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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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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人随后抬走了绿萼,既然那个头儿已经下了结论,那么绿萼以身殉节的事情无疑已经板上钉钉。

“混……混蛋!”李云天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绿萼死,心中顿时无比愤怒。

在愤怒之余,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糟糕的处境,虽然贵为堂堂的一县之尊但却无法掌控住县里的局势,不仅那个秦公子敢明目张胆地来他的房间凌辱绿萼,而且身边的人也没有站在他的一边,对受伤的绿萼袖手旁观。

“绿萼,我一定要救你,我要让他们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愤怒之余,李云天逐渐冷静了下来,心中暗暗发誓。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绿萼当成了家人,或许绿萼本来就是他的家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想起来罢了,既然有人想要致他的家人于死地,那么当然就要做好承受他熊熊怒火的准备。

可是,他现在自身难保,如何才能救绿萼呢?

就在李云天心急如焚的时候,眼前忽然传来了一丝光亮,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目,由于受到刚才事情的刺激他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因为昏睡了许久的缘故,外界的亮光使得李云天觉得异常刺眼,旋即又把眼睛闭上,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亮。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环境清幽,布局考究,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他先前看见的亮光就是那盏油灯的灯芯发出来的。

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忠君报国”的条幅时,他猛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这个房间是他在湖口县县衙后宅的卧房,而墙上的那幅字是他来湖口县后写的,以示自勉。

这时,他脑海中的那两段本已经平静下来记忆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激烈地缠斗在了一起,使得他头疼欲裂,万分痛苦。

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那两段记忆较量了一番后并没有休战,而是缓缓融合在了一起,不仅使得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变得完整了起来,也使得他思绪随之豁然明朗,终于想起了绿萼是谁。

绿萼比他小两岁,是他的贴身侍女,十岁时因为家贫被卖进了李家,签了卖身的死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给他端茶研墨,整理房间和书籍,虽说是贴身侍女但其实也是半个书童。

迄今为止两人已经共同生活了七年,今年上半年,也就是大明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他高中辛丑科殿试二甲进士后家里催着他纳绿萼为妾,给李家开枝散叶。

由于当时忙着准备庶吉士的考试,他没有顾上这件事情,后来又因为未能进入翰林院意志有些消沉,紧接着补缺了湖口县,一番忙碌下来纳妾的事情也就耽搁了。

与娶妻不同,纳妾非常简单,既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需要三媒六聘,只要男方到官府的户房报备一下就可以了,明媒正娶是只有正妻才能享受的荣誉和礼仪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去年他考上举人的时候家里就给他定了一门亲,是当地的一个大族之后,与李家门当户对,等他弱冠后就娶对方过门。

至于这门亲事他知道得并不多,一是他当时忙着准备会试的事情,心无旁骛,二来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上他插嘴。

不仅绿萼,其他的事情李云天也都想了起来,他的祖籍在山东济南府石门县李家庄,家里是石门大族李氏一个旁支的长房。

自大明立朝以来,李氏一族已经出了三个举人,是济南府有名的书香门第。

补缺湖口县后,意气风发的他想在湖口县一施所学,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可谁成想到任不久就遇到了迎头一棒。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自然也不例外,第一把火烧在了县衙的那些胥吏身上。

县衙的各项事务都需要胥吏来执行,可谓县衙运作的根本,故而他对胥吏进行了考核,择优录取。

考核的结果非常不理想,三分之二的胥吏都没有达到要求,被他给革了职,随后他在县里贴出了招募告示,准备任命一批新的胥吏。

在他看来,告示一出应该响者云集才对,再怎么说胥吏也是一份体面的差事,属于官府的在编人员,吃的是官饭,同时这也是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

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整整半个月没有一个人来县衙应募,这使得县衙的运作处于了瘫痪状态,无法处理日常事务。

尤为关键的是,秋税的时间日益临近。

税收乃立国之本,如果秋税收不上来事情可就闹大了,这不单单是他今年的考政绩评要被记为差等,搞不好还要被上司革职查办。

县衙管税收的户房除了司吏张有德外,两名负责日常事务的典吏由于考核未过被革职,两人走后湖口县各乡镇的税收通通乱了套,别说秋税了就是平常的税都无法征收,使得他十分被动。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万般无奈下在张司吏的劝说中妥协,让张司吏把那些被革职的胥吏都重新招回来重新任用,县衙这才恢复了运作。

这件事情使得他深受打击,在县衙更是威信扫地,于是以巡视地方事务为由,租了一叶扁舟,领着绿萼跑去了鄱阳湖上泛舟散心。

由于心情郁闷,他在船上喝了不少酒,结果晚上小解的时候失足掉进了湖里。他是北方人不习水性,如果不是船夫抢救及时的话就被淹死了。

其实,历史上他已经死于那场落水事故,现在身体里的灵魂是六百多年后的那个李云天,只不过两人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这才使得他觉得自己没死罢了。

一幕幕往事在李云天的头脑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他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完全就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初来乍到就想对县衙的胥吏下手,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有句老话说的好,“铁打的胥吏流水的知县”,胥吏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知县干上一两任就要调离,而胥吏很多都能在县衙里干上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有些还父子相承,可谓是官场上多年的老油条,在县里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因此,那些新任知县到任后通常都会善待胥吏,因为他们要依靠胥吏来办事。

有手段的县太爷往往恩威并施,对胥吏既拉拢又打压,掌控县衙的大局;而没手段的县太爷则与胥吏和平共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落个宾主尽欢。

而他一上任就拿胥吏开刀,这无疑得罪了整个胥吏团体,自然也就要受到那些胥吏的反抗,结果吃了一个闷亏,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李云天现在没心情理会那些联合起来刁难他的胥吏,也顾不上去找秦公子和那几个见死不救的家伙算帐。

他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屁事不懂的书呆子,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冲动,以他目前的处境根本就没有跟人算帐的资本,搞不好还会送了小命。

第三章逢场作戏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咬了咬牙后,他决定先把这笔帐记上,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救绿萼。

“来人。”要想救绿萼的话首先要让外人知道他醒了,然后借助外人的力量去办这件事情,可他的身上软绵绵没什么力气,不要说下**就连翻身都难,只好虚弱地冲着门外喊道,希望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一连喊了几声后,门外进来一名端着茶水的白裙丫环,模样标致,梳着双丫髻,一脸惊讶地望着他,“大人,你醒了?”

“小翠,老爷饿了,想吃刘记酒楼的红烧狮子头。”李云天认出这个白裙丫环名叫小翠,是他来湖口县后张司吏给他找来的使唤丫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婢子这就去刘记酒楼,让他们给大人做。”小翠不敢怠慢,放下茶水转身就走。

“等等,现在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孩家出门不方便,让大牛和满山去吧。”等小翠走到门口,李云天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喊住了她。

当然了,他并不是真的想吃什么狮子头,而是以这种方式委婉地通知李大牛和李满山他已经醒了,这样一来别人要想再对他下手的话可就要有所顾忌了。

来湖口县就任时李云天带了三个人,除了绿萼外就是李大牛和李满山,两人都是李氏一族的子弟,是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小翠哪里知道李云天的心思,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应了一声后离开了。

趁着这段时间,李云天整理了一下头脑中还有些紊乱的思绪,对湖口县的环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湖口县隶属江西九江府,位于江西、湖北和南直隶交界处,北依长江,南临鄱阳湖,境内有着长江与鄱阳湖唯一的交汇口,风光秀丽,人文荟萃。

由于有着优越的地理位置,故而湖口县有着江西“水上北大门”的美誉,素有“江湖锁钥,三省通衢”之称。

自古以来,美丽富饶的鄱阳湖就养育了世代生长居息湖畔的万物生灵,是商贾舟桅聚集之地,由此也成为了水匪们的乐园。

他们成群结队地劫掠过往的货船,轻则谋财,重则害命,官军一来立刻鸟兽散,藏匿在浩瀚的湖面上,官军一走又汇聚在一起,继续烧杀抢掠。

不仅湖口县,鄱阳湖沿岸所属的府县因为这些神出鬼没的水匪没少伤脑筋。

其中尤以湖口县的匪情为重,湖口县知县年年因为辖区水匪匪患严重而被上司训斥,年年考评差等,是个受累不讨好的差事,怪不得没人愿意来这里补缺。

相对于鄱阳湖上的水匪,现在摆在李云天面前的问题是县衙的那些刁钻的胥吏,如果他连县衙都掌控不好的话,还谈何对付水匪?

“大人,你终于醒了。”

正当李云天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房门处响起,一名年近五旬、留着一缕山羊胡、慈眉善目、身着吏员所穿青袍的中年人疾步走进了房间,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张司吏,本官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云天微微笑了笑,他认出来人是户房司吏张有德,也就是先前那个给他请来了陆大夫的人,已经执掌湖口县户房二十年,神情感慨地向他说道,“本官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恍如隔世!”

“大人有菩萨庇佑,属下相信大人一定能逢凶化吉。”张有德闻言眼眶顿时湿润了,仔细看的话有点点泪花在里面闪动。

“本官这回可看明白了,在这湖口县也就你和本官一条心。”李云天好像被张有德感动了,一脸欣慰地望着他,动情地说道,“张司吏,以后有你协助本官,本官也就能安心了。”

“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协助大人是属下的份内事。”张有德显得受**若惊,连忙一躬身,恭敬地说道。

李云天笑了笑,赞许地看了张有德一眼后闭目小憩,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刚才已经恢复了意识的事情,只能循序渐进地来救绿萼,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张有德?有一句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初来乍到,与张有德非亲非故,岂会相信张有德对他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如此一来事态就明朗了,张有德之所以对他如此亲近很显然别有所图,而有这种心机和城府的人想必在县衙的胥吏中也有着很重要的话语权。

他怀疑张有德很有可能就是湖口县县衙胥吏的头儿,在湖口县所遇到的事情是这个家伙在背后搞鬼。

由于他在湖口县无依无靠、势单力薄,唯有借助张有德来行事,自然要逢场作戏,与其虚与委蛇。

张有德垂手侍立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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