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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都听到了。”芹儿做个鬼脸，从窗外一翻而进，没想到睡衣的下襬挂在窗子上，摔了个大饼脸。
　　汤小蛾不屑地说：“看到了吧，偷听别人谈话，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别不好意思啊。”芹儿吐吐舌头，缩到砺夜背后，“那个宛青很可怜，瘦了好多，原来是她哥哥死了。”
　　“可怜？芹儿，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芹儿想了想，“这样为宛青说话，对魔族来说是很可笑，如果是原来的想法，对那种低级种族我才不会在意死了几个。不过哦，我感觉你对那个宛青还是不同的，只是你自己没发觉罢了。”
　　另外两个人都不说话。
　　“什么嘛！你们不懂啦，我们魔族比较冷血没错，可是我以前流亡的时候看到过其他好些种族的人，亲人死去的话，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你杀了人家哥哥，还”
　　“我没杀她哥哥。”汤小蛾正想对砺夜说那白衣人的事，但看了芹儿一眼，没有开口。
　　“管你有杀没杀，总是有间接责任”芹儿继续长篇大论。
　　“慢点，别咬了舌头。”砺夜给她一个爆栗。
　　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汤小蛾最后开口，“你们走吧，苍留下来。明天，我先去找她，要是真想走，也就罢了。”
　　“你都不积极点”芹儿还想说什么，被砺夜拖出门外去了，没看到汤小蛾嘴边的一丝苦笑。
　　看到他们离去，汤小蛾的眼里多了些思索。刚才芹儿偷听他们的谈话那么久，居然没有被发觉。这样的能力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符合。砺夜是绝对可以值得信任的，只是，他现在是看不清了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呢？还有那日祭台遇见的戴面具的白衣人又是谁？还有青禹你就这么恨我吗？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苍泠兽重重喷了一口气，泄气地趴到了地上。
　　在这各有心事的夜晚，睡得最香的除了芹儿，大概就是封曜了。留给他的客房还是老样子，久未移动的饰物上积了些尘，一吹就散了。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绿松石盒子打开来，一只由温润的玉石雕成的传信虫静静躺在那里。那虫小巧玲珑，栩栩如生，有一对纹路精细的翅膀，只是眼睛处空空洞洞。封曜一脸可惜地看了半天，终于将食指偎到虫的嘴边，那传信虫突然像活了一样，张口咬破了他的手指，红色的血液吸进了虫子原本空洞的眼眶里。
　　随着轻微的震动，盒子里的玉石突然碎了，化为一堆粉末，一个飞翔的影子淡淡地升起，消失在瞬间开启的扭曲空间中。
　　“好久没用过这个了。”封曜关上盒子，一边拍去手上的粉一边喃喃自语：“这么昂贵的东西老妖婆还真是舍得”
　　这几天在谷里晃来晃去，终于给离朱有了个交代，他心满意足地倒在床上，决定好好补个眠。
　　假如用空间投影的办法，离朱会不会来呢？她一定还是对自己满不放心的。该担心的倒是芹儿吧，那小丫头，已经迷迷糊糊陷进感情里去了看着这些人，都觉得他们所做的事情和自己那么遥远。封曜的嘴角有些不甘心地抿着，直到沉入梦乡。
　　在另外一个地方，棠翎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芹儿到底在太阳峡谷里怎样了？
　　“封曜传回消息了。”离朱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水玉洞穴，手中捏了只玉石的虫子，和她一起看着北方的天空。
　　棠翎一惊，连忙脱下披风弯腰给她披上，“离朱大人，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很大。”
　　“我已经在那里面待够久了”离朱十一、二岁的脸怎么看都是个孩子，却有着寒冰般的眼神，“我决定了，就按封曜说的，用空间投影法从太阳峡谷的后面进去。”
　　“那那太不值了！”棠翎吃惊地劝她，“能力会打一半的折扣，万一有了危险”
　　“这才是安全的办法，”离朱很固执，“能力虽然打了折扣，可是只要不被人发觉，就没有问题。”
　　“就算封曜暂时凝结了那里的守卫之蝶，”棠翎还是摇摇头，“我还是很担心”老是有什么不安心的预感
　　“傻丫头，那里我比这里还要熟悉，不会有事的。只有我亲自去才会明白通道在哪里，芹儿是靠不住的。”
　　见棠翎沉默下来，离朱也觉得这身体禁不起外面的冷风了，便向她伸出双手，“带我进去，我累了。”
　　棠翎叹口气，弯腰抱起她，走进了幽光闪烁的洞穴里。
　　封曜说的是真的吗？九嫣的静修差不多开始了。希望离朱大人千万小心才是
　　天未亮，云层更是厚厚地遮住了整个天空。
　　九嫣的面前摆放着宛青少年的头骨，和取下来的触须。她长长的指甲挑起那根触须对砺夜说：“这软鞭比上次的还要好。可是那孩子好像不怎么稀罕的样子。怎么，真的被小宛青迷住了？”
　　砺夜迟疑了一下，“不太清楚。”
　　九嫣问道：“你不是见过那小宛青吗？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很聪明的女孩子，挺可爱的。”砺夜回答。
　　九嫣冷哼一声，“聪明我看是狡猾吧。低级种族的女人，没一个不狡猾。宛青啊，人类啊哼，就会耍小把戏。”
　　砺夜知道她勾起了往事，不敢再出声。
　　不多久，汤小蛾敲门进来。他看到桌子上的头骨和软鞭，眼睛不由得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九嫣目不转睛盯着他，“怎么？不喜欢？还是你的小女人不高兴？”
　　汤小蛾伸手抚上那头骨，却意外地发现头骨周围有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了他的手。他对九嫣说：“一定要杀吗？我其实也不缺武器。”
　　“死都死了，你就拿着。”九嫣不耐烦的说，“要不你就搁一边。总之，这头骨我有用处，由不得你。”
　　“原来是这样”汤小蛾轻扯嘴角。另有用处，所谓礼物只是附带的而已。只有铃水晶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吧
　　“时间不多了，这次我静修可能会比以前久些，你和砺夜要好好看守这里，别和你的小宛青玩过了头。”九嫣少见的严厉。
　　“你别漫不经心的样子！”九嫣的长指甲在他脸上轻轻划过，“封曜说你带那女子进了祭台，别以为我就不处罚你。‘螟蛾’的水晶石还在我那里呢！我要把它封印到我出来为止，这样一来，这段时间你的能力会大打折扣，就不能乱来了。”
　　砺夜一楞，连忙劝说：“夫人，这样不好吧，万一小蛾遇到危险”
　　“你闭嘴，”九嫣的眼光冰冷，“我要让他知道，为了低级种族的女人，值不值得。”
　　砺夜暗叹了口气。
　　汤小蛾突然开口：“你说那人叫封曜？白衣，蓝色面具？”封曜这个名字仿佛很久以前听说过。汤小蛾在记忆里搜寻着。
　　砺夜忍不住提醒他，“在你小的时候，他来看过你几次。封曜是魔界的自由人，你要小心，他是很强的。”
　　“师父如此信任一个外人？”汤小蛾很不赞同。
　　九嫣深紫的睫毛漫不经心地垂下，轻描淡写地说：“封曜这孩子不算外人我们是老熟人了，他从来都是中立的。”
　　其他两人都不再说话。
　　“好了，我该去了，你好好看守这里。”九嫣缓缓褪下披肩换上深紫色的袍子，她的腰身依然很细，黄金和翡翠的腰带松松地束着。她从手边的长盒子里取出一支兽头杖，通体雪白，都是白骨所制，上面刻着古朴的“窃卮”
　　二字。
　　御火杖那么应该是要去有地火的地方了。这次的宛青头骨，还有去红牙夺取的铃水晶，都是要带去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吧！汤小蛾垂下眼睛，他并不知道九嫣要去哪里。这是个秘密，除了砺夜和九嫣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连他也无从得知
　　他微微倾身向九嫣点了头，沉默地出去，那根斑斓的软鞭静静在他手里，关门的那一剎那，仿佛反射出了一点光芒。
　　“走吧。”砺夜拿起那个头骨，九嫣将骨杖的头部，轻轻点在墙上的某个位置，黑色的石壁如涟漪般闪过光晕，扩散开去，在那墙壁的位置出现了一道幽深的甬道，边缘是虚的，不停变化着形状。她和砺夜，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波动一点一点地浸入了湖泊北面的空间，薄薄的雾气像水波一样震动、模糊着这里的景物。这片有些扭曲的空间，只以北面的这一个点为中心，不为人知地缓慢旋转着。
　　数不清的蝴蝶，透明的、空洞的，以飞翔的某个动作凝结在半空中。在一剎那间凝固的动作，仿佛天荒地老。
　　随着空间的缓慢扭曲，中心点周围的蝴蝶开始支离破碎，一块一块地轻飘飘落下。
　　这诡异的一幕，让不小心闯过来的青禹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峡谷太奇怪了她一步一步倒退着，退到了湖边，一步踏了下去。
　　还是赶快离开得好
　　汤小蛾跟着苍泠兽，往峡谷后面的湖泊走去。一眼看见蔚蓝色的湖面上，青禹正走着发呆。不愧是水族，在水面上沉浮自如，脚步移动之时，一圈一圈的水纹就荡漾开去。荡到了湖边，水波几乎要微弱得看不见了，苍泠兽仍然不甘心地伸出爪子刨了一下。
　　“你躲我几天了”汤小蛾看着她缓缓从湖面踏到岸上，“看来你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啊。”
　　“除非让苍带着我飞出去。”青禹本来不想理他，讽刺地说，“你舍得借吗？”
　　汤小蛾看她一眼。本来找她是要说什么来着，最终什么也没说。
　　青禹抚摸着苍泠兽，它高兴得直哼哼。
　　“天上也有结界的。”他不怎么是滋味地看他们两个，“你走不了。”
　　青禹直视他看似平静无波的脸良久，咬牙说：“搞不懂留下来又怎样？我绝不会原谅你们的。我搞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
　　汤小蛾转过头去，拨弄着垂下的树梢：“或许我该说抱歉。你哥哥的死，或许我有责任。”
　　“现在说这些太迟了。”青禹咬着唇，“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汤小蛾仍然没有回头，一贯冷淡的口气说：“我只是对你抱歉，可没有说我后悔，何况，你自己难道没有责任吗？”
　　“你！”青禹心一凉，看着他的眼光逐渐黯淡，“是，我有责任，我也对不起他。”她吸了口气，“起码现在，我敢承认自己的怯懦、卑微、侥幸自私的念头，还有无能。”她仰起头，“可是，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想再让我乱七八糟了。”
　　“很不幸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汤小蛾笑了一下，“你也搅得我一团乱，或许还是让你走”
　　“说得好听，虚伪！这里到处都是奇怪危险的东西”青禹冷笑，想起刚才北边的一幕，“那边不知道又是你们的什么陷阱，我一过去，就看到大片大片的蝴蝶凝固在空中”
　　“你说什么？”汤小蛾讶然回头。大片的蝴蝶？
　　他眉头一皱，习惯性地伸手拉起她往湖泊北面疾行去。青禹脸色一寒，反手甩开他，却见苍泠兽突然像感受到什么，唰地一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率先冲入那片林子。
　　落后的两人看着它没入林子。突然一声狂吼从林中传出，苍泠兽的惨叫声，依稀可见绿色的冷火在林间闪烁。
　　汤小蛾脸色大变，不由分说拉起青禹，瞬间也冲了进去。
　　破碎的蝴蝶的世界。
　　空间仿佛凝固住了，满是蝴蝶的残象，在空中静止扭曲。
　　苍的前胸有一道深深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