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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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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走到了候潮门外,阿植在一个饼铺子买了两块酥饼,慢慢走慢慢啃。江边的水看上去格外地冷,由是冬天的关系,江面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冻住了,水位低得很。阿植趴在围栏上看着这宽阔的水域,不免想着,那些想不通的人,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的性命,该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啊。

被这水冲走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兴许连个尸身都捞不到。

她不免想起在随国溺水时的濒死绝望。到处都是水,好似神仙也救不了她一样。

她啃完了手上的酥饼,呼出一口气,拎起地上的糕点盒,往梅府去了。

梅府的小厮好似认得她,瞧见她之后谄笑道:“曹小姐是来找我家少爷的么?”

阿植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说道:“我找你们家小姐。”

那小厮一蹙眉,复笑道:“可不巧了,我家小姐今早陪着老夫人去庙里了。”

“哦。”阿植吸了吸鼻子,有 
 20、神神叨叨陈小树 。。。 
 
 
些失望地垂了垂眼睫。她捏着帕子转过身走了,然才刚走出十多米,忽地发现不对头,便倏地停住步子,扭头往后一看。

“你跟着我走做什么?”阿植瞪了他一眼。

“曹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何必一杯茶都不喝就走呢?若不是恰巧被我遇上了,打算就此回去?”梅聿之眯眼看着她,又瞥见了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一方手帕。

“我来找令姊的,既然她不在,我只好走了。”阿植一手提着点心盒,一手抓着手帕,挺直了脊背不慌不忙地说着。

金枝说的对,等过了年,她就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姑娘,就有更多的事能做主,说话也能硬气些了。没什么好怕的!

梅聿之瞧她这样,不免笑了笑,倏地走近了一步,微微俯身伸手捏住她手中的帕子一角。

阿植咽了咽口水。

他轻轻往上一提,阿植没松手。

他看了看阿植有些惊慌的眼睛,轻笑道:“曹小姐舍不得还给在下了?”末了还加了一声不轻不重的鼻音:“嗯?”

阿植蓦地松了手。

梅聿之收过那块手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依旧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伸出一只手去,在她脸侧不落痕迹地划了划:“曹小姐脸色不大好呢。”

阿植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莫要再退了,可千万别跌倒过去。”梅聿之忽地直起身,又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曹小姐有什么话想要同阿姊说的,在下可以代为转达。”

阿植一想,此事还是亲口问梅方平较好,便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我就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梅聿之轻笑道:“曹小姐怎的突然对阿姊如此上心了?”停了停,接着道:“阿姊去南香山了,曹小姐若是想去,在下可陪同。”

“不、不用了……”阿植讪讪往后退了两步。

“听闻曹老夫人也在庙里呢,曹小姐有大半年没见过老夫人了罢?不想顺道去看看么?”

阿植想,先生这个事找老夫人讲讲也是好的。何况,她也真的许久没有见过老夫人了。再想想若是今天回去遇见先生,还不知要怎么解释方才逃跑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已被人握住了。

天色忽地阴了下来,阿植缩了缩脖子,跟着梅聿之上了马车。

津州城的冬天从来都阴冷冷的,阿植窝在角落里不说话,梅聿之靠着小矮桌看书,耳畔只剩下车□辘滚动的声音。

路上结的薄冰已化得差不多,被车□辘这么一压都烂掉了。到了南香山脚下,都快到傍晚时分。阿植正要下车,却被梅聿之拉过去。他随手拿了条毯子将阿植裹起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炉。

“听闻曹小姐前些日子方大病过一场,可别再受了寒。”他轻拍了拍阿植的肩,“下车罢。”

阿植微晃了晃神,也不知为何忽地想起管仪来。

“若是脚程快些,天黑前能到山上的。”梅聿之看了一眼这天色,“兴许母亲和阿姊今晚上会在山上过夜罢。”

阿植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老夫人若是突然见到她,兴许会被吓一跳的。山上虽有积雪,可山道上却还算干净,倒不影响走路。阿植窝在府里许久没动了,爬了一会儿就累了。

这时天色渐晚,周遭的枯槁树木阴森森地有些骇人,天上却飘起雪来。

今年的津州城,真是一场雪接着一场雪呀。

阿植头发上落了些雪花,许是太冷的缘故,也不化开,就这么歇在她细细的发丝上。梅聿之忽地将她拉过来,轻吹了吹她头顶的雪花,还笑着伸手去拍了拍。

阿植撇撇嘴,想挪开他的手,却不料自己被毯子裹着,手压根抽不出来。

阿植觉着太冷了,向上望去,又觉得天地空茫,怀里的暖手炉也越来越不暖和了。大雪天本不该进山啊,她怎么就一时糊涂想要上山找人呢。还是先生讲得对,凡事都得亲自吃些亏,才晓得利害关系。

她又冷又累,这山里的风能吹进她骨子里。她蓦地瞧见一旁的梅聿之蹙起了眉,不免心里有些发慌。

“怎、怎么了?”她都快冻得说不出话了。

“这雪似乎越下越大了。”梅聿之忽地轻叹了一声,伸手轻轻揽过阿植,“过会儿山道上兴许会结冰,若是路滑了就不好走了。”

“下山罢!”阿植似乎下了狠心,“我要下山。”

哈出的一团白气渐渐散了。

梅聿之将手伸给她:“趁早再往上走一段便有猎户们搭的屋子,可以暂且避一避风雪。”

阿植看他神色不似开玩笑,思忖了会儿,又扭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已覆上了一层薄薄雪花。她压了压唇角,一咬牙,将手从毯子里伸出去,握上了梅聿之的手。

这是阿植头一回爬山,更是头一回见到山上下雪的情形,看着朔风刮过树丛时枝桠枯叶瑟瑟发抖的样子,阿植觉得自已就同这山上的枯枝败叶一样,风雪只需更急一些就会被摧毁。

她狠狠地喘着气,努力往上爬。同梅聿之道:“我爬不动了,真的爬不动了。”她蹲在原地死也不肯走,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梅聿之亦蹲下来看着她,拿手帕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倒是忘了曹小姐身子骨本就不好了。”

阿植望了他一眼,心里却将他咒骂了千遍。这分明是捉弄她,捉弄她就这么好玩么?从一开始遇见,就只想着用各种法子欺负她,自己也跟个白痴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捉弄。阿植在心底里将自己彻底鄙视了一遍,梅聿之却忽地捏了捏她鼻梁:“别再腹诽了,上去要紧。”

“上来罢,我背你上去。”

阿植缩了一下,看看他的后背,犹豫了下,爬了上去。

她正想着自己得仔细些,别再被人戏弄了。却听得身下的人轻笑着问她:“曹小姐可知在下为何总是欺负你?”

阿植猛地打了个寒战。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梅聿之似是轻叹了一声。他说:“阿植啊,你小时候欠我太多了。”

他这么直呼其名,让阿植不由得一惊。

“可惜在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浅笑了笑,“赊出去多少,如今自然是想要讨回来的。”


【本章已补齐,下一章9000,依旧分两次更,鞠躬~~】





21

21、南香山中风雪夜 。。。 
 
 
讨回来?阿植将脑门磕在他后背上,昏昏沉沉地想着。

以前的事,有许多她都记不得了。下回得找老夫人好好问问,她小时候是不是作恶多端……

不过话说回来,梅贼还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抱着如果可能就蹭点鼻涕在某人衣服上的龌龊心思,阿植故意吸了吸鼻子。哪料一阵冷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梅聿之不落痕迹地皱了皱眉。

阿植心满意足地看了看山道两侧的树木,虽然阴森森的,倒也不算可怖。

“阿植——”梅贼喊了她一声。

阿植没理他,怎么这个称呼从梅贼口中说出来就如此违和……她皱皱眉,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他背上。

“你勒着我了。”某人很幽怨。

阿植猛地松了松圈住他脖子的胳膊,然她转瞬又后悔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分明可以——卡,勒死梅贼。

她留了一只手用来揪着披在身上的毯子,又抬头往上看了看,这半山腰果真有猎户搭的草屋。

可——

难不成要同梅贼在这屋子里过一晚上?阿植皱了眉。念至此她不免有些头疼,又吸了吸鼻子,感觉不大好。何况被人背着也是件不自在的事情,阿植心里十分别扭。

那间半山腰的小屋前有厚厚的积雪,好似这些天都没有人来过了。梅聿之将她放下来,寻到屋子外搁着的大扫帚,将门前的雪清扫干净了,轻轻推了门。天色已黑透,若不是因这山上四处是积雪,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梅聿之进屋点了灯台,阿植瞥了一眼灯台上的油,觉得似是烧不了多久,再上上下下打量这屋子一番,阿植一皱眉,阴气真重呀。

虽说她不信山鬼什么的……但还是……

阿植苦着一张脸望着那盏灯,灯苗忽地跳了一跳,她下意识往后一缩。

又饿又冷,不仅头疼还害怕,阿植兀自裹着毯子缩在一张竹椅子里看着四处找东西的梅聿之。

阿植窃以为梅贼此时自顾不暇,应当不会管她的,也不会来碍她的事,便自个儿慢腾腾挪到靠墙角的一张竹床上去了。

梅聿之从一个麻袋里寻到些米,然四下看看又没有水,难不成用雪水煮?而此刻,好吃懒做的曹阿植,已经缩在角落里打算会周公了。

梅聿之发觉她躺在角落里的竹床上,忙过去推了推她:“起来,这么睡会冻着的。”

阿植方有些睡意,却这么给扰没了。她伸手揉了揉鼻子,裹着毯子坐在竹床上嘀咕道:“我头疼……不要理我……”说罢又兀自倒下去了。

梅聿之将她拖起来:“曹小姐,这里不能睡。”

阿植也没空理会他怎么又恢复了这个称呼,只颓着一张脸道:“真的,我头疼……”她说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烫着呢,你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她又将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往墙里侧缩了缩,活活像一只刺猬。

梅聿之见屋子里还有个炉子,便往里头丢了几块新木炭点了起来。外头的风雪愈发大了,这山中茅屋似是随时都会被刮倒。他偏头瞥了一眼缩在竹床上的阿植,眉头紧了一紧。

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料却遭遇这般大的风雪。他将炉子往竹床边挪了挪,探过身去看了看两眼紧闭的阿植,轻轻叹了一声。她不论是喝醉了,还是睡熟了,总是乖巧得很,一动也不动。

她似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毯子角,又哆嗦了一下。梅聿之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会儿,伸手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他蓦地一皱眉,委实不该在这种天将她带到这南香山来。罢了,这一回就当他们俩彻底扯平,互不相欠了。

他拎了灶台边的木桶,推开了门。这门一打开,风雪便无情地涌了进来。角落里的阿植哆哆嗦嗦说了句胡话,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瞧见屋内只有昏昧灯火,炉子悄无声息地烧着,除了她再无他人。她意识尚不大清醒,觉得这场景有些像梦境,便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烧糊了的脑袋。

然却只有木木的声音,还有些痛意。

她又闭上眼,晓得这并不是梦,她这是又病了。难不成去了一趟随国,倒适应不了阴冷潮湿的津州气候了?自己这样子倒和管仪一样了,三天小病五天大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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