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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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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较多,学生们有了警惕,所以秘密逮捕很难。也可能是想通过大张声势的逮捕,对其他人来个镇压,所以便公开逮捕了。逮捕时怕学生闹事,敌人如临大敌,全城戒严,并且派了一个排的兵力,在校门口架好了机枪。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34(2)
逮捕后怕有人发觉关押的去处,先把白刚关在一家旅馆里,等到夜深人静才转移到军队营房的一个地堡里,现在又送到监狱。从被捕到现在,同学亲友中没有人知道白刚的去处,他也不能和亲友们通信。所以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一无所有。单身牢房里,也只有一只光板床。他只有和衣而睡,在这只光板床上,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很快便鼾声大作了。
“起来!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梆梆梆的敲门声把白刚惊醒了。敲门人看到白刚醒来,生气地说:“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死到临头了,还睡得着?真是望乡台上打哇哇——不知死的货。”老看守这句话,在很长时间里,经常在他耳边回荡。只是入城以后这几年,却很少想它了。
谁知道十几年以后,这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不过这次说这话的不是敌人的看守而是自己多年相处的朋友。谁又能想到在和平建设时期,在自己人中间,在亲爱的同志们中间,他又再次遭此厄运? “不知死的货”又在他耳边回荡,使他想起了残酷的地下斗争艰苦的战争,拼死拼活地都熬过来了,想不到现在又成了一个“不知死的货”。
他突然想起了鲁迅《杂感》中的几句话:死于敌人的锋刃,不是悲苦;死于不知何来的暗器,却是悲苦。但最悲苦的是死于慈母或爱人误进的毒药,战友乱发的流弹
鲁迅认为最悲苦的是慈母误进的毒药,战友乱发的流弹。但如果是误进的毒药,乱发的流弹,倒也罢了,那不是有意杀害。虽也悲苦,但也死得个清清白白。临死前还可以留恋地多看他们几眼,向他们告别;他们知道是误伤,也会以极大遗憾悲痛地把他送走。而现在则完全不同,是慈母发动众多子女打死我呀!是朋友、亲人明火执仗的杀害,是不容分说的有意诬陷。不是乱发的流弹,而是战友含着仇恨的密集射击。死于慈母和战友之手,而又无罪蒙冤,死得不明不白。这比鲁迅说的那些伤害要大千百倍啊!这才是人间最大的悲苦。聪敏智慧才思过人的鲁迅先生,也可能难以想象人间竟然会有这样的悲苦吧!
他睡不着了。在他睡着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妻子已被送走了。他的最亲爱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八年的恩爱,却突然要无限期地分离了,而且是这样的一种分离。此去何处?各不相知。何时相见,更是茫然。到哪里去,都不告诉他们,看来是不允许他们相见了。尤其是即将分离的这一刻,又只能默默无言。心中多少话啊!却一句也不能倾诉。既不能说声“再见”!更不能道声“珍重”!前途茫茫,生死难以预料。天哪!为什么给人以这种残酷的折磨啊!
他想起了,就在这张床上,他们常常在夜晚睡前,半躺半坐,双双搂抱着,倚在被子和枕头上,共同咏诗诵词。他们常常念诵的一首词是宋代大诗人苏东坡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这是苏东坡悼念他的亡妻王弗的一首词。王弗漂亮温柔,又有文采,16岁与才华横溢的苏东坡结婚后,两人十分恩爱。谁知26岁的王弗,竟突然病逝。苏东坡悲痛难忍。十年后,梦中与亡妻相会,便作了这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岗。
不知为什么,他们多次读这首词,有时念着念着还开玩笑地说:“但愿我们一块儿死,免得‘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想不到这首词竟成了他们今天凄惨离别的征兆。妻子今年也恰恰是26岁,虽不是死别,却是残酷的生离。恩爱夫妻,被强行分开连个去向都不知道。只有日夜牵肠挂肚,魂牵梦萦,这才是真正的“生死两茫茫”啊!这种生离的痛苦,更是胜过死别的悲伤啊!
现在,她终于有消息了,知道她还活着,还在想念他。他们可以通信了,虽然信要经过双方领导的检查,并不能“诉衷肠”,也不可以“话凄凉”,但终究不会连生和死都两茫茫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35(1)
草绳厂电气化改革已经成功,秋收大忙也过去了。白刚又全副精力集中在菜园。回想起电气化改革中立了大功的王雅兰的遭遇,看看周围这令人烦心的一切,想想自己的前途无望,白刚的心情十分沉重。虽然如此,他对种菜技术却仍然兴趣不减,拼命学习。班里就有农大园艺系毕业的大学生,他把大学园艺系的课本全部借来,有时间就用心攻读。班里还有市郊的干部,以前的菜农、瓜把式,他也向他们学习。他学习不只为现在,也为将来。
以前他对问题的解决还抱有幻想,现在看清了,平反的希望遥遥无期,不认罪要想摘帽重新做人又很难。摘帽又怎么样?还叫摘帽右派,仍然是打入另册的人,而且摘帽右派这顶帽子就再也不能摘了。以前他坚信真理一定会战胜谬误,现在也没完全失望,可是知道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谁知自己还等上等不上呢!以后要靠劳动生活了,所以要学会劳动本领,争取活到解决问题的那一天。他觉得种菜的学问很大,它不只是一种“劳改的手段”,更是一种学习技能和钻研农业科学的门径。
菜园班有五十人,实际是两个班,地里住一班人,家中住一班人。菜园面积很大,是南北长六七里的一个狭长地带。南边二三十亩种西瓜菜瓜,北边二百多亩种菜。几十个人分散在这样一个狭长的地段劳动,便很难管理了。所以高队长明确告诉他,不是要他自己干多少而是要组织大家劳动,别窝工别发生什么问题。但白刚却经常躲在一边去干活,向一些行家请教。尤其是喜欢去西瓜地里,除了学技术,还有一个原因,是和西瓜组组长吕南干活中聊聊天。几个月时间重要技术他基本掌握了,大自然也给了他很好的回报,各种蔬菜长得特别好。尤其是西瓜产量高品质好,有一种叫“羊角蜜”的小西瓜,甘甜中还带着一种特殊的清香。
丰收带来了喜悦,也招惹了麻烦。这种“羊角蜜”下来较早,队长们可吃出好来了,许多队长都来过。但多数人吃一两次也就不好意思再来了,有人却很不自觉几乎天天吃。吕南找到白刚说:“这可受不了,要是西瓜大量下来吃的人更多,这样吃下去我们的西瓜就白种了,怎么向领导交待?”他还说按所里规定干部买菜要记账,我们还没说月底财务上扣钱,只问问人家名字就瞪眼说西瓜不是吃的吗!不让队长吃让谁吃?记什么?最让人头痛的是万队长,他不仅经常吃还带好几个实习的中专女学生,来了就吃个够。自己去地里乱找,打开是生的便向旁边一扔。我应付不了啦!你去把把关让他知道要开条子,以后我们就好办了。
白刚觉得这要求也在理。便向高队长说明情况,要求让吃的人开条子然后交给他。高队长对这种人也很生气,却不同意把条子交给他,让白刚直接交财务科扣钱。看起来高队长也知道这事得罪人,避开了矛盾的锋芒。白刚平时也是小心翼翼避免惹事,但是遇到了这种不讲理的人却又气不打一处来,口口声声要改造别人,可是你这是什么思想?我就不信邪非扳扳这个劲不可。惹恼了又怎么样?不就是给我添几句坏话不给摘帽吗?我这帽子不摘也得按规矩办。白刚头一天去瓜地就碰上了硬茬子万队长。
吕南老远看见一群男男女女直奔瓜地而来,便躲进了工棚说:“白班长!你去应付吧,我可对付不了。”万队长人没到,老远就喊上了:“快点!摘几个西瓜,要‘羊角蜜’啊!”喊完了还扭头和旁边的姑娘们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万队长虽是本队队长,现在主要是搞内勤管统计报表,有点文化,便自认为有点高人一等的样子。他衣着讲究爱打扮,确有点风度翩翩。白刚一见万队长便笑了笑说:“万队长!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
“哦!到地里看看,赶紧摘几个‘羊角蜜’。”万队长对他连看也不看,只是和几个女的说笑。白刚仍然笑着:“万队长!领导说了队长们吃瓜要写条子交财务科记账!”
“你们写吧。快摘瓜去!”虽然不高兴可是在姑娘们面前万队长又不得不装得很大方。
白刚招呼人们去摘瓜,然后又对万队长说:“这几位我不认识是不是记下名字”白刚故意把话说得犹犹豫豫表示为难的样子。万队长说:“都是你们的队长。记什么名字?都记我的账。”然后对几个姑娘笑笑说:“我请客了!”
瓜摘来了,万队长又神气地命令说:“好好洗洗切开!”白刚说:“等一下先过过秤!”
“吃几个西瓜,过什么秤?”万队长十分不满。然后又装得满不在乎地说:“你们随便写!”白刚说:“还是准确点好!领导还让我们如实填报产量,没个准数不行啊!”他和吕南早说好了,谁吃都要过秤,免得以后麻烦。
队长走后,西瓜组的人举起大拇指对白刚说:“白班长!你真行,真敢和他对付。他平时来了一喊我们就害怕,你看他那个神气劲儿,好像这瓜地就是他们家的一样,稍微慢一点就呲嘚你,我们谁也不敢说话。”
白刚说:“这有什么行不行?只要不怕伤人谁不会?你们别害怕,该说就说,这又不是为我们自己,怕什么?”白刚原来也是捏了一把汗,真要是队长翻了脸,骂他一顿怎么办?经过刚才这一场小小的较量,他又觉得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了。对自己的胜利,多少有点自得。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35(2)
大家赞扬白刚时只有吕南持不同态度,他看到白刚有些得意,很为他担心:“行不行看以后吧!现在还难说。”白刚奇怪地说:“怎么啦?”
“怎么啦,今天他们就吃了二十斤瓜。”吕南说:“一个月不用多了,吃上十几次到月底一算账,他那点工资就快没了,他受得了?”
白刚说:“咱们有话在先,西瓜他吃了受不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找茬儿,我豁出去了。”
“你豁出去最后也得找上我!”吕南忧虑地说,“你想啊!他一定会赖账不承认有那么多,问谁记的账?最后还得找上我。他要硬说我给他栽赃那可受不了。瓜种成了只剩看管了,我回菜园劳动吧!这差事我可受不了。”吕南说的是真心话。他干活是一把好手,所以让他当了这里的组长。但背着“特嫌”的罪名不愿担是非。
白刚听出来了,他是怕一出事自己便把责任推到记账人的身上。而且自己也不会老顶在那里,还得他应酬,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便安慰他说:“你放心吧!他要是找我我绝不往你们身上推,他要找你你就说班长知道让他找我!”
班长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吕南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真让他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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