老太太。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老太太脸上的不屑让他发现她确实不知道她的下落,他在元家多年,老太太的行事作风他虽不能说了解,却也绝不会猜错。他仔细看过宾客名单,能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将人带离,能入得了老太太的眼可以与之方便,而又与元素素有怨,这个人除了徐敏生,不作他想。
事情牵扯到徐家就有些麻烦了,如果说狡兔三窟,那么徐家在北平,甚至北平以外的窟,连掌握着整个北军情报网络的李木,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徐敏生那个女人李木见过几次,心机极重,元素素与她显然不是一个段数的,一旦打草惊蛇,她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不像以往的绑票,别人绑架元素素是对元常显有所求,所以会顾及元素素的性命,而徐敏生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她绝对不会知道,如果她真绑了元素素去要挟元常显娶她,元常显是会答应的。
她嫉恨元素素在元常显心里占了八分,其实她错了,如果元常显的心有十分,那么元素素就占了十分,如果有人硬要拿出元常显的心挖走元素素,那元常显也活不成了。而这一点元常显自己也是清楚的,只是有时候羁绊越深,越容易被迷惑。
“走吧将军,看样子要变天了,下雨的话就不好找了。”方见的话打断了李木的沉思,他正了正军帽,率先走了出去。
元素素身上还残留着迷药,全身发麻,竟奇异般的感觉不到疼痛。她仰着脸,让雨水洗去脸上的泥土,身后的蛇似乎突然兴奋起来,吞吐着蛇信子,试图向她靠近。
“阿木!”她心里害怕,对着井口大声嘶喊,她不知道为什么喊出来的是阿木而不是爹地,可是这样拼命喊出来,她恍惚间觉得心里踏实了,仿佛这些年里的任何一次,都是阿木保护着她的。
“阿木!阿木!”她一声比一声凄厉,身后的蛇似被惊倒,爬到元素素面前,元素素再也说不出话了。
手腕粗的蛇,竟有两条。两个头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似在寻找一个时机一齐扑上来。元素素心中那一点点大义凌然的决绝立刻被打回原形,她害怕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素素,闭上眼睛。”
仿佛受到感知般,竟似真听到了李木的声音,元素素大脑停止运转,不由自主地闭了眼。
李木轻轻巧巧跳入枯井中,两条蛇悄无声息自半空倒下,身体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半张的嘴里,毒牙闪着银光,李木冷冷收回视线,将元素素揽到怀里。
“囡囡,没事了。”
元素素骤然睁眼,竟真的是李木,她嘴角一垮,委委屈屈地流出眼泪。外面的人此时刚刚赶到,朱方年大声询问着情况,元素素把头往李木胸前一埋,隐在阴影里。
徐敏生原意是将元素素带到野外,悄无声息做掉。一个女人一旦狠起来,便是狠到骨子里,她若真想要你的命,就恨不得你立刻死,决不会做些折磨之类的事情来节外生枝。
元素素到底是太年轻了,她没有想到徐敏生是真的想她死。元素素能活到现在除了她自身的人品爆发,还要感谢两点,第一点是徐敏生确实没杀过人,第二点是徐敏生也还太年轻。
她没杀过人所以叫别人杀,而这个别人就是中华阁那位碰巧也很熟悉元素素的胡经理。他为徐家打理半数的产业,北平权贵里那点事他心里透亮得很,他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做不得,而徐敏生太年轻,虽然她是主他是仆,但是徐家掌事的还是老太爷,他凡事更需三思,更要留条后路,不然很可能祸及整个元家。
他倒不是怕杀人,早些年徐家还在走私军械其,这是一项极霸道的营生,他跟着老太爷四处奔波,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少做。徐家这些年漂白不容易,这其中多半得力于元常显的支持,不然以徐家多年来行事狠辣的作风,仇家遍地可寻,如果不是倚仗着军方,倚仗着元常显,徐老爷子如何都不会动金盆洗手的念头的。而此时此刻如果得罪了军方,那些仇家报起仇来更没了忌惮。
所以在徐敏生命令他找个地方一枪毙了元素素的时候,他放了些水。他把元素素放到枯井中,命人找了两条毒蛇,也不算违背徐敏生的意思,但是最后是生是死还得看元素素的造化。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元素素与蛇的渊缘,他想到用蛇还是因为元素素身上极浓的雄黄气味。
无论如何,元素素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但是徐敏生并不知情。她以为元素素此时已经魂归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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