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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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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斜靠榻上,脸色苍白,神情沮怠,道:“你来了,朕方才把那些太医院的废物骂走,镇日只让朕喝苦药,也难治心病。”
应含烟深知成帝是因废太子之事,心结难解,便道:“皇上还要少思戒虑,保重龙体才是。”
成帝抬眸看向她,半晌才幽幽说道:“如何才能少思戒虑?你可知……朕一闭上眼,就看到太子在朕面前,满脸带血,哭着求朕救他。”
成帝说到此刻,眼睛之中,便隐有冷意。
应含烟微微惊心,不知要如何劝起,只好道:“自古以来,天底下的父母哪里有不疼惜儿女的?然而儿女长大了,自也由不得父母……他们如何,自是他们的造化罢了……横竖,皇上已经尽了心了,如今还要珍重自己的身子,若真的害了病又如何是好?何况……如今还有肃王殿下跟熙王殿下……以及几位公主仍在,皇上不看在别人的面上,且看在这些儿女的面上呢?”
成帝沉默良久,终于说道:“你也知道……朕尽了心?朕……虽然恨太子不争气,然而毕竟是朕的儿子,不过是想保他性命,才叫他去蜀地安身,谁知道,竟仍是不免这杀身之祸……”
应含烟心中一跳:成帝如此说,自然是指若太子留在京内,则有性命之忧,成帝并不想杀死太子,那么会是谁有此意呢?
成帝顿了顿,又道:“现在想想,皇后来求的时候,朕本该答应她……她这几十年来,只是吃斋念佛的,她虽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太子……她在佛堂自焚,未尝不是恨极了朕,走投无路了,才……只可惜……”
思及往事,成帝眸色微动,低声道:“这是国家社稷,我虽然不忍,能又如何?如今身为储君,便已经残杀大臣,试问群臣又哪里会心服口服,将来他登基之后,只怕越发胡作非为,若朕心软,如何对得起这江山国祚,黎明百姓,将来又如何见列祖列宗?”
应含烟只是低头静静听着,一声不吭,只因这些已经关系国家大事,且情势又如此复杂,她一个后宫女子,再如何得宠,也不好插嘴。
成帝说了这一番话,心中略轻快了些,因沉默了会儿,又看向应含烟,道:“你觉着朕……可是个狠心之人么?”
应含烟微微摇头,道:“臣妾觉着皇上是个英明之君。”
成帝一笑,又颔首道:“那你觉着,太子临死,可会恨朕么?”
应含烟不敢贸然回答这话,想了想,道:“太子只怕也明白皇上的心意,何况,委实是他自己犯错在前,皇上纵有心饶恕,也要顾及国之体统。臣妾斗胆说一句:太子若真的恨怨皇上,才是个不通道理的呢。”
成帝闻言,倒是略觉欣慰,因见含烟虽字字谨慎,然而应对妥帖,心里便受用。
成帝便又问道:“罢了,且先不说他……如今朕跟前儿,有肃王……跟熙王两个,依你之见,觉得他们两人各自如何呢?”
应含烟听问,忙起身跪地,道:“臣妾对朝堂之事一概不痛,更不敢妄议王爷们如何,请皇上恕罪。”
成帝才笑了起来,道:“你只管起身,不必惧怕,朕只是闲来无事,同你闲话罢了。”
应含烟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她在宫中久了,又哪里会不知道……这宫内处处都有耳目,只怕此刻她跟成帝说的话,下一刻便会传到别人耳中去了。
成帝见她委实害怕,才叫她平身,又让坐到身边儿,也不再提此事。
成帝打量着应含烟,却见她生得娇艳可人,且喜性子又从来平和温顺,虽然出身大族,却并没有那种钩心斗角一味要强之意,委实叫人怜惜。
成帝叹了声,便握住手,道:“朕知道……这些年,你也受了苦了。朕毕竟已经是这把年纪了……”
含烟闻言,忙低头含羞,道:“皇上说哪里话,臣妾能够伴驾御前,已经是无上的福分,心中也是时常感激的。”
成帝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见她容貌端丽,言语可喜,便把她轻轻抱入怀中,道:“难得你是个体贴知心的,朕……亦很喜欢。”
两人正说到此可,忽地听外头有人道:“淑妃娘娘求见皇上。”
成帝听了,双眉微皱,道:“不见。”
含烟一怔,忙道:“皇上,这可使得?”
成帝带笑细看她,道:“朕除了你……其他人一概都不想见。”
含烟又羞又惊,成帝搂着她,因叹道:“你这模样气质,倒是让朕想到一个人……”
含烟好奇,便问道:“不知是谁?”
成帝抬眸看向前方,见帘幕低垂,无风而动,成帝半晌才笑了笑,道:“是一个已经故去了很久之人,她也是如你这般,性情温柔和顺,且又仁慈至善……朕当时,也很喜欢她……”
含烟进宫若干年,对昔日宫中秘闻,隐约也听了一二,此刻听成帝说起,心中便知道是何人,却只当不知的,道:“皇上如此盛赞这人,必然是天人一般的,臣妾何德何能,能有些许相似呢。”
成帝垂眸看她片刻,笑道:“也许是朕真的老了,最近时常的只想往事种种,想来……朕是有些对她不起,倘若当初不是朕硬要她进宫为妃,她也不至于……”
含烟低着头,更是不敢言语。
成帝欲言又止,眼中透出继续哀凉之意,道:“然而朕当时年青气盛,但凡想要的,便不管如何都要得到……只后来才知道,那反而是害了她。”
成帝幽幽长叹,复默然无声。
含烟想问,却又不敢,便只也沉默,成帝忽地觉得这偌大宫室,十分冷清,身上也微微有些冷意,含烟察觉他发抖,便忙拉了外裳过来,替成帝披在肩头。
成帝看她一眼,又将她搂入怀中,喃喃道:“烟儿,你可别离开朕呢。”
含烟道:“臣妾会一直都陪着皇上的。”
半晌,成帝才点了点头,又叹了声。
静默之中,忽听太监又道:“清妍公主来见皇上。”
成帝笑了笑,道:“清妍来了,也好,朕正也想着她呢,再过几日她也就嫁了,以后再相见,只怕也不是这会儿之情了。”
说话间,果然就见清妍公主徐步入内,上前拜见完毕,成帝便招手叫她过去。
清妍靠前儿,挨着坐了,道:“父皇今日可好些了?”
成帝道:“已经好了许多。你如何这会儿来了?”
清妍道:“自然是我想念父皇了,父皇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呢,我听闻您早上又发了一番脾气,把太医们都骂走了?这可不成,我小时候不肯吃药,您还说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如何自个儿却也如此呢?”
成帝见她撒娇,便笑起来,道:“原来你是特意来训我的。”
清妍道:“哪里敢,清妍只是想父皇身子安康罢了。”说着,便靠在成帝肩头,抱住了他的胳膊。
应含烟闻言,才也笑道:“别人说话皇上都不肯听的,公主说了这话,皇上可要听一听呢,再说,过几日便是公主大婚的好日子,皇上可要快些把身子养好,公主也才能安心得嫁呢。”
成帝看她两人同样温声劝说,心里便喜欢起来,道:“好好,我便听你们的就是了。”因此便又叫太医来,奉药吃了。
成帝吃了药后,便思欲睡,含烟同清妍公主便相继离开,好叫成帝好生养神。
出了成帝寝宫之后,清妍因面有难色,满腹心事似的,只是不声不响。
含烟看在眼中,便问道:“公主像是有心事?”
清妍见问,便道:“应昭容,方才在里头,我怕说了又触动父皇心事,因不敢提……只是我心里有些忧虑,太子哥哥毕竟是才……出了事,我的亲事偏定在这两天,可使得么?”
含烟听了,想了片刻,道:“倘若使不得,皇上何等之人,自然早就开口说了,如今皇上不提,自然也是默许了。何况这日子是早定下的……而太子偏偏早就给……废为庶人了,所以……想必皇上也是不想因此而耽搁公主终身的意思呢。”
清妍听了,略觉开怀,便点头道:“你说的果然有理,幸亏我方才不曾贸然提起来,不然父皇定又有一番伤心了。”
含烟便劝慰道:“公主不必在意,只顾好生待嫁就是了……这两日,也多来看望皇上,可知你将出嫁了,皇上心里也是不舍得的?方才那许多人劝着吃药,皇上还大发雷霆呢,只公主一来,就答应了。”
清妍公主点头,笑道:“应昭容,多亏你心细照料父皇,我记下了,过了晌儿自然再来。”
两人说了几句,便自分别,含烟正欲带人回宫去,忽地有宫女前来,道:“应昭容,淑妃娘娘请你去见。”
含烟心中乱跳,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惧意,却也是不敢推辞,忙含笑应了,只问道:“不知娘娘有何要事呢?”
那宫女面无表情,道:“这个奴婢又哪里敢臆测,横竖应昭容去了便知。”
含烟无法,只得心怀忐忑,随她往淑妃宫中而去。
话说那夜,怀真同小唐商议回娘家之事,起初小唐尚有难为之意,也不知两人到底又如何商议的,小唐究竟答应了。
次日,怀真便又跟唐夫人说了,唐夫人虽疼爱她,倒也体恤她的心意,自然便也应了。
怀真立刻派了人回应公府,同老太君李贤淑等先报了,然后便打点了一番,便带着吉祥恭喜,自回府来。
怀真这一遭儿回府,比先前更是不同,先是拜见老太君,应老太君便叫挨着坐了,握着手儿,疼爱的如宝贝似的,因细细打量了一番,便道:“如今嫁了,却倒是比从前在家里时候更加出落了,手上也略长了些儿肉呢,可见唐府并没有亏待你。”
说着,又对众人道:“你们看是不是呢?”
当下众人都连声说是,怀真只是笑着不言语,放眼四看,除了这府内的人外,竟连应含烟那边府内的伯母跟几个妹妹们也在,委实齐全。
如今,当晚上陪着老太君用了晚饭,又坐了会儿,才放了她自回东院。李贤淑便趁机陪着往回去。
李贤淑许久不见女儿,欣喜非常,又看怀真果然比先前养的更好,才放心,就道:“上回你爹因听说唐府请了太医过府,便疑神疑鬼的,生怕是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呢,他竟回家来,撺掇着叫我过去看看,我因想着你才嫁了,当娘的就立刻跑了去,又像是什么样儿呢,因此我不理会他,后来他到底自个儿去问了唐大人……咳,问了毅儿,果然是说太太病了,他才放心呢。”
怀真听到她改口唤小唐“毅儿”,心中只觉得异常好笑,便不由也笑道:“唐叔叔回去也跟我说了……原来是爹不放心么?”
李贤淑道:“那自然了,我本以为我是个操心的,结果你爹比我还着急呢。”
两个人回了东院,进了屋内,怀真打量自己的绣房之中,摆设陈列等物,一如先前,毫无变更,她一一看过了一遍,心中感慨,且又喜欢。
怀真统看了一回,才又回来,同李贤淑在桌边坐了,便问家里一切可好,李贤淑笑说:“都好……”说了一句,忽然微微皱眉。
怀真便问道:“怎么了?”
李贤淑皱着眉,叹道:“罢了,本来你才回来,不该告诉你这烦心事儿的,可迟早晚要知道。”
怀真不解,就仍看她,李贤淑便恨的咬牙,道:“还不是蕊儿?这个丫头,是走上邪路了。”
怀真怔问缘故。李贤淑道:“先前不是给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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