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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颜-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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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浩然眉峰微扬,心下有些歉然,就算风灵国的人又伤天害理,云凤弦却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这般迁怒于她,实在不该。迫得她去质问莫火离,怕也于她有害,就算她出身高贵,这里毕竟是边城,是莫火离的地盘啊!这样一想,他心下更觉不安,也不多想,便也快步跟过去了。
莫火离人在正厅。张成前领兵努力拖延炎烈国军队,虽没有大的正面战事,但一路赶回明月关,也经历了许多艰难搏杀,死者虽少,伤者甚重。
莫火离素来爱护兵士,这等事,总是亲力亲为,在城上刚安置到一半,听说帅府出事,气也来不及喘一口,就快马回府。
知道云凤弦无恙,他松了口气,又不能放下公务不理,又不能对那来历不明的客人不加堤防,只好让自己得力的副将李随留在帅府驻守,也请严恕宽在府中多多照料。他自己接着去安排各项杂务,好不容易忙完了,回了帅府,进了正厅,还不及歇一口气,喝一口水,云凤弦已经快步进来了。
莫火离忙站起身来:“公子。”
云凤弦目光一扫,见厅中仅有莫火离、严恕宽、李随等三人,连卫靖临都不知人在哪里,倒也不怕人多嘴杂,目光只凝在莫火离身上:“我有话想问你。”
莫火离看她神色郑重,忙道:“公子尽管发问,末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凤弦一字一顿地问:“我听说风灵国的驻边士兵,奸淫金沙国民女,此事可当真?”
莫火离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即时答话。
云凤弦提高声音问:“此事可当真?”
莫火离终于点了点头,字字沉重:“此事当真。”
云凤弦心头怒火狂燃,猛得一掌击在桌上,整个桌上杯盘一阵乱响:“你怎么能够这样。”
莫火离木然而立,并不答话。
云凤弦满心狂怒:“好一位边关主帅,你就是这样治军的吗,你的军纪靠的就是这样维持的吗?”
莫火离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跪倒在云凤弦面前:“末将治军不严,请公子降罪。”
云凤弦冷笑一声:“降罪?说得好听,我能降你什么罪,我手中有什么权柄降你的罪?在这明月关内,我又能将你如何?”她平生最恨的便是这奸淫掳掠之事,所以越说越是愤慨满胸,口气越发凌厉似剑。
莫火离只是垂首无语。
云凤弦心痛如绞:“你是将军,怜爱自己的兵士,难道不是你的属下,生死荣辱便都不值钱了吗?你守卫风灵国的百姓,功不可没,难道金沙国的百姓,就活该受尽凌辱吗?”
莫火离依然沉默不语。
却有掌声响了起来:“骂得好,骂得好啊!”
云凤弦一愣回首。
拍掌的,不是和古奕霖一起,正从外面进来的风浩然,而是正在厅内,冷眼旁观的严恕宽。
傻瓜也知道,严恕宽绝不可能会真心称赞云凤弦骂得好,云凤弦只是一挑眉,冷冷问:“严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严恕宽淡淡道:“下官能有什么意思?公子今尊玉贵,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想打便打,想骂便骂,我们除了说一声公子骂得好,还能怎么样?”
云凤弦冷下脸来,她目光直直地看着严恕宽,一字一字道:“严大人,在你看来,是我苛待了你们,可是金沙国人所受的苛待,又有什么人为他们不平。”
“当然是公子出来打抱不平。”严恕宽寸步不让地反讽一句。
莫火离眉峰紧皱,终于道:“严大人,此事皆是我带兵无能,军纪不肃所致,你岂可对公子无礼。”
严恕宽冷笑道:“说到仗势欺人,欺压金沙国人,我的使臣府是跑不了的,一个扫地洒水的下人,都能在金沙国肆意横行,但将军又有何罪?将军领兵,也并未失德,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将军要受苛责。”
莫火离心中焦急,声音一沉:“严大人。”
云凤弦一挑眉:“严大人,对于驻卫大使府,我也的确有很多话想说,只是还没找到时机,严大人既提出来了,我自然也是想问问的。至于我问莫将军之事,不知有何错失,还请严大人指教。”
严恕宽背着手,悠然回眸,看了看已在厅中的风浩然:“公子来责问,想是听了此人的话。只是边关之事,多少曲折内情,公子知不知道?只听一面之词,不做深思,问大将如审贼,公子好生威风”
莫火离再次喝止:“严大人。”
严恕宽却是听而未闻:“白日公子还在宴席之间,言及将士之苦,方才莫将军还在外头安置所有为公子苦战的兵士,至此才得闲暇,水也没喝一口,就要跪下向公子请罪了,公子好生体贴将士,这就是公子对边关将士的敬重关爱。”
风浩然见着云凤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也冷笑了一声:“因为他们守边,所以就可以奸淫女子了吗?”
严恕宽根本不理会他,只望着云凤弦。
莫火离第三次叫道:“严大人。”
严恕宽淡淡道:“莫将军,你自委曲求全,我也不愿坏你忠义之名,只是此事,我却断不能视而不见,若说欺凌金沙国人的罪名,我严恕宽有,却断断怪不到你莫将军身上,也不该怪到你身上。”
云凤弦思索了一下,伸手把莫火离扶起来,对他施礼道:“将军是忠义之人,又肯仁恕待人,云凤弦要是有什么行事不当,还请将军原谅,此事若有内情苦衷,也请将军尽告,将军如此爱待与我,想必也不愿陷我于不义之中。”莫火离见云凤弦语气诚挚,略一思索,方道:“实不相瞒,边境军士确有染指金沙国女子,但大多是金沙国女子自愿的。”
云凤弦一愣:“怎么可能?”
风浩然也讶然道:“怎会有女子自愿被辱?”
严恕宽冷冷道:“莫将军不肯说,就是因为知道没有人相信,与其说了自取其辱,不如由着你们冤枉吧!”他盯了风浩然一眼:“你亲眼见过楚兵强奸金沙国女子吗?也无非是道听途说,你又怎知内情。”
莫火离轻叹一声,慢慢道:“自古以来,边境军队处于苦寒之地,远离繁华之都,士卒郁闷,有时是需要发泄的,而与邻国冲突,甚至奸淫掳掠的事,确也时常发生。末将不才,治军也还算严谨,断不容有这种事发生,以前也有过几起奸淫民女、抢掠民财之事,都被末将行以军法。只是,金沙国民女来求与士兵亲热,却实非我所能阻的。”
风浩然大笑出声:“真是可笑,人家好端端的女子,为何要自寻其辱。莫将军,你素称名将,何以如此敢做不敢当。”
“你是心虚不敢让我们说下去,还是真的那么天真,根本什么也不懂。”严恕宽冷冷道:“衣食足方可知伦理,在生与死的界限上挣扎的人,你对他们再说什么礼法规矩、贞节道德,那和用钢刀杀人一样残忍。”
云凤弦若有所悟:“严大人,你是指”
“最开始,大胆来找风灵国士兵的女人,是想求活命的。金沙国人贫困,长期的饥饿和繁重的劳役,使金沙国人的生命很短,很容易积劳成疾,而金沙国人缺少药物,也没有买药的钱,有的女人,为了救自己的丈夫或孩子,甘愿付出一切。她们寻找边境的士兵做交易,希望能够得到药和钱。然后,渐渐也有人,只是光为得到钱而来,只要有钱,她们可以多吃几顿饱饭。人要能吃饱了不饿,什么贞操节烈、道学夫子的东西,对她们都没有意义。”
云凤弦深深震惊:“竟然是这样?”
风浩然眼中有隐隐的火焰:“所以,你们就任凭这种事发生,而不加阻止?”
“阻止什么?”严恕宽冷笑:“让莫将军下令,士兵们不许接受这些金沙国女子的挑逗?让金沙国的女子因为得不到钱和药,而眼看着家人死去?”
“你们可以”
“可以什么?无偿救他们?这里是边关,是最无情、最残酷的地方,边境军队所有的钱粮医药都是有配给份额的,可以随便白送人的吗?军士们耐不住寂寞愿意把自己名下的钱和药送给女人以换取欢娱,这是他们的自由,难道还要我们主将下令,让他们把可以在战斗时用来救命的药,还有出生入死当兵得来的军饷无偿送给别人?”严恕宽语气之间,满是讥嘲。
风浩然唯有默然不语。
莫火离轻声道:“不瞒公子说,末将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边关驻防的将士有几万人,全都是年轻的汉子,他们远离故土,来到边城,不比国内的军队,可以换期轮班,可以有休息的时候去自找乐子,他们只能长年累月留在这荒凉的边城,满眼都是苍凉景色,边民本来就少,其中女子更少。那都是精壮的汉子,长年精力不得发泄,苦闷难当,军中也一样会有骚乱的。说是什么治军严谨,但治军也要顺乎人性,只可通,不能堵,否则必生兵变。但末将也知,如此决定,有失仁厚,所以公子有责,末将无以推脱。”
云凤弦长久地沉默着,不言不语。
风浩然脸色铁青,也是一语不发。
严恕宽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扫过,慢慢地道:“有失仁厚,不念贞德吗?这些条条框框,都是那些繁华之都、衣食无忧之地的人,才能讲究的。比如兄弟同妻,被人视作无耻,可是在极北荒凉之地,女少男多,为了生命的延续,往往兄弟几个,只有一个妻子,世人都视为平常,绝无羞耻之念,只因为,活下去,让生命继续下去,本身就高于一切。现在的金沙国就是这样。”他深吸一口气:“说到欺压金沙国人,真正做过的,只有我。其实我对金沙国王所施的压,全是站在风灵国的利益上,为了不让炎烈国夺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必须把风灵国的利益最大化。至于欺侮风灵国百姓的事,我没有做过,但我手下的人做过,我知道,却也没有去管。他们同样远离故土,长驻异乡,只拿微薄的银子,若是没有别的补偿,他们如何安心,又如何甘心。而且风灵国已逼金沙国过甚,就算再对金沙国小施仁义,金沙国人的仇恨也不会减轻,倒不如以强凌之,以势压之,让金沙国俱风灵国远甚炎烈国。公子若认为我做得不对,回京之后,自与摄政王商议,尽可将我夺官去职。只是莫将军却从未做过欺辱无辜之事,公子岂可错怪于他。”
他至此又冷笑一声:“如今事情前因后果,已尽告公子,要如何决断,任凭公子吧!”
云凤弦拧眉而立,欲言又止。
严恕宽却是步步逼人:“我知道公子仍觉得此事大不仁厚,乃非道之事,那公子大可让莫将军下令,从此风灵国军队不可再接近金沙国女子,且看金沙国女子,是感激公子救了她们的贞操,还是痛恨公子毁了她们最后一丝希望。”
一声长叹,倏然响起。风浩然深深叹息,摇了摇头,望了望厅中众人,这才道:“你们不要过分为难她,这都是我的错,她只是太热心了。”他没再说话,扭头离去,连身影,都似乎是暗淡的。
云凤弦快步追出去:“风大哥,你去哪?”
风浩然没有回头:“我无法责怪莫将军,但我也同样无法接受这些士兵所做的事,尽管似乎真的你情我愿,若是硬要阻止,还会惹来所有人的埋怨,但是,我想,我还是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对一切视若无睹,所以我要走了。”
云凤弦轻声道:“你就不能再我这里做客几天才走吗?”
风浩然摇头:“年少之时,总是热血激昂,总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年事渐长,江湖历练,才知道,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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