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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7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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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之矣,三台十二部,皆有所命,宏辅不得为相,乃生怨望,然否?”

是勋连忙摆手,才待分辩,曹操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说:“宏辅功大,百僚莫比,又朕至亲,谁可上欤?朕非不欲官宏辅也,奈何三台十二部,难酬卿功。”想了一想,说要不这样吧——“即拜卿为丞相,如何?”

是勋闻言,不禁面露惊骇之色——老曹啊,合着你真想过河抽梯吗?竟然用这种话来试探我?“臣当日分析三台,即为弱故相之柄也,以重陛下之权,岂可复命?况陛下曾为汉之丞相,臣意千秋百代,不当再命此职。”这也是须要避讳的呀,就好比李世民曾经担任过尚书令和天策上将,所以终唐一世,就再不设这两个职位了。

曹操说既然不能拜你做丞相,要么封以显爵吧——“册卿为王,择关东好郡与之,若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是勋也不得不有所表示,赶紧的滑下高榻,拜伏在地:“臣异姓安得为王?陛下此言,是欲臣死也!”

曹操一瞧,把是勋敲打得够了,似乎也吓得不轻,于是微微而笑,双手搀扶——其实是把是勋给重新扯起来,按在榻上,这才开始说老实话。他说宏辅你功劳太大啦,我必须要有所酬答,而且不仅仅是你,荀公达、贾文和等,都必须酬以高官显爵。可是一方面,朝堂上目前已经没有了合适的位子,再把你们放三台,把钟繇他们抹下去,也不成话;另方面呢,你们跟着我鞍前马后的,也操劳了那么多年啦,所以我想设置几个既高贵又清闲的职务,让你们就跟在我身边以备顾问,你帮我想想看,可有什么名目没有?

是勋问你是真意吗?曹操说你看我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真诚过,我是真心向你请问啦。是勋垂着脑袋想一想,确实,这倒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从来开国君主对于功臣们都是不大放心的,既须厚以爵禄,又不能使掌实权——真要是让威望素著的功臣担任宰相,肯定会威胁到君主的宝位啊,曹操本人,肯定也是这个意思。汉初的解决方法,是功臣都封侯,问题如今是儒家士人的天下,儒生们对武夫天然鄙视,所以对于因军功而得封侯也兴趣缺缺,那就必须得另外拿出一套酬劳的方案出来。

“乃可酬以散官也。”曹魏继承汉制,也有散官,比方说侍中、散骑常侍,等等,都没有明确统属,只备君主顾问,和行一些临时差遣而已,后世把这套越搞越严密,越搞越复杂,就变成了勋官系统。只是目前的散官数量很少,品秩也二千石到头了,实在难以安排是勋、荀攸等人哪。

因此是勋就说了,咱们只好把散官系统化、复杂化,最高位可为上公——你且等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的。

就此告辞而出,难免一脖子的冷汗。十二日后,曹昂正式迎娶吕布女为太子侧妃,是勋为其大媒。又三日,魏帝曹操下诏,设散官十二阶,分文武,文以太宰(即太师,但自从董卓自封此职以后,太师的名字烂大街了,没人肯用)为首,武以柱国为首。旋拜荀攸公达为太宰,夏侯惇元让为柱国。

至于是勋是宏辅,则被授予文散官的第三阶——太尉——之职,秩比上公。

(至德在仁恕之卷廿一终)

ps:我错了,前几天被封禁,所以光写没更,结果一不小心把章回数给弄错啦……大家可以发现,我原本每卷的章节都是双数,结果这一搞错,变成了单数,也不方便灌水多拉出一章来……555,我原本多么整齐的目录就此被破坏了呀!

小说已经写了两百万字了,真是写得我心力交瘁,干脆略微放松一些,抛开,加一篇“番外”吧,作用是全方位展现这全新的魏朝的典章制度和风俗人情。明日即更两章“番外”,请期待。

第一章、天无形质

西汉以京兆尹、左扶风、右冯翊为畿内“三辅”之地,属司隶校尉部,其官不名为守,而与行政区划名同。东汉虽然移都雒阳,“三辅”之名却并未改变。一直要到建安年间,才将三辅并凉州安定郡南部并合为雍州,改京兆尹为关中郡、左扶风为扶风郡、右冯翊为冯翊郡,置官皆名为太守。

扶风郡与从前的左扶风相比,范围有所缩小,东北方向的栒邑和漆县划归安定郡管辖。其余各县维持原状,但将郡治从东境的槐里,改迁到了中部的武功。

武功城南的渭水岸边,阡陌纵横,良田无尽,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很多个村落。其中一村规模颇大,居民泰半姓马,俗称马氏邨,据说其族乃东汉初年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裔,支系众多,户口繁盛——虽经汉末战乱,依然聚居,并且随着太平时节的到来而逐渐重获兴旺。

顺便一提,建安中期凉州的马腾曾为韩遂所败,东进关中依附曹操,马氏族长闻讯,匆忙前往拜谒,按谱核查,承认马腾才是马氏大宗,自家退居小宗。可是数年后,马超作乱,旋即为官军所败,遁入蜀中,马腾亦在许都被斩,武功马氏当即重修族谱,直接划掉了这一支的名字,并且——自家也自然恢复大宗地位。

此际正当阳春二月,红日初升,晨曦投射进了马氏邨中,前几日才刚被雨,空气中湿度很大,凝结成了乳白色的薄雾。五步之外。即难辨人容貌。然而一名少年在雾气中穿行。步伐却相当轻快,随时躲避各家墙外堆积的柴草、杂物,丝毫不见殆滞之状——无他,唯路熟耳。

这少年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发披肩,并挽着两个总角,身上穿一袭细麻布的半长衫子,下身无裳而着裤。有足衣,踏麻履——瞧上去不是穷人家孩子,家境应当颇为殷实。他怀里抱着一堆散碎的小木料,形状各异,有条、有片、有轮,甚至还有周边一圈规则凹凸的小轮……

很快的,这少年便奔行而至村尾的一个小小院落外。院无墙,只围着竹、木所编、半人多高的篱笆而已,从篱上望进去,只有四间夯土房屋。墙壁斑驳陈旧,皆以茅草盖顶。两间略大,应为居室,另两间一东、一西,仅能容纳两三人站立罢了,估计是食厨和溷厕——很明显,如此简单清贫,不会是这少年的居所。

篱笆上倒是似模似样地立了一道破旧的木门,年节时候的桃符还没有摘下,但颜色已将褪尽,门旁悬着一支稻秸编成的扫帚。少年来到门边,努力抱紧怀中的碎木料,扭曲着上肢,好不容易才翻转过右手来,轻轻叩响了门扉。

时候不大,“吱呀”一声,大门略启,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来。那也是一名少年,但瞧年岁要比来访的少年略大一些,身高将近七尺,虽然亦前有刘海,颈后披发,却未梳总角,倒象成年人似的在脑后扎髻,插了一支荆簪。他才一露头,来访的少年便忙不迭招呼道:“阿兄,阿兄,车碎矣,为我修复。”

门内的束发少年双眉一挑,双目一瞪,伸指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正面房内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谁耶?”

束发少年急忙转过头去答应:“是、是阿克,唤儿往家学去读书。”随即又转回头来,朝门外的少年“阿克”比划了一个静候的手势,便缩回头去,阖上了院门。

少顷,这少年挟着一个麻布小包又启门出来,反手掩上门,一把将门外等得心焦的阿克扯到身边。他朝阿克怀里瞧瞧,伸手一指篱边的一小堆柴薪,低声道:“且先置此,先读书去……晚间,我再为汝修、修复。”

阿克听话地点点头,便弯下腰,将那些碎木料掩藏到柴薪当中,然后直起身来低声问道:“叔母语声不善,又责阿兄耶?”束发少年微微苦笑,适才屋中的场景不禁再次浮现在脑海当中。

那是他母亲抹着眼泪,半是哀告,半是斥责自己:“汝父早亡,家产荡尽,吾止汝一子而已,期盼汝知上进,善读书,异日为官做宰,也不负吾之辛劳。谁料汝这小畜牲但喜奇巧小技,而不愿专心经学……吾但有死耳,又何面目见汝父于地下耶?!”

这家人确实比较凄惨,本出马氏小宗,但十多年前还算中产之家,束发少年之父曾有水田五十亩,娶得一妻一妾,生育二子——搁后世划成分,压低点儿就是上中农,拉高点儿可算是富农甚至小地主啦。只可惜汉末动乱,关中屡遭兵燹,马氏族内组织了乡丁以御盗匪,结果马父在某次防守村落的战斗中被一支流箭射中膝盖,回家后足足在病席上**了三个月,终于还是一命呜呼了。

顶梁柱一垮,家中很快便衰败下来。马母本不善经营,又耳根软,过于轻信他人,以为族人必将援手相助,谁想个个笑里藏刀,耍尽巧语和手段谋夺她家家产。于是不到三年,家财荡尽、祖屋典出、田亩卖光,就连丈夫的小妾也带着自家儿子跑路了……最后被迫迁居到这村尾的小院内居住,只靠马母每日织些粗布,或在大户人家帮佣来维持生计。

偏偏她儿子又不甚成器。

这束发少年幼时倒也颇显聪明,马母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入族内私学去读书,只盼他将来学有所成,能够为官做宰,好重振家业——起码老娘不必要再那么辛苦操劳了不是?谁想孩子逐渐长大,小时候的聪明劲儿却化作一种特别的痴愚,整天就喜欢摆弄各种匠人工具,做些毫无实际用场的小玩意儿,至于经书。却往往背诵不上来。

——难道老娘如此辛苦把你抚养长大。就是让你去做下贱的工匠的么?!

更有一桩。这孩子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从八岁上便开始口吃,虽然不甚严重,却实在影响与人交流。马母是不懂育儿学、心理学啥的,对此只知道呵斥和责打,可她越是打骂,儿子的口吃毛病反倒越发严重。其实仔细想起来,孩子倒未必是没把经书辞句都牢记心中。问题先生要求背诵的时候,往往结结巴巴地难以成句。越是背不好,先生喝骂之下,便越是不肯背,就此恶性循环……

马氏的家学在村落中部,紧挨着族祠,由支族一位曾举过孝廉、做过县令幕僚的长辈管理,并教授儿童少年。目前共有学生三十余名,年龄从七岁到十八岁不等,八成是马氏子弟。也有几个外姓——当然啦,若非家境殷实。肯拿出双倍的束脩来,马氏是断不容他们前来就学的。

两名少年结伴来到家学门前的时候,雾气已逐渐消散,早见另一名少年端立在门前等候。这少年又比他们二人年长,并且明显已经结发,行过了冠礼,嘴唇上还长出了淡淡的茸毛,他背着双手,态度倨傲。这就是目前家学中年龄最大的学生了,并且先生赋予他管理师弟之责,说白了算是助教,姓陈名纻,字兹免。

两名才到的少年匆忙上前,躬身行礼。陈纻把头一昂,斜斜地瞥了束发少年一眼,缓缓地说道:“看阿克面上,便将此书暂借于汝。”束发少年急忙一躬到地:“多、多、多谢陈兄,弟、弟……”

陈纻不耐烦地一皱眉头,右手从背后绕出,手里捏着一本纸书,“啪”的一声拍在束发少年肩头,低声喝道:“此为卷一,汝且读去。此书难得,若有污损,必不与汝干休!”

束发少年心说明知道此书宝贵,你还拿他拍我的肩膀……这要是给拍散了,算你的算我的?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来,赶紧双手一缩,抖抖袖子,以袖垫手,恭敬接过,并且高举过头顶,又是深深一揖。陈纻撇一撇嘴:“尚有一刻,先生便至,汝等切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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