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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传奇 (1.2.3.4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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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招待所的餐厅,吴学知为恩师一行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风干肉、奶渣糕、炸牛肉、辣牛肚、灌肠、灌肺、手抓羊肉、炖羊头不消片刻便摆了满满一大桌,吴学知亲自为陈教授等人倒上了青稞酒。

 

铁莘的肚子里早就饿得咕噜乱叫了,刚上桌时还能勉强克制着小口喝酒、小口吃菜,不一会儿就把秦麦前一刻教他的那些礼仪禁忌抛到了脑后,甩开了腮帮子大快朵颐,仿佛饿死鬼上身一般,对于陈教授和秦麦交口称赞的青稞酒他反倒没有喝多少。

 青稞酒味酸甜,度数极低,倒像是饮料一般,铁莘是不屑喝的。

陈教授与吴学知边吃边谈论着当年学校里的趣事,秦麦和唐离微笑着偶尔搭上一两句,次仁和梅朵的眼中则充满了新奇,对于从没有离开过青藏高原的他们,北京是无比遥远的地方,餐桌上洋溢着轻松欢快的气氛。

 

铁莘风卷残云般填饱了肚皮,又吞了两碗酥油糌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吃饱喝足,该睡觉啦!”抬头咧开大嘴朝吴学知嘿嘿一笑,“老哥,谢谢你的款待,赶明儿你到北京,老。。。。。。铁我保证好好招待你!”

 铁莘离去不久,次仁和梅朵也在吴学知的暗示下很有礼貌地提出告辞,唐离也看出来了吴学知有些隐秘的话要对陈教授和秦麦说,便拉着梅朵以彻夜畅聊的接口一同回房了。

 

诺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了师生三人,顿时冷清了下来,吴学知抬手给陈教授和秦麦斟满了酒,嘴里说道:“老师,我安排了一位医生随行,各方面对这次考察都很重视,阿里驻地部队随时准备配合工作,随行的人员由您挑选。”

 陈教授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吁出口酒气,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们是考古,不是打仗,要部队和医生做什么?不要!”

 吴学知求助似的对秦麦使了个眼色,秦麦眨了眨眼睛劝道:“老师,师兄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嘛!”

 吴学知连连点头说是。

 

“兵贵精而不贵多,我们这次行动一定要严格保密!”因为酒精的缘故,陈教授消瘦的双颊有些艳红,不等吴学知反对,接着说道:“小秦的医术就很高明,不需要什么随行医生,你当我是纸糊的风一吹就倒?”

 吴学知惊讶地望了一眼秦麦,“小师弟还精通医术?”

 秦麦很谦虚地笑了笑说道:“学了几年家传的中医,说不上精通。”

 陈教授眼睛一瞪,训斥道:“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

 吴学知心中苦笑,暗道还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老师的脾气非但没有改,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越发的直率了。

 “老师,中医的效果毕竟不如西医来的迅速。。。。。。”吴学知委婉地说道,仍旧没有放弃改变老师想法的努力。

 陈教授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荒郊野外,再高明的医生也无用武之地。”

 

秦麦转念一想老师的话不错,何况自己针对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做了准备,的确没有必要带上一个根本不能发挥作用的医生,于是反过来劝吴学知,“师兄,老师的话也有道理,我们能带个医生却不能把整个医院都带上啊。”

 秦麦的变节让吴学知的反对更加单薄无力,他也看出来老师是做了决定,想了想做出了让步:“那一定要多带些急救的药品。”

 秦麦点头,“我准备了很多。”

 

“关于考察队的成员,本来是打算让彭施民挑担子的,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不过这反而给了我机会,呵呵,至于成员的挑选,老师您看是由您先了解一下还是我来选?”吴学知斟酌着问道。

 

平日里老伴看管得密,陈教授甚少有饮酒的机会,这时候老人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好不痛快,听到吴学知的话,打了个酒嗝,指点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带着那两个小娃娃,八成就是想把他们塞给我吧?嘿嘿,你到打得如意算盘!”

 

被老师戳穿了自己的伎俩吴学知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争辩道:“要是没有这件事,次仁和梅朵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跟在老师您的身边学习,这两个年轻人塌实肯干,假以时日肯定能称为我们西藏局的顶梁柱,您老别那么小气,就让他们跟着您长长见识吧!”

 

陈教授愣了一下,放下了酒杯,神情凝重地对吴学知道:“学知,你这个想法合情合理,只是。。。。。。这次我却是不能答应你的,不光是不能带他们两个,我不要任何西藏局的人随行。”

 吴学知不解地望着陈教授,不明白老师既然认为自己的要求在情理之中,为什么还会拒绝,从陈教授的郑重中吴学知能看出来老师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次对1号遗址的勘察和当年一样是属于高度保密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吧?”

 吴学知点头,“1号遗址距离边境太近,如果消息扩散出去,考察发掘后不能得到有力的保护很容易遭到破坏或盗窃。”

 陈教授沉声道:“这是我拒绝你的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茂然的事尽管我并不了解内勤,但是我觉得那并不是个简单的突发意外吧?”

 吴学知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起来,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陈教授的推论,隐隐的他已经猜到了老师为什么执意不带随行人员了。

 “那两个娃娃很年轻啊,”陈教授叹息道,举杯灌下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默默地为陈教授斟满了酒,吴学知忍不住道:“老师,按照您的说法,我反而觉得小师弟去更加不适合!唐离、铁莘都是正值风华正茂的好时候,您应该带上我!”

 

陈教授用赞赏的目光注视了一眼吴学知,二十年前的吴学知是个文弱的白面书生,现在的吴学知不光外表变得粗犷豪放,还被熏冶出了如高原上的雪山和湖泊一样宽广而勇敢的心胸,这种变化让陈教授很欣然。

 

“学知啊,你和我、和秦麦是不同的,你除了是个考古学者,你还是西藏局的最高领导,正所谓帅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你要做的事!”陈教授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闪烁着智慧的光彩。

 秦麦微笑着插口道:“老师的意思是说,冲锋陷阵是我这样的小卒子该做的事。。。。。。”

 吴学知啼笑皆非,他觉得这一老一少就像在说相声,配合默契。

 “现在,你该做的就是把当年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一遍!”陈教授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学知缓缓地说道。

 吴学知的身体陡地一震,脸上的笑容倏忽尽散,眼底闪过惊骇之色,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餐厅,其实此刻已近午夜,窗外漆黑,餐厅里除了他们三个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八五年春我接到部里的紧急通知。。。。。。”吴学知的声音很干涩,暴露了他内心紧张的情绪。

 陈教授挥手打断了他的讲述,“我们回房间说。”

 

为了保证陈教授等人的充足休息,吴学知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三人回到陈教授的房间,泡上了一壶清茶,在袅袅蒸腾的热气中,吴学知艰难地将深埋心底三年的往事讲述了出来。

 一九八五年春,吴学知接到上级命令,责成西藏文物局牵头对在阿里扎达县的古格遗址群进行先期考察,吴学知、李茂然及其他三人秘密地开始了这次任务。

 

“其实那周围还住着几户藏民的。”吴学知回忆道,“据他们说都是从外地迁来的,至于古格的原住民则不知所踪,绵延七百年的王朝,所有人都好像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似的,无迹可寻。”

 

最初的考察进行的很顺利,吴学知五人在对寺庙、王宫各处的搜寻中发现了不少珍贵的文物,吴学知凭直觉认定古格遗址的发现对于西藏无论是学术还是艺术都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一行人都非常激动,认为自己在进行的是一项足以轰动考古界、留名青史的事情。

 五人工作一直进行的非常顺利,直到那一天。。。。。。

 

“我们的落脚点是两处相邻洞穴,我和茂然一处,其他三人在另一处,那天傍晚毫无征兆地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们两个人围着火堆很兴奋地讨论着工作。。。。。。”吴学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胸膛也快速剧烈地起伏着,片刻后颤声道:“一个人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秦麦和陈教授听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听到这句话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关于黄平的描述,秦麦曾毫无遗漏地转述给了陈教授,黄平与吴学知到达古格遗址的时间相差二十多年,可偏偏都遇上了神秘人,而且都是在突如其来的雨夜里。

 “女人?”陈教授脱口问道。

 秦麦心头一颤,暗叫糟糕,没想到老师这么沉不住气,连忙补充道:“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学知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整个人都被震惊和恐惧充斥,并没有意识到陈教授的语病,声音沙哑地说道:“那个人全身都罩在袍子里,看不到容貌,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个男人,而且绝不年轻,他说我们触怒了天神,如果不离开就会。。。。。。就会遭到惩罚!”

 

听起来吴学知所见到的人既不是那个少年,更不是那个带走唐天华的神秘女子了,秦麦思忖着,心中一动,把握到了吴学知话中的另一处玄机,“师兄,你说这个人凭空出现是什么意思?”

 吴学知眼角突突直跳,看起来就像被两条看不见的线牵动着,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情绪是多么激动。

 

陈教授也觉得此时的气氛过于阴沉,开玩笑地说道:“是嘛,什么叫凭空出现?莫非他不是人?”他原本是想放松吴学知紧绷的神经,没想到吴学知听到他的话,身体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发出一声哭泣似呻吟,双手死死掩住了面庞大声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可李茂然也看到了,决不是幻觉!”

 秦麦和陈教授都没料到一句玩笑话竟然引起吴学知如此强烈的反应,被他声音里的恐惧感染,两个人只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像是有人在身后朝自己吹着气。。。。。。

 

“师兄!你冷静些,或许是那个人行动速度很快,让你生出了错觉!”秦麦觉得不能放任吴学知内心的情绪蔓延开来,他死守这个秘密三年,恐惧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反而越积越多,今天的倾述就像给一道大坝打开了闸口,可若是控制不好,便会有全面崩溃的危险。

 

过了好一会儿,吴学知的情绪才算平静了些,努力地咽下口唾液,或许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难为情,勉强挤出来个牵强的笑意解释道:“因为当时那情景实在太突然,而且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现在想起来还是没法子平静对待。。。。。。”

 

显然陈教授对吴学知几近疯癫的胡言乱语很有些不满,说出的话里不自觉就带了些责备:“这番话若是由彭施民说出来我并不惊奇,可是你平日里谨言慎行,最是冷静不过的。”

 吴学知有些赧然地垂下头,呐呐道:“老师,人总是会对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怀有恐惧的。。。。。。”

 

古人认为打雷是神灵在发脾气、日食是天狗吃掉了太阳,每逢此景便会战栗膜拜。。。。。人们在不能够以符合自己的逻辑和已知的科学规律解释的事物时便会产生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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