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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的身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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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回到恺撒的税收和迦太基人对罗马的战争上去。如果他——或者她——那样说,你就用几个字说明是口信,只能照委托人告诉你的模样看清了人当面告诉。”
“如果他要我说说这人是怎么样的呢?”玛丽·圣雅克冷冷地说,冷静的分析暂时压倒了内心的恐惧。
“你头脑很聪明,博士,”他说。
“我是讲究精确的。我吓坏了;我对你说过。我该怎么办?”
“叫他们见鬼去,说让别人来吧,然后开始起开。”
她挪到门前,按了门铃。屋里面有种怪异的声音。一种喀嚓的声音,越来越响,不断的。一会儿,它停了,隔着木板门传来一个很低沉的声音。
“嗳?”
“我不会说德语。”
“英国人。什么事?你是谁?”
“我从‘三家农舍’一位朋友那里带来急信。”
“从门底下塞进来。”
“不行。不是写在纸上的,必须当面告诉指定的人。”
“好,那没有什么困难,”那声音说,门锁咔嗒响了一下,门开了。
伯恩一个箭步到了门框里面。
“你疯了!”一个双腿只剩半截的人在轮椅上支身吼道。“出去!滚开!”
“这我都听腻了,”贾森说着把女人拉进室内,关上了门。
他们谈话的时候,无需费力就让玛丽·圣雅克呆在一小间没有窗户的卧室里面,因为这在她是求之不得的。没有腿的歇奈克几乎吓疯了,气急败坏的脸成了惨白颜色,蓬乱的灰发搭在颈部和前额。
“你要我干什么?”他问。“你发过誓说上次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桩交易!我不能再干了,不能再冒这个险了。送信人来过了。不管多谨慎,不管多少次躲开你的人,他们还是来了!如果谁把地址放错了地方,我就完蛋了!”
“虽说担风险,你日子过得不错,”伯恩说,站在轮椅的前面,脑子飞快地在转。不知能不能有一个字眼或者短短一句话能勾出一连串消息。他想起了那封信。如果有什么不符,那同我没关系。“三家农舍”的胖子。
“比起我担的风险,小意思。”歇奈克摇摇头,胸脯起伏不停,垂在椅边的两截残肢令人厌恶地前后摇晃着。“在你闯入我生活之前,我日子过得心满意足,我的先生,因为我是小人物。一个回到苏黎世的老兵,腿给炸断了的残废人,一文不值,只靠以前的同志为了要他隐瞒某些事实,给他几个子儿。生活还可以,不富裕,但过得去,可你找到了我……”
“我很感动,”贾森打断了他的话。“让我们谈谈信封——你交给咱们在‘三家农舍’的共同朋友的那个信封。是谁给你的?”
“送信的。还会有谁?”
“信封是从哪里来的?”
“我怎会知道?同其它的一样,是装在一个匣子里送来的。我打开匣子,把信送了出去。是你要求这样做的。你说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可是你打开了!”
“从来没有!”
“假如我告诉你说钱短少了呢?”
“那就是没有付;没有放在信封里!”没有腿的人的声音高起来。“可是我不信你的话。如果少了钱,你不会接受这个任务,可你实际上接受了,所以你现在还来干什么?”
因为我必须知道。因为我要发疯了。我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自己全不理解。我是一个有技能、足智多谋的……白痴!救救我!
伯恩从轮椅边走开,地踱向一个书架,那里有几帧直立的照片挂在墙上不显眼的地方。照片说明他背后那人是何许人。成群的德国兵,有的带着牧羊狗,在兵营外和铁丝网边照的相片……在一扇高高的缠着铁丝的门前露出几个字母,是达……
达豪。/(原书注:“达豪:纳粹德国建立的第一个集中营所在地,在慕尼黑附近。”)
他背后的人。他在移动!贾森一转身,没有腿的歇奈克正把手伸进绑在他轮椅上的帆布袋,眼睛里燃烧着忿怒的火焰,变形的脸抽搐着。那只手飞快地抽出来,手中是一把短筒手枪。贾森还没来得及摸到自己那支枪,歇奈克已开了枪。这射击来得迅速,冰冷的疼痛从左肩传到头部——噢,上帝,他一头向右栽倒,在地毡上连连翻滚,猛力把一盏沉重的落地灯向那残废人推去,再几个翻滚,到了轮椅背后。他弯起身子朝前冲去,右肩猛撞歇奈克的后背,把无腿的人撞在地上,自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枪。
“拿到你的尸首他们也有赏!”残废人喊道,在地板上扭动着试图把枪稳住。“休想叫我进棺材!我要看你进棺材!卡洛斯会给钱的!以上帝的名义,他会的!”
贾森跳到左边开了枪。歇奈克的头突然向后,嘴里喷出鲜血。他死了。
卧室门内传来一声喊叫,低沉、压抑,然后拉长为嚎叫,恐惧和恶心的嚎叫。那女人的哀号……当然是女人的!他的人质,他逃出苏黎世的手段!噢,天哪,他眼睛发花!太阳穴疼痛难忍。
眼睛前面清楚了。他尽力不去想头上的疼痛。他看见一间浴室,门开着。毛巾、洗脸盆,还有……有镜子的小柜。他跑进去,把镜子往后拉。用力过了头,铰链脱落了,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搁板上有几卷纱布、胶布和……这就是他所能抓到手的一切。他必须出去……枪声;枪声是警报。他必须出去,带着人质逃走。那卧室,那卧室,它在哪里?
那哭声。哭泣伴随着惊叫!他走到门关用脚踢开。那女人……他的人质——天晓得她名叫什么——紧贴着墙壁,泪珠在她脸上直淌,嘴张开着。他冲进去抓住她手腕往外拖。
“我的天哪,你杀了他!”她喊道。“一个老人——”
“住口!”他把她推向门口,打开门,把她猛推到走廊里。他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露天,栏杆旁、房屋里面。他们开始奔跑。他听到砰然关门的声音,人们喊叫的声音。他用左手抓住那女人的手臂。这一抓使他的肩膀感到一阵剧痛。他把她推到楼梯口,强迫她同他一起下楼。他半倚在她身上,一手握着枪。
他们到了门厅和笨重的大门前。“开门。”他命令。她听从了。他们走过信箱,到了外面入口处。他放开她一会儿,自己把门打开,望了望大街,听听有没有警报声音。没有。“快!”他说,拉她走下石阶到了人行道。他伸手入口袋,一闪身掏出车钥匙。“进去!”
在小车里他打开纱布,把头部包扎紧,吸干流出来的血。在他知觉的深处,有一种奇特的轻松感。
不过是擦破了皮。他为头部受伤事感到恐惧主。但是枪弹没有进入脑袋。没有进入;不会再回到诺阿港那种苦难中去。
“该死!开车!离开这里!”
“去哪里?你没说去哪里。”女人没喊叫,很镇静。过分的镇静。两眼望着他……她是在望着他吗?
他又感到头晕,视觉又模糊起来,斯德普得克大街……他听到这几个字从自己嘴里出来,可是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声音。但他能够想象出那个门廓。褪色的暗红油漆。有碎纹的玻璃,生锈的铁栏杆。“斯德普得克大街,”他重复一遍。
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马达不动?为什么车子不朝前移动?她没听见他的话?
他睁开了闭着的眼睛。枪。在他大腿上,他在扎绷带的时候把它放下来的……她的手朝枪扫来!武器摔到了汽车底板上,他探身下去拾枪,可是她把他一推,他的头撞到窗门上。她把门打开了,跳到马路上开始奔跑。她逃跑了!他的人质,他的“手段”正跑向列文大街!
他不能留在车上,也不敢驾驶它,它是一个钢铁圈套,是他的标记。他把枪和一卷胶布放进口袋,纱布握在左手里,准备在太阳穴再出血时用它来压住。他下了车,尽快跛行到人行道上。
找拐角,找出租汽车,斯德普得克大街。
玛丽·圣雅克继续在人迹稀少的、宽阔的林荫道中央奔跑,跑过一盏盏路灯,朝着在列文大街上奔驰的汽车挥动手臂。汽车一辆辆在她身边驶过。她转身迎着驶来的汽车前灯的灯泡扬起双手,祈求人们的注意。那些汽车加速从她身边开过。这就是苏黎世,何况夜晚的列文大街太宽、太黑、太靠近僻静的公园和西尔河,没有人敢轻易停车。
然而,有一辆汽车里的人注意到了她。汽车没开亮前灯,里面的驾车人远远看到了这女人。他用德语向伙伴说。
“可能是她。那个歇奈克就住在这条路过去大概一个路口。”
“停下来,让她走近些。她应该是穿绸子……是她!”
“弄清楚了再用无线电话告诉其他人。”
两个人都下了车。乘客谨慎地从车尾走到驾车人身边。他们穿着式样保守的西装,面孔一本正经。惊惶的女人走过来,他们快步走到马路中央。驾车人大声说:
“出了什么事,小姐?”
“救救我!”她高喊道。“我……我不会讲德语。喊警察!……警察!”
驾车人的伙伴带着权威的神气用话安慰她。“我们是警方的,”他用英语讲。“苏黎世警察特别支队。请问,小姐,您是卡里隆湖饭店的那位小姐?”
“是的!”她呜咽着。“他不放我!他打我,用枪威胁我!太可怕了!”
“他现在在哪里?”
“他受了伤,给枪打伤了。我从汽车里逃了出来……我逃走的时候他还在车里。”她指着列文大街。“在那边。两个街区,我想——在两个街区之间。一辆双座汽车,灰色的。他有枪!”
“我们也有,小姐,”驾车人说。“来,上汽车后座。尽管放心,我们会非常谨慎的。来,快。”
在驶近灰色双座汽车时他们熄了引擎,滑行,关掉了车前灯。汽车里面没有人,然而人行道和37号门前石阶上有人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驾车人的伙伴转身对靠在后座角上的吓坏了的女人说话。
“有个名叫歇奈克的人住在这里。他有没有提过他?有没有说过要进去看他?”
“他去过了,还逼我同他一起去!他杀了他!杀了那个残废的老人!”
“通报,快,”那伙伴对驾车人说,他立即从仪表板上抓起话筒。“我们距离那里两条街。”汽车猛冲向前,女人赶紧抓住前座的靠背。
“你们要干什么?那里有个人给杀了。”
“我们必须找到凶手,”驾车人说。“你说受了伤,那就可能还在附近。我们这辆车没有标志,所以能发现他。当然,我们先等着,等检验小组来,可是我们有我们的任务。”车子慢了下,滑到列文37大街号几百码的路边。
当驾车人介绍他们的官方身份时,他的伙伴对着话筒讲了话。仪表板上扩音器传来静电干扰的声音,然后是一句德语:“我们二十分钟内赶到,伏尔特。”
“我们的上级很快就到,”那伙伴说。“我们等他。他想同你谈话。”
玛丽·圣雅克往后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喘着气。“噢,上帝,——真想喝点酒!”
驾车人笑了一声,向伙伴点点头。那人从放手套的小格子拿出一个小瓶,对那女人微笑着说:“我们不很讲究,小姐,没有杯子,但是有白兰地。急救用的。当然。我想现在可以派用场了。请,我们的一点小意思。”
她也笑了笑,接过瓶子。“您两位真是好人,不知道我有多感激。如果将来有机会来加拿大,我一定在安大略亲自准备最好的法国菜招待你们。”
“谢谢你,小姐,”驾车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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