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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风花雪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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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来隆胸,我看到过一次。两个通明的泵吸在胸前,像两团在洗衣机甩干的毛巾。

上了面膜的女人们,脸上厚厚地糊着白色石膏,里面透出海藻青黄色的底子,像西班牙满街卖的舞会面具。

女人们在这个时代真的不甘一天天地老去,一天天的不美。女人的身体像一个新产品一样被制造着。

小店里只有一把理发椅子,脸上洗完了以后,就坐上去整理头发。坐在吹风机的热风和它的轰鸣里,头是昏昏的,人是舒舒服服地望着墙上的画,椅前的画,画的是一间夜里的房间,亮着一盏并不明亮的黄色的灯,一些穿蓝色大翻领短上衣的人在房间里相拥起舞,灯上还罩着报纸。

它让我想起了上海的七十年代,那禁锢的、真挚的、浪漫的、理想主义的时光。这理想主义,指的是上海式的,缅怀着富裕日子的情调,现在的上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梦里都想着怎样发财,那种禁锢中的浪漫当然也是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它们才可以出现在画上。每次我去,都特地看一看它。后来,挂着它的地方换了别的画,说是那幅画被人买去了,是一个从美国回来的上海人。

想必也是那个时代跳家庭舞会的人吧。一个时代过去了,方才显示出它的气息,像吃光了鱼肉以后,才显出它的白色骨头。吹风机在头上嗡嗡地暖和地响着,不知十年以后,会不会有人画一个在柔和灯光下躺在美容椅上的上海女人,她脸上就是涂满了青瓜乳液,也不能盖住里面的向往和心计。




  
  
 
   

  回家过年

  我在街上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看,是个黑红脸膛的乡下人。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撞了我,他只是一往无前地往前走,肩上背着一个真正的扁担,扁担上顺着一领真正的草席。挑着的,一头是红花面子的棉被,真正大红的花,大绿的叶,热闹而肮脏地在扁担挑子的一头晃。一头是个七鼓八翘的蛇皮袋。他一往无前地扑到联谊大厦对面的马路上,顺着他看过去,披着金黄授带、穿着像傅仪登满洲国基时候的衣服的保安先生旁边,七个包、八个蛇皮袋的,集中了一群乡下人。

他们的头发灰灰的,像秋草一样扎在那里。那头发上,应该是给某一个新的自选商场,或者是给夜总会做装修时落下来的尘土,他做工,没有那种黄灿灿的安全帽。想起来,这些年,上海经济起飞,到处拆房子,到处建房子,最苦的活,热天在太阳里,冷天在大风大雨里,都是他们干下来的,而这样苦的事情,本地青年是没有人要做的。

站在他们旁边、面黄下巴尖的保安先生,带着一脸被侵犯了空间又被衬托出了城里人白净安逸的,非常上海人式样的戒备与不屑,在他们的身边踱来踱去,像一只非常高傲的、淋湿了的黄毛瘦公鸡。

乡下人在那楼下集合了,往火车站去。原来是要过年了呢,他们拿了从这里挣回去的钱,回家过年去,回家做人去。

我站住了脚,看着,想起来,从前坐公共汽车,一挤了,就听到有人在骂,都是外地人多了,挤得本地人倒上不去街,真正叫,烧香赶出了和尚。

从前我家一连丢了两架自行车,告诉谁,谁都说是乡下人偷的,他们偷到了,在城里骑骑多方便,临回家了,就去卖掉,连警察都知道,在全市的自行车大检查时,梧桐树下站着火眼金睛的警察,一看有乡下人骑没有车锁的车,或者是衣服不光鲜的人骑了捷安特,马上拦下来,里面十个有八个,是拿不出执照的,这样的车,一大卡车一大卡车地运到一个地方,让丢了车的上海人去领。

那天接到一个电话,千里迢迢,从日本打过来的,是到日本打工挣钱去的朋友,小时候我们在一块儿玩的。她是我们里面最好吃懒做的人,每天晚上八点就上床去,吃瓜子,看电视,在被窝里把热水袋踢得哗哗地响。前两年,她居然咬紧了大牙,去了日本,她说要在这两年里挣足了养老的钱,回上海来一辈子不用上班。

电话里,她说要回家来,新年就要到了,回上海来做一个月人。

又一天,接到一封信,万里迢迢地从美国来,也是个朋友,也说今年要回家来过年,过年时海关忙,她会偷带一个美国蛋糕给我,让我年关那天跟着她家里的人一起去接飞机。

日本的朋友,在酒馆里打工,美国的朋友,在大学的实验室里打工,那样的工好找,因为当地人不爱做。

再一天,在家里拆贺年卡,早早寄卡来的,倒都是平时一个城里住着,却一年也见不得一面的朋友,那卡从信封里一探头,猛然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样人,是个朋友。她在卡边上匆匆地写了几句,那字,是洋买办常用的因为不耐烦写中国字而狂草的字,说:〃老板回家X'mas,有空到你这里chat。〃她本来好好坐在机关里,一杯茶,一张报纸,后来说要赶上潮流,跳槽去做洋老板的助理,后来又做Sales。在商城上班,天天把鞋跟在大堂里敲得落珠般的响,是上海新一代的白领呢,现在叫麦琪王。她的老板是哪一国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洋人回家了,朋友可以做一个星期的中国人。

在街上看到一队泥浆滚滚的木头独轮车队昂昂然,在大片红色的出租车队列里过马路,木头轮子吱吱呀呀的声音,奇奇怪怪地在都市急功近利的声音里响。被迫停下来的车子里,人们禁不住乐。而推独轮车的人不笑,他们满脸释然地,推着红花的棉被和商厦大甩卖时买来的短大衣啦,羊毛衫啦,和夏季的裙裤,那是给家里的人带的新年礼物。

年关的时候,果然到机场去接了从西雅图飞过来的那一班机。候机大厅里满地上都是外面踩进来的泥脚印子。出闸的人推着大堆的箱子,伸长了脖子乱找,外面的人都在拼命招手,摇花了里面人的眼。我看到了我的朋友和我的美国蛋糕,被她公然套在一个饼店的袋袋里。她随身带了五口大箱子,里面全是这些年在美国圣诞大减价时买来的美国衣服,回来送亲友。

过年回家,过年回家,大家都是这样。

 

   

   

  
  
 
   

  姜先生家的感恩节大餐

  今年感恩节的早上,在昨天黄昏的一阵雪以后,变得很冷。冰似的阳光,在蓝天上像刀一样直切下来,冰凉的大风吹得头上的帽子在地上滚。

姜先生家的窗子前,是一些大树,落了枝的大树,在雪后的大太阳里摇啊摇,开足了暖气的屋子里,满地都是碎碎的阳光。他的家住在一栋殖民式的楼里,走廊里,都是油炸的香气,像是鸡皮上的油在吱吱地响。还有印度人家的煮咖哩气味,犹太人家煮化的糖的气味,到底是一个大节日,家家都做东西吃。楼外的马路上,停满了汽车,那是大家都回自己老家来团圆。就像中国人在老家过春节,除夕夜,从厨房的窗子里望出去,院子里也是停满了自行车。

姜先生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的是从小弟那里借来的芭蕾舞《白毛女》,多少年前录的老带子了,小弟夏天回大陆时从上海舞蹈学校的资料库里借来的,带到了美国,在这里的朋友都来借。轮到姜先生,已是遍地火鸡广告的时候了。姜先生的生意,在这时是最忙的,只在每天的睡前看一小段。从高保真的机器里放出来。那是地主和贫农的故事,到现在,已经隔了好几世,那音乐,没有可爱可言,只是它们仍旧声声入耳,像闭着眼睛就能上老家那堆满了杂物的暗楼梯一样。跟着那些画面出现的,是老家的又小又暗的老式的电影院,在上海的长满了法国梧桐树的街道上。是到了美国以后,姜先生才发现,那是三十年代的美国式样,在那里,那个多愁善感、发誓要成为艺术家的男孩,看了十多遍《白毛女》。

他大声对在厨房的姜太太说:〃那时候怎么会听得进这种音乐,真正作孽。〃

〃那你现在不是还专门借来看。〃大太说。

〃人就是这样子的贱。〃他说。

节前他为Gap的春装拍广告,片子出来了,他做了样子,靠在电视柜子上不时地看一看。这一季的时尚,短到了肚脐上面,那么酷。

〃想想看,我们就因为在大陆长大,就永远都没有穿过,也再穿不上这种衣服了。〃一看到照片,他就忍不住这么说。

〃好了啦,你说了有五十次了,要么你也穿,要么你想也不要想,不要弄得像抒情诗人一样,〃每次太太都这样说。

每次拍完广告,他都可以挑一件衣服留下,他总是挑最贵的,到现在,在他的衣柜里,有四件羊绒大衣,够他穿一辈子,每次他还是拿大衣,因为大衣最贵。

电话响了。

是小弟,小弟不是姜先生的兄弟,而是一个朋友的小名,在纽约五大道的公司里做事,家住在新泽西的一个小镇上。

他打电话来,报告他到坚尼街去买好火锅料了,说:

〃曼哈顿的大街上,连鬼都不见,我天天过,今天,一个人没有的时候,突然,你知道怎么的,我不认识路了,看到一只大白鸟,我猜是从哈德逊河上飞过来的,在五大道上走。我都傻了。〃

姜先生扬声对在厨房里忙的太太说:〃小弟都买好了。〃太太说:〃今年不去巴结老板了?〃

去年感恩节的时候,小弟刚跳到另一家公司,老板请他到家里吃大菜,他咬着牙把自己盆子里的东西吞下去,堆着笑,去称赞老板娘的好手艺。那时候,他的家眷还在中部没有过来,从老板家出来,他直接到姜先生家来了,姜先生家,每年一次的火锅大餐,是朋友里的固定节目。一年不见的人,到姜先生家来,就碰上了。桌上,他吃得满头汗了,说:〃靠木头一样的火鸡来纪念美国养育了新移民,就是吃忆苦饭的意思啊,〃当时举座大笑。

姜先生对着电话说:〃西西说,你今年不去巴结老板了?〃

小弟说:〃人活到了四十多了,今年要巴结自己的肚子。〃

姜先生放下电话,对太太说,一定是小弟今年做得不错,用不到巴结了。

姜先生接着看《白毛女》,看到地主向借钱的农民逼债,他突然想,向别人要还自己的钱,这有什么不对呢?

他拿着遥控器,一到他喜欢的地方,就放了慢镜头来看。在他小时候,他差一点就被歌舞剧院挑上,去跳舞。如果去了,也是跳《白毛女》。

太太叫他去做他拿手的素什锦,他一直等到看完了有倒踢紫金冠的那一段,一面说着演员的基本功不行,一面站起来,和着音乐,他也将腿长长地向后踢去,一不小心踢到了沙发脚上,疼得一只脚站在地上跳。

太太依在餐室的门边,恨恨地笑着说:〃痛得好。〃

姜先生说:〃我痛死了,你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呢,哦,你去嫁你那有洋骚臭的老板。〃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太回来说给姜先生,是有一点点女人炫耀的夫妻间的玩笑。洋人看东方女人,常常像是在看精致的木偶,太太为了姜先生,骄傲地拒绝了,可是心里到底有一点不甘,说出来,让人知道自己对一次奇遇的牺牲。

太太尖叫一声扑过来,拧姜先生的耳朵。

他们是小学时候的同桌,小时候,她的记忆里姜先生有一对粉红色的、又大又软的耳朵,她就老想去拧他的耳朵。

楼下有人咚咚地敲敲天花板,那是楼下的犹大人在骂他们动静太响了。

姜先生望着地板说:〃敲什么敲,明年我把楼下也买下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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