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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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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淑道:“行行,您有理,不过……说来自打您来了,阿真的确比以前爱说爱笑了些,先前她病的那场,差点没把我吓死。”
两人说到这里,见应怀真自门口走开了,徐姥姥就叹了声。李贤淑留意,便问:“怎么忽然叹气呢?”
徐姥姥道:“大丫儿,这次来我是有些事儿想跟你说,只是刚来那会儿姑爷正为难着,故而不好说出来又添烦恼。”
李贤淑停了手中的针线活,便道:“我就知道您老不止是来看您外孙女儿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呢?倒是说呀。”
徐姥姥道:“这第一件,是二丫儿,她相中了人,整日里哭着喊着地想嫁。”
李贤淑有些意外,却笑道:“这倒是好事呢,您老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是哪户人家?”
徐姥姥叹说:“若是好人家,我自然也没话说,你可还记得甜水巷里头开典当铺的于家?”
李贤淑皱眉一思量,道:“竟是他家?那家子的小子我恍惚里是见过,皮相虽生得不错,只是……听说性子上偏爱惹花惹草的不是?据说这还是他们家一脉相承的习性……美淑怎么看上他呢?”
徐姥姥道:“就是说呢,我私下里问过,美淑说,他生得好,所以她看上了。”
李贤淑又气又笑,道:“真真是孩子气的话,她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这么赌气任性的?生得好难道能当饭吃,当钱使?以后若真成亲了,外头一大堆混账女人的烂账呢,她能受的了?”
徐姥姥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说到时候自然有法子降服,总会让他都改了的,叫我不要担忧这些,故而说她铁了心着魔似的了呢,因我之前跟她说了几句狠话,她就跟我赌气,闹了一场,不肯吃饭,闹得我也没法儿。”
李贤淑恨了恨,道:“难怪说这女大不中留呢,美淑又是那个死犟的性子,怕是劝不了的,若硬拉着,还以为咱们齐心要坏她的好姻缘呢。”
徐姥姥道:“谁说不是,所以我也有些犯愁,才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李贤淑思忖了会子,道:“照我看,娘你也别管了,一来管不了,管的狠了还成了仇呢!成仇倒是小事,只怕美淑那个性子,又闹出什么不好看的来。这二来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美淑这么一心铁意的,或许真的有法子降服也未可知。”
徐姥姥道:“就怕到时候她摆弄不了那于家的,又要受苦了。”
李贤淑哼道:“那也是她自己死性儿挑的,怨得了谁?”
李贤淑起身走到门口,看到应怀真跟李霍正在廊下不远处玩耍,她便叫说:“阿真,别走远了!”
应怀真回头道:“知道了,娘!”戴着虎头帽子,显得炅炅精神,通身透着一股精灵气儿。李霍站在旁边,仍不做声。
李贤淑这才放心回来,便说:“土娃这性子怪,怎么总闷声不响的?小小地年纪,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边儿摸摸那茶壶都有些冷了,扬声就叫:“如意,倒茶。”
徐姥姥苦笑说道:“我这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跟土娃有关……是你哥哥的事儿。”
如意上来把茶壶拿走,李贤淑惊得只看徐姥姥,忙问:“哥哥又怎么了?”
徐姥姥道:“你也知道你嫂子家里只她一个,她原来不住京里,是在北边的,故乡里还有些个产业,如今亲家门年纪大了思乡,便欲回去,惦记着无人伺候,就叫你嫂子也跟着回去。”
李贤淑着急道:“这是什么话呢?嫂子回了,我哥哥怎么办?”
徐姥姥道:“他们的意思,是你哥哥,土娃儿也都一块儿跟去。”
李贤淑急得一拍桌子,把来送茶的如意吓了一跳,李贤淑横眉怒眼地说道:“真真是些屁话,这万万不行,他们家只一个女孩儿,我们家还只哥哥一个男丁呢,怎么能随着他们去?做什么青天白日梦的!”
徐姥姥面露忧愁之色,李贤淑心念一转,问道:“哥哥不会是应了吧?”
徐姥姥才微微点头:“看你哥哥看样子,心里约略也是想去的。”
李贤淑又是震惊又是气恼:“哥哥好端端地竟要跟着他们走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徐姥姥见她着急,便劝道:“你先别着急上火的,有些事儿我本不想跟你说:前段日子你爹被人施套赌钱,输的还把咱们的铺子也垫了进去,你哥哥找那人去理论,一言不合竟打起来,对方虽然人多,可你知道你哥哥本事好,没吃什么亏反把人打伤了几个,可那些人因此竟然告了你哥哥,他们又跟官府有些关系,竟把你哥哥拿了……好不容易又使钱才救了出来,其中多半还是你嫂子家使的力。事后你哥哥很恼你爹,大吵了一架……”
李贤淑听了愈发气道:“爹也太过了些,当初我在家的时候,因着他糊涂,每每纵容赊欠,竟弄得铺子入不敷出,好不容易哥哥在外头奔波走动,生意才算有些好了,他竟还是不改这毛病,不帮着哥哥也罢了,竟还添乱……”
徐姥姥也不做声,李贤淑转念一想,忽地又醒悟道:“所以娘你才把土娃带来跟我见个面,万一真的背井离乡去了,到北边那遥远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以后再见是什么时候,就连能不能见着也不可知……”
徐姥姥听到这里,双眼中已经微微地见了泪光,道:“我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了,索性先带了土娃过来给你和姑爷见见。”
屋内两人说着,屋外应怀真正跟李霍玩耍,见张珍兴冲冲来了,手中拿着一本书似的,一眼看见应怀真的打扮,便惊喜交加道:“真真妹妹,你这样打扮可真好看。”围上前来,目不转睛地打量,啧啧有声。
应怀真举手摸摸自己的虎头帽,道:“姥姥给做的,你家里没有?”
张珍道:“有倒是有,我觉得难看,我又大了,就不爱戴,如今看你戴的这样好看,少不得我回去也跟我娘要,好歹翻出来也戴一戴。”
应怀真见他这样呆,便抿嘴笑,又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珍这才记起自己来意为何,便举起手中的册子道:“我新得的一本连环画,画的又热闹又好,给你看看。”
应怀真拿了过来,见封皮上画着个戴红肚兜的胖小子,旁边写着“哪吒闹海”四个字,她便说:“原来是哪吒闹海打龙王三太子的故事。”
张珍道:“妹妹可真聪明,一下儿就认出是哪吒闹海来了。”
原来这会儿张珍已经开始读书认字,然而应怀真才四岁,尚未认字,可张珍并不知情,只以为她是看图猜出来的,应怀真知他误会,却也不解释。
两人探头在一处看,旁边李霍也呆呆地看,问说:“这就是哪吒闹海么?”
张珍道:“你没看见封皮上写着么?”
李霍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应怀真抬头看他,若有所思问道:“表哥,你还没开始认字儿吗?”
李霍闻言低头,并不回答,张珍道:“原来你还没开始读书?你比真真妹妹大两岁,也该开始认字儿了,千字文也没读么?我都背下来了。”
李霍呆呆地,头越发低,应怀真对张珍道:“你别炫耀,表哥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自问自答起来了。”
张珍见她开口,便笑着捂住嘴不说了。应怀真便小声问李霍:“哥哥,真个没读书?舅舅没给你找私塾,教书先生呢?”
李霍愣了半晌,终于才闷声说道:“今年本是要读的,家里一团乱,就没顾上……近来因为要搬,所以爹也没再管。”
张珍跟应怀真齐声问:“搬什么?往哪儿搬?”
李霍越发闷闷道:“搬到我娘的老家北边儿去。”
应怀真心中一震,一时无声。张珍却皱眉问道:“你们在京内,已经算是北边了,还往北那越发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候,应兰风从廊上来,一眼看到三个在此,又看应怀真是这幅摸样,喜不自禁:“真儿,哪来的虎头帽子?”
应怀真忙跑过去:“姥姥给的。”
应兰风把她抱在怀中,道:“这样倒是越发精神,比个男孩儿不换。”左看右看,才想起正经事,忙问:“你娘呢?”
应怀真指了指那边儿的屋,应兰风道:“爹先去跟你娘说点事儿,待会陪你玩耍。”把应怀真放下,又摸了摸李霍跟张珍的头,道:“一块儿好生玩,别吵嘴。”
应兰风去后,应怀真看看那两个,见他们正头碰头地在翻那连环画,看的很是入神,她便蹑手蹑脚跟着走到那屋门口,刚站定,就听应兰风说:“……正好岳母也在,这件事也由您老人家给参详参详……我,想要辞官。”
☆、第 19 章
先前因林沉舟之事弄得人心惶惶,又加府衙那场惊魂,应兰风每每想起,便周身寒栗。
尤其是想到事后进宝儿带着应怀真送的印章急急赶来之举……后怕之余,就又觉着愧疚难安。
应兰风思量了数日,只觉得自己做这个官,虽然勉强能安身立命,然而行事处处不便,连给妻女些好日子也甚是难得,反而一个不慎,就有掉头的危险,甚至带累家人。
在府衙的时候,听王克洵点破小唐的来历……应兰风每每回想那少年笑如暖玉的模样,更是黯然:论做官他也做了四年官,但小唐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其深沉干练,自己竟是连一半也比不上。何况小唐竟是东海王的后代……
这“东海王”其实并非是封号,而只是个文武百官连同百姓们心知肚明的尊称罢了,乃是在本朝开国之初,镇守东南沿海的一位将军,因为他用兵如神,终究把个原本匪患难治的东海治理的一片靖平,百姓们感恩戴德,暗中都以“东海王”称呼,最后这位爷也深得皇帝宠爱,便以公主许之。
唐家在那一代恩宠无双,然而到如今已经是第四代上,势力虽然已不如初,却也仍是举足轻重的簪缨世族。
应兰风说罢,徐姥姥跟李贤淑都愣住了,李贤淑忙问究竟,应兰风道:“我官职虽卑微,然一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把自己搭进去倒也罢了,万一再连累你们,那真是猪狗不如了,这一次好歹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倒不如趁机急流勇退……”
李贤淑蹙眉不语。徐姥姥道:“姑爷已经想好了?”
应兰风道:“我自忖当官儿倒不如去行商的好,那林御史也说过,我有经商的才能,必然会博得家财万贯……起码钱银上不至于短缺了。”说着便自嘲一笑。
李贤淑道:“二郎,你当真已经决定了?”
应兰风道:“这几日我都在思量此事,正好岳母也在,就一块儿出个主意罢了,只是这官儿做的叫我又怕又悔,很觉得无趣,大概是我天生不会做官,想来也没什么前程可言,索性就断了这条路,另找别的。”
徐姥姥听到这里,就看一眼李贤淑,道:“其实这是你们夫妻两个的事儿,你们商量着决定就是了,至于我,不过是个村野婆子,又懂什么做官不做官的?只是我私心觉着,若姑爷真的不想为官,做别的倒也可以,平平安安地未尝不好。”
李贤淑仍是思量着,却没开口,应兰风想看她的意思,正沉默里,李贤淑一抬眼,应兰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却见是应怀真站在门口。
应兰风见了,索性走过去,蹲下问道:“真儿听见爹说什么了?”
应怀真慢慢点了点头,应兰风道:“爹不会做官儿,不然的话,又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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