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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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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去请教那些具有神奇而无法解释的占卜能力的特殊人物。对神秘学的信仰远要比学者、律师、医生、法官和哲学家想象的更普遍。平民百姓有着一些永不泯灭的本能。其中之一,被人们愚蠢地称为迷信,可它不仅仅溶在平民百姓的血液中,也出现在上层人士的脑子里。在巴黎,找人算卜问卦的政治家为数就不少。对不信的人来说,判断性星相学(两词的结合极为奇怪)不过是利用了我们的好奇心,而好奇心是我们最强的天性之一。因此,他们彻底否认占卜在人的命运与行星位形之间建立的对应关系,所谓的行星位形,通过构成星相学的那七八种主要方法便可测得。可是,神秘学和许许多多自然现象一样,尽管受到不信神的人们或唯物主义哲学家的排斥,亦即受到那些只相信可见的、确凿的事实,只认蒸馏瓶或现代物理学和化学天平提供的结果的人们的排斥,但它们依然存在,仍在延续,只是没有发展而已,因为近两个世纪以来,这种文化已被优秀人士抛弃了。倘若仅看占卜可行的一面,相信仅凭一副牌,经过洗,分,再由卜卦人根据神秘的规则分成几堆之后,便可立即表现出一个人过去经历过的事和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秘密,那确是荒谬可笑的;但是,蒸汽、火药、印刷、眼镜、镌版术等发明,以及最近的大发明银版摄影术,都被定过荒谬的罪名,而且航空至今还被认为是荒谬的。如果有人去跟拿破仑说,一座建筑也好,一个人也罢,在大气中无时不刻都有一个代表它们的形象出现,天下存在的所有物体在大气中也都有一个可以感觉得出,但却捉摸不到的光迹,那拿破仑准会把他扔进夏朗东疯人院,就像当初诺曼底人萨洛蒙·德·戈给黎希留送上蒸气船的伟大成果时,反而落难,被黎希留投进了比赛特尔疯人院。然而,达盖尔以他的发明所证实的,就是这一切!对某些富有洞察力的人来说,如果上帝在每一个人的相貌上都刻下了其命运的印记,所谓相貌,可作为人体的总的表现,那么,手代表着人的整个活动,也是人的整个表现的唯一方式,为何就不能集中地概括人的相貌呢?由此便产生了手相学。社会不是在模仿上帝吗?对一个具有先知能力的人来说,凭一个人的手相,便能预言他将来的生活,这就像人们看到一个士兵说他会打仗,看到一个律师说他会说话,看到一个鞋匠说他会做鞋子或靴子,看到一个农夫说他会施肥耕种一样,并没有更加离奇的东西。让我们举一个明显的例子吧。人的天才是非常明显的,要是在巴黎街上溜达,哪怕再无知的人看见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从身边走过,也会认出他是个大艺术家。如果是一个笨伯,人们不是也可凭与天才人物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的印象,一眼就可看出来吗?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倒几乎是难以被人发觉的。凡是专门观察巴黎社会特征的人,只要看见一个过客,他们大多能说出他的职业。在十六世纪的画家笔下描绘得活灵活现的那些巫魔夜会的神秘事,如今已不成其为神秘了。那一源自于印度的神奇民族,那些为波希米亚人之父的埃及人,不过是让他们的主顾吃了点印度大麻。而把扫帚当马骑,从烟囱往外飞,以及那种种千真万确的幻象,诸如老婆子变成少妇,疯狂的舞蹈,美妙的乐曲等构成魔鬼信徒那些荒诞行为的一切咄咄怪事,都完全可以从吃麻醉品产生的幻觉中得到解释。如今,许许多多千真万确,得到验证的事都是从神秘学发展而来的,总有一天,这些神秘学会像人们传受的化学和天文学一样得到传播。最近,巴黎设立了斯拉夫文,满洲文教席,设立了像北欧文学一样难以讲授清楚的文学教席,这些教席非但不能给人传授知识,反而应该接授教育,教授们也只能重复有关莎士比亚或十六世纪的那些陈词滥调,然而奇怪的是,作为古代大学最辉煌的学科之一的神秘哲学,却未能在人类学的名目下恢复其地位。在这一方面,既伟大又幼稚的德国已走在了法国前面,因那儿已经讲授这门哲学,比起那些名目繁多,但只不过是同一回事的哲学来,这门学问要有用得多。有的人可以从原因的胚胎中看到将来的后果,这就像伟大的发明家可以从俗人看不见的自然效果中看到一种工业,一门科学,这再也算不了什么奇特异常,让人大惊小怪了;这只是一种公认的能力所起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就好比精神的梦游。因此,如果说各种推测未来的方式赖以存在的这一假设看似荒谬的话,那么事实却是存在的。请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对于预言家来说,预测将来的重大事件并不比猜测过去的历史更费神,而在不信这一套的人们的观念中,过去和将来都是不可知的。既然业已发生的事件会留下痕迹,那么设想将来的事件有其发生的根源,也就可信了。只要一位算命先生能够细致地向您解释在您过去的生活中只有您一人知道的事情,那他也就可以告诉那些存在的前因将带来的后果。在这个意义上说,精神世界是从物质世界的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因果作用应该是一致的,当然也有着因各自环境不同而产生的差异。正如物体实实在在地投射在大气中,留下一个影子,被银版摄影在半路上抓拍下来一样,思想,这些真实而活跃的创造物,也会印在应称之为精神世界大气的地方,在那里发生作用,带着自己的影子(为表现一些尚无确称的现象,只得采用这些说法)在那里生活,因此,某些具有罕见才能的人也就完全可以发现这些思想的形象或迹象。至于占卜通灵所采用的方法,只要是问卜人亲手摆弄过占卜者借以表现其生活吉凶的工具,那要解释其奥秘所在,就再也容易不过了。实际上,现实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任何运动都与某个动因相吻合,而任何动因都与整体相联系;因此,整体表现在任何一个细小的运动之中。拉伯雷是近代最伟大的人物,早在三个世纪之前,他就已经将毕达哥拉斯、希波克拉底、阿里斯托芬和但丁的思想概括为一句话:“人是一个小宇宙”。三个世纪之后,瑞典的伟大先知斯维登堡又说地球是一个人。先知和怀疑论的先驱就这样不约而同,道出了最伟大的格言。在人的生命中,就如在地球的生命中一样,一切都是注定的。任何偶然性,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都隶属这一命运。因此,伟大的事物,伟大的抱负,伟大的思想都必然反映在最细小的行动上,而且极其忠实,对一个被叫作波希米亚人,算命先生,江湖骗子之类的通灵者来说,只要一个阴谋家洗过一副牌,切过一副牌,那他就会在牌上留下他阴谋的秘密。只要人们承认必然性,亦即承认原因的连贯性,那判断性星相学就会存在,就会成为过去那样的一门大学问,因为它包含着曾造就过伟大人物居维埃的演绎法;不过,星相学的演绎是自然而然的,不像居维埃那位伟大的天才那样,在工作室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进行演绎推断。判断性星相学,亦即占卜术,流行了七个世纪,它不像今天这样只影响平民百姓,而是作用于最伟大的智者,作用于帝王、皇后和富豪。古代最伟大的科学之一,动物磁气学,就是从神秘学脱胎而来的,就如化学源于炼丹术士的熔炉,颅骨学,相面术,神经学也脱胎于占卜星相之学;这些科学显然是新兴的,创建这些科学的伟人们跟所有发明家一样,只犯有一个错误,那就是把孤立的事实绝对系统化,而其生成的原因至今还难以分析。竟然有一天,天主教会和现代哲学与司法机构达成一致,对通灵术的神秘仪式及通灵术的信徒们下禁令,加以迫害和丑化,因而在神秘学的流行与研究中造成了一个长达百年的令人遗憾的空白。即使如此,平民百姓和许多有识之士,尤其是女性,仍然在捐款支持那些能够揭开未来面纱的人士所拥有的神秘力量,出钱向他们买希望,勇气和力量,也就是说唯有宗教可以赋予的一切。所以,始终有人在从事占卜星相术,当然也冒着一定风险。多亏十八世纪的百科全书派提倡宽容,如今的巫师已免受任何酷刑的惩罚,只有当他们从事欺诈行为,占卜问卦时进行恐吓,以勒索钱财,构成诈骗罪时才会被送进轻罪法庭问罪。不幸的是,在从事这一高妙的通灵术时,往往伴有诈骗和犯罪行为。其原因如下:造就通灵者的神奇天赋通常只出现在所谓的愚鲁之人身上。他们就像是上帝选民的圣器,存放着令人类惊诧的灵丹妙药。正是这些愚鲁之人产生了预言家,产生了一个个圣彼得,一个个隐士。只要人的思想保持完整,形成一体,不耗在高谈阔论,要弄阴谋上,不为文学创作,学术研究,行政管理,发明创造,建立战功等方面的努力所分散,那它就能迸发出惊人的强烈火焰,因为这火焰一直被抑压着,就像一块未经琢磨的钻石保存着各个刻面的光彩。只要机会降临,这一灵性就会爆发,拥有飞越空间的双翼,洞察一切的神眼:昨日,还是一块煤,今天被一道无名的液体渗透之后,便是一块光芒四射的钻石,除非上帝偶然显示奇迹,不然永远都不可能表现出这种非凡的力量。正因为如此,占卜者几乎总是一些头脑处于浑沌状态的乞丐,一些外表粗鲁的人,就像是卷入苦难的急流,在人生之辙遭碾压的石子,经历的只是肉体的磨难。所谓预言家,通灵者,就是农夫马丁,他曾经向路易十八道出了唯有国王知道的秘密,令王上不寒而栗;就是勒诺尔曼小姐,或是跟封丹娜太太一样当厨娘的,或是一位几乎一点没有开窍的黑女人,一个跟牛羊为伴的牧人,或是一个印度的行乞行者,坐在浮屠旁苦修其身,把自己的精神修炼得胜于梦游者,神通广大。自古以来,神秘学的大家往往都出在亚洲。这些人在平常的情况下往往保持着普通的状态,在某种意义上发挥着导电体的化学和物理功能,时而是惰性金属,时而又成为充满神秘电流的通道;可一旦他们恢复自我,便会进行占卜活动,顿起歹念,结果被送进轻罪法庭,投进监狱。纸牌占卜术对平民百姓具有巨大影响力的最后一个证明,便是可怜的音乐家邦斯的生死,完全取决于封丹娜太太给茜博太太占卜的结果。尽管在十九世纪法国社会全史这样一部篇幅浩繁,叙述详尽的史书中,不可避免地会有某些重复,但封丹娜太太的破屋在《莫名其妙的喜剧家》中已有描写,这里恕不赘述。不过,我们仍有必要提醒大家注意,茜博太太走进老坦普尔街的封丹娜太太家时,就像是英国咖啡馆的常客去这家店中吃饭一样,熟门熟路。茜博太太问卜的历史已有多年,她常把一些好奇心十足的年轻姑娘或长舌妇领到封丹娜太太家里来。替用纸牌算命的女巫当执达员的的老佣人没有向女主人通报,便开了圣殿之门。“是茜博太太!……进来。”她接着说,“里面没有人。”“哦,小妹子,你这么早赶来到底有什么事啊?”女巫师问道。封丹娜太太当时已有七十八岁,看她的相貌,像个十足的帕尔卡女神①,所以完全无愧于女巫师这一称号。①掌生、死、命运的三女神之一。“我心里乱糟糟的。给我算个大卦!”茜博太太大声道,“事关我的财运。”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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