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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之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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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微微一笑,把一只张开五指的胖手伸给格杰昂诺夫斯基。他把嘴唇凑上去,吻了吻那只手,她把自己的安乐椅往他那边挪了挪,稍稍弯下腰,低声问:
“这么说,您看到他了?他真的没什么,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愉快,没事儿,”格杰昂诺夫斯基轻声回答。
“您没听说,这会儿他妻子在哪里?”
“最近一个时期她在巴黎待过;这会儿,听说到意大利去了。”
“这真可怕,真的,——费佳的处境真是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他怎么经受得了。的确,人人都会遭遇不幸;可是,不是吗,他的不幸可以说闹得整个欧洲都知道了。”
格杰昂诺夫斯基叹了口气。
“是啊,是啊。据说,她结识了一些演员和钢琴家,照他们那儿的说法,就是跟狮子和野兽交上了朋友。完全不知羞耻了……”
“非常,非常遗憾,”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说。“谢尔盖·彼特罗维奇,您要知道,要论亲戚关系,说起来他还是我的远房表亲①呢。”
“那还用说,那还用说。凡是与您家有关的事,我还能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了。”
“他会来我们家吗,您认为呢?”
“想必会来;不过听说他打算回自己村里去。”
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抬起眼来望望天空。
“唉,谢尔盖·彼特罗维奇,谢尔盖·彼特罗维奇,一提起这些事来,我就想到,我们女人,行为举止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女人和女人不一样,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不幸的是,有这样一些女人,性情反复无常……嗯,而且与年龄也有关系;再说,也没有让她们从小懂得作人的规矩。(谢尔盖·彼特罗维奇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方格蓝手帕,动手把它展开。)当然啦,有时是有这样的女人。(谢尔盖·彼特罗维奇用手帕的一角轮流擦了擦自己的双眼。)不过,一般说,如果评判是非,也就是说……城里的灰尘可真大,”他结束了自己的话。
“Maman,maman②,”一个长得挺好看、约摸有十一岁的小女孩跑进来,边跑边喊,“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骑着马到我们这儿来了!”——
①原文是“表侄”。但后面玛丽娅与拉夫烈茨基见面时,她称他“表弟”,他叫她“表姐”。
②法语,意思是:“妈妈,妈妈”。
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站了起来;谢尔盖·彼特罗维奇也站起来,鞠了个躬。“叶莲娜·米哈依洛芙娜,向您问好,”他说,说罢,出于礼貌,走到墙角落里,捂住自己端正的长鼻子,擤起鼻涕来。
“他那匹马多好啊!”小姑娘接着说。“刚刚他在篱笆门边对我和莉莎说,他要骑着马到台阶跟前来。”
听到了得得的马蹄声,街上出现了一个身材匀称、骑着一匹2红马的骑手,在敞着的窗前停了下来。
第03节
“您好,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骑手用响亮、悦耳的声音高声说,“您喜欢我新买的马吗?”
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走到窗前。
“您好,Woldemar①!啊,多好的马呀!您跟谁买的?”
“跟一个马匹采购员……他要的价钱很高,这个强盗。”
“它叫什么?”
“奥尔兰德②……不错,这个名字不高明;我想改个名字……Ehbien,ehbien,mongarcon③……多么不安静的家伙!”
马打着响鼻,倒换着腿,晃动着口吐白沫的脸——
①英语。这是骑手的英文名字。
②译音,这个名字与俄语中的“海鹰”一词发音相近。
③法语,意思是:“喂,喂,我的小家伙”。
“莲诺奇卡,您摸摸它,别怕……”
小姑娘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去,可是奥尔兰德突然用后腿直立起来,冲到了一边。骑手并没有惊惶失措,两条小腿紧紧夹住了马,朝它脖子上抽了一鞭,尽管它还在抗拒,又让它站到了窗前。
“Prenezgarde,prenezgarde①,”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反复说——
①法语,意思是:“当心,当心”。
“莲诺奇卡,轻轻地摸摸它吧,”骑手不以为然地说,“我不让它撒野了。”
小姑娘又伸出手去,胆怯地碰了碰奥尔兰德颤动着的鼻孔,那马在不停地抖动着,咬着嚼环。
“好!”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赞叹地高声说,“现在请下马,到我们这儿来吧。”
骑手矫健地把马掉过头去,用踢马刺踢了踢它,纵马在街道上疾驰,跑进了院子。稍过了一会儿,他挥动着马鞭,从前门跑进了客厅;就在这时,另一道门的门坎上出现了一个身材匀称而美丽、个子高高的、十九岁左右的黑发姑娘——
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的长女莉莎。
第04节
我刚才给读者们介绍的这个年轻人,名叫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潘申。他在彼得堡任职,是内务部负责执行特殊任务的一个官员。他来O市是为了执行一项临时任务,听从省长宗年别尔格将军指挥,而这位省长又是他的一个远亲。潘申的父亲,退役的骑兵上尉,是个出名的赌徒,这个人有一双迷人的眼睛,面容疲惫,嘴唇老是神经质地抽搐着,他一生都在显贵之中厮混,经常光顾两个京城里的英国俱乐部①,大家公认他是个相当精明、不大可靠、然而亲切可爱的人。尽管他十分精明,却经常处于赤贫的边缘,给自己的独生子留下了一份已经败落的、不大的家产。然而他照自己的方式关心儿子的教育: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法语说得十分漂亮,英语也说得不错,德语却说得很差劲。而这是理所当然的:上流社会的人都耻于把德语说得十分流利;不过在某些场合,大半是在开玩笑、打趣的时候,说几个德语词儿,却是可以的,照彼得堡的法国人的说法,就是:c’estmeMmetrèschic②。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从十五岁起就已经会毫不腼腆地进入随便什么人家的客厅,令人愉快地在那里与人周旋,而且会在适当的时候起身告辞。潘申的父亲给儿子拉上了许多关系;在两圈牌之间洗牌的时候,或者是手气好,大获全胜之后,他都不会放过机会,插上几句,对任何一位爱玩牌的显贵谈谈自己的“沃洛季卡”。至于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本人,当他还在大学里读书,还不曾以一个大学毕业生的身份离开大学以前,就已经结识了一些贵族出身的青年人,开始进入一些豪门贵族的家庭了。到处都乐意接待他;他长得一表人材,毫不拘束,而且有趣,一向身体强壮,无论做什么,都能应付裕如;需要有礼貌的场合,他就彬彬有礼,可以无礼的地方,他就粗鲁放肆,是一个出色的伙伴,uncharmantgarcon③。一个朝夕思慕的领域已经呈现在他的面前。潘申很快就懂得了上流社会那套处世为人学问的秘诀;对这套学问的准则他能真心诚意满怀敬意,也会以半带嘲讽的傲慢态度胡诌胡扯,而且装作把一切重要事情都看作无稽之谈;他舞艺超群,衣着完全是一副英国派头。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被公认为彼得堡最可爱、最精明的年轻人之一了。潘申确实十分精明,并不亚于他的父亲;不过他也很有才干。他样样在行:他唱歌很动听,画画一挥而就,会写诗,在舞台上演戏也演得挺不错。他才不过二十八岁,可已经是一个宫廷低级侍从官,有一个很不错的官职。潘申对自己,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对自己的远见卓识,都坚信不疑;他大胆、愉快地全力以赴,一往直前;他的生活一帆风顺。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纪小的,大家都喜欢他,对此他已习以为常,而且自以为了解别人,特别是了解女人:他很了解她们通常的弱点。作为一个对艺术并非全不在行的人,他觉得自己既有激情,也有点儿容易陶醉,容易兴奋,因此他容许自己有各种越轨行为:纵饮作乐,结识一些不属于上流社会的人,而且一般说来,行为不知检点,随随便便;不过内心里他却冷酷无情,狡猾阴险,即使在最放纵狂饮的时候,他那机灵的深棕色眼睛也一直在窥探和观察;这个大胆放肆、无拘无束的青年人永远也不会完全忘乎所以,心醉神驰。应该说,值得赞扬的是,他从不吹嘘自己的胜利。他来到O市以后,立刻就成了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家的座上客,而且很快就完全适应了这个环境。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非常喜欢他——
①彼得堡和莫斯科的英国俱乐部里有最好的厨师,美食家们都喜欢去那里享用烹调得最好的菜肴。
②法语,意思是:“这最时髦”。
①法语,意思是:“迷人的小伙子”。
潘申亲切地向屋里所有的人点头致意,与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和莉扎薇塔·米哈依洛芙娜握了握手,轻轻拍了拍格杰昂诺夫斯基的肩膀,然后抬起脚尖转过身来,捧住莲诺奇卡的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骑一匹这么凶的马,您不害怕吗?”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问他。
“哪能呢,它驯良得很;可是我要告诉您,我怕的是什么:我怕跟谢尔盖·彼特罗维奇玩朴烈费兰斯①;昨天在别列尼岑家他大获全胜,让我输了个精光。”——
①纸牌的一种玩法。
格杰昂诺夫斯基谄媚地尖声笑了起来:他在巴结这个从彼得堡来的年轻的杰出官员和省长的宠儿。他与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谈话的时候,经常提到潘申先生出色的才能。不是吗,他认为,怎么能不夸奖他呢?在上层社会的生活里,这个年轻人颇有成就,工作十分出色,而且一点儿也不骄傲。其实,就是在彼得堡,大家也都认为潘申是个干练的官员:他做起工作来异常勤快;谈论工作却随随便便,正像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所应该做的那样,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特殊意义,然而他却是个“实干家”。上级长官都喜欢这样的下属;他自己毫不怀疑,如果他乐意的话,将来准会爬上部长的职位。
“您说我赢了您,”格杰昂诺夫斯基说,“可上星期是谁赢了我十二卢布?还有……”
“坏蛋,坏蛋,”潘申用一种亲昵、却又稍带点儿轻蔑的、随随便便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于是不再去理会他,走到了莉莎面前。
“在这儿我没能找到《奥伯隆》①的序曲,”他开始说,“别列尼岑娜只不过是吹牛,说,所有古典乐曲,她那儿都有,——实际上,除了波尔卡②和圆舞曲,她那儿什么也没有;不过我已经写信到莫斯科去,一星期以后您就会有这部序曲了。顺便说一声,”他接着说,“昨天我写了一首新的抒情歌曲;歌词也是我作的。您愿意让我唱给您听听吗?我不知道效果怎样;别列尼岑娜认为它很好听,可是她的话毫无意义,——我希望知道您的意见。不过,我想,还是以后再唱吧。”——
①《奥伯隆》是德国作曲家韦伯(一七八六—一八二六)根据德国作家维兰德(一七三三—一八一三)的长诗《奥伯隆》所作的歌剧。
②捷克的一种民间舞曲。
“为什么要以后呢?”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插嘴说,“干吗不现在就唱?”
“遵命,”潘申低声说,脸上突然露出某种愉快、谄媚的微笑,但这笑容又同样突然间消失了,说罢,他用膝盖把椅子朝前推了推,坐到钢琴前,弹了几个和音,吐字清晰地唱起了下面这首抒情歌曲:
明月高悬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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