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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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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毕,便踉踉跄跄地抢出门去,亲兵一把扶住,这才东倒西歪地去了。
  望着黄忠那远去的背影,曾国藩一声长叹:夷人早晚要给大清带来祸害啊!
  尤其是夷人贩进来的鸦片,已把大清上下搅成一团乱麻,如不尽早制止,必成祸乱!
  三天一过,曾国藩马上便进入阅卷阶段。
  乡试阅卷是最累人的工程。为公正起见,地方督、抚及大小官员一律不得参与,阅卷一事,全由主考、副主考及考官完成。阅卷的地方更是壁垒森严,加派有三道亲兵把守。阅卷大人们的一日三餐均由外面送进,由守门的亲兵接过来,再一个一个地传递进去,封闭到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阅卷期间,阅卷官员们既不准外出办差,也不准会客,否则惟主考大臣是问——轻者革职,重者砍头,概莫能免。
  开科取士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朝廷相当重视。
  曾国藩等七人在阅卷期间吃住在一起,十天时间每人要阅看近五百份卷子,然后再汇总到一起,统一交到主考的手上,由主考按着优劣排出名次,画出副榜人数,阅卷一项才算结束。
  而到写榜的时候,地方官员就可以参加了,执笔非既是两榜出身又名望高的人不可,以示隆重。
  此次四川乡试的填榜人,大家公推既是两榜出身又时任四川学政的张也品张学台执笔。
  张学台见总督和巡抚都没有在场,便慨然应诺。
  当时,外面听榜的人已是人山人海。有应考的士子亲自来这里候着的,有雇了专人在这里守候、而本人在会馆听消息的。
  赵楫唱名,张也品填榜,曾国藩监榜。
  是科,共取举人六十二名,副榜十二名。
  填五魁的时候,外面忽然一片声地喊:“制军大人来了!制军大人来了!”
  张也品正写得手顺,一听这话,也只好放下笔。
  宝兴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急忙依次见礼。
  宝兴笑着问道:“快填全了吧?”
  张也品道:“就剩五魁了。”


第27节 宿在简阳


  宝兴边坐边说:“那快填哪,天都快亮了。——本部堂还等着喝庆功酒呢!”张也品道:“这五魁,是专等制军大人来填的,赶巧大人来了。——若大人不来,下官正要着人去请呢!”
  宝兴哈哈大笑:“快不要抬举本部堂。本部堂仍一介武夫,是填不来五魁的,传扬出去,不笑掉人大牙才怪!”
  曾国藩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制军大人学贯古今,当朝没有几个能比得过。这五魁,非大人填而不能完满!——下官代表新科五魁,谢大人了!”
  宝兴还要谦让,张也品已飞快地拿笔递过来,道:“请制军大人执笔吧,快不要让新科五魁等得心焦了。”
  宝兴这才提起袖子持笔填榜。
  多少年以后,每当提起由曾国藩主持的这次四川乡试,蜀中士子仍赞不绝口,称这是大清开国以来四川举行的一次最公正、圣恩最大,也是录取寒士最多的一次乡试。一位年迈的老秀才甚至写了一首打油诗来歌颂这次盛会:老朽七十整,梦举四十年。
  只因无银两,场场榜外边。
  经伦空满腹,愧对孔圣贤。
  今日又下场,不期竟欢颜。
  这位因无银两打点、四十年被冷落在榜外边的人就是这次的解元宋文观——一位治学严谨、为人正直的七十岁的老学究。老人家此次参加乡试,如果不是曾国藩的冰块送得及时,不要说中不了解元,恐怕连命都丢了。该举子后来做过一任县令,转年即累死于任所而无怨无悔。宋文观不仅官声不错,他的故事还被民间艺人编成弹词在各地传唱,美名大扬。
  在成都又耽搁了三天,曾国藩这才同赵楫、肃顺等人起程回京。
  四川总督宝兴,特意在头天即把川中举子集起的程仪分发给副主考赵楫及考官等人,这些,曾国藩并不知道。宝兴又专拨亲兵三十六名,特委了一名把总负责,押了十车货物——当然是独轮小车,车上满载着四川的土特产,随曾国藩一齐进京。这些东西是分发给皇亲贵族大学士尚书们的。宝兴又修书若干封,交把总封好。送给曾国藩与穆彰阿的礼物却是与众不同:用两个三尺见方的木箱盛着,压在车子的最底部,只有带兵把总一人知道,曾国藩、赵楫等人都被蒙在鼓里。宝兴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
  穆彰阿在给宝兴的信中,特别强调“曾国藩虽出身农家,操守却是古今第一人”
  。
  宝兴不想被曾国藩当众出丑,说穿了就是不想和曾国藩闹隔阂。他宝兴是穆党,曾国藩作为穆中堂的座下弟子,自然也是穆党。宝兴是这么想的。
  曾国藩起程那天,宝兴的起花珊瑚顶戴特别耀眼,而老巡抚黄忠的精气神却不足。因为简阳夷案没有了结,夷人追得紧,追得黄忠没情没绪。
  出成都没几日就到了简阳,简阳知府张殿元带各县正堂已早早地在城门口跪接。
  曾国藩等人当晚宿在简阳。
  张知府当晚把曾国藩和肃顺请到私邸,称有一元代斗方求曾翰林给看一下是不是上品。曾国藩和肃顺对望了一下,三个人就一起走出驿站。
  进了张府,一桌蛮说得过去的酒席已摆放停当。张殿元把曾国藩按在上首,把肃顺按在二首,自己在下首打横作陪。
  张殿元先让厨子给曾国藩上了一碗清笋莲子汤,却是放了辣子的,他和肃顺则每人面前斟了一大碗酒。
  曾国藩望了望那碗飘着辣子的莲子汤,无可奈何地把碗往外推了推,道:“告诉厨下,给下官沏壶茶吧。”
  张殿元以为曾国藩渴了,便急忙吩咐下去。
  待茶水端上来后,张殿元先给曾国藩斟了一杯,然后便端起酒杯道:“本府先祝二位大人顺利回京。”
  曾国藩礼节性地端起茶杯碰了碰唇。
  肃顺则高兴地举着酒杯道:“府台大人如此高抬本人,在下这里先干为敬!”一仰脖,一碗酒便灌进肚子里。
  张殿元看得目瞪口呆,他边给肃顺斟酒边道:“肃侍卫如此豪饮,真让本府大开眼界!——看肃侍卫的海量,便可知肃侍卫的前程!——不可估量啊。”
  说得肃顺哈哈大笑起来。
  曾国藩道:“看张大人的气色,好像夷案处理得还顺手?”
  张殿元的神色立时严肃起来。
  他放下酒杯,郑重其事地说:“下官把二位请来,就是还要请教。——胡家在简阳的烟馆、银庄本府已经查封了,但胡家一口咬定,近两个月来根本没见什么英吉利人。——案子卡在这里,弄得本府骑虎难下。——巡抚衙门天天行文讨要结果,胡家的家小是天天来衙门要人。英吉利的咨文,巡抚衙门已转过来几份,口气确是硬得吓人,还给巡抚衙门限定了时间,超出时间找不到人,他们不仅要进京告御状,还要派火炮队进川,说是维护英吉利商人的利益。——本府想,实在挨不过去,就把尸体亮出来?——总得有个结局吧?”
  曾国藩沉吟了一会儿,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断然道:“英吉利商人的尸体万万不能亮出来!不仅不能亮出来,还要深埋、保密。”
  肃顺也道:“曾大人的话有道理。夷人近几年与我大清打交道,用得无非是讹、吓、蒙、骗四字——先讹人,讹人不成再用大话吓你,一见吓你不住,就开始用一些你弄不明白的事情蒙你,然后再骗你。曾大人,可是这样?”
  曾国藩佩服地望了肃顺一眼说:“肃侍卫概括得好,也对夷人看得较透。英吉利人也好,倭寇也好,都是些尚未开化的野蛮人,伎俩也就是肃侍卫说的那几种。
  只要别让他抓住证据,就能一直拖下去。虽然胡家也不能就此罢休。下官思虑了许久,这烟土对我大清国危害太大,长此以往,势必酝成祸乱。——尽管林公则徐因禁烟而获罪,但烟禁并未开,私贩鸦片还是犯法的,必须禁止。你放过胡家,英吉利的鸦片在简阳就还有市场。只要鸦片在简阳,简阳还想太平吗?”
  张殿元端起酒杯猛喝一大口:“就照二位大人的话做,拖,一直拖下去,简阳既没见着夷人,也未发现夷尸!——胡家已经抄没的钱财决不能发还!”
  曾国藩坚信,只要张知府按他说的这么做,肯定能把夷人拖垮,简阳也会从此太平无事。
  当时,办理夷案,各地衙门大多采用这种拖的手段来对付洋人,因为大家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方法。这种方法在康、雍、乾时还比较有效,但随着夷人武装的进入,这种方法就不再有效。
  离开简阳府,曾国藩等人取直道回京,这就大大缩短了行程,只五十几天光景,主持四川乡试的一行人就平安进京。
  到了翰林院才知道,曾国藩已升授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由从五品上升到正五品,肃顺也由大内侍卫,调任皇四子奕的贴身侍卫,台庄则分到皇六子奕身边充任侍卫。
  奕和奕,是道光帝比较宠爱的两个皇子,有人推断,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此二人必居其一,据说是一个和尚从《推背图》里找出来的,真伪待考。
  赵楫也交部优叙,各考官也都各有赏份。川中一行,大小十几人等,人人有份,个个得赏,真个是雨露甘泉,皇恩浩荡。
  把文书交割完毕已近午时,曾国藩到路边的饭铺匆匆吃了一碗馄饨,自然是不放辣子的那种,然后就急匆匆赶往穆府拜谒座师。
  曾国藩知道,穆中堂午后一般不去公事房的,皇上有事,便由当值的章京传唤。
  一见曾国藩走进来,老中堂果然十分高兴,又是让坐又是请茶。
  曾国藩亲手奉上一盒在成都为恩师买的毛尖,又献上一罐在三峡特意灌的上峡水——专用来泡毛尖的,又从袖里摸出一柄破烂的、说不清具体颜色的湘妃竹扇。
  穆彰阿打着哈哈,口里说着:“涤生万不要如此。”用手轻轻地把毛尖推开,不很在意般地打开那把不成样子的扇子。
  “哦?”穆彰阿猛地坐直身子,眼里射出两道惊喜之光。在这柄很破旧的扇面上,一只小虾清晰地蜷伏在水中的一片杂草中,六如居士几个小楷字更让老中堂为之惊讶。
  他把扇子平放在案上,拿过放大镜,一处一处细看起来。
  这柄小竹扇曾国藩已反复鉴定过了,确属唐伯虎画的上品。唐寅画虾极少点睛,一生中好像只点过两次,这是被专家考证过的。——这柄扇当是唐寅在极兴奋时随手画给秋香的,据说当时很被唐室其她姐妹眼红过一阵。
  这柄竹扇,是曾国藩在成都的一处深巷里的一家老字号古玩店买的。唐学士的点睛虾何以流落到蜀地已无从查考;老掌柜开价就是二百两,并且声明,不真保退。
  曾国藩开始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抱定的主意是江南第一才子的作品不可能流落到川中腹地的。——但他经过一番细细察看之后,却断定,这是真货,而且是京师古玩家们寻觅已久的、唐学士仅有的两幅点睛虾中的一幅!无疑,老板开的价钱一点儿都不高。唐寅的作品一般都在五十两至二百两白银之间,但这柄点睛虾却远远不止二百两这个数了,曾国藩给它估定的价钱当在五百两与一千两之间,很可能更高。
  从老掌柜开出的价钱看,是把这柄湘妃竹扇作为一般唐寅作品来对待的。曾国藩决定五十两买下这柄扇子,多拿出一两都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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