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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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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封面是颓废派的画,在画的底下仔细看,可以看出蔷薇花的轮廓。相当的细致。
在字里行间,唤起了我许多的鲜明的记忆。那儿是信太郎不断推敲的地方、因为译不出来而先跳过的地方,还有我和信太郎第一次有肌肤之亲的部分。
我一页一页翻着,不禁泪如泉涌。随便我看哪一段,都有以前的自己还有以前他们夫妻的影子。
在书的最后,有译者感言。那是长达七页的解说文章。我几乎可以听到信太郎的声音,一直到最后一行停了下来。那写着译者信太郎对担任编辑的佐川的感谢之辞,然后就只有日期和信太郎的名字。
就只有这样。他什么都没有。和他一起翻译,一点一点帮他从事粗译、誊写等等工作的我,常以他的专属秘书出现的我的名字,怎么样我都找不到。连因为某种个人原因所以出版大幅延期,这种对读者交代的话也都没有。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对拿枪杀人的人没有必要为文感谢。即使那个人过去与自己相当亲密,对这个人心中还有些许的感谢之意,但是以一般社会的伦理来看,还是应该割爱。
我即使了解还是很难过。没有道理的孤独感向我袭击。我想,我们在没有事先讲好的情形下,那样几乎完美地让作证内容吻合、骗裁判过关。但是他们似乎不认为是三人一心努力的结果,而认为只要自己把夫妇间的秘密隐藏起来就可以办到的吧。
结果自己只是个把大久保杀了、让信太郎负伤的杀人犯而已。信太郎没有义务对这样的我献出感谢的话。在信太郎心中,对我已没有一点关心一点爱意也是当然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做梦。而今后也一直会持续这样下去。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够惨的。
那个晚上即使看守的人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我还是哭了一晚到天亮。从被逮捕、被拘留以来,那是我第一次那样哭。
也是在那以后,我决定接受洗礼成为基督徒。我在狱中看了各种的宗教书籍,以极度顺从的态度过着狱中生活。
我没有再读《玫瑰沙龙》。在我心中曾经有过的对放荡生活的憧憬、想堕落的愿望,还有对于情色事物的饥渴,全部消失于无形。
我以模范犯人十四年的刑期减刑为十年出狱,那时正快要三十三岁。
出狱的时候,我把很久都没有去读的《玫瑰沙龙》送给一位很照顾我的女性监狱管理员。她笑着说看小字会头痛,只对书的封面有兴趣。她说把封面剪下来裱起来挂着也不错,我说随她怎么都好。搞不好那位女管理员家中到现在还挂着《玫瑰沙龙》的封面。
因为新生辅导员的帮助,我在房总半岛海边的旅馆觅得一职。只被派做清理脏物的工作。住在旅馆内工作了两年,母亲来探望我,哭着告诉我妹妹的婚事因为我而接连告吹,让我感到极为沉重的责任。我思考了一下以后,就决定永远消失在家人面前。
那以后换了好几个工作。在乡下的小工厂做过事,也在港口专门供饭给工人吃的饭店里,从早到晚的磨米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没有交朋友也没有人接近我。
后来我在教会认识了平野夫妻。他们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和他们比较熟了以后,就到五反田的咖哩屋做事。
事件已经过了二十三年,但是信太郎和雏子还活在我心中。我一闭上眼,就看到坐着轮椅的信太郎,还有依偎在他身旁的雏子。很奇怪的,在我的想像中,他们俩的容颜就跟当时一摸一样。
他们俩一直对我微笑着,但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就橡我第一次与他们相会,他们像极了是嵌在相框中的人。在那儿没有风声、没有雨声、也没有鸟鸣,只与像是灰色沙丘的风景连接在一起。
终章
从仙台布美子的葬礼回来后,鸟饲津三彦马上就打电话到出版《玫瑰沙龙》的出版社。因为他实在很想读这本书。
但是出版社的回答让人失望。对方说,虽然没有正式绝版,但是很可惜的现在没有存货。一本都没有。
这家出版社是以出现代文学为主,是颇具规模的出版商。曾经担任片濑信太郎编辑的佐川已经超过了五十岁,现在担任编辑主任。
据布美子说,佐川以超出一般的热情盼望着《玫瑰沙龙》的诞生。鸟饲想,如果布美子的印象正确的话,他家里一定很珍惜地保存着《玫瑰沙龙》才对。同时鸟饲心中有着些许期待,如果能与佐川见面的话医学哲学研究医学中的哲学问题的一门科学。哲学与医,或许会知道片濑信太郎的消息。他先打电话要求见面,然后亲自到出版社去。佐川很快地到接待室来迎接他。
就像鸟饲想像的,佐川是那种没有失去年轻时代热情的男人。佐川说他看过好几本鸟饲写的书。他有其他不用功的年轻编辑学不来的那种真枪实弹的学问。鸟饲对他抱有好感。
除了向布美子保证一生绝不说出去的秘密以外,鸟饲简单地将来意说明。鸟饲说原本想写一本矢野布美子犯罪记录的小说,因为个人的理由而决定放弃。但是想见片濑夫妇一面,想亲口告诉他们布美子病逝的消息。鸟饲一这么说,佐川就大大地点头。
我见过布美子小姐一面。对了,是因为《玫瑰沙龙》的事和片濑夫妇见面的时候吧,她也在场,脸是圆圆的,但是身材很瘦化的个别事物是实体的样式,实体自身即是自身的原因,超,整体感觉相当纤细。我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演变成那样。她过世了吗?是这样的吗,是几岁呀?
“今年是四十六岁。”
“四十六岁,还那么年轻。”
鸟饲点头说:“现在还与片濑夫妇有往来吗?”
“偶尔。”佐川说,“但是最多也不过是一年一次吧。他身体变成那样以后就非常讨厌出门。除非我登门造访,他是很不容易出门来的。”
“片濑先生现在是在哪工作?”
“短期大学的教授。是在镰仓罗?”
“是的。”
“上下班怎么办?”
“他夫人每天开车接送。”
“雏子不是不会开车吗?”
“那是以前。”佐川笑着说。“事件之后,老师变成那样,她就去考了驾照。现在可是横冲直撞的,还超速被抓过呢。”
“是吗?”鸟饲笑着说。
鸟饲调整坐姿,再一次向佐川说:“如果方便的话,请介绍我和他们认识。”听了这话,佐川马上将身体往前倾。“要是这桩事,我可以来想办法。但是我没有办法向您保证片濑先生会怎么说。我想我还是必须好好向他传达清楚。”
“您是指?”
佐川好像在考虑用词,有一会儿没说话。“我是指矢野小姐去世的消息。事实上他们三人的关系真的很微妙。片濑先生、夫人和矢野布美子。现在我回想起来都印象深刻。他们三人感情真的很好,几乎可以说好得超乎寻常。”
“三人就像是《玫瑰沙龙》描写的一样。”
佐川眼睛一亮,然后眼角有点润湿。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就像您所说的。您从哪儿听来的?”
“从矢野布美子那。”鸟饲说。
就像鸟饲预料的。佐川家中保存着两本珍贵的《玫瑰沙龙》的初版书。鸟饲一说想到旧书店一家一家找,看有没有办法买得到,只是很费时间,佐川就说将两本的其中一本赠送给他。
几天后,就收到了佐川寄来的《玫瑰沙龙》。就像布美子形容的,封面浮着透明的蔷薇花形。是一本很美很厚的书。
一面往下读着的鸟饲,觉得布美子说的一点都不假也不夸张。就像是所看到的和所描述的一样,《玫瑰沙龙》简直是布美子和片濑夫妇爱情悲欢离合的缩影。是掺杂着很浓郁的情色场面的散文似的小说。就像是他们的故事。
读完那本书花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之间,鸟饲的睡眠时间合起来不过六小时。在读的时候,他一直想着布美子,想着这位原本决定把故事随着自己的死一同埋葬的女性,却在最后向他说出一切。她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眼前的书一样。他读着小说哭了起来。这恐怕是生来的第一次。
鸟饲打电话向佐川道谢。佐川说,我向片濑先生商量,但是不怎么乐观。好像片濑先生不太愿意与人见面谈有关那事件。
他希望鸟饲再等等看看情形。鸟饲也只有如此。一个礼拜之后,他又接到了佐川的电话。
“对不起。”佐川说,“没帮上忙,我打电话给他,看他愿不愿意改变初衷,但是没办法。他似乎不想再想起那件事。当然包括矢野布美子的事。他说什么都不想知道,那已是过去的事。”
鸟饲没有放弃。他向佐川要了片濑夫妇的住址,写了一封信给他们。
矢野布美子因得了子宫癌享年四十五岁。因为某种因缘际会,临终前我在她身边。我想向两位传达她的遗言,所以请一定让我有机会见见您。
在信尾记上了自己的住址和电话。但是没有勉强他们一定要回信。过了一个礼拜,过了十天都没有下文。
他又再写了一封信。这封要比上一封长。
布美子临终前说,她最喜欢您们了。她拜托我只要把这句话在死后传达给你们知道。我尊重她的遗志,所以如果日后您想知道布美子的事的话,请不要客气与我联络。他加上了这么一句。
打着写实小说家招牌的人的信或许会让人有戒心。担心这点的鸟饲很诚实地把自己接近布美子的前前后后都写在信上。他最后写着,原本是要写她的犯罪记录,但是她什么也没有细说就留了这么一句话与世长辞。
但是还是没有片濑夫妇的消息。连一张明信片都没有。时光飞逝。鸟饲因其他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但是没有一刻忘记布美子向他说过的话。等到夏天接进尾声,进入十月时,出版社的佐川来了电话,问想不想知道有关片濑先生的事。乌饲想起来佐川帮他这么多忙,结果自己不但没有向他报告事件的发展,连写明信片请安都没有。鸟饲简单地报告了最新的进展,然后对自己的疏忽表示歉意,想请佐川吃饭。佐川说恭敬不如从命就答应了。
晚上七点,等佐川下班后,他们约在佐川指定的餐馆见面。那是下着雨带点冷意的晚上。佐川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到。他说着雨下得真大,然后脱了外套,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只白色的信封。
“我想您或许会有兴趣就带来了。是在片濑夫妇家门前照的。”佐川这么说,要鸟饲打开信封。信封里是一张很普通的彩色照片。在满是苍郁茂盛的绿色庭园中,有一对男女。轮椅上的男人白发苍苍,看着镜头。女的弯着腰把手放在男人膝上盖着的毛毯上,只有脸微笑着往前看。
“是片濑夫妻。”佐川把被雨游湿的皮包放在柜台的角落说,“是三年前照的。那上面有日期对不对?我去看他们时,正好身上带着照相机,在准备告辞的时候照了这张照片。”
日期是一九九二年五月三日。佐川利用黄金周的休假,到镰仓片濑夫妇的住处登门造访时照的照片。
在夫妇的正后方有木制的门柱,那后面有屋顶的车库里停了一部白色的轿车。一株粗大的谈色桃花树和门柱并排。那株树延伸的枝干另一头,可以看到一栋两层的木造楼房。因为很远所以看不清楚。
除了开着粉红色的桃花树,没有其他鲜艳的植物。长着茂盛枝叶的树木将四周复盖,使周围都有点暗暗的。在树叶间流泄的阳光,说明了那是一个晴朗如洗的日子。
“比以前较为发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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