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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三部曲-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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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口一词对弟弟妹妹的称赞,令家财站不住了,头一歪,横母亲一眼,晃动膀子跑走了。立孝在后面喊着撵着,他理也不理。
杨家财应说长得也算帅气。但,正如他父亲杨和富鄙薄的那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脸轻浮相!”完全属小混混作派。眼见儿子初中读了三年还跨不过去,立孝只好送他进丈夫单位开办的技校,指望混张文凭,哪怕当上“灰来泥巴来”的副工,也算有个着落。岂知,他成天玩游戏机。网吧兴开后,又沉迷上网。后来,利用这“一技之长”结识三镇黑道大哥冼转运,在赌博公司当马仔,专干违法乱纪的事儿。不过,他很机灵,待人谦和,出手大方,交上许多朋友,玩得“圆泛”。至今没翻过船。他不大搭理思藜思严,从心里瞧不起两人。有次当母亲提到他俩读书用心,他就公开顶撞:“书呆子!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放在社会上,只怕连饭都弄不来一口!”他喜欢表弟念念。除了脾性相投,时不时可以从他手里弄钱花花。潜意识里还有个更重要原因,念念的舅舅和表哥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呢!当下,至少可作吹嘘的本钱。冼拐子之所以看重他正是这层关系呢!他连法官保国也显出尊重。唯其如此,这天没在保国面前宣扬自已人生哲学。他曾想打小丫的主意。小姑娘看不中他。于是,怂恿念念向小女生进攻……
思藜思严考入大学后,他开始将两人名字挂在嘴边。这意味着,他杨家财的亲戚既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也有红道上实权派,即便文化学问方面也不乏其人。给同伙以人力资源丰厚的敬慕和威慑。其心机真可谓迥非常人能比!
这年冬季,武汉十分晴和。每到晚上,江汉路步行街分外热闹。一夜,家财同憨砣在星河般灯影里逛荡半晌,感觉有些饿了。憨砣也正想填填肚皮,建议去附近小巷里吃湖南牛肉粉。两人刚拐入一条横街,迎面慌慌张张跑过来一年轻姑娘,后面撵着大群嘻皮笑脸的“五郎神”。憨砣耻笑道:“没钱找小姐,穷快活,在逼蹓子!”可是,家财惊诧了,失声叫道:“思藜!”姑娘听得喊叫,站住看时,竟是表哥,稳住神,投诉道:“家财哥,后边是流氓!”家财安慰道:“真是你!别怕,有我和憨砣叔叔在这里呢!”说着,向憨砣介绍:“她是我舅伯刘立言的姑娘!思藜,这是憨砣叔叔!”思藜微微点头招呼道:“叔叔好!”
这时,后面追赶的混混们已围上前,家财见为首的是麻杆、肥砣,赶紧声明:“麻杆,肥砣,这是我妹子!”麻杆眯缝眼盯着家财,似乎打量他是否撒谎。肥砣*地笑了:“你说是你的妹子,我还说是我妹子呢!”只这一声,十几个“五郎神”全嚷开了:“我的妹子!我的妹子!”并且,要涌上前伸手动脚。家财将肥砣拽住,尽量把声音放得诚恳地解释:“他是我舅伯刘立言的姑娘,是我表妹嘛!”麻杆认定,有钱人的子孙在外面混,不单想混个“人模狗样”也有卡行抢饭碗之嫌。实则,闹起来又怕事,银样蜡枪头,不顶用。因而,很瞧不起家财。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刘立言又怎样,拿他吓唬我们?那次他老娘仗着马小民断我们财路,老子还没找他算账的!今天……”话没说完,不防,憨砣从暗影处跳上前搧了他一耳掴,质问道:“找死?你也配提马拐子的大名?”
十几个游子哥全认识憨砣,面对他威势噤若寒蝉。麻杆捂着脸边后退边道歉:“这里路灯坏了。没看清拐子在这里。刚才是同家财开玩笑,对不起,对不起!”说着,挥挥手,赶紧撤人。但是,他将这笔账记在刘家头上了。
临近春节,三阳路的三狗子要麻杆打听汉正街有哪些肥实户头。准备锁定目标搞钱过年。
改革开放以来,黑道也经过转型期,分化成两大运作模式。一种实行“产业化”:开赌场,买卖毒品,逼良为娼,或者垄断砖瓦灰沙石、物流等行业,收保护费,采取“组织起来,共同致富”的“合作化”道路。另一种,沉迷于传统套路:单打独斗,临时凑合起来,搞一两票买卖,分了钱作鸟兽散。虽说长效机制不如前一种,自在,抓住量刑,性质似乎要轻许多。三狗子即属后一种混世魔王,诨名“拼命三郎”;是黑道上穷困潦倒,一不要脸,二不要命,江湖规矩都不讲的乱沾主儿。连冼转运等龙头老大亦说,好鞋不踩臭狗屎!避之唯恐不及。
“要论肥实,汉正街麻瞎都比不上刘立言肥实。他家现在唐家墩开了地板厂,几千万。地点偏僻,好下手。只是,他红黑两道都有人。干了,马上会晓得的……”
麻杆的顾虑让三狗子笑了:“晓得又怎样?共产党怕干部贪污,规定银行存取款搞‘实名制’。老子不怕。就算规定犯法采用实名制我也敢!行不改名,坐不换姓!等他们找来抓住老子,钱早花光了!还能蚀什么本?了不起进去几年,出来再干!”
同三狗子扎堆的,尽是“过一天,算两个半天”,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头儿的幽默让他们笑了,同时受到鼓舞。于是,筹划如何抢劫刘家。
这天,吃罢晚饭,家财邀上念念准备去“逍遥津迪吧”等候约会的网友。家财从视频中度量过那女孩子,脸蛋漂亮,形象清纯。仍再三叮嘱表弟莫要进了“笼子”,中了“仙人跳”,又说,有人给烟最好不接。即使接过,切莫马上吸燃。要用手捏捏,如果烟卷松松地,防着里面灌了白粉——好多毒贩为扩大客源,用这方法拉人下水呢……
他正侃侃而谈,手机响了。开机接听,对方的话让他大惊失色。
“要你两个舅舅防着点。有人今天想对他们下手呢!”
“朋友,你是谁?怎么知道的?……喂,喂,唉,挂了!念念,赶快回!工人都放假回乡去了,舅舅、舅伯又不在家。只奶奶和思藜思严两个书呆子,会出大事的!”
“谁来电话,莫不是开玩笑吧?”
“绝不是玩笑!声音听着很熟,就是想不起是哪个!你知道,我在外面朋友多,得人缘。关键时刻别人会关照我呢!”说着,拉了表弟招辆的士直驱唐家墩。车上,他先给立功打电话,打了几次,佔线,打不通。回过头给大舅打电话,只听得“呜——”一声,没电了!这让他连说自已忙昏头,没记起换电池:“只好回去打了!”说着,又怨怪道:“大舅也真是,太平洋的警察——太管宽了!未必因为你上学,手机也不让配?小舅和小舅妈哪那听他的?”念念显然不想讨论这问题:“家财哥,你就拿准了,那电话说的是真事?”
“肯定是真的。我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新站地板厂设在唐家墩傍铁路的破产农机厂里。院内有三座车间。立功租下第一所车间做地板。刘立言和母亲住挨车间的两间平房中。过铁路是一望无际的菜地。工厂孤零零,与村民隔得好远。真要受到攻击,可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杨家财凭着黑道上所见所闻,判断手机里警告绝非虚妄。尤其想到麻杆近来与三狗子扎在一起,更感觉大意不得。因而,一回厂,赶紧关了铁栅门。边落锁边要念念打电话他爸爸,打电话大舅舅。刘袁氏听到动静出房问道:“家财,出了什么事情?”听说有人要来“翻门槛”直嗔怪外孙:“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谁惹谁呀,有人要来放抢!”
“听你这么说,没有王法了呢!”跟在奶奶后面的思严质疑道。家财不屑地乜斜表弟一眼,奚落道:“那天一群流氓骚扰思藜,你为什么只顾自已跑,不同他们谈王法?”
“我不跑,他们要连我一起收拾呀!我想,反正在大街上……”
思严的狡辩没说完,夜暗中呼啦啦冲来一群人,手里挥舞藏刀、钢管连声叫嚷:“开门!开门!”说着,拿刀砍铁栅栏。砍得火星直冒,噹啷作响。当下,这位大学生几乎瘫软在地。刘袁氏惊得连退几步,差点绊倒,幸亏思藜在后面扶住。家财踅近表妹悄声吩咐:“你扶着外婆躲到后边车间里去!”吩咐毕,从怀里掏把手枪向外面扬一扬,恐吓道:“老子这东西是真家真伙,五连发,可不是吃素的!”说着,朝天“呯”地放了一枪。
门外人群噤住了,愣怔起,不敢动作。这时,念念跑上前耳语道:“家财哥,电话坏了,打不出去!”家财打个激凌,知道电话线让人割断了。掏出手机,说:“充电器在奶奶前房,插上电源报警!”刚讲着,外面又啰咤开了:“开门!开门!不然,老子们翻进来把一屋人杀光!”家财听出有麻杆的声音,朝着喊叫方向开了一枪。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门口有人捂着脸倒下了。这下,外面乱成一窝蜂,喊的喊,叫的叫,十分恼怒。
麻杆虽然血流满面,竟然指挥若定,连叫:“翻墙,翻墙!从两面翻进去!”随着这声命令,左右两边响起“咚咚”有人翻进院墙的声音。家财见势不妙,拉着念念往黑处躲。打一枪,换个地方。与破门抢劫者打起游击战来。然而,翻进院墙的人越来越多。并且,由于没人狙击,铁栅栏也砍开。歹徒一涌而入。三狗子将人分两拨,一路追寻刘家人,一路寻抢钱财。家财眼见歹徒从房里抬出保险柜,又搬运货物往130车上装,莫可如何。
危急关头,听得“呜呜呜”有警车呼啸而来。原来,刚才念念打110,公安人员闻讯赶到了!
三辆警车堵住厂门。车灯将厂区照得雪亮,歹徒们无处藏身。一个个俯首就擒。
立言立功邱友忠陆续带人赶回时,只见厂门口围满看热闹的村民。事情早过去了。听思藜结结巴巴讲了经过,并告诉,家财、念念也带走了,刘氏兄弟赶往派出所打探究竟。
干警们已作完询问笔录,要立言立功确认被抢地板,当场打开保险柜清点里面物什。三狗子见柜里只几千元现金和一张不足三万元的存折,十分懊恼:“就是麻杆帮你们吹牛!早晓得你们比老子还穷,真不该淌这趟浑水的啊!”
办完一应手续,派出所邬所长要两兄弟领走财物,告知念念已放回去了。但家财因非法执枪,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将受到法律追究。三狗子乐了:“好,现在的法律还真算公正呢!”立功跳起来:“未必只许强盗抢劫,不许公民正当防卫?”这话让邬所长沉下脸。
“刘师傅,你外甥是什么人当我不知道?”
“什么人!是厂里保安队长!有人打劫,他当……”
“保安队长在所里备案没有?他怎么有五连发的钢珠枪?也算保安器械?你回去问问杜局长和杜队长,看他们怎样处理?”
“他是捡的枪呀!”
“捡的?你去再捡一把给我看看!”
立言一听话不对味,赶紧拦住弟弟,说了几句感谢话儿,拉立功走人。
看看手表,已是五点半,天就要亮了。好在,130货车属受骗租来的。司机与三狗子不是同案犯,两兄弟请他帮忙将原物拖回。
归途,立言对弟弟讲:“我们在这里办厂又没好处给派出所,保安费都没交,邬所长哪会有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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