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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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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母亲色变,宁景兰也深悔自己失言,不应该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提这事儿,可既然开了口就不能再缩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娘跟爹爹这么多年夫妻,爹爹什么性子,娘亲难道就不了解吗?这些日子以来,我反反复复想过,从成亲以后到如今,其实最开始崔二郎他待我也好,不说外公帮了崔家,靠着咱们家的路子他父亲做了洛阳知府,只刚成亲时候也是恩爱过的。只是那时候我太骄纵,不温柔体贴,总要让他依着我。后来……吵的越多就推的越远,他在外面又有温柔小意的妾室服侍着,心里眼里我自然就是最凶悍的了。这时候再伏低作小,也无事于补。”
    南平郡主如何听不出女儿话中意思,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你的意思是说,这么些年,竟然是我错了不成?你爹风流成性,居然成了我的错?”
    宁景兰幽幽一叹,“不管是谁的错,其实再追究都无意义了,只是娘,我不想再跟崔家人有任何纠葛了,不想在崔家做一辈子的怨妇,多少年不甘怨愤也无济于事。”
    撞了南墙,也看清楚了许多事情。
    但这话听在南平郡主耳中,只觉女儿这简直是在旁敲侧击的说自己,依她的性情怎么能容忍此事,经过最初的愕然与伤心之后,便怒火中烧,横眉怒目,“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我一心为你打算,你竟然好赖不分!你以为你父亲是什么人,他那是被酒泡昏了头,被脂粉糊住了眼,才做下这糊涂事,你还当他疼你?!”狠推了女儿一把,眼泪又下来了,“你既做了他的孝顺女儿,又何必来管我死活,还是去你父亲面前去尽孝吧!”推推搡搡竟然将宁景兰从她房里推了出去,大力掩上了门。
    房里随即传出了瓷器跌落的声音,哗啦啦似乎碎了一地,完全可以想象南平郡主盛怒之下砸东西的景象。
    宁景兰再没想到亲娘会不讲理到这一步,院子里福嬷嬷满脸的担忧,见她不停拍门:“娘你开开门,别生气了……”放在过去,她是再没这等耐心的,许是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安静日子,再见到亲娘发起火来那略显狰狞的面容,到底心有不忍,总想着让她能够平心静气的过几天日子。
    福嬷嬷上前来拉她,“夫人心情不好,等砸完了东西就会好一点。姑娘也别在门口侯着了,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整个侯府里,若说谁最了解南平郡主,那就只有福嬷嬷了。
    宁景兰很是信服她的为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院里去了。
    她回到房里才坐稳,闫幼梅就过来了,丫头捧着一套头面两匹锦锻,略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走了,算是做嫂子的前来安慰失婚的小姑子。
    她们姑嫂向无厚交,不过是场面上逢迎,再说南平郡主多少年来与儿媳妇不合,做闺女的自然是偏着当娘的,姑嫂关系是再难亲厚的。
    宁景兰让丫环将东西收起来,只觉得昏昏欲睡。她这几日心里提着一口气,就怕和离不成,还得回崔家去。当初偷跑出来就再没想过要回去,如果和离不成再回去,都可以想象出崔夫人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刻薄话来。她是再不想看崔夫人的脸色过活了。
    眼下大局已定,再无后顾之忧,正欲脱了外面的大衣裳睡会儿,宁景世就闯了进来,进门就一脸的喜色,“听说妹妹的事儿办妥了?嫁妆都拉了回来?”
    宁景兰回来这些日子,统共就见过他一回,这才是第二次,还当他在外面胡天胡地完了,总算想起来关心她这个妹子,到底骨肉相连,他这态度可比南平郡主的态度让人舒服多了,面上带了笑请他坐下喝茶,“难为哥哥还想着我的事。”
    宁景世嘿嘿笑:“这不是家里有父亲做主嘛,哪里轮得到我多嘴。”他站在当地,也不肯落座,倒好似还有多少大事未决,单等了他去解决:“妹妹的嫁妆既然拉回来了,手头宽裕了不如借哥哥三五千两银子应应急。”
    宁景兰早知道他如今大部分时间都爱泡在赌坊,偷家里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当了拿去做赌资也就罢了,才听得她和离,竟然就惦记上了她的嫁妆,只觉得心都凉了。
    “我这里没现银,只有几十两散碎银子。”
    宁景世全然不信,嘻嘻笑道:“妹妹这是说哪里话,咱们亲兄妹,难道还比不上几千两银子了?”
    宁景兰这会儿才明白宁谦回家之后,就急吼吼的让管事将她的嫁妆单锁起来,将钥匙给她保管的良苦用心。如果放在大库房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被宁景世输光了。
    她和离了一回,倒是真想明白了许多道理,还要苦口婆心的劝宁景世:“哥哥也该收手了罢,再赌下去娘都要愁死了。”
    宁景世没想到妹妹反过来教训自己。他连南平郡主的教训都不肯听,何况是宁景兰的。
    “我不过就是跑来借点银子应应急,你不想借银子还要夹七夹八的教训我,你有这样当妹妹的吗?咱们多少年不见了,就瞧在兄妹情份上你也不应该拒绝了我。况且你如今都和离了,吃住都在家里,哪一样不花银子?以后再挑妹婿,还不得我这个当兄长的操心。我外面认识的朋友不少,保管给你挑个比崔二郎好几倍的!”
    他许了这样承诺,自谓失婚的妹妹定然会心动,再借银子顺理成章。
    宁景兰离家六年,再回娘家来,万没料到已成了这副光景。父母已成陌路,比仇人也好不了多少,兄长成了败家的赌棍,都快将家业败光,镇北侯府如今已露出日薄西山的光景,门楣已堕,想想也让人觉得悲凉。
    “哥哥那些朋友,若全似哥哥这般,我一个也看不上,还是省省吧。哥哥无事就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她原还想着能够劝一劝宁景世,可是见他这副样子,早已病入膏荒,何必多费唇舌?
    宁景世被宁景兰这副模样给气的够呛,“你这是看不起我,瞧中了我翻不了本了?!拿三五千两银子来,我能给你赢回来三五万!”
    “哥哥你醒醒吧,做什么美梦呢!你要能翻本早翻本了,又何必把家中库房里的东西都典当的差不多了还是没翻本呢?”
    她不耐烦起来,扭头就进了屏风后面,合衣往床上一躺,再不管外间站着的宁景世。
    宁景世悻悻隔着屏风喊:“你等着,等我翻本了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一挥袖子气冲冲走了。
    宁景兰困倦的闭上了眼睛,朦胧之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侯府里还是一派繁荣锦绣,而她,是父母捧在手中的至宝……
    ********
    夏景行调回长安的圣旨很快就颁了下来,传旨的官员前脚离开了宫里,还没出长安城,太子与二皇子就知道了消息。
    原来因为寻得粮种获得重赏的旨意让太子知道也就算了,这局已经扳不回来了,他进宫一趟也没能改变什么,哪知道燕王也不知道在圣人面前灌了什么*汤,竟然让他同意了将夏景行调回长安城来。
    二皇子的主要目光尚且是太子,对燕王也只是防备而已。无论如何,他在朝中也有些拥趸,关键时刻总能顶点用,燕王费心将怀化大将军调回长安城来,恐怕主要目标也是太子,无论如何,这个阶段兄弟俩的目标还是一致的。
    比起二皇子,太子心中的危机感就很重了。
    他在东宫急召幕僚商议此事,也有人建议:“燕王能将怀化大将军调回长安,可是任免权可不在他手里。他在吏部也没什么人,到时候将怀化大将军安顿到哪个位子上,可不是燕王说了算,只要太子殿下使把力,最好是将怀化大将军闲置起来,到时候既折了燕王的臂膀,还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太子是全然没想过,调夏景行回来却不是燕王之意,乃是圣人之意。
    圣人为帝多年,无论是禁中还是南北大营都握在他手中,从不放权给儿子们,他是万万想不到圣人会急召了夏景行回来接替帝都军职的。
    有了幕僚的建议,太子焦虑的心总算能够缓解一些了。
    传旨的官员一个月后到达幽州,夏景行接到旨意还皱着眉头,赵则通见他愁眉不展,还劝他:“能去长安为官多好?多少人一辈子就想做个京官而不得呢,怎么你往京中为官,竟然不见一点喜色?营里兄弟们可还等着你摆酒庆贺呢。”
    夏景行拍拍他的肩:“赵六哥几时见到燕王殿下说要回长安,就露出兴高采烈的样子?”
    赵则通想一想,果然如此。
    他市井长大,见过的最离谱的也不过兄弟争产,闹的一家子鸡飞狗跳,哪里知道皇家争斗的残酷性,压根想不到这一茬。
    “殿下那是稳重,谁回家不高兴啊?”长安可不就是燕王的家嘛。
    忽想起眼前这一位原来的家也在长安城,他的身世离奇,难道皱眉就是为着以前旧事?还安慰他:“长安就算是有你不喜欢的人,那也不算什么嘛,如今你可是荣归故里,就算是侯府里的人上门求你,还得看你高兴不高兴见他们呢。”
    夏景行也知皇家之事与赵六说不明白,遂按下不提,回家与夏芍药提了一番接到圣旨,被调回长安城,以后要长居长安,家里人恐怕也要跟着去了。
    夏家如今的生意全在幽州城,夏芍药听得要回长安,便有几分难色:“家里这一摊子……”总不能走一路丢一路吧。
    夏景行也知家里生意有如今的局面,大部分是她的心血,真让她立时丢下来,着实不易,只能安慰她:“此事咱们再商量也不迟,赵六哥叫了营里兄弟们贺我,今儿要在外面吃饭。”
    夏芍药让素娥给他装了银子,这才送了他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便往园子里去找夏南天商议此事。
    夏南天还真没想到女婿也有被召回长安的一日,许多戍边将领终其一生都在边疆,比如康老将军,数辈驻守幽州。与军中之人来往多了,他也听说了许多,“武将被召回长安,不会被闲置吧?”
    边患平定之后,有些战功赫赫的将领就会卸甲归田,可夏景行还未到而立之年,这也太早了些。
    夏芍药也是全无主意:“夫君未提,但他似乎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想来其中还有别的说法,只是单凭召他回京的圣旨,也不能揣测圣意。要是有燕王殿下的书信来就好了。”
    她嘴里念叨着,果然夏景行接到圣旨的第三日,禹兴国就揣着燕王的秘信到幽州了。
    事关上意,无论是做儿子还是做臣子都不能多嘴,若是交由驿站燕王也不放心,只能派禹兴国亲自带着两个人前来送信。
    夏景行接到燕王的秘信,展开一看才松了一口气:“我还当要被闲置了呢。”夏芍药父女俩担忧的问题,又何尝不是他担忧的问题。
    燕王在信中告诉他,此次调他回京乃是圣人之意,想让他接手京中军职,并非太子或者晋王出手,让他不必顾虑。
    夏芍药与夏南天比他还高兴,家里生意又还未安顿好,她只能考虑一家人分开前往长安:“既然如此,京中的差使耽搁不得,不如夫君先收拾了东西跟着传旨的官员回京,等幽州的生意安排好了,我再跟爹爹带着孩子们与夫君在长安会合?”
    夏景行想想,也唯有如此了。
    时近腊月,夏芍药收拾了衣物箱笼,以及各种药物,又从铺子里装了许多异国特产,好让他当作礼物分发同僚,这才带着老父与孩子们送了夏景行出发。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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