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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影金戈-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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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虑好了?”
“嗯,我想让她看得见。这是我能给她最后的东西了。”
柳逸叹息:“唉……你何苦自己……唉。”
“不瞒先生,从前我养了一个小丫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她的眼换我妹妹的眼。不过最后我放她走了,就当是我心软了吧。先生您有句话说得很对,不怕眼盲就怕心盲,我虽然眼睛看得见,但这颗心早就被陈年旧恨蒙蔽了,以至于犯下大错。而叶子和我截然相反。”华雪颜也喝下一碗剂量减了一半的麻沸散,主动躺到叶子身边,“我看不看得见已经不重要了,但叶子该有一双好眼睛。”
她在叶子耳边轻轻地说:“你已经是大人,以后要学着自己生活。阿姐只能送你到这里。”
柳逸已知再劝无用,于是给姐妹二人施术换眼。一刀下去,远在千里之外的纪玄微忽然心头猛然抽搐,痛得他蜷缩在马背之上。
他回头往华雪颜所在的方位望去,却只见到路边一树红叶繁繁,月洒白霜影影曳曳。
作者有话要说:念咒语:我不虐我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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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六章 君颜不见 。。。
拆了眼上的白布;叶子看见了光,看见了模模糊糊的人影;就是看不见华雪颜。
华雪颜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纪玄微刚回上京;送信给他的人就藏进了汹涌的人潮当中,隐匿无踪。他去军营一问,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是了,往常在边关是华雪颜帮他管理文书;她自然有机会接触到圣旨密信。以她这般聪慧伶俐;仿照笔迹伪造一份易如反掌。
他马不停蹄又往回赶,只见到了刚刚恢复视力的叶子。纪玄微疯狂抓住她,逼问她华雪颜的下落。
叶子看着他乌黑的眼眶以及下颔长长的胡茬;流着泪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将军,您帮我找她回来好不好?”
这个女人狠心如斯,竟连妹妹也不要了!
纪玄微恍如雷击失魂落魄,颓丧地摔在地上,包袱散落下来,掉出里面一张花笺。
打开一看,区区两句,短短十来字。
“君恩于心,君颜不见。白骨入冢,重逢黄泉。”
将军,我会记得你。
这么深刻的纠葛,两人皆是无法忘怀。她说了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可铭记归铭记,相见却已是虚妄痴想。直到死,也不见。
眼眶很热很痛,但偏偏里面空空如也,连一滴小小的泪花也无法流出。纪玄微捏着这张花笺沉重迈步,茫然四顾,没有目标不知终点。
叶子迈了迈脚,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梅花开了一季谢了一季。等到花开花落几回,转眼数年过去。
还是南楚大都,京城郊外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华雪颜已在此安家住了四年。骤然失明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学着怎么走路才不会被绊倒。还好她素来聪慧灵敏,如今不仅能生火烧饭,甚至还可以挑水洗衣,独立生活在了破旧的农家小院。
不知是上天怜悯还是柳逸留情,他没有剜出姐妹二人的眼调换,而只是挑取了华雪颜眼角细弱的经脉给叶子续上。是故华雪颜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二,脸上没有骇人的大窟窿,不过眼珠子有些僵凝罢了。
村子里的人少,乡邻们皆是古道热肠之人,对着眼盲的雪颜也颇为照顾。她在院子里喂了好些鸡鸭,平日就把鸡蛋鸭蛋攒起来,每隔一段日子便托隔壁的嫂子拿去集市上卖了。除此而外,村里刚刚开蒙的孩子有时候也到她家里来,她教他们两句简单的诗词,孩子的爹娘便送来米油白面当束脩。眼睛看不见了,手还可以写,华雪颜从前就擅写文书,所以偶尔也代笔写信,收两个铜板意思一回,还能添置点针线类的小物什。
清贫的日子大体还是舒心,在此几年也只发生过一件闹心事。每个地方总有些地痞癞皮之类的人物,见到雪颜一个瞎眼寡妇又漂亮,便起了那欺侮的心思,半夜偷偷翻过院墙想行凶。孰料这下流胚刚刚猫进屋,还没摸到床沿,便被警醒的华雪颜发觉,顿时招待一顿好打。她本来就有武艺傍身,再者夜里更是利于她出手的,于是雪颜把此人踢到在地先折断胳膊脚踝,叫他动弹不得,这才出门喊了邻居来。
很快乡邻们听到动静,匆匆举着斧头柴刀过来,只见华雪颜衣衫齐整倚在门口,院子中央躺着断了手脚的倒霉鬼龌龊货。男人们七手八脚把这人绑起来送官,婆子大婶则上前关心华雪颜有没有事。
“阿雪你咋样?”
华雪颜微笑道:“我半夜听见外面有细细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哪家的猫过来窜门,哪晓得却是遭了贼。还好我院墙底下有把锄头,他定是跳下来被绊倒,所以才发出这么大动静。我这就赶紧出声喊人了,放心吧,没丢什么东西。”
一两个存了看笑话心思的妇人好生失望,随口安慰了两句便结伴回自家屋睡了,一路上哈欠连天。余下的都是些真正直爽热忱的乡下妇人,帮着华雪颜清理了院子,又陪她回屋坐下说了半宿的话。
“阿雪啊,虽说你这屋左右两边都挨着人家,可终究是不大安妥。不如你搬到俺家去住?俺给你腾一间宽宽敞敞的亮堂屋出来,保证你住的舒服!”
华雪颜好言婉拒:“我怎么好意思给你添麻烦。吴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正在检查窗户的王寡妇听见,回头瞪了吴嫂一眼:“咋能叫阿雪去你家!你男人和公公都住那屋,另外还有个没娶媳妇儿的小叔子。阿雪住过去像什么话?到时别人说闲话都淹死你!”王寡妇拍拍手上的灰,热络地邀华雪颜,“阿雪你还是去跟我住,咱家没乱七八糟的男人,你正好跟我搭个伴儿。”
吴嫂一听不高兴了,撅嘴道:“你家狗蛋不是男人啊?”
“呸!”王寡妇一跺脚,叉腰道:“我儿才七岁,毛都没长齐算哪门子男人!你少给老娘胡说八道,就算狗蛋长大了,阿雪也是他的姨,亲亲的姨!我看谁敢说姨母和侄子的坏话,撕烂她的臭嘴!”
王寡妇丈夫早逝,独自辛苦抚养儿子,所以性格泼辣嘴刀子又利,一般都没几人敢招惹她。吴嫂不敢顶撞,翻翻眼小声道:“甭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晓得你打什么如意算盘,你不就是想让阿雪多给你儿子教些诗文……就狗蛋那二楞子,学了也白学……”
华雪颜耳力灵敏,听到这里害怕二女吵起来,于是赶紧岔开话:“嫂子们说的是,我一个人住是不好。诶,不知哪里有卖狗的?我养只看门犬好了,有个风吹草动也能吠两声报个信儿。”
话已至此,吴嫂也不好意思再提旧茬,道:“俺叫俺男人明儿帮你问问,有狗崽就直接买了送来,从小养的狗才跟你亲。”王寡妇见不得吴嫂要占头功,眼睛一转就说:“我娘家的大黑要生了,到时候我牵一只过来。这种黑狗凶,一嘴下去都能撕开半个膀子,养来看家最合适!”
过了几天,吴嫂和王寡妇果然一人送了一只狗崽子来,一黄一黑。华雪颜看不见狗儿的颜色,只摸到一条狗耳朵上有个小缺缺,像被咬了一口的月亮,于是便叫它月月,另一只小狗圆滚滚胖乎乎的,所以叫圆圆。
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可人散了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重聚的那一日。
“月月圆圆。”
乡下土狗长得快,没多少日子都快有华雪颜膝头高了。她每日早上把隔夜剩饭用开水泡了,洒些干肉沫子进去拌好,就端到门口叫狗儿过来吃。肉沫子其实是屠户不要的猪牛下水,贱价买回来焯掉血水,切成一块块晒干后储在坛子里,每次喂狗的时候抓一把,一坛子能吃好久。她还是不习惯给两条狗儿喂生食,又不是狼呢,干嘛喂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也不指望这两只狗儿干多大的事,平日里能看个家防个贼就好。
经历过这么多,她的心境渐渐变了。若说她以前是含着锋利棱角的冰山,摸一下都能鲜血淋漓,但现在冰雪已融,煦煦春水浇融了大地,滋润了万物。
正当两只狗儿赫嗤赫嗤吃得香,木门上绣了的铜圈哐哐响了几声,轻轻儿的就像风吹。不过华雪颜知道是有人来串门了。
“就来。”
她冲着门口知会一声,站起来轻车熟路就朝大门口走去,拉开门微微偏头,无法视物的眼睛对着门外一株槐树,微笑问:“谁呀?”
门外之人沉默了一会儿,华雪颜不着痕迹嗅了嗅,闻到些许木屑的清香,外加一缕槐花甜味。她又问:“您找谁?”
“你眼睛看不见吗?”
终于有人说话了,但声音却是从底下传来,华雪颜循声低头,对这位嫩声嫩气的小孩儿道:“嗯,我看不见。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啦,我跟我爹才搬来两天。”这孩子说话很伶俐,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姨姨,您府上要不要做桌子椅子柜子?我爹的手艺顶呱呱,用的木料也是上好的,做出来的东西又结实又好看,保证几十年都不坏个角儿!”
原来是个木匠。
华雪颜含笑摇头:“我不缺什么,要不你去隔壁问问?前几日他家的推车坏了个轮子。”
“啊……”小孩儿声音非常失望,伸头往院子里望了望,正巧看见一条断了腿的小板凳。他登时一喜,缠着雪颜道:“姨姨,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做点什么好不好?哎呀,你的板凳坏了只腿儿,我爹给你换个新的,不好不收钱。姨姨,求你了……”
小孩儿抱着华雪颜的腿哀求厮缠,华雪颜伸手摸摸他头顶,从身高上估计这孩子可能也就五六岁。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讨生活,想来也是很不易吧……
华雪颜怜惜他,道:“……好吧。不过你得叫你爹过来才成。”
“我爹就在我身后呀。”孩子天真无邪地说,华雪颜略略惊讶,既然来了怎么不出声,反倒让一个小孩儿招揽生意?
孩子看出她的疑惑,笑呵呵道:“姨姨,我爹爹不是害羞哦,他不会说话呢,嗓子坏了。”
原是如此。华雪颜释然,退了一步侧开身子:“师傅有劳了。”
看不见这木匠的样子,亦听不见他的声音。片刻后华雪颜听见装着锯斧刨子的工具箱哐啷啷,还有男人的脚步声过来,察到一道风掠过眼前,木匠已经进屋了。
他身上携了些许原木青涩微苦的芳香,还有淡淡的槐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有没有感动死!!!
77
77、大结局 天造地设 。。。
“姨姨;就您一个人住么?”
哑巴木匠在旁修理凳脚,锯子划过木头的声音喀吱吱。华雪颜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听那小孩儿说话。
她摸着吃食的狗儿,道:“还有它们陪我。”这孩子看见眼睛一亮;跑上去扯住一条狗的尾巴:“胖乎乎的真有趣儿,起名字了吗?”
“耳朵有缺的叫月月,另一只叫圆圆。你自个儿瞧瞧。”华雪颜微微偏头,寻找到孩子所在的方向;问:“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大名呢;我爹找我的时候就会摇铜铃,所以别人都叫我小铃铛!”小铃铛嘻嘻地笑,也不怕凶巴巴的黑狗;跑过去揪住狗耳朵要瞧上面是不是有缺缺。
“铃铛啊……”华雪颜闻言略略失神;怅然怔了片刻,很快又笑了,“很好听的名字,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铃铛的人,不过是女孩子。”
小铃铛怀抱月月,努嘴道:“我是男孩儿。”
话音一落叮铃铃的清脆声响起。原是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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