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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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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他认为这年头没理可讲,也没话可讲,你说啥都是白费劲,那就悉听尊便吧!他想不管把我弄到哪里去,我得先把孩子安顿好。
自己默默地穿好了衣服,还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给孩子一点点穿衣服扣纽扣,看见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便一边穿一边安慰孩子:“别害怕别害怕。爸爸要是走了你就去找你嫂子你大妈。”来人大声吼叫说:“快下来!你磨蹭什么!”白刚不服气地说:“我得给孩子穿好衣服啊!”白刚不认识的一个人猛然扯着孩子的胳臂说:“穿什么!你给我下来吧!”孩子一把被扯到地下,哇哇大哭大叫了起来。
白刚愤怒了,一把夺过孩子搂在自己怀里,高声喊道:“不许吓唬孩子!有啥事朝我说。”然后抬头面对人群高声说,“深更半夜你们闯进来,要干什么?”不知是谁在黑影里喊了一句:“大清查!”然后又发布命令:“搜!”
小屋里几个人便突然穿着大鞋上炕,在被子褥子上乱踩,有人直奔箱子。白刚急了赶紧喊道:“慢着!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多人乱翻,我屋里有钱有粮票,丢了谁负责?”
没想到白刚这一嗓子倒把这些莽汉们镇住了。这些人都眦眉瞪眼地站在那里,停止了搜查。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附近村的民兵,多数也是心地善良的庄稼汉,人家真要是丢了钱,自己不是担嫌疑吗?和白刚一无仇二无冤,担这个嫌疑干啥。
看到检查停顿,站在黑影里的一个人便挤到了前边来:“你要干什么?我们是公社的,大清查是上级命令,谁敢阻挡?”白刚说:“我并不想阻挡。你既是公社的我把钱、存折、粮票取出来都交给你,你打个收条,然后你们随便搜。”白刚话说得很快,然后不等对方回答直奔那个破皮箱,取出了粮票钱和存折,递给那个人说:“你见个数,打个条。”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4)
白刚见过这个人,知道他是公社的副主任。他觉得把钱、粮票交给他,当着这么多人他是不好抵赖的。这下倒把那个副主任将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想白刚说的在理,自己也不好发脾气。
钱是不能接的,多了少了自己不是也担嫌疑?可是看到那几捆扎得整整齐齐厚厚实实的粮票:他觉得一个劳改人员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又不甘心不过问。愣了一会儿回头喊道:“白一村的人呢?你们躲在后面干什么?来个人数数他的钱和粮票。”
白刚一看这个问题解决了又急忙把箱子从屋角搬过来放在炕上灯亮的地方说:“这箱子有许多材料,处分决定、申诉说明,许多问题的详细情况都在这里,你们尽可以搜查,但是不要弄乱弄丢。你们要拿走也可以,但是要打收条写详细。”
那个副主任没说话但显然他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回头看了看,发现了民兵副连长二愣和女民兵排长王玉芹,知道他们俩都是民兵干部又念过中学有文化,便说:“你们两个仔细检查一遍他的材料,把有问题的挑出来。”然后又对其他人大声命令说,“搜!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搜查一遍。”一个小厢房屋除了一铺炕以外,地下站不下几个人,屋里又折腾得乌烟瘴气,他说完便出去了。
人们又劈里扑通地翻腾了起来。把褥子被衣服都抖了一遍又一遍,把包袱里的东西也全抖了出来。两口盛粮食的缸里也用棍子搅了又搅,就差把粮食倒在地上了。屋子太小,白刚用木棍和秫秸秆就着椽子在空中扎了一个有半间屋大小的幔子,把大量的书和穿不着的衣服、用不着的农具、炊具等等都放在了上面。有些是常年不动的东西,这回都弄了出来,扔了满炕满地。炕上的人没的折腾了,便掀起炕席一遍遍地查看,用脚一块块的踩炕面上的坯是不是活动,以察看是不是往炕洞里藏了什么东西。
白刚对这一切都不管了,也管不了,只好任他们天翻地覆地去采取“革命”行动。钱和粮票数的咋样他也不管了。他只眼睁睁地死死盯着那些材料,这才是他的命根子啊!那些无中生有、驴唇不对马嘴的处分材料,自己一次次针对不同情况写的申诉材料和具体问题的说明,个人的自传,历次运动里涉及事件的说明和抄录的组织上的结论,十几年劳改中的鉴定和奖状等等,都在这里。他是决心要翻案的,这些便是他翻案的依据和证据。这些弄丢了,申诉材料都很难写,翻案就更难了。这些虽重要但是不怕检查。
他最担心的还是皮箱底层里那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底稿,那是劳改时偷偷写成的。他为这部书稿付出了多少心血啊!怎能让它毁于一旦!这部书是写大学里地下斗争的,里面有国民党特务污辱谩骂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的话,如果按照当时流行的断章取义、无限上纲的办法,寻章摘句地挑出一些特务谩骂的话来,谁能受得了啊!所以他暗暗祈求最好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最好能想法阻止他们抖搂出来或张扬出去。
他得感谢那位公社副主任选了这两个他认为可靠的民兵连、排长来检查,尽管这两个人也会忠于他们的职守,但总不会对他蛮不讲理吧!所以每当他们拿起一份材料,他便详细向他们说明情况,这材料是说什么的,有什么重要性。这样一方面取得他们的理解,一方面尽量拖延时间,别人没的折腾了只等他们两个时他们便会着急了。这两个一直对他存在谜一样想法的人,看着那些难得的材料,听着他的解释,简直就像看一部奇特的小说一样那样入迷。
但终于把底上的材料翻完了,图穷而匕首见。仅仅有一层布覆盖的小说底稿终于被发现了,二愣轻轻把那层蓝布掀开一角,排列的整整齐齐一摞一摞的稿纸便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什么?”白刚轻轻地说:“那是小说底稿。就是‘二一歇’时我给你们讲过的地下斗争故事。”这时他看到了王玉芹那奇异的询问的眼睛,好像是说:“为什么藏起来?”他又解释说:“劳改时不准写书,为避免被人发现放在了底上盖起来。”
两人看了前面几页,一看的确是小说,正在好奇地看写的是什么。这时人们已把这屋子里角角落落犄角旮旯都翻了个底儿掉,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犯禁的东西,也没找到上纲的借口,人们都愣了起来。公社副主任在院里催促二愣和王玉芹说:“检查得怎么样了?”他俩一看人们都在等他们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赶紧说:“完了,完了。没发现什么!”说着便朝外走。
白刚一见人们要走,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把材料放好,把箱子盖起来。正想收拾东西,听见公社副主任喊道:“去两个人把他带走。”这一下白刚又懵了:“不是清查吗?没查出什么问题来,为什么还要带人?”可是这是没法说理的。两个民兵让他走,他说:“等等!我给我儿子找几件衣服。”他不知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多长时间。他要给孩子把衣服、用的东西准备好,让他去找他大妈。他含着眼泪安慰了在恐怖中战栗颤抖的孩子,然后又赶紧擦干了眼泪,跟民兵走了。
在白刚这里折腾完以后大队人马立即奔赴西邻洪光家。洪光两口子早已穿好了衣服在黑暗中等待着。一会儿听见正房后门敲得丁当山响。正房是洪光的三叔住着。三叔年老耳聋,早就睡觉了,他并没有听见白刚那里的响动。听见大声敲门,还以为是洪光回来了,生气地喊着说:“你这是干啥?总是毛手毛脚的不会轻点!”外边人一听差了壶,还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呢!也生气地喊叫:“快开门!我们是大队、公社的,快!快!”三叔急忙开了门,来人忽拉一下子涌了进来喊叫说:“洪光在哪里?”三叔不知洪光又犯了什么事,吓得哆哆嗦嗦:“厢房!厢房!”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5)
洪光听见正房的对话以后,两口子没等敲门便主动开了外屋门在门口把着门扇等着。来人凶神似的瞪着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谁是洪光?”洪光讥讽地反问说:“这屋就这两个人,你说谁是洪光?”公社副主任说:“嗬!你还挺横啊!你犯罪了知道不知道?人民的铁拳是不允许你这么猖狂的。”
“我犯罪有国法制裁。你们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这叫干什么?”洪光气得两手发抖,声音也有些发颤,但还是高声和他们辩理。副主任说:“我们是公社的!”没等对方说完,洪光便打断了他:“公社的就能半夜私闯民宅吗?”副主任生气地说:“好啊!还不老实,早知道你这个头难剃,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来人哪!让他滚开,搜!”两口子紧抓着门扇不让进:“你们干什么?有搜查证吗?”
几个小伙子上来把他俩推开,他俩看抵挡不住便赶紧往里屋跑。想把守里屋门已经来不及了,彭其媛一下跳上了小板柜,坐在了上面,高声喊道:“我是国家革命干部,这东西是我的,你们没权力搜查!”洪光也在前边左突右冲地阻挡着,两口子一起护着这个板柜:“谁给你们的权力半夜私闯民宅?”
几个小伙子上来对洪光又推又打。彭其媛急得立起来站在板柜上高声吼道:“你们不能打他!他是残废,战争中多次负重伤,现在身上还有两颗子弹。这儿有没有武装部的人?县武装部让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你们不知道吗?武装部的人呢?”这一嗓子还真把人们镇住了。人们停止了推搡,等待着。公社武装部长出来了:“我是武装部长!你们没权力拒绝搜查。”
彭其媛把县武装部给公社武装部的复印件掏了出来(原来她早已准备好了),从柜上递给洪光说:“给他们看看。”武装部长接过去看了一下,这信他早知道,没当回事。什么功臣不功臣的?彭德怀怎样?贺龙怎样?不是照样挨斗?过去把它扔在了一边了。可是县武装部专门写了信,这事也非同寻常啊!准是有点来头的,这要是把人打坏了,他要担责任的。说话便也软了下来:“没人要打他,是他阻挠大清查,你们赶紧躲开!”
两口子还是喊叫着说他们没权力搜查,公社副主任沉不住气了,觉得在这么多民兵面前也太丢脸了:“不要给脸不要脸,赶紧躲开!”他指了指彭其媛,“你赶紧给我下来!”一看两人还是喊叫着横推竖挡,便命令说:“把她给我拉下来!”几个民兵上去抓胳臂拖腿的把彭其媛拖了下来,把洪光也推到了一边。两口子大喊大叫地抗议,搜查的人也训斥责骂不止。
一时间喊叫声责骂声搅成了一团,乱成了一锅粥。终于把箱箱柜柜炕上地下翻了个乱七八糟,满炕满地都是衣服家什,被人们的大泥脚踩了个稀巴烂。临了副主任还发出了命令,要把洪光抓走送大队批斗。彭其媛说:“他身上有伤,武装部有话,他不能去,有啥事我顶着,我去。”说着便迈开大步嗵嗵地往前走。她想好了不让洪光去更好,一定让洪光去她也要去,以便保护洪光。终究她还是革命干部,和村里干部都处得很好,就是公社干部有不少到地区看病也求过她,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公社副主任和武装部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说什么,默认了。拉着队伍一起到了大队。大队院子里批斗会的阵势已经摆好了。两张三屉桌一顺摆在一起,上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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