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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结局之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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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角抵之戏,亦称蚩尤戏,说白了,是在规则上与现代稍有不同的相扑。大力士们只着水裤儿,赤着膀子,立了生死状,你死我活地较量一番,观者可以看热闹,亦可以下注作押,这等角抵戏,在汴京,乃至全国都十分风行。
流珠实在是不明白,看两个壮汉满头大汗地打架,到底有何乐趣。她倒宁肯去楼上面,听一会儿歌戏,或是评弹,看一会儿舞旋和杂技。但既然徐子期兴致勃勃,流珠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轻拈小帕,在此作陪。幸而这福熙楼的茶点很是可口,虽说因为有咄咄逼人的大儿子在这儿的缘故,流珠不敢放开猛吃,但有的吃,那也是好的。
角抵戏的裁判称之为部署。但见那白发部署执着个竹板似的物件,款款上台,先向堂中诸人报了两位力士的名字、籍贯、往日胜败,引得众人叫好一番,随即便参神祈祷一回,念了遍社条,即所谓规则,这才拿了生死状,给两位力士去签。
那名唤做撞到山的,自己就跟座小山似的,他每走一步,流珠都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不由微微掩额。而那唤作金板沓的,身材则是精壮型的,长得倒也硬朗,流珠把眼看着,又见堂内有几个小娘子为那金板沓不住喝彩,不由轻轻一笑,暗想道:算了,就当欣赏下这位金板沓的肌肉,倒也算一饱眼福了。
部署一声令下,金板沓和那撞到山便缠到了一起。堂内诸人都十分激动,连连叫好,而那伙计则撑着个托盘,低头来了流珠这桌,道:“徐小将军和娘子可要下注?现下押金板沓的多,但撞到山,也不曾落下太多。”
见他这般殷勤,流珠便掏了些银钱,先纠正了他自己并非徐小将军的娘子,这才押到了金板沓身上。徐子期瞧了她一眼,仿佛偏要和她做对,转而下注在了撞到山身上。待伙计走后,流珠撑着粉腮,闲闲地看着那金板沓结实的身板,正嘲笑自己饥渴之时,忽地听得徐子期沉声对她分析起了局势,评判的角度倒是专业,说来说去就是要告诉她——你押错了,那撞到山稳赢。
流珠只点着头,心想这家伙的胜负心也实在是强。徐子期自是看出她兴致不高,只是一笑,不再言语。
一场罢了,果如徐子期所言,撞到山赢了。这两位打完之后,歇整时分,竟是两位身材丰满的小娘子上了台,嬉笑着打了起来,发髻上的步摇一晃一晃,惹得场子里更热闹了。打着打着,其中一个竟还开始扯另一人的衣裳,流珠抿着唇,蹙了眉,便连徐子期都面色一沉。
幸好就是这时,堂中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处高声,带着醉意,直接压过了台上面的风光,却是一人半怒半讽地道:“你萧捕头好生厉害,我娘子的弟弟都敢抓,案子还一路递到了大理寺。但既然他果真有罪,那咱也不好和律法对着干,只是萧捕头啊,你总得给咱赔个不是吧?”
却原来萧奈黑白均沾,惯常为贵人做事,这常在河边走,难免也有湿了脚的时候。眼下他惹着的,便是人称黑八郎的一位江湖汉子,手底下养着不少人,开了不少瓦子妓馆,而方才那两位大力士,都是为他做事的。
这次黑八郎约了萧奈,萧奈心知不好,但也无法,只带着礼,前来赴会。不曾想来了瓦子后,竟碰巧遇着黑八郎正与鲁元公主吃酒,见傅尧在场,萧奈松了口气——他与鲁元公主,倒也有不少交集,这帮着说和说和的情分,总还是有的。那鲁元公主不但在贵人圈子里颇有名望,而且啊,她还颇爱结交三教九流,为人大方慷慨,必不会推脱。
流珠听得此人之言,心上微滞,把眼望去。但见偏僻处坐着三人,恰是黑八郎、鲁元公主及那萧奈。黑八郎诨号里虽带着个黑字,人却白的很,一双眼狭长阴险,鲁元穿的则是流珠家的裙子,依旧那般明艳而英气,再观萧奈,虽落了下风,却也不慌不忙,面上带笑,闻得黑八郎之言后,只朗声道:
“八郎打算令我如何赔罪?”
黑八郎一笑,直接指了指刚获胜的撞到山:“我知道萧捕头身手极好,不若与我这爱将打上一回,何如?输赢倒是不打紧,我只不过想看看萧捕头到底有多大能耐。”
场子里一时安静了许多。众人皆抬眼望去,徐子期却轻轻一扫,那一双锐利的眼,便盯到了流珠身上,便见这阮二娘表情虽是平静,眉毛却蹙了起来。
萧奈也不惧,他风里来雨里去,见了不少危急场面,最后也都能全身而退。他瞧黑八郎这意思,知道也不会让撞到山下狠手,多半就是要令他难堪一回而已——他难堪无奈的时候还少吗?倒不差这一回。
然而就是此时,鲁元借着醉意一笑,朗声道:“啧,看萧捕头和撞到山打,没意思得很。八哥却是不知道,这堂子里还有位贵客呢——”她遥遥一指,眉眼微眯,“那位徐小将军,在我那宴上闹了一出,不知惹了多少小娘子芳心暗许。我对他却是恨得紧,谁让他扫了我的兴呢?既然八哥要教训萧捕头,我也要教训教训得罪我的人。”
徐子期被他一指,剑眉微挑,却是一笑。萧奈与他那眼神一撞,二人均是心神微凛。流珠安下心来,兴致倒是起来了,暗想道:约莫也能见徐子期难堪一回了。
她却是不知,前朝先帝在的时候,那位官家尤喜蚩尤戏,常令侍卫武将互相角抵,甚至谁若是表现得十分出彩,连连获胜的话,官家还会给他升官。若是换个朝代,肯定很多人会骂昏君,但在眼下这个宋朝,汴京人听了之后,只以为笑谈,还对那升官之人佩服得紧呢。
因而徐子期和萧奈当堂角抵,倒也不算是有辱身份。若真说有辱,那辱的也是惨败的那位。
徐子期站起身子,命流珠不要乱走,只在原地坐着,看他大显身手。流珠面上笑着应承,可待方才那位伙计又端着托盘来请她下注时,这小娘子的纤纤素手在空中稍稍一顿,将铜钱押在了萧奈的身上。
少顷过后,场子里的众人愈发期待,而部署则缓缓上台,说是二位力士已经准备妥当。他念了一番社条,参神过后,两位便出了场来,均是只着水裤儿,赤着上身。流珠这一看,下意识想移开目光,可最后想了想,又一派坦然地观赏了起来。
萧奈不符合汴京人的审美,但在流珠看来,却不得不承认,他确乎英俊,就是皮肤由于常年日晒的原因,比起常人来黑了些,但也没黑到煤炭那么夸张。再者,他身躯凛凛,肌肉虬结,那八块腹肌实在令流珠一看,面上便不由微微发红。
徐子期自然也不会输他一头。这家伙长得正合了汴京百姓的大众审美,白,俊,高,秀中带冷,笑中带凛。他常年戍守在外,每日晨起练武,从不懈怠,那身材自然也十分结实,臂膀微宽,胸膛甚壮,惹得场内的几个小娘子又是羞赧,又是不愿把眼移开。流珠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抿了口茶,只盼着徐子期也能吃一回瘪。
☆、47|38。01
隔笼黄鸟女儿声(三)
流珠虽将银钱压在了萧奈名上,可她心里头却清楚——这一局,多半是萧奈输。
这并非是因为徐子期厉害,而是她猜得这萧四郎,怀里揣着的,那是一颗求败的心。他因着办案的缘故,惹了黑八郎不痛快,下场角抵,为的是令黑八郎舒坦一回,若是他果真赢了,万一黑八郎不依不饶该怎么才好?
流珠所猜,恰是合了萧奈的心思。却说锣鼓一敲,部署下了场,徐子期只眉眼平整,朗声道了声承让,而这萧四郎却面上带笑,毫不紧张,语气依旧是带着些痞气,抱拳道:“咱啊,为的就是让黑八郎高兴高兴,输赢却是不打紧的。只盼着徐小将军手下留情,咱隔日还要训街当值,便是果真打,咱们打个商量,也请小将军甭往咱这丑脸上招呼,让底下人见了,该要笑话咱了。”
徐子期也不多言,只拱了拱拳。一时间但闻得鼓点愈急,堂内一片喝彩连连,流珠便见两人于堂间各占一半,门户两分,一个眼儿冷,一个笑意温,如若笑面虎对上雪中狼,均不动弹,似是等着对方先行出手。
她正看着出神时,忽听得身边一人笑道:“二娘押的哪一个?”
流珠回头一看,却是鲁元公主执着小盏,眉如墨而目如星,唇色朱红,如若五月榴花照眼而明。虽是美人,却没有骄矜造作之态,气度爽利,带着豪气。
流珠一笑,也不隐瞒,只道:“萧捕头帮了儿许多回,儿也得给他捧个场。”
鲁元公主大笑,道:“你这胳膊肘,虽是向外拐,但也跟我拐到一块儿去了。徐小将军射石饮羽,神惊鬼怕,给他捧场的多的是,也不差咱们两个。”
二人说着,便见台上虎跳龙拿,竟是萧奈先占了风头。却原来萧四郎虽是求败,但是若是让人一看便知他是故意输,那可不好,总要先露一番身手才是。
徐子期弓马娴熟,虽在军中时也常与战士角抵互斗,但萧四郎平常捉贼缉凶,招式最是灵巧实用。他只使上一两招,那徐大郎便一时落了下风,然而转息过后,不过少顷,徐子期眸光微闪,便寻着了萧奈的破绽,反攻了回去。
萧奈心里算计着时间,过了一会儿后,见时候差不多,便故意露了个破绽给徐子期。徐子期眼神微眯,稍稍犹疑一番,这才遽然出手,说时迟,那时疾,大力挟着对面那郎君的胳膊,将其一抓一扯,猛地将他掀翻台下——并不是他不留情面,而是此处的角抵之戏,落下台子便是输。
萧奈被他掀倒,心上却是松了口气,带着笑爬起身来,忽觉得眼角处一碰了风便隐隐作痛。他拿手一抹,却是那徐子期力道甚大,他摔到地上时立刻磕出了血。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笑,信手擦了擦,拱着手,恭维了徐子期一番,随即下了场,歇在后台。他得罪了黑八郎,又是个不打紧的小人物,也无甚人来给他递巾帕和伤药,萧奈也并不期待,只匆匆穿好衣裳,不再耽搁,命伙计告诉黑八郎一声,自己还有急事,下次再请八郎吃酒。
而堂中的阮流珠估摸着时间,如意、瑞安等也到了快考完试的时辰。待徐子期穿好衣裳,做回位置后,鲁元但笑道:“徐小将军先前拂了我的兴,此番大展身手,令我兴会淋漓,倒也算找补回来了。”
徐子期却是清楚,她或许是真想稍稍为难他一番,但更多的还是打算为萧奈解围。他也不怪,只敬了鲁元一杯酒,平声道:“公主府上的酒却是烈。上次赐了我三碗,我强撑着回了家里,满口胡话,差点儿失了分寸。”
鲁元却眯着眼,摆摆手,道:“小将军却是不懂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那酒话,倒比清醒时还真上几分哩。”
鲁元这人,也是奇怪。她信佛,可谓是个十分虔诚的信徒,可她也爱酒,每日里断然不能离了那杯中之物。流珠与徐子期因要去接那两个小的,先行请辞,鲁元却还要与黑八郎再喝上一会儿,便轻笑着饮了杯酒,权当送别。
下楼之时,流珠缓缓说道:“先前见萧捕头面上带了血,约莫是磕着了。他对咱家有恩,总要送些伤药,略表情份。”
徐子期点点头,忽地勾唇,又道:“我方才在台上时,瞥见你下了注。我是赢了,可不知二娘是赢了还是输了?”
流珠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便一笑,随口谎称道:“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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