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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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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心心的享受晚年,可偏偏司马雁是个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偌大的西北司马世家,却不好平白的送给旁人。

“老康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不过洛姊姊这次来朔城,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多三分谨慎。”司马雁瞥了一眼自家大哥,似笑非笑的道,“你看把我大哥给紧张的,洛姊姊人还没到,他已是茶饭不思,辗转难眠了。”

司马晟颇为尴尬的一笑,对老康掌柜道:“老康,这次不但老三必有动静,说不定老二也会插手。环玉住在留仙栈肯定不妥的,更不能住进司马家大宅里,我想来想去,只能让她住到你的顺平楼来,这样既掩人耳目,你也可以帮着我照看一番,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早早通个信儿给我。”

老康掌柜的看了看司马四小姐,拱手应道:“大爷放心,老康自然懂的。”

司马晟问道:“你这楼里,如今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伙计?”

“除我老康,还有六顺子、打杂的小俞、厨子小杜、账房是由拙荆在管。”老康掌柜的眼珠一转道,“怎么?大爷信不过他们,还需另外加派人手?”

“不,不!”司马晟摇头道,“我再换人来,更惹的老三上眼。我只是问问这些人是否可靠罢了。”

老康掌柜的又看了看司马四小姐,见司马雁点头一笑,才恭声道:“我老康头儿两口子在朔城已有二十五年,先前在老当家的鞍前马后效力,后来得了这座酒楼子养老。我夫妇二人如何,大爷和四小姐当是清楚的。”

“老康便如我与小妹的叔父一般,自然是尽可信得。”司马晟朝着老康掌柜的拱了拱手。

老康头儿点了点头道:“六顺子算是我半个养子和半个徒弟,他从个襁褓婴孩,被我一手拉扯到这么大,传了一身硬功夫,倒还算是有点儿手段。这孩子的性子四小姐是知道的,一星半点儿聪明气都不沾,好似个榆木疙瘩,更莫说有什么坏心思了。”

司马雁幽幽的道:“六顺儿肯定没问题,大哥担心的是那个小俞和小杜。”

司马晟以为自家小妹心中不愉,责怪他不信任顺平楼的人,连忙对司马雁说道:“妹子,大哥也是环玉的安全考虑,你可不要埋怨哥哥。环玉她也是你的知交好友,这次的事情如此凶险古怪,谨慎一些,原不会有错。”

“是要多加些谨慎。”司马雁点头道,“老康,你说说小俞和小杜的事情吧。”

老康掌柜应道:“小杜的来历比较简单,他就是个大雍西北守军东山口陈家营的逃兵。九年前他刚成年,就被征召入了西北守军,在大漠上跟赤胡国的游骑厮杀了几次,这孩子吓破了胆,就屁滚尿流的逃了出来。从此他杀人是不敢的,杀猪倒是把好手。流落到朔城之后,四小姐命我彻查过小杜的来历。他讲出来的身世不假,出生的村子也还在,只是父母亲人都死尽了。我托人查过西北守军东山口陈家营的军籍,小杜的确是个逃跑的新兵蛋子。留在顺平楼之后,我暗暗观察了他三年,没有任何异动,现在连粗浅的军伍枪棒招式都忘记了,只会用一把菜刀。这孩子手脚利落,既不贪财,也不多话,偶尔好酒,醉了立时闭眼就睡。”

司马晟点头不语。老康掌柜接着说道:“至于小俞的来历就复杂一些了。他在顺平楼呆了七年,据他刚来时所说,这孩子原本是个落魄的读书人,科考不得志,有个指腹为婚的媳妇也跟着别人跑了,他郁郁寡欢,觉得家中无趣,便独身流浪到了朔城。我考过他的学问,也看过他挥笔写字,的确是个读过几年圣贤书的人,只是这孩子奇思妙想太多,总想另辟蹊径,所以注定考不到功名。不过他的一笔字写得尚可,录一录菜单子倒是工工整整,还能帮着拙荆记账。”

“小俞的本名叫俞和,家乡在荆州岳阳城畔,家里有片临水的茶园子。这孩子每年年关,就会随着南方来的商队回老家一趟,等过了年,又再跟着商队回朔城来。我乔装改扮暗中跟着他去过三次荆州老家,一切都与他所说的无误,家里人的确是种茶的茶农,他父母也双双过世,家里还剩下个妹子,模样生得倒颇为讨喜。每年他带回来的茶叶,四小姐也是尝过的。”

说到这里,老康掌柜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接着说道:“六顺儿传了我的硬功夫,但那毕竟不是我的看家本领。小杜大字不识得几个,悟性也不佳。我倒觉得小俞是个好苗子,可以继承我老康的一身本领。他虽然年少学文,那是因为没碰到明眼人,这孩子的根骨是块学武的好材料,我的陆地神行轻身功法,正合他练,若是他肯扎扎实实的苦修十五年,我老康恐怕都跑不过他了。可惜啊,小俞这孩子受过心伤,走不出来,就知道借酒浇愁。若是无事吩咐他去做,那他整日就是喝醉了睡,睡醒了喝,心里根本没了上进的意思。眼看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成家立业一无所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

司马晟挑了挑眉道:“想不到老康对这小俞评价如此的高,竟愿意把一身绝学相传?既然如此,这小俞当也是信得过的。不过他嗜酒,喝多了之后,会不会胡言乱语?”

“不会。”老康掌柜斩钉截铁的道,“我看重这孩子,除了因为他根骨大好之外,更因为他有一点**藏在心中。若他没喝醉,那张嘴巴倒是舌绽莲花,死人都能给他说活转了过来,但从不会说错什么话。若他喝醉了,拿铁棍都甭想从他牙齿缝儿里面翘出一个字来。”

司马晟望了望自家小妹,司马雁扁嘴一笑道:“我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顺平楼的人全是信得过的。可既然大哥你要亲自过问,那便让老康讲给你听咯,反正你不亲耳听过一遍,心中总也不会踏实。”

“妹子还是恼了大哥么?”司马晟嗫嚅了几句,但他口齿笨拙,倒也不懂得如何去哄一哄司马雁。

司马四小姐看自己大哥难得露出窘态,心中大乐,微微一笑道:“大哥,世上还能有比小妹我更懂你心思的人么?我就知道只要是关乎洛姊姊的消息,一传到大哥的耳朵里,就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不过,虽然洛姊姊是我的好姐妹,但小妹还是要再劝大哥一句,大哥你对洛姊姊的深情,其实只是一厢情愿,大哥你再努力,为她做再多的事情,多半还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洛姊姊心里根本没有大哥你,她压根儿地看不上我们这苦贫的西北之地,人家想攀的是比我们司马家更高得多的枝儿。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数年前洛姊姊差点儿就进宫做了大雍国振文帝的贵妃。人家望着的是一国之君这样的大人物,哪儿看得见你这个司马家不得志的大少爷?”

司马雁一番话,说得司马晟脸上灰黑,默不作声。

可这位四小姐偏偏抓住了话头,讲个不停:“大哥你照照镜子,你的头发胡子都白了。常言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你痴情于洛姊姊,至今未娶,更没有为我们司马家延续一星半点儿香火。洛姊姊心中不在乎你这份情,可我们家的老爷子却因为这事恨了你多少年?若你当年没有对洛姊姊一见倾心,如今娶个七八房姨太太,生他十几个胖小子,那二哥三哥还跟你争什么?只怕连二哥那一份学道的机缘,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司马晟长叹了一声,依旧不发一言。老康掌柜知道这两兄妹说的是司马家的家里事,别告了辞,起身推门离开了精舍。

躺在顺平楼大门口马凳上的“小俞子”俞和,微微挑了挑眉,喝了口酒,心中暗道:“看来这司马家的老大,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同病相怜啊,自己是不是暗中帮他一把?不过哪位‘洛姊姊’突然跳进了朔城这张大棋盘,这局面可当真会有些乱。”

第二百四十三章观棋者,乃不语

弹指一挥间,如今已然是俞和远走西北大漠,在朔城混迹红尘俗世的第七个年头。七年春秋往复,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七年或许只是一次闭关苦修,亦或就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打坐顿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边塞朔城吸引俞和之处,便它是把偌大的江湖,缩影在前后九百三十六步的一条老街中。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来自五湖四海,其中的许多人,都曾有一段声名显赫的过去。他们中有的人曾是身怀奇技的道士和尚;有的人曾执掌过一宗武林门派;有的人原本是横刀立马的将军或悍匪;有的人身上背负着百十口人命的血债;甚至有的人,早已成为江湖上的传奇。

也许刚才同你一起蹲在街边,大口嚼吃羊肉夹馍的憨厚汉子;或者正与你闲扯家长里短的那个老头子,他们若是愿意报出真名和来历的话,说不定就能惊出你的一身冷汗。

这些人在朔城老街上过着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日子。他们就好像是一群厌倦了血食的狼,心甘情愿的披上了羊皮,和一群绵羊混成一片,一起安详悠然的嚼吃着青草。但狼终究是狼,哪怕换上了绵羊的毛皮血肉,藏起了尖利的爪牙,在他们的胸中,依旧是有一颗狼的心。

老街上每天都发生着不同的事情。许多人默默的来,成了新的街坊,关于这人的种种故事,就会成为街头巷尾的新鲜谈资。时常也会有人想重出江湖,不过在那些离开老街的人里面,有的人是在大群街坊的夹道欢送下,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离去;也有的人惹出一场喧嚣,却再没能迈出老街半步。

在俞和看来,老街就是一盘下不完的棋。那些隐姓埋名住在老街上的江湖侠客们是棋子,司马家的四兄妹则是下棋的人。

而朔城也是一盘棋,城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棋子,下棋的人是司马世家老当家,是镇守西北的封疆大吏,有时大雍与赤胡两国的豪商巨贾也会凑过来掺合一角。

整个西北更是一盘大棋,那数千里荒漠就是楚河汉界,两国大军是棋子、江湖中人是棋子、行脚商人也是棋子,更有两国的奇人异士做暗手。下棋的人,则是大雍国和赤胡国的掌权者们。

俞和在朔城老街呆了七年,就是因为他很享受做一个“看别人下棋”的人。

被蒙在鼓里的下棋人,把顺平酒楼的“小俞子”看成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但其实这枚棋子早就跳出了棋盘,笑盈盈的看着下棋人博弈。明修栈道也好,暗度陈仓也罢,俞和站在局外,看得格外分明,而且津津有味。下棋的人并不知道,这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其实是一头藏在狼群与羊群之中的洪荒巨兽。若他甩开卑微的面具,反手之间就能把这所谓的“棋盘”撕成碎片。

不过,俞和还是会时不时的回头去望一望。他站在局外观棋,不知道是否还有人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不单俯视着老街上的棋局,也正盯着俞和呢?

七年笑看红尘,无论是下棋之人的运筹帷幄,还是棋子们的争斗与挣扎,看在俞和眼中,都是一种体悟。

回头再看看几年前的自己,俞和付之摇头一笑。

世人皆想修道,最初懵懵懂懂的道心,求的都是长生不死。可等到一日仙人抚顶,往三千大道中寻觅一番,到万丈红尘中走过一转,才知道修道其实求是的跳出棋盘。道家说“离尘出世”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正是这个道理。

只要有了足够的力量在手中,棋子就可以挣开棋盘,去选择成为下棋的人,或是观棋的人。

若成为下棋者,便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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