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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有时候是一种动力，有时候，却也是一种牵绊。
　　“你现在告诉我，是要传授我那个‘玄心奥妙诀’了吧？”诸葛无为垂下眼睫，有些艰涩地低声开口：“如果，我不想走这条路呢？如果我不愿意练这个‘玄心奥妙诀’呢？”他真的，不甘心啊！
　　“你必须走，必须练，这条路，你躲不了，也不允许你躲。”顾青竹盯着他，一字一顿。
　　诸葛无为抿唇，默然不语。
　　顾青竹站起身，缓缓道：“无为，一起出去走走吧。”
　　这里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只是因为靠近长安，所以比起其他地方更加繁荣一些。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两人都没有撑伞，沐浴在点点细雨中一前一后地走在冷情的街道上，不时有几个路人匆匆地赶着路，路过两人身边时投来惊讶疑惑的一眼，然后继续赶路回家。
　　行至一座小桥，顾青竹停下了脚步，扶着栏杆眺望着远方，诸葛无为停下脚步，也学着他看着远方。
　　“真美！”即使已经见过很多动人心魄的美景，每次见到美丽的事物他还是忍不住赞叹出声，心中溢出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方才的不满、委屈，渐渐消散了下去。
　　“还记得我们刚开始游历的时候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顾青竹没有回头：“凡人！有悲伤，有失落，有愁苦，可是同样的也有幸福，也有满足，也有快乐，这就是玄心正宗一直努力守护的人间。”
　　“当时你曾经说过，你有些懂了，却还是有很多不太明白。”顾青竹转过身，看着已经初初显露出俊美风姿的少年：“那么，现在你可明白？”
　　诸葛无为沉默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也变得和这细雨一样轻：“嗯！”
　　两个人就这样伫立在细雨中，久久地看着，想着。
　　“为什么是我呢？”良久，微风中传来一声叹息：“这命格是强行更改的不是吗？那么，为什么偏偏选择我，作为这个人呢？”
　　“是玄心正宗对不起你。”低低的回答幽幽响起：“是整个三界，欠了你！”
　　“所以，才会有‘修炼玄心奥妙诀之人在玄心正宗中地位至高无上，甚至凌驾于宗主之上’的门训吗？”诸葛无为苦笑：“这算什么，补偿吗？”
　　“这是我们，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补偿。”顾青竹静静地回答。
　　“既然不给我选择的权利和机会，为什么还要将事情告诉我呢？”诸葛无为脸色苍白，连嘴唇也褪去了血色：“你曾经说过，难得糊涂！其实，做个糊涂鬼真的很好。”
　　“你有这个权利知道所有的事情，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又何必瞒你。”顾青竹负手而立，扬起眉：“若你真觉得不甘，本座这条命，抵给你如何？”
　　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诸葛无为苦笑，抬眼看着眼前宁静的雨中画卷，一幕幕画面从眼前闪过。
　　这个世界，虽然有着黑暗，却也有着那么多的美好与希望。
　　罢了，反正就算修炼了玄心奥妙诀也不一定短命的不是吗？大不了他修炼慢点，炼成之后不用不就行了？不是说那个新任魔君今年才三岁多吗？七世怨侣的劫难开启也得等到十七年后‘天魔冲七煞’再现，唔，这样说来他怎么说还有十七年好活不是吗？一般的凡人十七年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好几次啊，他只要练练功，就能一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还什么都不用考虑，真正的无忧无虑啊！
　　诸葛无为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十七年啊，的确是太长了。
　　“好吧，你赢了。”诸葛无为冲着双唇抿紧的顾青竹轻松一笑，笑容如白雪般纯净：“玄心奥妙诀，我练。”

　　第三十章　苦涩的甜蜜

　　“玄心奥妙诀，我练！”
　　诸葛无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可是却让顾青竹的心中狠狠地颤了一下，那一刹那，他甚至以为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可是事实上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回去休息好，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将玄心奥妙诀传授给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诸葛无为转身向暂时居住的地方走去，没有像平时那样和身后那个自己尊敬如兄长的青年一起。
　　虽然已经接受，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怨他的吧！他想。
　　顾青竹看着小小的少年笔直儒雅的背影，半垂下眼睫，良久，一声低低的叹息逸出他的唇角。
　　错了吗？他问自己。
　　也许诸葛无为本来应该有着七生七世幸福的生活，可是因为百年多前一个修道之人的一个决定，明明最无辜的他被牵扯进了这个本来与他无关的漩涡中。
　　可是开山祖师错了吗？为了阻止七世怨侣的灭世之祸，他缔造七世姻缘挽救人间，难道这是错的？
　　那么，是他错了吗？抵抗魔界，诛杀七世怨侣本应是玄心正宗的责任，是他这个玄心正宗宗主的责任，他不该将这副沉重的担子压到一个被父母放弃的孩子身上，就算最后要同归于尽，那个人也不应该是这个孩子。
　　可是七世姻缘与玄心奥妙诀是玄心正宗开山祖师指名能够对抗七世怨侣的存在，他没有见识过七世怨侣的灭世之威，不知道自己苦修而得的法力是否可以与之抗衡，他不能用自己的自以为是和自大来赌一个未知。
　　顾青竹摊开手，感觉到磅礴的法力在全身不住游走，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诸葛无为，我说过，我这条命，抵给你，若最后当真需要有人殉道牺牲，本座自然会在你的前面。
　　既是要修炼，自然是不能再在繁华喧闹的地方，两人搬到了小镇外的一座山中，依山傍水，结庐而居。
　　古代的授徒和现代的很是不同，无论是哪个门派一般都贯彻着‘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思想，注重的是个人的资质和努力，诸葛无为运气比较好，遇到的是性格认真负责的顾青竹。
　　顾青竹将玄心奥妙诀的修炼法诀传授给诸葛无为后，并没有让他立刻修炼，而是先让他将法诀背熟，直到诸葛无为将整个口诀不说能够倒背如流，但也到了只要提出一个字，口诀中出现这个字的那几段都能够立刻同时在他脑中闪现，真正的一心多用，几乎成为了□的自然反应。
　　口诀背得熟得不能再熟后，接下来就是理解。
　　诸葛无为在这三年中从顾青竹那里也系统地学习了很多修道的知识，背熟口诀后就开始仔细地揣摩分析，一字一句地慢慢推敲，要是有的地方实在不明白也不用担心，别忘了他的身边可还有一个修道高手在呢，顾青竹虽然没有修炼玄心奥妙诀，但是凭借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强大的法力，再加上举一反三的敏捷思维，对这套法诀倒也有些心得。
　　就这样，一直研究了整整三个月，顾青竹觉得可以了，才带着诸葛无为到山上天地灵气最多的地方，布下阵法，为诸葛无为护法。
　　诸葛无为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顾青竹，青年静若深渊的淡然让他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举步走进了阵法中心。
　　顾青竹双手负在身后，生生止住了自己向前阻止的动作。
　　最终，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孩子盘膝坐好，步入那条强加在他身上的绝路。
　　顾青竹转过身，再一次眺望远方，薄薄的嘴唇抿得泛起了淡淡的白。
　　太弱了，他还是太弱了。
　　顾青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右手，然后缓缓紧握成拳，一瞬间，眼睛亮的惊人。
　　他需要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
　　无论是当初的战场麒麟还是如今的玄心正宗宗主金光，都有属于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再无能再落魄，也不会懦弱地躲在一个孩子的身后。
　　玄心奥妙诀的修炼进行得很顺利，只三天时间，诸葛无为就已经顺利筑基成功。
　　考虑到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而且诸葛无为正式成为玄心奥妙诀修炼者的身份也应该让玄心四将知晓，顾青竹略一思考，决定回转宗门。
　　而且，他自己也确实需要整理一下这三年来的所得，然后闭关一段时间提升功力了。
　　对此，诸葛无为并无异议，出来这么长时间，他也的确很想念那个自幼生长的地方了，想到玄心正宗，诸葛无为很自然地想起了那个时候和他相依为命的娘亲。
　　一时间有些怔忪。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想她了呢？诸葛无为有些恍惚，其实，他也是有些怨她的，怨她为了爹爹而舍弃了他，只是因为善良孝顺的性格而压抑住，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娘亲的选择是对的，当时爹爹的处境很困难，娘亲作为爹爹的妻子，自然是要到爹爹身边的。
　　可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
　　诸葛无为的恍惚顾青竹都看到了眼中，心中不由泛起了几分柔软。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孩子总是有些若有若无的纵容。
　　不是因为对他的怜惜和单纯的喜爱，而是因为这个孩子，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理智压抑情感，原则桎梏本心。
　　他无声纵容这个孩子，是因为当初自己用冷静理智来衡量一切的时候，他的内心中其实一直希望能够有个人像这样这样纵容放纵着自己。
　　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依然不能脱离那个被束缚的圈子。
　　一个朦胧的身影忽然闪过了他的脑海。顾青竹怔住，眼神变得有些模糊，记忆里，似乎真的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纵容着他，包容着他，本以为自己是他的依靠，可是却不知道两个人在无声无息中已经反转了角色，那个人反倒成为了自己的依赖。
　　那个人，是谁呢？顾青竹轻声问自己，还没有答案，心中已经先泛起了一阵温柔的甜蜜，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那个人啊！顾青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弯起，侧头轻笑，一张俊美的容颜浮现在他的眼前，明明已经多年没有想起，却依旧清晰得仿佛前一秒才见过，他甚至记得男人凝视着自己时的样子，眼神水样温柔，嘴角勾起，笑容中七分深情两分诱惑还有一分孩子般的撒娇。
　　诸葛无为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一向淡然平静的青年唇边浅淡的微笑。
　　很美！
　　单纯的孩子并不懂得那微笑中的感情，只是无端地觉得，那笑容，有种悲伤的美丽，一种淡淡的奇妙味道随之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苦涩中，带着甜蜜！
　　诸葛无为的心思并没有瞒过顾青竹的眼睛，他心中也清楚，无论怎么样，母子之间的血缘天性总是抹杀不了的，他也并不想抹杀掉，而且心结不解，迟早为化作心魔，所以他舍弃捷径，取道剑南，带着诸葛无为转道去了诸葛青天携带诸葛流云隐居的地方。
　　可是当他们抵达那座小山谷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搭建的两座木屋中覆盖了一层灰尘，显然这里的人已经离开不断时间了。
　　而在木屋后的一处小山丘上，顾青竹和诸葛无为发现了一座坟墓。
　　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名字，诸葛无为脸色变得苍白，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砰地一声跪了下去。
　　微风吹过，拂去了墓碑上细小的尘土，上面的一行大字两行小字清晰可见。
　　夫诸葛青天之墓
　　妻王氏子诸葛无为　诸葛流云泣立
　　这坟墓竟是诸葛青天的，顾青竹惊愕，只是不到三年，诸葛青天竟然已经死了吗？
　　那么，王氏去了哪里？