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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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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通路中,一群男人粗暴地冲撞行走。全部的人头发都往后梳,所以额头不自然地突出。看起来充满仇恨。

那是被警方逮捕而在电视机前曝光的连合赤军的成员。他们是在长时间的攻防战之后被逮捕的犯人,但在那时,我连这一点都无法分辨。

我脑中想的是,不打电话给警察不行。脑中就只有这个念头。我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没有声音。我按了好几次,才想起来电话线被切断了。

我脑中完全没有想到,应该到哪借个电话打给警察,或是到公路上找公共电话亭,叫计程车到警察局自首。我甚至连为死亡的大久保和信太郎,还有为昏倒的雏子叫救护车这么要紧的事都没想到。

我到玄关穿上鞋。怎么样都想不起来警察局在哪。要是打公共电话的话,应该要准备零钱,但我也忘了把钱包拿出来。

我满脑只是想,不到外面不行。打开门到了外面。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天晚上我是不是穿着大衣。要是穿着,那就是说我到了别墅以后都没有脱下来。也就是说,我在扣扳机时大衣也穿在身上。

那时气温应该是已经降到零下七度左右。但是我没有感到寒冷。外面的树木被罩在冬天的黑暗中,出了别墅发出的亮光的范围就是一片漆黑。

我没有靠别人的灯光,只是靠自己的感觉在黑暗中行走。被雪覆盖着的石子路滑溜地可怕。皮鞋底简直像溜冰鞋一样。我在到达公路前,至少摔了有三四次跤。

我只听到自己呼吸和滑走在路面上的脚步声。有时想起了自己扣扳机的撞击,就好像在做恶梦一样。

我一到公路上,就一直往东边走。在远处有警车的声音,或许是来往车辆相当多,我完全不记得四周的景色。我脑子相当疲倦。或许是因为天冷,我不停地流着鼻水和眼泪。我的脚尖、手指,还有脸和头部,几乎冻得失去感觉。但是身体却是火烫地,甚至还流着汗。

有时,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要做什么、是为了什么在走着。明明眼睛是张开着,但是有时什么都视而不见。

走着走着还是看不到警察局。没有其他人在人行道上。包括加油站在内,大部分的店都关着。就算店里有灯光也没有人影。

我连续走了五十分钟。看到一部车闪着照后灯停在路肩,接着长野的车牌。一位年老的男人,在车内的灯光下好像是在找东西吧。他在车座后面的袋子里摸索着。

我接近车子敲前座的玻璃。男人吓了一跳望着我。我隔着玻璃问警察局在哪,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把窗子打开了一只。

我再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男人说在这前面的交叉路口顺着路往直走,左边就是警察局。然后男人皱眉问道:“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我什么都没说,也没道谢就开始走起来。走了一会,就像男人说的,在前方有个交叉路。车子越来越多,在各处都听到喇叭的声音。不只是一般车辆,还有机动队的装甲车,以及电视转播车。

交叉路的前方,有不同往常的光亮。可以看到许多人在路上走着,还有跑着。

我往光亮的地方继续前进。四周很嘈杂,不管面向哪都有灯,人群的说话声好像一直在后面追着我跑。

在警察局前有一大群警察站着。在手臂上别着识别徽章的媒体记者,口中不知说些什么来来往往。建筑物里面灯光大作。

我越过警员们的身旁,正想进到里面时,一位年轻警官对着我喊:“喂!等一下。”把我叫住。

“你有什么事?”

那是与我近乎同年龄的警员。在小小的右眼旁,有一个大大的黑痣。因为实在太黑了所以看起来好像长了三只眼睛。

我不是看着他的眼睛,而是看着那个痣说:“我杀了人。杀了两个人。”

警察露出诧异的神色。我的声音相当地沙哑,所以他可能以为听错了。

我咳了咳再重复了一次说:“我杀了两个人。”“大概是在一个钟头以前。枪杀。电话不通,所以我是走来的。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说着说着,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面弹起来。好像是从深的水底浮到水面上一样,现实感在我心中苏醒。我说着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两手遮着脸,呜咽起来。眼泪像泄洪一样喷出。一滴滴的热泪掉落在我冻僵的脸上。

不知是谁扶着我的手臂,不知是另外哪一位抱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到里面。但是他们没有像对待连合赤军一样,那么粗暴地对待我。

在那之后,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可喜的事。但是在某方面来说,即使是那样,我也已觉得足够了。信太郎没死。在几个小时以后一位警官告诉我。他的腰部被击中送到医院,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吐了一口气。在激动之余,倒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第27节

不管是在法庭上,或是对警方,甚至是对单独来与我会面的律师,我都没有泄露那个秘密。我像一个认真的小学生一样顽强地对自己说,那个秘密绝不能说出去。我答应了信太郎的,到死也不把那秘密说出去。这样一来,我反而可以抚平孤独感而回复中静。要说是讽刺也真够讽刺的。

我要是开始供称某个细节时,会避开最重要的部分,所以自然会露出一些破绽。但我会马上注意到,然后试着在被质问之前更正过来。

当然有好几次被尖锐地挑出破绽,而受到猛烈的攻势。但是那时总是会只要不说那件事、不提那件事,其他的据实以告的话就好。要是非有破绽不可,也不试图圆谎,就很诚实地承认。然后更正自己的记忆上的错误,道歉了事。

大致上来说,我的自白是这样的:

我帮着信太郎翻译,不知不觉间萌生了爱芽,喜欢上了信太郎。知道信太郎并不介意妻子雏子的放荡行径之后,虽然心里觉得很怪,但是随着和他们夫妇越来越亲密,也就惭渐习惯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与雏子也变成好朋友。

但是自从大久保胜也出现之后,情况就整个变了。信太郎知道雏子开始爱上大久保以后大怒,夫妇关系出现了裂痕。信太郎对我也冷淡起来。

那天晚上,雏子和信太郎在目黑的公寓大吵一架。信太郎邀我到强罗的温泉旅馆,我感到他已不再爱我,他只是寂寞才邀我作伴。

即使他不爱我,我还是想待在他身旁。所以回到东京以后也没回家,就待在目黑。第二天早上,信太郎到学校以后,我接到了雏子打来的电话。听到她说打算与信太郎分开,我脑中一片混乱。我不想要雏子和信太郎分开。为了让信太郎的精神稳定,雏子是必要的。也就是说为了让信太郎爱我,雏子不可或缺。

我一听说雏子在轻井泽的别墅,我就出发到那儿。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强烈地想促使雏子和大久保分开,只是想见到她和她好好谈一下。

大久保也在别墅内。他尖刻地批评说,像我这样为了别的夫妻操心是幼稚的行为。我以前也被他叫过小姨子,所以火一烧上来就失去理智。

大久保在带着有点感冒的雏子上了楼以后,等到意识回过来,我发现自己手上拿着枪。在我心中有那种想在他们面前死,作为复仇的想法也说不定。

我进了卧室。架着枪时,不巧地,信太郎也来了。

他企图说服我放下枪,被我拒绝。在那样异常的情况下,大久保还大言不惭地在床上嘲笑着信太郎。那是信太郎与雏子的床。我一想他不该睡在那里,就对他忿怒以及憎恶到了顶点。我把枪口朝着大久保。在那时对他确实感到杀意,我没有犹豫就扣下了扳机。

雏子开始发狂,在她这么歇斯底里的叫声中,我更是混乱。我感到大久保还有气息,所以又再举枪。

陷入混乱的雏子突然奔到我面前来。我是把枪口对着雏子,但信太郎好像以为我要射杀雏子。当然我丝毫没有枪杀雏子或信太郎的意思,但是我手指已扣了板机,信太郎为了护着雏子,一瞬间跑出来背对着我,但已来不及了。

我已经决定,只要信太郎和雏子没有自己供出秘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变更供词内容。为了不露出马脚,我翻来复去地思考,也有过根本睡不着的夜晚。那种艰辛和异常的紧张状态,即使到现在都不堪回首。但是那样的日子越继续下去,我就越来越感到自己和雏子以及信太郎是紧紧地结合在一起,而能够在暗地里感到喜悦。

知道他们夫妇秘密的就只有一人。就只有我的这个事实,让我感到骄傲,现在想起来只能说是不可思议,他们或许也不认为我会为了寻求减刑而说出那个秘密吧。要是我说出片濑夫妇其实是兄妹,我知道了以后大为震惊,陷入了狂乱之中。大久保说他已从雏子那儿知道这件事,居然当着片濒先生面前叫他哥哥,令我大为光火,就发作地犯下了罪。

我只要这么哭着说的话,什么都可以简单地解决。而这么一来的话,二阶堂忠志会成为媒体追逐的对象。信太郎和雏子则会被八封杂志拿来大做文章。但这和在狱中服刑的我毫无关系,要是再有技巧一点的话,我不是加害者,而是一位从乡下来不幸卷入异常男女关系的可怜女子,还可换取世人不少的同情也说不定呢。

但是我对那件事彻底地守密。片濑夫妇好像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样,像是已和我事先串好,只要我一供出什么,他们就会在这之前或之后几乎不差地发言作证。

不论是在调查室、监狱里,或是法庭上,与看不见的他们俩对话,是我每天的功课。今天要是自己这么说的话,他们接下来会这样说吧。他们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应该这么说。这样的想像可以说把我从孤独的深渊中解放出来。

而后来实际上也是照我想的一样。他们说的和我说的一致,和我的供词几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知道这种情形之后,我被喜悦感所包围。有时我会想,我们三人终于是一体了,而感概深切,体会到无比的幸福。

我以杀人罪被判刑十四年。那是很公正的判决,我毫无异议地接受服刑。

唯一不断让我心里不安的是信太郎。他被我击中损及腰骨,不只不能走路,连站立都不行,必须一辈子在轮椅上。我好几次向律师商量,想写封信给他向他道歉。但律师说,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以我的立场现在不写比较好,所以我也就放弃了。

我听说信太郎除了身体不自由以外,精神很好的时候,心情也无法开朗起来。我好几次回想着信太郎那双修长的脚。那双向我靠近时,走向雏子时,让我们开心、逗我们笑时,装着顽皮时,自由矫健行动的双足。我恨自己使那样的脚必须被固定在轮椅上。

我不断地想,现在再来道歉也无济于事。每天晚上,我在狱中写着他永远不会看到的信。写了撕,撕了写,不停地这么反复着。一直到言词已尽,再也没有什么好写了以后才停止。我想我写了近一年。

一九七五年,在狱中、我二十六岁那年的秋天,信太郎翻译的《玫瑰沙龙》出版了。担任信太郎编辑的佐川透过律师送了一本给我,我才知道的。

事件过了一年多以后,信太郎重出社会,开始翻译未完成的翻译工作。经过了许多波折终于诞生了的《玫瑰沙龙》,是一本厚度将近五公分的长篇大作。书的封面是颓废派的画,在画的底下仔细看,可以看出蔷薇花的轮廓。相当的细致。

在字里行间,唤起了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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