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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解贪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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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最先来到的便是一汪不甚宽阔的池塘,小池澄澈,浮萍飘摇,水下各色鲤鱼畅游,欢快摆尾,其乐融融。
白啸林将鱼篓中的金麟锦鲤放入池中,看着那一尾金灿灿的鱼儿在水中忽闪忽隐,面上笑意更添几分。
九疑也不催他,只静立一旁,内心感叹:“好一池快活的鲤鱼啊!”
过了好一会儿,白啸林才转过身来,道:“是尾鲜活的好鱼,走,老朽带你去看看梅花中的绝世名品!”
一边走着,白啸林一边道:“今日你来的巧了,白梅已是现了骨朵儿,正好可以看看。”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高兴坏了。九疑应承着白啸林,心里也是高兴坏了。
入了梅园,满眼苍遒梅枝,九疑顿觉此处别有一番韵味。
白啸林将她引至最中央的那棵梅树底下,指着枝头的小粒子,道:“看到那花生米一般大小的花苞了吗?今冬早梅一定是开的极好啊!”
九疑仰着头细细地看着,转过来时随意问道:“白先生的这株白梅怕是园子里最金贵的了吧?”
白啸林含笑点头道:“小九的眼力不错啊。”
不过……九疑未曾应声,原先谦恭不已的身子骤然直了,面色也猝然冷了下来,“白先生喜欢怎样的一种死法?”
一句话幽幽传入耳中,白啸林猛然觉得对面人原本模糊的面目一下子清晰了,连面颊上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他有些错愕,但也只有维持着那样一种错愕的表情罢了。
九疑嘴角向上微微一扯,只手折梅,瞬间便将梅枝插&进了他的眉心。
一道血流蜿蜒而下,将白啸林的脸生生分割成了两半。
九疑看着那遒劲梅枝上染了些许血色的花骨朵儿耸了耸肩,委屈道:“小花苞啊小花苞,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哦,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弄脏的……”
梅花园里寂静无声,白老爷子快要倒地的一瞬间,九疑出手了,四枚袖箭射出,直直将白啸林钉在了老梅的树干上。
看着已死的白啸林瞪圆了眼睛,脑袋也垂了下来,九疑有些不满:这人的死样还真是难看得很,不甚美好啊!但她却没有走上前去合上眼、拨正头颅,只将腰间系着的软剑拔出,肆意挥舞起来。
上好的雪缎长衫飞裂成片,初初看去,似是一场无端飞来的天山白雪。
少顷,白啸林浑身上下便不着寸缕,鄙夷地看了看那衰老松弛的肉体,九疑收回手,足尖轻点,踏空而去。
而梅花山庄内空留满地的雪缎碎片,还有一棵……折去了半条枝子的老梅树。
05六万金折腰
九疑赶回长安只用了两日的功夫,沿岸秋景虽是肃杀,可也不乏别样意趣,奈何她满脑子都是长安城里等着她的那十万两黄金,归心似箭故,而无心观赏风光。
进了长安城本该是极累,可九疑心下欢畅,皮肉筋骨的劳累在金子面前算得了什么?也不去鼎华居歇歇脚,径直入了乱怀楼。其实不是她不想歇息,只是一想到天字一号房门口候着的那尊大佛,她便浑身一个激灵,房钱的账一天没算,她是死活也不愿意听到满爷的喋喋不休的。
此刻正是傍晚,乱怀楼内比之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冷清,一身男装的九疑才进门,眼前魅影飞闪,红冶已是站在眼前:“公子等你很久了。”
九疑眨眼,凑上前去,道:“真的吗?美人姐姐?”
这红衣女子长得真是漂亮,九疑见过柳陵郁上次调&教的那个女子,溶荫虽是肤如白雪,眉眼如画,可依旧是不及红冶。红冶的漂亮是凌厉的,衬着艳红的衣裳,很是抢眼。
九疑忍不住赞道:“美人姐姐真是好看。”不想红冶只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顾自飘走了。
九疑撅了撅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可又想到柳陵郁等自己很久,又十分开心地跟了上去,不为别的,只因她在脑袋里自动将“公子”换成了“金子”,金子等你很久了!她能不赶紧吗!
红冶本来飞速飘着,但也就是飘了一阵子,临到一道圆形拱门便止住了,很是恭敬地推开门,极其小心地将九疑引了进去。
原来是个还算精巧的园子啊!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九疑东张西望了一阵,时不时逗一逗两侧挂着的笼子里的各色灵鸟,满脸愉悦之色,可那笑脸到了池塘边就消失了,换作眉头紧蹙。
秋冬交替,满池肃杀,萧瑟风过,万物颓败,不着半点生机,入目皆是死气。
残荷衰败,枯叶腐朽,莲蓬已老,临池孤举。
桥下鸳鸯零散,连毛色都不若春夏鲜亮,而空中偶有寒鸦盘旋,声声啼叫,更衬黄昏凄切。
越往里头,越是暮霭沉沉,九疑觉得不妙,而且是……很不妙。正犹豫着要不要脚底抹油开溜,身子刚侧过一个小小的角度,就听得耳边响起柳陵郁那一把清冷的嗓音,有些讥诮,但总的来说还算愉悦:“九姑娘貌似不太看得上柳某的园子啊!这是不屑来见一见柳某吗?”
传音入密!也不知道那人究竟在哪处。无奈,九疑只得将那侧过的身子晃荡起来,装作十分欢喜雀跃的模样,强挤出一抹璀璨笑容,道:“柳公子这是哪里话!我哪儿敢不屑见您啊,我这不是看着您的园子别致闪神了嘛!”
柳陵郁此刻才从不远处的梧桐树上一跃而下,冷哼了一声,一挥衣袖,红冶就不见了。
如今只剩下九疑和柳陵郁二人对视,而柳陵郁撇着嘴看了看九疑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真真是个狗腿的下贱货色,眼中更见鄙夷之色,道:“随我来吧。”
他才背过身,九疑眼珠一转、面上的笑立刻垮了,却又不敢随便乱走:谁知道被前头这人抓住是个什么下场?只得耷拉着脑袋紧跟其后。
进得东面小屋,柳陵郁自顾坐下了,一双修长素手搭在把手上,厚底白缎靴踩着脚踏,威仪凛然,九疑心里嘀咕道:“不就是会端着贵公子的架子嘛!说白了还不是渣商一枚?”
不过很快她便没空理会柳陵郁了,那一双黑眼珠滴溜溜转着,正在闪光,不为别的,只为了这屋里的宝贝。
这屋子与九疑在乱怀楼见过的屋子都不同,虽有些死气,可还是被那醇厚的贵气给盖住了,老旧却不拖沓,很是讲究,与那屋外的萧瑟秋景也是相得益彰、毫不相违。
紫檀雕螭案上青绿古铜鼎内袅袅生烟,一侧是金猬彝,另一侧是玻璃醢,而柳陵郁坐着的正是底下左边的第一张楠木交椅。
九疑伸长了脖子看向珠帘后头,本来已经够圆的眼睛,如今连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隐隐约约的,她看见:一张嵌玉的梅花式小几上置了汝窑美人觚和文王鼎,并了茗碗唾壶一起摆着,错落有致,每一件都是顶值钱的东西,除了……小几最边上放着的那一方窄窄的小木盒子。
柳陵郁见着眼前这人恨不能将脖子拉扯成一丈长,暗自道:下贱货色就是下贱货色,见着些好东西就是这么一副眼馋的怂样!故意咳嗽了一声,九疑立时清醒了:这是柳公子的地盘,还是收敛些为妙。
眼见着九疑那张快要流出口水的脸一下子收敛了,柳陵郁不高兴了,不过……也就是须臾工夫他便收起了那满心的不高兴,起身朝珠帘后头走去。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他瞥眼看了看九疑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又变成了那满眼闪光的雀跃模样,真真是没话说的下贱。
拿起嵌玉梅花式小几边上放着的那只小木盒子,柳陵郁朝身后一掷。九疑慌忙接住那东西,很是好奇地打开,然后嘴巴就合不拢了:银票啊!这可是满满一盒子银票啊!
“给你的。”一边整理那有些凌乱的前襟,柳陵郁也不去看九疑。这还要看吗?那人定是哈喇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呗!
可是当前襟连半点褶子都没有时,他抬头所见的竟不是脑中所想:九疑正在点银票,一张一张,极其认真地点银票。
好一会儿,九疑终是将那满满一盒子的银票点完,却未见欣喜之色,反而一本正经地看向柳陵郁,道:“柳公子,您给错了,这里折成金子不过六万两,照着原先谈好的价钱,您该付我十万两黄金。”
柳陵郁眼眸微眯,道:“杀个江湖上二流的高手,你用了整整四十二日,凭耽误的这些个工夫,本公子愿意给你这个价已是大方了!”
若是方才,柳公子笑眯眯九疑就浑身汗毛倒立了,如今柳公子眼眸微眯,她就该止不住打摆子了。可九疑却是朝前逼近了一步,道:“柳公子说这话可就不地道了,您当初可没说要尽快,既没有限定时日,那么只要本姑娘在自己死前将白啸林那老匹夫杀了,您就该付十万两黄金!此刻的九疑可不是原先那副狗腿的熊样,黑眼珠盯住柳陵郁的,凌厉之气顿显。
柳陵郁不说话,只打量着九疑,别的是瞧不出什么,只她的那双眼睛:波光潋滟,深不见底,却又杀气凛然。
良久,柳公子站起身来,也是朝前逼近了一步,冷声问道:“本公子当初是怎么说的?本公子让你将白啸林那老匹夫脱光了吊在梅花山庄园子里最金贵的老梅树上,你是怎么做的?”
九疑愣了,她是用四枚袖箭将那人钉在了老梅树干上的!
梅枝纤细,根本承不住力,想把白啸林吊在树上是不可能的,故而她只得将尸体钉在树干上,没想到却真真是没有做到主顾所要求的,若是主顾苛刻,大可一两银子都不给。
见着眼前人高昂的头颅霎时垂了下来,柳陵郁勾了勾薄唇,出手挑起一缕九疑的头发,道:“九姑娘着男装真是俊秀,上次未曾细看,如今仔细端详还真是不错。”帮她理了理垂在鬓边的头发,他又道:“本公子向来公道,冲着九姑娘这一袭俊美绝伦的装扮,还有那份在秦淮河码头垂钓半个月的定力,六万两黄金算是本公子送给九姑娘的了。”
“柳公子还真是大方!”后退一步,九疑深深一揖,道:“九疑在此多谢柳公子了。”说罢,拿着那满满放着银票的小木盒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陵郁看着那人失魂落魄地走开,心下嘲讽道:“天下第一杀手?你的节操就值本公子的六万两黄金吗?呵呵……”折辱那人……似乎让他很是开怀……
鼎华居后院。
钱满才歇息下就听见小二跑过来猛地拍门大叫:“满爷!满爷!快开门啊!”
火冒三丈地把门打开,穿着中衣的钱满半睁着本就不大的一对绿豆眼,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大晚上的吵什么吵!我满爷开的是长安第一客栈,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别惊了我鼎华居的客人,砸了我鼎华居的招牌!”
“不……不是啊!我是想来告诉您……”小二辩解,却又被打断。“不是什么啊!刚才不是你叫的?扰人清梦,那可是个大罪过!死后是要下阿鼻地狱的!”钱满伸出那肥肠一般的食指戳向小二的额头,小二闭了眼大喊:“九姑娘回来了!——”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小二先睁开了一只眼,又睁开了另一只眼,原来满爷的食指停在了他的额头前半寸,紧接着就看见满爷夺门而出,直奔天字一号房。
看着满爷绝尘而去的背影,小二很想说一句:“满爷,您开的是长安第一客栈,您这么衣衫不整地跑出去,别惊着鼎华居的客人,砸了鼎华居的招牌……”
“九姑娘啊!上次您走的时候一共欠了我四千三百八十二两银子。后来您出门了,天字一号房照老规矩给您留着,算到今天,您已经拖欠了鼎华居六千五百七十九两银子。”钱满站在天字一号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许久里头不曾有半点声响,钱满敲了敲门框,可怜兮兮道:“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赊账超过六千两,鼎华居从此都不再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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