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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7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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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乡农不敢隐瞒,实话回禀:“小人等乃南面蒲氏邨的农人,为北方姜氏邨人牵一犬去,故此前往说理。”曹蛟心说这人倒会讲话,还“前往说理”……那你们都扛着家伙什儿干啥?分明是想去械斗嘛!

“既有窃。何不报官?”

那乡农忙道:“小事耳,岂敢劳动官家?”

曹蛟冷笑道:“若真为彼牵去汝村之犬。曲在彼也。若汝等与之械斗,两造皆曲,官家得闻,必发卒而剿,岂不惧乎?”

听到“发卒而剿”,那乡农慌了,急忙拱手:“实不敢械斗,真真是去说理。小人等请了皇族贵人相助,料彼等不敢动手也。”

马钧和曹蛟听闻此言,倒都不禁一惊——“皇族贵人”,那又是谁了?曹蛟赶紧问:“贵人为谁?见在何处也?”

乡农说贵人是皇帝的同族亲眷,具体姓什么叫什么,俺们平头百姓,哪儿敢去问哪。他就住在附近一所好大的庄院当中,已经派人去请了,估计一会儿就能赶来跟我们会合——我们可是付出了一头猪为礼,才请得他老人家出山的呀。

马钧闻言,不禁笑道:“犬小彘大,岂非有、有亏乎?”

乡农说不在于猪比狗大,关键这场子一定要找回来,否则姜氏邨里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见天儿到我们村来偷东西,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如今能请得贵人施以援手,料想他们就不再敢胡来啦。

曹蛟和马钧对望一眼,实在想不明白住在这种乡下地方的,究竟是什么皇族……难道是曹氏的疏族远支?要说曹氏本籍谯县(如今为东京谯都了)距离这里倒也并不算远,而且兖、豫之间曾屡经兵燹,各处流散者也众。但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有碰上这事儿还则罢了,既然知道有皇亲在此,若不前往拜谒,一旦被人揭发出来,怕是会担上失礼之罪啊。

于是被迫将车掉头,跟那些乡农们共同北上。行不多远,就见有人一边跑,一边高喊:“来也,来也!”乡农们闻言,赶紧恭立道旁,曹蛟也急忙把马车驶到路边,自己跟马钧一起跳将下来,拱手肃立。

时候不长,就见十多名仆役簇拥着一人而来。马钧偷眼打量,就见此人身量颇高,在八尺开外,白面短须,头扎灰色巾帻,身穿细麻长衫,虽然华彩,却是庶民打扮。他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赶紧疾趋而前,躬身施礼,并且报名道:“兵、兵部屯田司令史马钧,见过贵、贵人。”

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转过头去问那些乡农:“既请我来,如何又唤他人?”乡农们赶紧解释,说这位官儿老爷是刚在路上撞见的,他听说贵人到此,特来谒见。那人微微点头,一抬左手:“既拜过了,便可去也。”

曹蛟就跟在马钧身后,赶紧迈前一步问道:“未知贵人姓名,可能见告否?”

那人撇一撇嘴:“微末小吏,如何知我姓名?”

“还请见告,”曹蛟追问道,“吾等自都中来,待得返都,他人问起,也好宣扬贵人之名……”

那人“哈哈”大笑,说你们就想靠着跟我见过一面,在同僚中自抬身价吧,这个我懂——一捻胡须:“且记下了,本贵人姓魏名文成也。”

ps:魏文成这厮一直请求乱入……好吧,如他所愿。

第二十九章、屯田小吏

这位“皇族贵人”,自称姓魏名叫文成,话才出口,马钧和曹蛟就全都傻了。

马钧不禁追问:“贵、贵人与天子何、何、何亲?”

那贵人微微皱眉,说原来你们没有听说过我啊——也对,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皇家之事,如何晓得?“本贵人乃皇族近支,当今天子是本贵人从叔父也。”

马钧是彻底迷糊了……既说身为皇族,那就应该姓曹啊,怎么倒去姓了魏?若说是国戚,天子为本宗,是太尉岳家曹仲恢、曹叔元是一支,曹护国子孝是一支、曹辅国子廉是一支,此外还有十好几个家族,子弟繁多,要说谁娶了魏氏女,而自己不知道,那再正常不过啦。皇族国宗,自称是天子的族侄,而偏偏姓魏……难道是过继他姓的?没听说过啊。

而且士人例取单字名,皇族虽说原本并非世家,好歹也是汉初曹丞相的苗裔,若无特别理由,就没道理给子弟取双字名啊。若说名某而字文成,尚有可言,然而对方竟然说名叫文成……这就不似贵人之名哪。

马德衡一脑袋的浆糊,不禁转过头去注目曹蛟,那意思,你懂吗?你要也不懂,就开口再给问问?却见曹蛟朝自己挤一挤眼睛,随即转向魏文成:“多承贵人相告,小人等告退。”扯着马钧的衣襟,步步后退,一直缩到了马车旁边。

魏文成也不来理他们,自顾自在乡农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马钧还毕恭毕敬地拱手相送,一直等几乎瞧不见人影了,这才转过身来问曹蛟:“鳞长已、已……曾闻此贵人否?”

曹蛟心说我曾闻个屁啊,不禁一撇嘴角,讪笑道:“皇族如何姓魏?此必野氓假其名以欺乡愚耳……”那必然就是个假冒皇族身份招摇撞骗的骗子。您还真琢磨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哪?

马钧不禁皱眉:“果、果有人敢如此妄为乎?”曹蛟说天高皇帝远,乡下百姓又没见识,做出什么荒谬的事情来都不奇怪啊,不过呢——“吾等既见,不可不究也。”咱们不能当作没瞧见,必须把这混蛋给逮捕法办喽。

马钧问道既然如此。你干嘛扯着我后退,放他走了?曹蛟解释说:“乡愚无知,已为所惑,吾等无拳无勇,骤然揭破,恐反受其害也。”一瞧你就是个不能打的,我也差不太多……咱们身后只跟着两名兵卒,对面可有好几十个农夫哪,且还都扛着家伙什儿。真要冲突起来,咱们必然吃亏。这乡下地方,真把咱们几个打死了,挖坑一埋,就算神仙也算计不到啊!

听了这话,马钧倒不禁有些后怕,说那咱们赶紧启程,渡过洧水。前往许昌去告官吧。曹蛟笑道:“假冒皇亲,重罪也。若得发之,大功一件……”最好咱们能够亲手拿下他,那才能稳占这一功劳——“吾隐约记得,东向十里有屯,可即取屯兵来捕。”

马钧心说好吧,那我就再相信一回你的记忆力。于是匆匆上车。绕道而东,果然走了还不到十里地,便见畎亩、人家,大群农夫在田间耕种,布散均匀、进退有法。瞧着就不是庶民百姓,而是屯农。曹蛟问明白了典农司马所驻,驱车前往,来到一处小院外,下车叩响院门。时间不长,有一少年应声而出,远远地瞧见马钧,赶紧拱手鞠躬致礼,然后才转向曹蛟。

马钧站在车上望去,但见此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但身量已经比自己都要高上半头了,细眼黄面,尚且无须,身穿一袭麻衣,头上却戴着黑色巾帻,是个斗食小吏模样。

曹蛟大大咧咧地问道:“吾君自都中来,可唤司马来见。”

那小吏垂着头,低声回复:“司、司马出外……未、未知上、上、上……”

啊呦,马钧心说今天竟然碰见一个同病相怜的!他瞧那小吏年纪虽轻,但仪容整洁、态度从容,礼仪也颇标准,不象是骤见上官,才吓得连话都说不顺溜了,必是本就有口吃之病啊。

要是换了旁人,听小吏这般回话,估计直接一巴掌就搧过去啦,问题曹蛟此行奉马德衡为君,要是因为对方口吃就不耐烦,马钧心里又会怎么想呢?哦,你平常对我的态度和耐心都是假的,仅仅瞧在我印绶的份儿上,其实心里也一定在嘲笑我的口吃病吧?

所以曹蛟只好咬牙忍着,等那小吏把话讲完。好在随即门内又奔出一名小吏来,站在同伴身旁,接下了他的话语:“未知上官职司、名讳,可能见告否?”

这第二名小吏,瞧年岁与前一个差相仿佛,但是个头竟然更高,而且肤白若雪,箭眉朗目,仪容几乎可比女子——还是美女——更多一份勃勃英气。就连曹蛟这种毫无龙阳之癖的,都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这才明白:即便是男人,只要长得漂亮,那都足以赏心悦目哪。

当即回答道:“吾君乃兵部屯田司令史马,今奉部谕,梳理陈留、颍川屯田。可速唤汝等司马前来。”

“司马因事远行,恐今日不得归也。既云所奉部谕,末吏等可得一观否?”

曹蛟一撇嘴:“汝等何人也,而敢云欲观部谕?”

第二名小吏再度躬身:“末吏为给农司马,勃海石苞。”第一名小吏赶紧接口:“末、末吏为都、都尉学士,义阳邓艾。”

给农司马是典农司马的属吏,一般情况下最高秩百石,不过瞧这小吏的服色,估计也就斗食。都尉学士,全称应该是典农都尉学士,听上去挺高大上的职务,其实所谓“学士”,这年月跟“令史”相同,都是低级办事员的通称——他应该是本地秩比县长的典农都尉麾下小吏,也是斗食。

曹蛟皱皱眉头,问说既然典农司马不在,你们这儿可有老成的没有,速唤出来相见。石苞赶紧解释:“本屯司马所属仅二吏。一随司马去也,二即末吏。邓学士乃为都尉遣来,暂襄本屯事务。”

一个屯五十号人,加上妇孺不足百数,也就是个小村庄,当然不可能安排太多的官吏。一般典农司马以下,也就两三名副手,还都是半脱产的,这一下子跑出来俩,院里再没别的吏了,也在情理之中。

曹蛟转过头去,望向马钧,那意思,给不给这俩小子瞧公文哪。跟不跟他们说遇见“皇族贵人”之事哪?这主意还得由你来拿啊。

马钧跟那邓艾同病相怜,天然便生好感,再瞧石苞秀美绝伦,那也不会讨厌啊——他自己也才十八岁而已,比这二吏大不了多少,故此也没有轻视对方年轻的道理。于是略略点头,跳下马车来,就从怀中抽出了兵部的公文。

曹蛟接过公文。又递给石苞,石苞、邓艾俩脑袋凑在一起。匆匆一瞥,便即明了——这真是本部该管的上官,确实从都中来,目的是梳理二郡屯田。于是毕恭毕敬奉还公文,跪下来朝马钧大礼参见,并且说:“请令史院中稍歇。末吏整治酒食,以相款待。”

曹蛟说不用了,目前正有一桩大事要办,你们赶紧把屯内可战之卒点发起来。于是便简洁明了地把适才遭遇之事说了一遍。石苞、邓艾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我靠还有这路事儿哪!吾等屯民。轻易不出屯所,竟然就没听说附近十多里内,竟然杵有一位“皇族贵人”!

石苞、邓艾,分工明确——石苞这张脸就是用来待客的,当下仍然恳请马钧入院稍坐,他自己跟随侍奉;邓艾不怎么会说话,便即撩起衣襟,一溜疾奔,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时候不大,院外喧嚷声起,石苞请马钧出外观看,只见门口整整齐齐地排着十多名屯农,全都是大小伙子,十八岁往上,三十岁不足,膀阔腰粗,手执兵杖——邓艾就站在队列之先,腰间挂上了一柄铁剑。

——即便屯农也都是装备武器的,虽然只是些粗劣货,并且除非奉命,武器全都收纳在库房之中,不得随意取用。这邓艾主意也挺大,未得本屯司马号令,直接就把武库给开了。

曹蛟不禁皱眉,就问石苞,说你们屯就这么点儿人吗?够用吗?

石苞尚未回答,便听邓艾大声禀道:“无、无妨也。阁下云蒲氏数、数十人,料姜氏未足此数,并彼、彼、彼宵小所携,不过百余,且所持者耒、耒、耒、耜耳,吾等足以当之。今方农、农时,出卒多,恐、恐、恐无益也。”

似乎一站在队列之首,佩上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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