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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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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白露思忖了会儿,果然不再问,只道:“我自然是喜欢,故而才要尽心竭力,将这位子坐的更稳些才好,哥哥……如今已经是这样的官职,不必别人说,我也知道,户部尚书的职位,迟早晚也是哥哥的,想当年咱们郭家才入京时候,何等凄惶,如今却……”
郭白露说到这里,踌躇满志地露出笑容,委实得意。
顷刻,却又看着郭建仪,因柔声劝道:“走到这个地步,殊为不易……却要费尽心思好生保全才是,故而我想哥哥在外头……还是不要再任性胡为那许多了,好歹……为了妹子、为了郭家着想着想呢?”
郭建仪听了,无言以对。
兄妹两人枯坐半晌,郭建仪才默默说道:“当初一无所有,便费尽心机、盼着到手,如今已经是尊贵无双,却仍是百般忧虑,思前想后,连自己真正愿做的都不能……我倒是不知这样是幸事还是……”
郭白露听这话锋不对,当即喝道:“哥哥!”
郭建仪也即刻打住,只静看郭白露:“虽说这许多年过去了,妹妹如今也是皇后娘娘了,然而可知,对我而言,却只想妹妹嫁一个知心知意、真真正正对妹妹好的人……哪怕是如世间任何一对儿愚夫愚妇一样,过些平常快活的日子便好……不过我也知道,妹妹的心性如此,是注定无法平常的……”
郭白露听他一句句说来,脸上神情晦暗难明。
郭建仪停了停,复道:“我一则替妹妹高兴,一则替妹妹忧虑,原本我还可以尽心竭力保护妹妹,如今……既是这个身份了,有些事只怕连我也力有不逮……故而有时候,我真想索性永永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也不必忧虑,也不必再思量……”说着,便淡淡笑了笑,目光略有些游离。
郭白露见他这般神情,又听此言,心底忽地有些发虚,喃喃唤道:“哥哥……”
郭建仪扫了她一眼,忽地笑道:“我的心思,妹妹一辈子也不会懂得,自然,你也不必懂得……不过我要做的事,妹妹也很不必劝着。我知道妹妹在担忧什么,然而只要你不犯大错儿、只要我在……纵然静妃娘娘得了皇子,妹妹也依旧是稳坐正宫,妹妹且放心。”
郭白露听到他最后那句,通身一震,脸上由红转白。
郭建仪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臣自告退了。”拱手行礼,便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出了寝宫。
郭白露待要叫住他,却又咬唇不语,凝视他离去的身影,终究闭了闭双眸,只长吁一口气罢了。
而对郭建仪来说,从最初进京之时,郭建仪就早知这皇族事多险恶,因此始终不愿郭白露掺于其中,不料郭白露的性子跟他正好儿相反,阴差阳错,反而竟是如今这个情形。
郭建仪在朝上周旋谋划,步步为营,其中一些心苦之处,自然不足以为外人道。
而在别人看来,他的从政之路,如此一帆风顺,简直大有顺风顺水,青云直上之势,令人啧啧艳羡。
可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郭建仪自己知道,越是登高,越是惊心,那种惊心,竟叫他同样夜不能寐,每每噩梦惊醒。
他身上背负的,已经不单纯只是政事而已,别的攀附的种种亲眷他可以不理会,但独独那个后宫之主,他的亲妹妹,他哪里能不管?故而向来行事,更比别人多一万分小心。
这种尽心竭力,已叫他暗暗地疲惫不堪。
只是偶而想起……若干年前,有人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有朝一日与那人并肩,或许大有可为。
这京城之中,毕竟并不都是满被冰雪,残忍肃杀。
或许说冰雪之内,尚有一抹暖色,一缕幽香,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挥之不去。
于他最绝望之时,每每想起,——有那样天真无邪的笑颜,那样柔丽娇嗔的呼唤,上回她举着红梅枝子,花面交融,明眸之中满是笑意……这些种种,他暗地里翻出来,每次回想起,都会心头松快,疲惫的面上亦忍不住浮出一丝微暖的笑意。
或许应怀真从不知道……她甚至不必特意跟他见面儿、同他说话,只因她的存在,一想到她也好端端地在这如冰墙铁壁的京城之内,便平白给了他多少难以言喻的喜欢跟助力。
——所以他一定要救应兰风,不仅是因为相信应兰风是清白的,事实上……纵然应兰风果然身上有污,郭建仪也是一力要救的。
如今,在这冰冷之最的皇宫中不期而遇,郭建仪垂眸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人,心中微微一动,隐住身形、无声无息地走近了几步。
原来唐毅先前离开府中后,便径直入了宫。
他先前隐隐猜到了怀真想要做什么,当发现她找到了那楼阁美人金钗,且带走之时,已经确信。
然而这尚不算最坏,他还能撑住罢了,正竭力凝神想要找个妥帖的法子解决这个局……却又看到了她所留的那封信,正是雪上加霜。
本来进宫想要谒见太上皇的,谁知正敏丽欲去。
唐毅自也知道太上皇忌惮的是什么,正值这般微妙的时刻,让敏丽一个柔婉女子出头,却比他亲自出面要好的多了。
敏丽也明白此意,便叫他去自己宫中暂坐。
谁知唐毅到底放心不下,便自出来了。
敏丽转头看见之时,怀真却也若有所感,一眼看到唐毅在前,——此时此刻,竟是个“多情还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着实的相见难为。
这会子正是在后宫之中,乃是个最会无中生有的不便地方,敏丽暗暗叫苦,忙劝怀真:“快随我回宫去,叫那些人看见了,又像什么?”
怀真只默默地垂了头:“娘娘,且叫我回府去罢。”
此刻唐毅却已经迈步走了过来,眼角瞥着他走近……无端端地,怀真竟有些惧怕之意,本是不想看他,却情不自禁,猛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这一瞬间,竟仿佛看见了前世时候的那个人,这般冷极的眼神……叫她竟蓦地打了个寒噤。
怀真本能地欲后退,却又暗中吸了口气,死死地站着,不肯让自己退后一步。
虽说唐毅并未说一句话,敏丽却已经察觉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正要再打个圆场,却见唐毅捉住怀真的手,淡淡说道:“随我回去。”
怀真一抖,待要挣脱,却不能够,只好说道:“三爷放手!”
唐毅逼视着她:“你说什么?”
怀真咽了口唾沫,对上他的目光,心头竟阵阵发寒,咬了咬牙,平平静静道:“我已经递了和离书了,以后各不相干,三爷放手。”
敏丽在旁听着,又见两人是这个僵持的情形,几乎便晕了过去。
这会子唐毅的脸色早已叫人无法直视了,甚至不用敏丽吩咐,那些跟随她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儿地早主动后退了十数步远。
唐毅望着怀真,只因被他这般看着,怀真竟觉得在他的眼神里,通身也仿佛碎成片片似的,一阵犯晕,见他不放手,便又勉强说道:“倘若我仍在唐家,如今也不过是拖累三爷……”
唐毅闭了闭双眸,仿佛要将所有怒意敛了,只仍淡声道:“跟我回府。”
他不等怀真再开口,便拽着她往外而行,怀真身不由己,脚步趔趄。
敏丽吓了一跳:“哥哥!”
不料唐毅置若罔闻,因怀真走的极慢,便索性将她一拉,抬手在她腰间一搂,便把人轻轻地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而去。
敏丽连连叫苦,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无奈地目送唐毅抱着怀真,疾步如风出门去了。
话说怀真被唐毅抱了起来,本也挣扎了两下,可也自知他用了强,只怕再挣扎也是无用,当下便并不动。
出了宫,他抱着上了马车,丫鬟们见势不妙,自也躲了。
马车滚滚,自往唐府而回,车厢内两个人却都没有出声。
这车厢狭窄,且又沉闷无比,唐毅又在对面儿,怀真虽不曾抬头看他,却也知道那仿佛能裂石穿金的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
怀真自觉无法面对,便只转头,迫自己看那随风微微扇动的窗帘儿。
马车出了皇城外宫道,渐渐地有些尘世的响动传入,却又有些不真切似的。
怀真渐渐觉着心绪稳定下来,又听他始终不曾开口,她便终究开口说道:“是,我是有些怪三爷的。”
唐毅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怀真暗暗吸了口气,自他身上散出来的那股子慑人气息如此明显,不是想杀人似的,只是逼得人无法自在罢了,汗毛倒竖,心慌意乱。
然而不去看他,到底还是好一些,怀真死死捏着裙角,继续说道:“我不求三爷,是因我知道,求也无用,有时候甚至适得其反。”
倘若怀真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地求唐毅,或许他的确可以为了她一改心性。
然而这般勉强为了她妥协,对于一向端方持重的他来说,又算什么?只怕日后一看见她,心底就会想起此事,那芥蒂自然是无法开释。
但倘若怀真什么也不为,想应兰风已经受了那许多苦,再若有个三长两短,她此生又有何意义?
是以才也快刀斩乱麻,孤注一掷。
见他仍旧一言不发,怀真笑了笑,索性一气儿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因道:“对我而言,若父亲出事,我只求我的夫君会不顾一切救他,而不是站在岸上观望。可三爷若救父亲,前提是父亲是绝对清白无辜的,可如今父亲未必清白,三爷自不会出手,反而会给他加上一刀……三爷昨儿也是说过的。”
唐毅眉峰蹙起,此刻才微微闭上双眸,无声一叹。
却听怀真轻声又道:“但不管黑白,他仍是我父亲,我只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一边……故而先前在太上皇面前,我也说过,我跟三爷,志有不同,我只想让我爹、我的家人都好好的,三爷选的却是家国君上……”
车厢外忽地有人叫道:“让开!让开!”
马蹄声烈烈而过,竟如奔雷,接着有人窃窃私语:“是兵部的紧急公文……莫非是新罗那边儿有消息了?”
又有人道:“该死的扶桑人,只盼着能打个大大的胜仗才好!”
唐毅心头一动,目光转向车窗外。
怀真因也听见外头说话了,便抬头看向唐毅,这刹那,唐毅即刻察觉,便复转回头来……
这会子,怀真的心已经定了,见状便微微点头笑道:“三爷是无双国士,其次才是怀真的夫君;可是怀真,首先是应家的女儿,其次才是三爷的妻。”
唐毅听到这里,目光一锐,继而大乱,探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竟紧紧地箍在怀中,低头看她,说道:“你休想就离了我……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么?你说过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他咬牙说到这里,抬手从怀中掏出那一张和离书来,单手便抓了个粉碎,道:“这个没有我的字,便是无用,你不必再费心了。”说着,便低头狠狠地吻在唇上。
自从怀真有了身孕,再加上此后休养了这两个月,两人从来不曾认真亲近过,他本就极难熬了。
这一会儿,唇齿刚碰在一起,却仿佛把一个极大的元宵烟花点燃了似的,那炽热耀眼的花火把人的心智神魂都迷醉了。
更加上心中寒意,怒意,惧意,恨意,爱意……等等,似打翻了五味瓶,种种掺杂在一起,竟叫唐毅几乎失去理智。
往日的种种,或者恩爱,或者悲楚,走马灯似的飞快闪烁而过。
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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