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狂飙三部曲-第8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号夹道欢送,还放了许多鞭炮。一辆接一辆的敞蓬汽车贴着大红标语“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大有可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男女学生背着背包,精神抖擞,喜笑颜开,站立车上向送别人群挥手,仿佛踏上征途的战士。忽然,有家长哭了。这一哭,惹得有的同学也哭起来,有的含着眼泪,有的虽撑着,神色戚戚地。好在,汽车在锣鼓喧天中很快开动了,并且,转眼消逝在尘埃里……刚才在县城送知青下乡,就是司徒信里描绘的情景再现。她写这封信时,是什么样心情,打算怎样,现在如何了?前天,柯红霞给他送来一封撕开的信,笑着说:“小刘老师,好宝贝!”柯红霞是同立言一道分来白水中学的师专生,丈夫在地质队工作。因为观点不对,立言又属揪斗对象,见面从来板起脸。看她露出难得的笑容,立言颇感诧异。摸摸,拿出一瞅,是本小巧精致的红塑料皮“毛主席语录”,立言翻翻,书里什么也没夹。只言片语也无有。想必司徒含有留念意味。但他不能写信,更不可能打电话印证自已猜测。
立言现在唯一的任务和可做的事,就是写检查交待,接受批判。显然,他写的东西不符合专案组要求,总是打板子。李树清还找他谈过一次话,说他年轻,应该争取从宽。庄德浩拿过立言所写材料看了,说:“难怪过不了关,看题目就不行。什么‘关于XXX的经过’‘XX事件的来龙去脉’,又不是请你作报告!”庄德浩人称“装得好”,老运动员。于是,立言请教经验。庄德浩说:“题目只管写凶点怕什么?内容嘛,你自已把握……”看看其他斗争对象的检查,莫不证明庄德浩所言不谬。立言开始新的人生经验学习。
同白水中学紧邻的,为杨当中学。他们标语主攻方向是:“对5?16干将、打人凶手米开山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米开山三十毛边、个子矮而壮实。曾获全国大学生举重冠军,也是武汉人。米开山肯定早就注意立言了。有次排队去操场吃饭,米开山朝他点头做怪相而后友好地一笑。立言报之一笑。米开山也属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在一千多人斗争会上,昂首挺胸,毫无惧怕。也许教师比较文雅,也许惧他狗急跳墙,也许罪不当罚,对这等猖狂,人们只是高呼口号打击气焰:“米开山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立言素来喜吃硬饭,这天午餐,他挨着操场摆的几个大木桶瞅,尽是煮得很烂的颗粒,不由自言自语:“简直是干稀饭!”米开山应道:“干稀饭!稀干饭!”立言重复一句:“稀干饭!干稀饭!”倪小凤看他俩不知发愁,一唱一和打趣儿,苦中作乐,偷偷笑了。
打从这次,立言和米开山交上朋友,碰上就相互致意。春节里,揪斗对象不得回家探亲。但允许上街散心。于是,立言和米开山买了酒菜放在炭火盆上煮火锅。揪出前,他曾接到司徒来信,说,想同立孝来栗阳插队。他没能回信。即使回信,也不会让她俩跑来同他一起受气。后来,又接到司徒的信,说,已经下放监利。这使他很窝火。与米开山对饮,多喝了几杯闷酒,火锅料又辣,再拢着炭火一烤。第二天,立言牙龈和半边脸肿了,喉咙疼得吞不下水。米开山大吃一惊,从隔壁拉来一位穿短大衣的胖子:“立言,让郭医生给你瞧瞧!”从大字报上,立言早了解这位双下巴、慈眉善眼,如弥勒佛般的校医。据说,他是国民党少校军医,医术高明,关进牛棚还有人从杨当乡下来县城找他治病。专案组不允许接待。来人大吵起来:“请郭医生为我们贫下中农治病,为什么阻拦?你是什么成份,还有没有阶级感情?”争执间,又来几个农民,也是找郭校医瞧病的。几个农民推推搡搡要打那专案组的人。事情反映到陈志鲲那里,志鲲手一挥:“看!”结果,每天来的人排长队治病 ……
郭校医一见立言,嘿嘿地笑着说:“看你的相,不像他们说的坏人。你是个好人。好人!”郭校医把立言的下巴扒过来,扒过去,叫他张嘴“哦——”几声,笑笑:“不要紧,马上好,马上好!”立言瞧他又无器械又没药品,说得这般轻松有把握,颇为疑虑。郭医生从大衣口袋掏出小钱夹,打开夹子,里面插有几口银针;又从荷包摸出一个青霉素药瓶,倒出一团酒精棉球;用酒精棉球擦擦银针,让立言伸出左手张开虎口,又用酒精棉球消消毒,再将银针扎在他虎口上,而后,用手指头弹弹银针,问:“感觉怎能样?”立言初始觉得虎口微微地疼,继而发麻,有热流传遍胳膊乃至脊背、顶门囟。随之,喉咙火烧火辣的感觉轻多了,点头:“嗯,好些!”郭医生又让他张嘴“哦——”将银针往旁边偏偏,摇摇,复用指头连弹几下,问:“这会怎么样?”
奇迹发生了。立言疼痛全无,米开山叫唤道:“肿也消了啊!”立言跑到田家宝那面镜前一照,真的,红肿消失殆尽。他喟叹道:“郭医生,你真神,如果不是亲自试,怎么说我也不相信啊!”说着,颇惋惜地:“你这般高明医术,如果历史上没有污点该多好!即便是上尉大尉,只要不是少校也强点,按军医,刚够历史反革命杠杠啊!”米开山不屑地:“鬼!根本不是那回事!”立言说:“不是连穿少校军服的照片都展览过吗?”郭医生难为情地一笑,表情像做错事的孩子,嗫嚅着:“那是年轻时,爱虚荣,在照相馆租套行头照的相,其实,我当时只是个少尉……”立言说:“你向他们讲明情况呀!”郭医生松弛的眼皮连眨几下,依然和善地笑着:“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我五三年‘思想改造’主动交待出来,照片也是我自已上交的。”米开山骂道:“王八蛋们为了表现抓运动有成果,主要是老郭和我关系好,倾向造反派。才搞老郭。你们学校骆思永属货真价实的复兴社特务,为什么不斗?他是老保头头嘛!”
立言震惊了。他倒要看这些弄虚作假的把戏,包括对自已捏造的罪名,怎样收场?然而,春节过后,运动势头锐减。先是因珍宝岛事件,学习、讨论,备战备荒为人民;接着九大召开,听录音、学文件、讨论发言。就在这时,有人将“反复旧”的大标语贴到清队学习班。于是,清队匆匆结束;学校宣布放假五天。立言连白水也没去,由栗阳乘火车回武汉。
下火车,立言顾不上看沿途街面的大字报,直奔大兴隆巷。一路,考虑如何向父母司徒解释春节没回家原因,他担心吓着他们。刚上楼,碰见弟弟在锁门。立功瞟见哥哥风尘仆仆,默默地点下头,指指前面小房,示意郭户籍在家;而后开门,让立言进去。
立言背着军书包,手抓背带,站在房中间,像远行多年回到故居的游子,用深情而欣慰的眼神环顾熟识的一切。房内摆设依旧,仿佛只不过离开一天。这情景使他想起迎接胜利到来的那个黎明,使他想起与司徒一起的欢乐日子,如今,似乎一切消逝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没发生过。记忆却又恁般真切!眼里不觉热泪盈眶。立功递上一杯茶,含糊其词地:“也住过了,是呗?”瞧哥哥不回答:“连杜师傅都进去了,你还能幸免!”立言将茶放在桌上,顺势坐下:“老头老娘出摊子了?莫对他们讲,免得担心……”立功隔着方桌坐了:“我还不是遭炮轰,主要想逼我揭发杜师傅。”说着,他详细讲起武汉的清队。
老三届下乡后,武汉各单位进驻军宣队、工宣队,工宣队全是保守派组成的,各单位专案组也是保守派组成的;除对历史出身有严重问题的人走过场式地批斗,主要矛头对准造反派,借口是深挖5?16。有的老三届下了乡又揪回,必须弄清问题才能走。按说,杜玉章“四面光,八面净”,并且,7?20以后退下来了,倒成了全厂第一个批判对象。但是,他出身历史都抓不住什么,五四手枪又是警备司令部发的。抠不出东西。杜师娘带上胡荷花找到五不准学习班吵闹几回,弄得专案组很尴尬。
谢向阳和孙三毛就不像杜玉章好过。两个厂的专案人员互通情报,联合办案。制订策略,分班进行车轮战,日夜搞精神轰炸,不让他们睡觉。逼着交待武斗杀人,抢枪乱军的罪恶。谢向阳下过一次炼狱,坚决否认枪是抢的。关必升驳斥,以你的出身,警司不可能发枪给你。指控谢向阳是“同杜玉章夹在一起,冒充‘头头’骗来的”。又批判他,打着造反旗号,写了许多恶毒大字报,宣扬“阶级斗争转化论”,“企图推翻无产阶级专政”。谢向阳的诸般罪名吓倒一名随他造反的战斗队员。趁车间人不注意,钻进屠宰流水线自杀了。人们寻到这胆小鬼时,已经像分解一净的肥猪:头是头,手是手,脚是脚,五脏六腑剔在一旁,*成了空壳壳……结果,那天肉联生产的猪肉全拉到九峰山埋了!孙三毛平素老吹自已抗暴英雄事迹,工宣队长冯世红抓住这条线索不放,又找来受伤的百万雄师和死难者家属向孙三毛讨血债。孙三毛被几阵乱拳打得叫爷喊娘,坦白自已戳过一个女人。冯世红认定,揪出了杀害丁翠花的凶手。军宣队、工宣队联合写出报告,要求判孙三毛死刑……
这次清队,几乎将武汉三镇各单位革委会里造反派搞光了,名曰“捅马蜂窝”。不仅如此,凡属倾向造反观点又可冠以罪名者,无不批斗。如,南宫教授,作家姚雪垠,画家汤文选,工人诗人黄声孝等人;外地传来的消息亦复如此,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黄梅戏演员严凤英初期打成反动权威,冲击资反路线自然倾向造反派,清队时受尽凌辱,一个上吊自杀,一个服毒自杀;北京的乒坛三杰符其芳、姜永宁、容国团被逼自尽;广西刘三姐在劫难逃,云南“阿诗玛”杨丽坤逼得神经失常……打击面超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运动。
立言也谈了自已遭遇,只是隐瞒了曾有的惶惑和屈服,将大闹批斗会极力渲染一番。立功显出后怕:“你总算挺过来了。像他们顶不住,落个畏罪自杀罪名,活着的家属又受连累。那就真惨了!”立言说:“我总记住老娘一句话:除死无大病,讨饭再不穷!有人就有世界。我才不会让那些整人者称心如意。”
兄弟俩正议着,刘甫轩、刘袁氏回了。刘甫轩惊喜地:“回了!怎么过年都不放假?”刘袁氏埋怨道:“人家司徒写几封信,怎么一封也不回?司徒指望你过年见面。过年也不回!司徒问,是不是见她下乡,就变心了?边哭边质问你爸爸:‘要是您家的姑娘遇上这种情况,您家怎么想?’你爸爸也急得陪她哭,说:‘姑娘,这杂种不讲良心,叫我有什么办法啊!’……”刘甫轩嘱咐:“赶快去乡下看看她们,免得人家着急!”立言不好多解释,说:“当时不在学校,寄信不放便。她每封信转到,已过半个月。叫我怎么回信?这次回来只五天,打个来回又得回学校。只好写封信算了。”刘袁氏心疼儿子,一会要老头子快去买鸡煨汤立言喝,一会叫立功陪哥哥到六度桥看戏:“路上的人都说,今天六度桥上演‘红灯记’呢!”立功点头:“光顾陪你说话,忘记告诉,今晚六度桥热闹得很!”说着,趁母亲忙做饭,把哥哥拉到前房讲了原由:“晚上,全市造反派在六度桥举行火炬*反‘复旧’,群众称为上演‘红灯记’。连杜师傅也带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