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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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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免不了又是一顿嘲笑,阿植厚着脸皮嚼冬笋,瞪了他一眼。
梅聿之看了看那只玉佩,沉默了片刻,便拿起两端红绳系在了脖子 ,打了个死结。阿植看完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夹着一只鸡翅膀道:“据说是极好的玉,便宜你了。”
梅聿之扬了扬眉,同她道:“按说你的生辰八字应当写在吉帖上以示允婚。可如今既然都刻在玉佩上且送给在下了,曹小姐你的命从此就捏在我手里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是没法子抵赖的。”
“……”阿植觉得喉咙口好像卡了一只鸡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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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聿之遣人将两封信分别送至姚金枝和曹老夫人那里,将管事喊过来,嘱咐了一些事,意即这座小宅仍留着,又将府中下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两三个人。
这十几天里,他独自回过津州。梅方平说若是得空了去京城,还可以去他那间宅子里住上几日,便让他不要将宅子转手。其实她言语里的意思,不过是还想着,有朝一日他还会从随国回来,像往常一样,在距离故乡不远的地方生活。梅聿之没有挑破,只顺着她的意思将这座小宅留了下来。
将一切都打点妥当,第二天一早他便与阿植往驿馆去。天气枯冷,阿植坐在车厢角落里假寐,到了驿馆便看到容夫人回随国的一行车队停在外头,在这灰白天色下,有些凄冷的味道。
容家出事到现在,不过十几天时间,容夫人大约是觉得奔走无望,已经隐约有放弃的意思。而随国也多次有急报过来,说随王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局势不稳。
本令人昏昏欲睡的初冬,如今却因为纷纷乱乱的各种事而让人愈发清醒起来。这清醒使人头疼,每时每刻都想着权衡利弊计较得失,然次次都周全不了。
阿植见到容夫人时,发觉她脸色比起先前来真是差了许多。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脸色平静地站在梅聿之身边,沉静又无惧。
容夫人拢了拢斗篷,看了一眼泽越道:“你坐后面那辆车罢,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说罢便由人扶着上了马车。
泽越默不作声地往后走去,而阿植和梅聿之,自然是上了更后头的一辆马车。
即将到来的长途跋涉于她和梅聿之而言并不陌生,甚至还能寻到与当初的一丝微妙的相似。那些在车厢里为了争一张小小的案几,将食盒推来推去的日子,以及各种回忆,均像潮水般涌了上来。然如今,心境却大为不同了。
这其中,也不过两年时光。
车队快行至城门时,窝在角落中假寐的阿植忽然被人轻推了推。一阵冷风钻进来,阿植抱着毯子打了个哆嗦,她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梅聿之。
梅聿之打起车窗帘子的一角,慢慢同她道:“阿植,下雪了。”
阿植看着那一方小小角落,有小雪片落下来,有几片甚至飞了进来,贴在梅聿之手上,迅速地便融化了。
阴了这么些天,终于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京城宣告进入了更冷的冬天。
梅聿之将车帘子放下来重新压好,探过身将她肩侧滑下来的毯子重新拉上去,又望着她神色迷惘的样子轻声说:“没什么,继续睡罢。”
阿植将这一句暖暖的话收进心里,往角落里再靠了靠,餍足般地闭上了眼睛。
——*——*——*——*——
大约是赶着回去,除了到驿站,车队中途鲜有停下来休息的时间。梅聿之随身带着的那封信还是没有送到容夫人手中,泽越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在第四天时,车队停在了某个驿站,泽越模模糊糊地打探他,问他是否觉得如今身体比前阵子好些了,梅聿之才晓得她还惦记着那一碗药。
一路上容夫人对她态度极为不好,说话也刻薄生疏。阿植对泽越则是避而远之,许是觉得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内容。
车队的随行侍女们,有时偷偷嚼舌根子,甚至为泽越鸣不平。她这一路太过孤单,也不常说话,只一个人翻书,一个人埋头吃饭,十分沉闷。
这在容夫人眼里,便更是觉得她是故意做给自己看,从而也生出更多的厌恶情绪来。
随国的急报总是隔三差五地到,有一日容夫人收到管仪一封书信,只说:“母妃若是想要将阿植名正言顺地带回去,只需同父王说当年林将军利欲熏心,以泽越换了阿植,不是既除了林将军和泽越,又能将阿植正式迎回去了么?母亲不愿意这样做,是惦念着与泽越这段所谓的母女情分,还是觉得父王对您的信任,没有到这样的地步呢?其实母妃心中,还是没有底气用父王对您这么多年的信任再赌一次罢?”
这封书信咄咄逼人,容夫人当日脸色奇差,对待泽越的态度便更恶劣。亦导致她将自己仅剩的一点关怀都给了阿植,都懒得有所顾忌了。
自然而然,车队中便生出许多闲言碎语,阿植听了亦很不舒服。
越往南走,便越发温暖,倒像是时间走得退回去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秋天。到了通州境内,一路尽是高大的阔叶林,凉凉的带着绿叶气息的微风吹进来,阿植窝在车厢里同梅聿之玩猜字谜,忽说道:“过了通州便到庆州了。”
梅聿之亦懒懒应了一声:“嗯。”
“我记得前面就应当就是驿站,过了驿站就到了庆州,我们就到随国了。”谁说她记性不好,她记得真是太清楚了。
“是。”梅聿之应了一声,将方才字谜的答案写在面前的纸片上,正要开口时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阿植倏地撩起车帘子,问道:“怎么了?”这儿到驿站至少还得半天时间,难道半途停下来有什么事?
赶车的小厮摇摇头,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植想下车瞧瞧,梅聿之却一把拉住她,说道:“我先去看看有什么事,你暂且留在车上罢。”
阿植点点头,便由得他去了。
然梅聿之刚下了车,阿植就听到前面闹哄哄的,她皱皱眉,有些不大放心,也跟着下了马车。梅聿之偏过头看她一眼:“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不大安稳。”她快步走到了梅聿之前头,然很快便被他拉住了。梅聿之将食指挡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她静静听。
阿植听到前面的马车里传来争吵声,看着梅聿之张了张口,极其小声说:“泽越……”
争吵的内容并不清楚,仍能依稀辨清楚到后来都是容夫人一人在训斥泽越。阿植深知这个是非不好惹,正要拉着梅聿之往回走,便听得一记响亮的巴掌。
阿植有些被吓住,回过神来已经被梅聿之拉着往回走了。然他们刚到车上,便有人过来让阿植去容夫人的马车里。
“我一个人?”阿植咬了咬嘴唇,颇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梅聿之。
梅聿之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兴许只是问一些话,不必太担心。”
阿植浅吸了口气,独自下了车跟着那侍从往容夫人的马车走。她方走到前面,恰好看到泽越低着头从马车里出来,她也没有看阿植,快步就往后头走。
阿植偏过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内心忐忑地踩着脚凳上了车。
侍从替她打起车帘子,她进去之后向容夫人行了个礼,容夫人靠在榻上,懒懒道:“行了,坐罢。”
阿植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容夫人也不说话,良久才支起身子,看着她道:“幸好没什么大碍,可为何不同我说呢?”
阿植猜她兴许是知道了泽越下毒的事情,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阿植不知要说些什么,许多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深究也是不能挽回的。
何况她如今还好好活着,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可她不知道,深究虽然挽回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却会影响到未来的走向。容夫人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将方才的怒气压下去。她看着阿植道:“管仪在京城的时候同你说了些什么?”
阿植回道:“没有。”
容夫人叹一声:“他如今的想法,我是愈发的不明白了。泽越也是,一个个都长大了,做的事也都有自己的心思。可她做出这样的事,委实太……”
阿植不说话。良久,她微微探过身去,拉过阿植的手:“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容夫人是在试探她到底是否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么?阿植沉默着想了会儿,觉得说什么都不对,便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容夫人倏地松开她的手,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重新靠了回去。
没有人同她说实话,一个都没有。也不知怎么了,兴许是年纪大了,越发看不清世事,看来看去都是一团糟
56、六出飞花送归程 。。。
。她有些头疼,便沉默着。阿植也任由她这样闭目假寐,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看着车窗外头。
忽然,容夫人突然浅声同她道:“阿植,收你做义女好不好?”
阿植暗暗抿紧了唇角,就是不回话。
容夫人闭着眼继续道:“等到了庆州再说罢。”
这是阿植意料之中的处理方式。容夫人名不正言不顺地带她回随国,最后还是会想办法拿一个名分安在她头上。现下的境况里,这或许是最好的做法了。
可阿植并不在乎这一个名分,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在面前,她却迟迟不肯认自己。阿植晓得她有自己的无奈与权衡,因而也打算顺其自然了。可如今她这样迂回又躲避的做法,还是让阿植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难受。
阿植看了一眼仍旧闭目养神的容夫人,忽然察觉到了她眼角的细纹,才惊觉这位美人,也不知不觉地老了。
她悄悄地轻叹一声,车帘外却突然传来报信声。容夫人懒懒应了一声,抬起眼皮道:“拿进来罢。”
随从打起车帘子,送信的小吏跪在外头,双手托着逆封的急报,一身素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牵牛花了,紫色的
57
57、缁衣素缟满庆州 。。。
信筒逆封,是凶信。
容夫人的眼神黯了黯,示意随从将急报呈上来。
她从随从手里将信接过来,平静地对阿植慢慢说道:“你先回去罢。”
阿植微行了个礼,便匆匆告退。她往后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身素黑的送信小吏,心中隐隐泛起些许不好的预感,手心一片冰冷。还没走出去几步,便听得随从带着哽咽的哭腔宣道:“陛下薨了……”
整个车队瞬时陷入一片死寂里,阿植有些发愣,站在原地看着梅聿之朝她走过来,一动也不动。分明是只见过一面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却会觉得难过。曹戎当年过世的时候,她才五岁,待在满是香烛纸钱味道的逼仄灵堂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凭吊者,心里也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那时她饥饿又孤独,府里乱成一片,都没有人记着她还站在小角落里茫然观望。曹家这一切事情,从那时候起,仿佛就将她剥离出去了。她是曹戎短暂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角色,因而曹戎的死,于她而言,不过是突然陷入身边某个人不告而别且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困局,等明白过来,一切都已过去,并不会留下尖锐且令人苦痛的记忆。
她还记得那一年秋天的管仪庆生宴前随王问她的话,虽只寥寥几句,却成了这一生中,父亲留给自己仅有的一点回忆。
世人用什么来凭吊作古者呢?总是需要一些记忆的。哪怕是一厢情愿的虚构,那也总是有了凭吊的内容。
阿植少得可怜的人生经历并不能教她如何应对这样难过的事。她不想说话,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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